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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观正在昨日秦允明雇来的小童服侍下穿衣洗漱,很显然他也知道秦允明和苏迨今日要告辞,所以特意起早相送。
众人聚在一起,喝茶畅谈了一阵。直至晌午过后,秦允明和苏迨起身准备辞行。
临别之时,秦允明心情有些沉重,犹豫再三,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向秦少游借来了一副文房四宝。众人见状,都知道这少年辞行之际心中惆怅,因此要寄笔墨来抒发一下情绪。
这些时日他们只见秦允明向秦观求学,还未曾真的见识过这位少年才子的文采,不由都期盼不已。
秦允明一边研墨铺纸,一边悉心思索。这时,忽然后山山阴处传来悠悠的笛声,也不知道是谁人在演奏,笛声断断续续,仿佛只是一个初学者。他脑海中灵光一现,立刻用最近刚学习的秦观书法手迹落笔: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冷风拂叶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一斛浊酒尽余欢, 今宵别梦寒。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回,来时莫徘徊。天之涯,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这原本是一首歌词,作者乃清末民初著名的法师弘一大师。这首歌词谱曲之后,直至二十一世纪,依然让好几代人所熟悉。当然秦允明为了迎合实际的环境,还是将词中的几个字改掉了,原词“晚风拂柳笛声残”,因为现在并非晚上,周围也没有柳树,故而才改成“冷风拂叶笛声残”。
至于其他不合时宜的句子,比如“芳草碧连天”、“夕阳山外山”等等,则可以以作者心中意境为理由来掩饰过去,权且当作艺术的抽象来理解。
众人欣赏完了这首词,顿时对秦允明的词作文采感到赞叹不已,同时也都被词句所描写的情绪感染了。大家相处了十数日,若说没有感情那自然是假话,临别的惋惜和无奈此刻渐渐浓郁了起来。
最后,宗泽哈哈大笑了两声,最先打破了众人的沉默,豪迈说道:“正所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不过来日方长。杭州离处州又不算太远,秦大郎日后闲暇下来,还是可以来找我们这些闲云野鹤玩耍的嘛。”
叶梦得点了点头,微笑的道:“正是。与秦大郎相处这些时日,倒真是觉得秦大郎年纪虽小,却与咱们几位年长者甚是融洽。如今虽说是要离别,但还会有再聚之时嘛。”
宗泽又道:“只可惜苏二郎即将上京述职,日后只怕再聚的机会不多呀。”
苏迨无奈的叹息了一阵。
秦允明却说道:“这也未必,哪日宗相公、叶相公以及恩师蒙圣恩重用,全部高迁至京城为官,大家也能在京城相聚嘛!”
宗泽和叶梦得对视了一眼,相继大笑了起来。秦观则也在一旁抚须微笑。
“秦大郎还真是乐观呀。”宗泽笑道。
“这其实是晚生的愿望。”秦允明缓缓的说了道。
当然,他相信再过十几年的时间,今日再次相距的一干人等,都会受到朝廷的重用。唯独自己的恩师秦观,在明年徽宗继位之后,虽然恩准其返回故里,但最终只行到半途时就与世长辞了。
