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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回去!
把小鬼子打回去!
满心满脑子只剩了这一个念头!
“撤退!撤退”
终于,烟雾中响起了惊惶的吼声,那是日语,但是李四维和一干兄弟都听得懂,郑三羊教的!
烟雾中,人影迅速远去,枪声渐消。
李四维浑身一松,缓缓地收起长枪,一转身,背靠着战壕壁缓缓地滑了下去,瘫坐在地,神色疲惫!
龟儿的,又能多活一段时间了!
李四维急忙摸出了皱巴巴的烟盒,抖抖索索地掏出一支烟来劫后余生,他只想抽一支烟。
香烟已经压得扁平,李四维掏出来就往嘴里塞去,可是,触手之处,却是“猪鼻子”防毒面具还没取下来呢!
“龟儿的,”靠坐在他身边的廖黑牛已经取了防毒面具,正在掏烟,瞥到这一幕,顿时哈哈大笑,随手摸出一包香烟朝他扬了扬,“你要是塞得进去,老子再给你一包!”
李四维摇了摇头,把烟塞回衣兜,轻轻地取下防毒面具,这才望着廖黑牛苦笑,“龟儿的,都打成这个样子了,你还找那么多烟干啥?”
说着,指了指他胀鼓鼓的衣兜。
“打成啥子样了?”廖黑牛一怔,紧紧地盯着李四维,“你龟儿又咋了?”
李四维瞪了他一眼,“给老子一包啊!”
廖黑牛顿时松了口气,呵呵一笑,爽快地把手中的那包烟递过来,“这就对了,还晓得要烟抽李大炮还没怂!”
李四维也不跟他客气,一把抓过香烟,就往衣兜里塞,然后,掏出那支烟,点燃,狠狠地吸了起来,辛辣的热气吸入体内,顿觉精神一振。
伍若兰带着救护队匆匆钻进了战壕,十多个重伤员被简单的医治之后,迅速抬走了。
伍若兰和三个医护兵又忙着给轻伤员处理伤势她们必须赶在小鬼子发动下次进攻之前完成这些工作!
“不行,”伍若兰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焦急而担忧,“你的伤口都感染了”
李四维一惊,连忙起身,循声走了过去。
不远处,郑三羊靠坐在战壕里,神色疲惫,垂头不语。
伍若兰蹲在他身边,指着他腿上的伤,神色激动,“再这样,腿就保不住了,你也会没命的”
“伍医生,”郑三羊缓缓地抬起头来,打断了伍若兰,神情淡然,“帮我换点药就好。”
“你!”伍若兰一怔,声音颤抖,“你不要命啦?”
郑三羊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谁不想要命呢?但是,这一次,我绝不能再退缩!
“郑三羊,”李四维匆匆而来,狠狠地盯着他,面色阴沉,“给老子滚回去!”
“团长,”郑三羊一怔,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把受伤的左腿迈了出来,朝李四维走了一部,挤出满脸笑容,眉头却皱成了一团,“我真的莫事!”
李四维一摆手,“莫给老子装,马上滚回去这里不差你一个!”
“团长,”郑三羊浑身一震,眼眶红了,声音中已经带着哭腔,“不要赶我走!求你不要赶我走!”
看到他的样子,李四维心中一软,“何苦呢?”
闻言,郑三羊松了口气,眼巴巴地望着李四维,“团长我真不能走!”
李四维暗叹一声,洒然一笑,“算球了不走就不走,战死总比病死体面!若兰,给郑参谋换药!”
“团长,”伍若兰拼命摇着头,泪光盈盈,“你会害死他的!”
李四维一怔,有些为难地望向了郑三羊,“三羊”
看到李四维犹豫,郑三羊急了,一咬牙,“团长,我先给你说件事吧!”
李四维一怔,轻轻地点了点头,“嗯。”
郑三羊缓缓垂下了头,一声轻叹,声音中满是苦涩,“我跟你们说过,我是在淞沪战场上捡回了一条命,然后,伤愈之后被调到了你们旅”
说着,他缓缓地抬起头来,望着李四维,神色痛苦,“其实,哪里是捡回来的命啊那一战,我临阵退缩了是逃”
李四维了然,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三羊,不说了,不说了哪个没有犯过错呢?”
