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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管知县赶紧插话道:“在酒席上就不要说别的事情了吧,咱们酒桌上就说酒桌上的话,大人您看如何?”
防御使当然很知趣,马上说道:“对,酒桌上喝酒为主,明日咱们再详谈。况且这事情还真是三言两语说不清,不过也没什么大事,大人不用太过牵挂。”
卓然便答应了,推杯换盏的又喝了起来。不过想到第二天还有正事要办,所以管知县也不敢放开了喝,等喝的差不多就结束了酒局。
第二天早上,卓然带着云燕在管知县的陪同下,出城对朱小吏杀妻案开棺验尸。
这件事因为并没有把消息泄露出去,卓然又刻意叮嘱了,所以并没有什么人来瞧热闹。衙役先把坟墓四周都做了警戒,等着让他们到了之后,仵作便开始挖坟。
坟墓掘开,棺材起了出来放在一张草席上。
把棺盖撬开后,一股腐臭弥漫在空中,等到腐臭的味道消散差不多了,卓然这才迈步走了过去,到了棺材旁观察里面的情况。
管知县没有过来,他不擅长验尸,所以远远的在树下等着,而由本县的县尉及仵作陪同验尸。
卓然将棺材里的殉葬品、被子、布料等取出,放在草席上,直到露出下面覆盖的尸骨。
这尸骨已经完全白骨化了,卓然把上面覆盖的头发捋到一旁,露出了下面的头骨,他仔细观察了一下颅骨,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云燕在棺材的另一侧陪同验尸,见状忙低声道:“怎么了?是不是你先前的担心变成了现实?”
卓然点头,指着颅骨唯冠状缝左侧的一段缝隙说道:“根据尸格记载,就是这条缝隙被认为是外力导致的线性骨折。但实际上仵作弄错了,因为这是人的一种局限性骨缝隙,从力学角度上说,这缝隙的形状不管用什么样的致伤物都不可能形成,所以从缝隙的形状来判断,就已经可以直接排除是外力导致的。”
“这个缝隙是一种颅外缝不完全愈合,这不是每个人都有的,但是也并不算罕见,只要具备相应的人体结构知识就应该能够正确作出判断的,看来检验这个案子的仵作应该经验不够啊。”
陪同验尸的县尉诚惶诚恐的连连点头,虽然他也不知道卓然究竟怎么判断的,不过卓然却准确说出了仵作的情况,于是道:“是呀,负责这案子勘验的仵作才当仵作一年多,很年轻,原来的老仵作已经告老还乡了,若是原先的仵作在,应该不会出错的。”
卓然说:“把那个仵作叫过来,我来告诉他,以后在遇到这种情况,千万不能胡乱认定,否则就容易导致冤假错案的。因为官老爷不懂这些,这就需要仵作利用他的专业知识来帮老爷作出判断。而仵作的知识如果不正确,甚至没有相应的人体解剖知识,那就是非常危险的了。”
县衙赶紧谢过,忙把一个年轻的满脸惶恐的仵作叫了过来,先劈头盖脸臭骂了一顿,然后道:“判官老爷说了,你弄错了,弄出来冤假错案。这不是外伤导致的,是少数人本来就有的,偏偏你不识得。好好向判官老爷学,不然老子叫你好看!”
那仵作被骂得狗血喷头,诚惶诚恐地瞧着卓然。
卓然给他讲解了颅骨的正常结构和颅骨线可能出现的一些畸形现象,并告诉他,他检验的这死者就是颅骨缝出现了生理性的畸形,而不是外力导致的。这种缝隙无论是哪一种致伤物都不可能形成,从力学角度也可以否定伤害的存在。
仵作涨红着脸,用心记住了卓然教的知识,不停地表示感谢。
卓然吩咐重新填写尸体的尸格,并记载为正常的颅外缝畸形愈合。
处理完毕,重新把棺材封好,卓然来到了管知县面前,对他说道:“我刚才开棺验尸已经查清了,死者头上的伤不是外力导致的,而是本身就长成那个样。由于尸体已经完全白骨化了,想检验她胃部有没有中毒已经不可能,所以只能从其他角度来看她的暴毙有没有其他可疑现象,这需要进一步查实。”
管知县惶恐的说道:“可是,可是罪犯自己供认有罪啊,下官真的没有进行刑讯啊,他是自己认罪的。”
卓然点点头,说:“的确如此,我问他的时候他也认了罪,这是一个很蹊跷的事情。死者明明不是被谋杀的,至少原先认定的头部致命伤并不存在,可为什么他要承认是他杀的?这一点我要回去查问个清楚。你放心,目前看,这案子你没有过错。”
管知县伸手抹了抹额头的冷汗,拱手道:“多谢卓大人。”
他是真是发自内心的表示感谢,如果换成其他的官员揪住他这个痛脚,参他一本,他只怕就很难受了。而从现在来看,卓然似乎并没有这个意图。
处理完这些还有不少时间,卓然现在当然不会跑到防御使的家中去,他准备用这个时间对这个案子做进一步的了解,看看是否的确是个冤案。
卓然让知县将这个案子的报案人,也就是死者的父亲叫到了衙门。她父亲姓丁。丁老汉听说开封府的判官要见自己,问自己女儿被杀的案子,有些紧张。老百姓害怕见官是很正常的。
第385章告御状()
丁老汉进来之后,诚惶诚恐的就要下跪,云燕把他拦住了,让他不要紧张,老爷就随便问几个问题,还拿了一根凳子让他坐下。他这才谢过,哆哆嗦嗦的在凳子上坐下了。
卓然问道:“我听说你女儿被杀这个案子是你到衙门告的官,当时你为什么认为你女儿是被你女婿杀的呢?又或者你为什么认为你女儿是被谋杀,而不是暴病的,依据是什么?”