众人最后闲絮了一番。秦观让小童从茅屋里取来一叠杂文书稿赠给了秦允明,嘱咐秦允明回杭州之后好好参悟。这一叠书稿并非秦允明读过的策论文,而是秦观中年之后的散文篇章 甚至还有近两年所作的山水游记。
秦允明如获珍宝,小心翼翼收了起来,并向恩师郑重道谢。
秦观又叫一封回陈教谕的信交给了苏迨,让苏迨捎回杭州。同时他还特意叮嘱苏迨,苏迨年长于秦允明,自然要在路上多多照顾一下这位少年门生。
苏迨连连应允了下来,然后与秦允明告辞下山去了。
宗泽、叶梦得和秦观因为都是长辈人物,所以仅仅只将苏迨和秦允明送到寺庙大门口,挥手与二人告别了。
望着苏迨和秦允明下山的背影,宗泽忽然长叹了一声,对秦观说道:“少游老兄,我敢打赌,秦大郎日后一定会比苏二郎更为有出息。”
叶梦得也点了点头,认同的说道:“单凭临别时那一首词的才情,秦大郎已经有大家风范了。苏二郎虽然是东坡先生的公子,只可惜苏家门庭中落,让苏二郎未曾多继承到东坡先生的真传呢。”
宗泽挤眉弄眼的向秦观笑了笑,说道:“少游老兄,你的才学真是后继有人了。”
秦观呵呵笑了笑,叹声说道:“机缘呀,真是机缘。老夫不曾料到五、六年前的秦大郎竟然变化这么大。也算是老夫的造化了,晚年能得到这样一位门生,只可惜不能早十数年,老夫还未灯枯油尽之时,倒是能多传授一些学问给他呢。”
宗泽哈哈大笑起来道:“好你个少游老头,你还真是贪心呢!早十数年时,秦大郎只怕还是未满月的小伢呢。”
三人相互大笑了一阵,然后携手返回了后山,继续游天玩地去了。
腊月初九这日下午,秦允明与苏迨返回了钱塘县。
秦允明邀请苏迨继续在秦府住一日,初十这日正午再雇一条船直接从钱塘县上京去。虽然述职的期限只剩下二十天时间,不过如果航程顺利,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
回到秦府时,府上的一众亲戚俱都出来相迎,就仿佛秦允明中状元归来了似的,一派热热闹闹。
秦老爷和夫人高氏也唠唠叨叨一大堆,一面还怪责王全不会照料,让大郎清瘦了这么多。秦允明连续十多天都是在寺庙里面吃斋饭,而且还要用心学习秦观的策论和书法,身心确实劳累了不少,倒真是略略瘦了一些。
因为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秦允明和苏迨刚进城的时候也在外面吃过食物,所以大伙只在前堂小坐喝了一盏茶,聊了一下此去处州的所见所闻。秦允明和苏迨连续几日舟马劳顿,都有几分疲惫了,喝罢茶就告辞去休息。
不过秦允明刚要起身返回阅微草堂时,秦老爷和高夫人却将其留了下来,只让苏迨一个人返回厢房休息去了。
秦允明打了一个哈欠,向老爹问了道:“爹,还有什么事吗?”
秦老爷叹了一口气,显得有些为难,最终忍不住向夫人使了一个眼神。
高夫人只好说道:“大郎,你这一去一回也有将近二十日的光景了,抽空你最好还是去杭州走一趟吧。”
秦允明听了这没头没尾的话,顿时更加疑惑不解了,忙问了道:“好端端的,为什么又要去杭州呀?这眼见都快过年了,孩儿不是要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才是嘛?”
高夫人支支吾吾了一阵,然后又道:“大郎,腊月初一这天,杭州吴王府的小王爷特意来咱们府上找你,小王爷听说你去处州了,当时很是生气,还说大郎你不守信用,去处州玩也不带上他一起去。唉,大郎你前不久曾答应小王爷腊月初去拜会,这次真是你失信在先呀。”
秦允明听完这番话,立刻汗颜不止,这小郡王也太任性了吧!他前往处州是上个月末的事,更何况自己的确是答应小郡王腊月月初前去拜会,可今天才初九,月初还没有过呢!