“不,”郑三羊摇了摇了,泪珠无声地溢出了眼眶,抬起手,颤抖地指着自己的胸膛,“搁在心里咯着痛生痛啊!我想把它掏出来掏出来,才能安心!”
李四维静静地望着他,“好,你说,我听!”
伍若兰也静静地望着他,泪光盈盈她听得似懂非懂,但是能感觉到郑三羊的愧疚和痛苦!
郑三羊胡乱地抹掉了眼泪,定了定神,缓缓地开了口,“我毕业于黄埔。在那里,我有两个挚友,我们一同入学,一起在校长面前宣誓,一起在校场上挥洒青春后来,我们毕业了,在同一个连,三个昔日的挚友都成了见习少尉,义气风发,并肩战斗淞沪的战斗打响之时,我们已经是营长了我们跟着团长,怀着满腔热血开赴战场,可是,那里的战斗太惨烈了,不到一天,我们团就伤亡过半趁着休战的间隙,我们三人聚到了一起,互相鼓励,商量对策我们坚信最后的胜利必定属于我们!”
说着说着,他的脸上多了一丝缅怀的神色,紧接着,却是神色一黯,“可是,当战斗再次打响小鬼子发射了毒气弹,转眼间,阵地上毒雾弥漫,那一刻,我慌了,怕了,捂着口鼻躲进了尸体堆里很快,我听到了他们的喊杀声,可是,我腿软了,犹豫了,依旧躲在尸体堆里最终,我没有冲出去那是毒气啊!我是从北边逃过来的,我们的村子被小鬼子用毒气弹毁了我真的害怕啊!等到小鬼子退了,我拼命地找着他们,他们的尸体在战壕外面”
说着,郑三羊已然泪流满面,“我的同窗挚友啊他们在和小鬼子拼死搏杀,而我却躲在尸体堆里苟延残喘”
“三羊,”李四维轻轻地叹了口气,“过去了,都过去了!”
郑三羊拼命地摇着头,“过不去过不去啊,团长!那样的错误永远都没法弥补了”
“不,”李四维摇了摇头,“他们不会怪你,真的我也遇到过很多那样的兄弟,有危险的时候,他们会冲在我前面,有生路的时候,他们会让我先走”
“不一样的,”郑三羊摇着头,声音发苦,“不一样的你可能不懂”
李四维脸色一沉,“狗日的,你龟儿看不起老子!”
在一旁听得泪流满面的伍若兰顿时一愣,懵然地望着李四维。
郑三羊也怔住了,慌乱地解释着,“团长,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龟儿的,”李四维板着脸,狠狠地瞪着他,“你都说老子不懂了,不是看不起老子,是啥?是不是觉得老子傻?”
“这”郑三羊涨红了脸,讷讷无语。
伍若兰连忙替郑三羊打抱不平,忿忿地瞪着李四维,“你这人咋这样?说翻脸就翻脸”
李四维猛然扭头,狠狠地瞪向了她,“还有你,你是军医啊在这里傻站着干啥?马上把他给老子送到后方去要是没治好,老子唯你是问!”
李四维在这边突然大动肝火,众人都是一惊,纷纷望了过来这是咋了?团长的脾气一向都很好啊!
伍若兰被骂得一愣,又气又委屈,泪光盈盈地望了李四维一眼,转身朝郑三羊吼了起来,“都怪你,都怪你俺才不管你的破事,你受了伤,就得跟俺走!”
郑三羊望着伍若兰,满脸歉然歉然,“伍医生,我”
两个救护队的兄弟连忙抬着担架靠了过来,伍若兰一瞪郑三羊,“拖拖拉拉的干啥?还想害俺挨骂!”