丁老汉之前还很害怕,可是说到案子本身,他顿时镇定了下来,义愤填膺的说道:“我女儿的身体一向很好,几乎不生病,连药都很少吃,怎么可能一下就病死了,所以我心里很是怀疑。更奇怪的是,我那女婿在我女儿死了没到一个月就娶了一个狐狸精,所以我怀疑他就是为了娶这个女人,才把我女儿给害死的。”
卓然想了想说:“为了娶别人就杀人,这的确过分了点,不过我有些不明白,既然是你女婿想另外娶一个女人,他直接休妻不就行了吗,为何要把她杀掉呢?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休妻,随便找个理由,甚至没有理由都能做啊。”
丁老汉愣了一下,说道:“对呀,他要是能把我女儿休了,那我也认了,我女儿能摆脱这个畜生也是她的福分。可惜她没有这个福分,偏偏被他害死了。我在他认罪被抓起来之后我去看过他,我骂他说为什么要害死我女儿。你不喜欢她完全可以休掉,为何要害她性命?”
“这畜生答不上来,有很多人就是这样恶毒。县城里的很多人都知道我女儿是个贤妻良母,从来都很守妇道,他要休妻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虽然没有理由也可以休,但是人家会在背后议论他,他在衙门做事,甚至衙门里的官老爷也都要质问他,为何妻子没有错也要把她休掉。他觉得难以自圆其说,为了找到合适的理由,索性就把人杀了,然后说是暴病。”
“这个畜生,为了达到卑鄙的目的,竟然害死了我的女儿,开始他做的很隐蔽,连我几乎都被瞒过去了,直到他另外娶了狐狸精之后我才想明白,他原来是这个目的。我就非常怀疑我女儿的死了,所以我四处告状,可是他在衙门中干事,很有些人缘,甚至连原先的知县老爷都包庇他,不肯立案,说我没证据。”
“我说要什么证据,只要把他抓起来打一顿,他什么话都会说的,那时候不就有证据了吗?可是他们不听,直到来了现在的管老爷,他可是个清官,比包大人还要清的清官。就是他替我女儿报仇雪恨,管知县开棺验尸,发现我女儿的确是被人打死的,把这恶毒的女婿抓了起来。我听说都没有对他用刑,他就什么都供认出来了,果然是他打死我女儿的。”
卓然想了想说道:“很抱歉,本官来复查这个案子,今天上午已经开棺验尸了,经过复查,你女儿不是被人打死的,她头上的那道骨裂不是外力导致的,而是骨头本身具有的一种特性,是少数人才有的一种特别的骨裂,不符合外力导致损伤的认定,所以你女儿不是被外力打死的。至于她有没有其他死因,是不是被谋杀,我们还需要进一步调查,把你叫过来,就是告诉你这一件重要的事。”
丁老汉顿时呆了,张口结舌的望着卓然,半晌才说道:“我女儿不是被打死的,那她是怎么死的?”