“这……那小王爷还说什么吗?”他赶紧问了道。小王爷这个活宝还是不能得罪的,搞好关系还来不及呢。
高夫人叹了一口气,说道:“小王爷说完那番话之后,就生气的回杭州了,自然没有再说其他。这件事可大可小,毕竟小王爷曾经出面帮过咱们秦家,于情于理我们秦家都不该得罪小王爷才是。”
秦允明微微点了点头,沉思了片刻,说道:“孩儿明白了,明日一早孩儿就去吴王府向小王爷请罪好了。”
这时,秦老爷才舒了一口气,开口说道:“如此做好了。正好明日我们秦家商号的皇陵纲将启程,家里长辈一整天都会忙个不停,省得你留在家里捣乱,不如去杭州走走也好。不过,记得早些回来才是。”
秦允明这才记得家里还承接着皇陵纲的工程,这已经过去快三个月的时间,或许老爹是因为前阵子牢狱之灾的事,而耽误了原定的行程日期。同时他对老爹担心自己捣乱的话感到很汗颜,自己都这么大的人了,几时在家里捣乱过?无非是老爹托辞一定让自己去一趟杭州而已。
“爹,这次运输皇陵纲,您会去吗?”他问了道。
“原本是要去的。只是最近天寒,上次在牢房里待了一夜,原本好了的风湿病又犯了。这些日腿脚很不舒适,索性就不去了,交给你二伯打理也是一样的。”秦老爷叹了一口气说道。
“哦。既然如此,孩儿先回去休息了,明日还要起早去杭州呢,这几日舟马疲惫不堪,得好好调养一番。唉!”秦允明说道。
秦老爷和高夫人都能理解这一点,因此没有难为秦允明什么,让他早早去休息。
秦允明回到园子之后。袭人、秋杏和挽汐十多日不曾见到大郎,立刻都喜洋洋的围了过来,问东问西,还调皮的索要礼物。秦允明去了处州一趟,自然购买了一些当地的特产回来,先前已经拿了一些送给家中的长辈,余下还有一些就带给了袭人她们了。他今日实在太累了,但是想到还一件事要做,于是不曾多玩,抓紧时间做事去了。
这件事就明日前往杭州拜会吴王的理由,他一介草民虽然与吴王有些关系,可总不能凭白无故去叨扰王爷,这样的话也太过刻意了一些。
好在上次编写《阅微草堂笔记》时多存了几篇稿子,当即他抓紧时间修改和誊写一遍,然后将书稿装订起来,编上名字为《阅微草堂笔记续》。
明日去拜会吴王,就可以送书当作名义了。
袭人一直在一旁陪着,淡茶倒水自然忙不迭,看着大郎舟马劳累了好几天,回来了又要赶着写书,正是太辛苦了一些。
秦允明忙着修改到二更初刻,总算大功告成。这个时候天色虽然不算太晚,可是他累得实在够呛,于是赶紧倒床就睡去了。
次日清晨,秦允明因为昨日睡得早,天蒙蒙亮时就睡饱的醒了过来。起床之后,他先整理了一下从处州带回来的行礼,除了昨日送给亲戚和侍女的土特产之外,自己还额外带了一柄龙泉剑回来。
虽然龙泉县不在处州,但是两地相隔的并不远,因此在处州还是能买到龙泉县的名品的。本来这把龙泉剑秦允明是打算留给自己做装饰品,可是因为惹小王爷生气了,只好将这把精挑细选的剑大包装好,等下送给小王爷去。
除此之外,他将昨日带给老爹和娘亲的松阳县特产银猴茶、玉峰茶又讨要回来一些,打算做为礼物送给吴王。
在打点好送到杭州的礼物之后,他再次回到内屋,从行囊里取出了秦观送给自己的书稿,寻了一个书盒子好好收藏了起来,等到什么时候有空再细细钻研。
第107章 南丰曾肇()
第107章 南丰曾肇
一切准备妥当,秦允明准备出发。不过出发前他特意留了一封书信给苏迨,今日不能为苏迨送行,总是要聊表歉意的。同时他还找来了华安,让华安将十数日前做好的衣衫都取出来,在苏迨启程上京之时,将衣衫并五十两银子一起送过去。
交代完毕之后,这才放心的上路了。
抵达杭州,一行人因为走得急,大家都没有来得及吃早膳。虽然此时快到晌午的光景,可是饿着肚子实在难受。秦允明也觉得空腹不太舒服,等下见了吴王只怕会有失礼之处,于是就允许在城外一家还算别致的酒楼休息了一阵。
如今晌午未到,又正值腊月,因此酒楼里并无多少客人。