郑三羊一怔,连忙摇头,满脸尴尬。
郑三羊躺到了担架上,伍若兰气鼓鼓地带着医护队走了李四维暗自松了口气。
“你龟儿也是,”廖黑牛轻轻地走了过来,“骂人家小姑娘干啥?想让三羊回去,你直接下命令就好了嘛!”
李四维轻轻地叹了口气,“下命令他不会听!”
他心里的伤比身上的伤更深吧!
第199章 那样死是懦夫()
百战残兵身不死,伤与痛伴余生,更有心中疤难愈!
战争给将士们带来的伤痛与苦楚,只有那些百战残兵才能体会!
身体上的伤痛或许会随着时间减弱,但心中的伤与痛会留下永不磨灭的疤,一道随着时间不断增大的疤!
郑三羊心中便有那么一道疤!
在无名山阵地上,他本欲一死以求解脱,却被李四维突如其来的怒火搞懵了,乖乖地躺上了担架。
下了山,郑三羊突然回过神来,连忙叫了起来,“停下,停下老子要回去”
听到喊声,伍若兰猛然回头,面色不善地打断了他,“你还想害俺挨骂?”
“伍医生,”郑三羊讪讪一笑,“我们都被团长骗了”
“俺不管!”伍若兰一摆小手,“因为你,俺第一次被团长骂!你现在是伤员,就得听俺的!”
说着,她冲两个抬着担架兄弟招了招手,“快点,快点他的伤要是耽搁了,俺们都得倒霉!”
两个兄弟连忙点头,加快了脚步可耽搁不得,团长还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呢!
郑三羊只得苦笑,“团长真是在吓你们他自己都不要命了”
伍若兰脚步一僵,回头狠狠地瞪着郑三羊,“你胡说!团长才不会有事呢!他啥样的仗没打过?不照样好好地活着阎王爷不敢收他!”
“我”郑三羊一滞,“我跟你说不清楚!”
伍若兰见郑三羊偃旗息鼓,得意地一转身,继续往前走去,脚步轻快,“快走把他送回去,俺还得回来!”
此刻,她哪里还有半点儿生气的样子?
宁柔看到郑三羊的伤势,皱了皱眉头,神色凝重,“郑参谋,你咋能把伤势拖成这样?这腿”
说完,她急忙回头对一众医护兵吩咐,“快抬进去,准备手术!”
看到这情形,郑三羊有些忐忑,“宁医生,我的腿保得住吗?”
宁柔扭头望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只能试试了!”
“试?”郑三羊心底一沉,慌了,“不行,我要回前线宁医生,我不治了”
宁柔静静地望着他,“怕腿保不住?”
郑三羊一怔,讷讷无语。
宁柔点了点头,“行,你要回去我也不拦着,只是,你真想当懦夫!”
“啥?”郑三羊一愣,“懦夫?”
宁柔淡然地望了他一眼,转身往手术室门口走去,“受了伤,却连手术室都不敢进,不是懦夫是啥?他说过,轻易放弃生命的人都是逃兵,是懦夫!”
“他”自然是指李四维!
宁柔永远都记得那个场景:大雪飞扬的光明岭上,兄弟们在防空洞外一遍又一遍地唱着中国不会亡,直到手术结束,歌声才停下。那时,他的声音已经哑了,但那些话却深深地烙在每个人心中,“生命也一场漫长的战争,轻易地放弃生的希望,那就是在生命的战场上当了逃兵!同样可耻!”
宁柔的身影消失在了白布帘后,两个兄弟望着担架上的郑三羊有些犹豫究竟还治不治了?
郑三羊怔怔地躺在担架上,宁柔的话在他脑海里翻腾良久,他的眼神变得清明起来,“进去老子不是懦夫!”
有时,选择死亡只是为了得到解脱!
光明岭上的重伤员是为了结束身上的痛楚,郑三羊是为了摆脱心中的那道疤!
李四维看得明白!
所以,他必须告诉他们,为了得到解脱而放弃生命,那是懦夫才会做的事!
真正的勇士,即使身在地狱也会顽强地活下去!