店小二殷勤的引秦允明主仆进了酒楼,秦允明挑了一张靠窗的桌子,让陪同自己一起来的仆从一起落座。这些仆从原本只打算站在一边吃一些烧饼就可以了,没想到大郎竟然还会让自己同坐,于是一个个感激不已,受宠若惊。
秦允明刚准备问店小二酒楼的招牌菜是什么,这时大堂另外一边忽然传来一声苍迈的声音:“店家,结账。”
这时店内伙计只有小二一人,小二无奈,只好向秦允明告了一个不是,道:“客观,还请您稍等片刻,小的马上就来伺候。”
秦允明客气的笑了笑,玩笑的说道:“小二哥只顾先忙吧,待会儿给我们优惠一些酒食钱就好了。”
店小二见秦允明这般和气,连忙哈哈笑着应道:“一定一定。”然后匆匆的跑到大堂另外一边去了。
大堂这一边客人只有两人,一个穿着棉布衫的老者,另外一个好像是老者的随侍小童,两个人衣衫都不怎么张扬,并且还是一股风尘仆仆的样子。
小二看了看桌面上的餐盘,念念有词道:“五个馒头五文钱,一碟酱菜、一碟花生米一共三文钱,卤肉一盘十五文钱。客观您一共是二十三文钱。”
老者和蔼的点了点,然后起身去摸自己的腰间,可是寻了一阵却什么也没摸到。他低头一看,脸色不由一变,挂在腰间的钱囊竟然不见了。顿时,他尴尬不已,布满皱纹的老脸都有一些不好意思了。
小二眼尖,立刻就看出倪端,先前还是热情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冷漠了起来。
“老人家,咱们小店可是老字号招牌了,物美价廉、童叟无欺,你莫不是欺在咱们小店来要讨霸王餐了吧。”他刻薄的说道。
“这位小哥,老夫并非要讨什么霸王餐,不过二十三文钱的小吃,老夫有必要还要赖账吗?确实是老夫钱囊掉了。要不这样好不好,老夫正要进城去见吴王,等到了吴王府再托人将小吃钱带来。”老者虽然有些窘迫,但说话的语气不吭不卑,甚至隐隐约约透着几分庄重的魄力。
店小二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老人,要说对面那位衣着华丽的少年是要见吴王,他十之**会相信,可是这老头如此朴实的样子,摆明就是借吴王的名号来诓骗分钱了。当即,他两只手叉腰,冷冷哼了一声,道:
“你既认识吴王爷,这都到城门口了,为何不去吴王府吃顿便饭,偏偏要到城外小店来吃这么寒酸。哼,摆明你这老人家就是要骗饭钱。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敢赖账,我们掌柜可不会便宜你的。”
老人听了这话并不恼怒,只是一脸无奈的笑了笑,叹道:“这位小哥,如今老夫身上着实没钱,那小哥你倒是说说,该如何了解此事?”
店小二见老者这样一副态度,立刻怒了起来,道:“呔,你这贼老儿还真欺负我们不敢怎么样吗?你等着,我去请掌管出来。”
说完,转身就向后堂一边叫嚷一边跑去,时不时还回头盯老者一眼,生怕这厮会趁机逃跑似的。
坐在另外一边桌子的秦允明一直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反正店小二不来给自己点菜,又没什么事可干。他仔细打量了那老者一番,虽然对方衣着不扬,但却有一股不动如山的气质。
不过,让他敢到更惊讶的是,那店小二此刻已经跑进后堂了,酒楼大堂里并无多少人,但老人依然没有逃走的意思,相反倒是好整以暇的重新落座下来,慢悠悠的拿起筷子将盘子的卤肉残渣夹起来放进了嘴里。
坐在老人对面那小童却有些害怕了,战战兢兢的问道:“先生,现在怎么样呀?”
老人淡定的笑了笑,说道:“无妨,现在咱们已经到了杭州了,等下老夫见了吴王爷,向他借一些银两就好了。”
听到这里,秦允明不由一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