郑三羊送进了手术室,伍若兰便带着救护队在村口晒坝上休息。
冷月如钩,夜色朦胧,宁柔掏出盒子炮,轻轻地擦拭着,一双耳朵却竖了起来,仔细地听着无名山的动静枪炮声一响,她又得带着救护队赶过去了!
可是,无名山方向的枪炮迟迟没有再响起来。
“打不起来了,”一个黑瘦的兄弟突然站了起来,面有喜色,“小鬼子肯定打不动了”
宁柔瞪了他一眼,“陈小七,你巴不得打不起来是不是?才跑了两趟,就想偷懒了?”
救护队要在后方和前线来回奔波,运送伤员,一点儿也不轻松!
陈小七一怔,嘿嘿地笑了,“伍医生,你想小鬼子继续打啊?”
“不是,”伍若兰一滞,连忙摆手,“俺不是那个意思打不起来当然好了!”
陈小七得意地一笑,“那不就对了?”
“算了,”伍若兰把盒子炮往腰间一插,摆了摆手,“你们先在这里休息,饿了就去找韦一刀要些吃的俺去阵地上看看!”
说着,她就要起身,却见李四维带着苗振华从村外匆匆而来,连忙又坐了回去,板起了脸。
李四维走过来,笑眯眯地望着她,“若兰,还在生气啊?”
“哼,”伍若兰哼了一声,撇过脸去,“俺才不敢生你的气呢!”
李四维的笑容有些尴尬了,“好吧,我向你道歉当着兄弟们的面。”
说着,李四维环顾众人,“兄弟们,我诚心地向伍医生道歉在阵地上,我说的话昧良心了!伍医生是个忠于职守的好医生,是个合格的军人是我口不择言了,是我”
“算了,”伍若兰连忙摆手,俏脸上露出了笑容,“俺有没有真生你的气!当时俺就明白了,你骂俺,就是想让郑参谋乖乖地跟俺回来俺又不傻!”
李四维一怔,“那也得跟你道歉!总不能为了郑参谋,就让你受委屈嘛!”
“你已经道歉了,”伍若兰连忙摇头,笑意更浓了,“再说,等郑参谋想明白了,他还得感激俺呢!”
李四维一怔,自嘲地笑了笑,“我还自以为聪明呢!却不知道早就被你看穿了若兰真聪明呢!”
“那是当然!”伍若兰瞥了他一眼,言语中透着一丝幽怨,“没有遇到你之前,俺还要聪明些呢!”
李四维心中一慌,连忙转身往村中走去,“我先去看看三羊”
李四维步履匆匆,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见他落荒而逃,伍若兰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撇了撇嘴,“就会装傻!”
“哈哈哈”
众人轰然大笑。
呀!大家都看着呢!
伍若兰这才回过神来,俏脸一红,连忙起身,匆匆地往村子里去了,“俺饿了找韦一刀要些吃的去!”
众人的笑声更加大了,伍若兰走得更快了。
陈小七冲着她的背影嚷了起来,“伍医生,是去找团长吧?”
伍若兰猛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瞪着陈小七,“陈小七,你精神好得很嘛,今晚上值夜!”
“啊!”陈小七笑容一僵,追悔莫及,“伍医生,俺”
伍若兰一摆手,钻进了夜色中。
依旧是转角处的那间房,王六根早已被送去了后方,此时,房中躺着十多个重伤员,有人还昏迷未醒,有人静静地躺着,有人在痛苦地呻吟郑三羊的左腿上缠着新的纱布,血迹未干,正呆呆地望着屋顶。
“团长”
医护兵和伤员们的喊声惊醒了他。
郑三羊连忙扭头望去,心中一震他比我背负的要多得多吧!
李四维沿着过道缓缓地走来,脸上挂着勉强的笑,脚步缓慢而沉重!
一路走来,他和醒着的伤员打着招呼,在昏迷不醒的伤员面前驻足
“三羊,”李四维终于走到了郑三羊的床前,俯下身子,“咋样?”
郑三羊艰难地张了张嘴,“对对不起,我宁医生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