“我已经跟你解释了你女儿的死因,现在我需要进一步调查,因为你女儿已经白骨化,她的尸体能提供给我们的资料不多,我们需要从外围进行调查之后,看看能否查清楚。但是有一点,要证明一个犯罪就必须有证据,而现在来看,你女儿并不是你女婿所供认的用凳子打死的,尸检情况与他供述的口供不吻合,因此这个案子证据不足。”
“可是,可是他自己都认罪了,为什么老爷你还要说他不足呢?”丁老汉在说到女儿的案子时,胆气可就比平时要大多了,甚至敢于直接质问卓然的论断。
卓然皱了皱眉,耐心的解释说道:“衙门定案必须要有确凿的证据,光有被告人的口供,没有其他证据是不能定案的,特别是尸体的尸检情况跟口供有重大矛盾的时候,就说明口供很可能是假的。至于你的前女婿为什么要承认杀人,是否其中另有隐情,这些都需要进一步进行调查。”
“所以本官会仔细查证之后给你一个交代的。我现在把你叫来一个是通报这个案子的情况。还有一件事,便是想问你,你女儿在此之前有没有生过病?或者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包括她没有出嫁之前,在你们父母身边的时候。”
丁老汉低头不语,脸色煞白,身子不停的发抖,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云燕在一旁低声地把卓然的话重复了一遍,丁老汉这才惶恐地抬头起来,脑袋不停的摇,眼中已经涌满了泪水,说道:“我不知道,我觉得我女儿是被人杀的,就是被他杀的。老爷您却说他无罪,老汉不服,老汉要去告御状。”
卓然说道:“你先别着急,我只是说他的口供跟尸检情况不一致,我们需要进一步查证。查证的结果我也会向你通报的,你明白我的话了吗?”
云燕又在一旁柔声地做了解释,丁老汉这才点点头说:“那好,那我就等着老爷您查证清楚,若是我女儿的冤屈得不到伸张,我这把老骨头纵然不要了,也要替女儿报仇雪恨。”
说罢,他哆哆嗦嗦地站起来,迈步往外走,走到门口,忽然又觉得忘了什么事,赶紧站住了,回头过来拱手作了个揖,这才迈步跨出门槛,蹒跚着走远了。
眼看丁老汉走了,云燕对卓然说道:“现在怎么办?看样子这老头是料定了他女婿杀掉了他女儿,他要不接受咱们的解释接着告状那可怎么办?”
卓然耸耸肩:“朱小吏的口供和认定的事实跟尸检完全不一致,尸检情况不能证明死者是被谋杀,所以这个案子是个错案,如果找不到其他证据证明犯罪的话,就必须无罪释放。受害人想不通,可以跟他做必要的解释说明,但我们不能因为害怕被害人去闹访就不敢秉公执法,不敢按照查明的事实作出判决。要知道,一百件判决正确的案件,也不能够抵消一件错案对整个社会造成的恶劣影响。一次错案,就是对整个社会公平正义和百姓安全感一次沉重的打击,是绝对不允许出现的。”
卓然将现代的刑法理念顺嘴说了出来,却发现云燕一脸愕然地望着他,卓然便笑了笑,的确,在古代是纠问式的刑罚方法。官员都是从有罪推定角度去考虑问题的,先认为某个人有罪,然后去收集证据,司法理念刚好跟自己现在主张的相反,他们是宁可错杀也绝不放纵罪犯的。
卓然并不指望自己的观点能够占据主流,但是他觉得,这种观点才是真正的司法文明,才能保障广大百姓不会被有罪推定,而随意践踏他们的权利。
于是卓然转开了话题,说道:“你先去做一些其他的调查工作,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其他证据吧。要是找不到,我们回去之后就把朱小吏给放了。”
云燕点头说:“需要做什么你吩咐吧,我一定做好。”
“接下来你需要做的就是去找一下当时给他妻子丁氏看病的大夫,把他相应的用药处方都提回来,并做笔录,看看她的死亡原因是什么。如果她看病跟抓药的不是同一个地方,要找到她抓药的药铺,提取她抓药的处方,应该会有存根的,看一下是不是一致,在叫其他郎中辨认一下到底是用来治什么病的。另外再问一下他们住家的左邻右舍,死者临死之前有没有什么可疑的症状,比如有可能遭受非法侵害之类的,——你明白的。”
云燕微笑道:“我知道该怎么办了。”说罢,她想了想又说道:“你要去防御使那吗?”
“嗯,他已经说了他有疑难的事情要向我讨教,我估计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所以还是时间准备充裕些,中午吃了饭就过去。”
当下两人分开行动,这时已经到午饭时间了,在他吃饭的时候防御使家的管家已经来了,等在驿站外,看来防御使也是想请卓然早点过去,好多些时间来处理这件事。
卓然到了防御使的府邸。
分宾主落座,寒暄了几句,防御使便叹了口气说:“有件事情我一直觉得很是蹊跷,弄不明白,所以想求教于卓大人,希望你能帮我弄清楚。”
卓然说道:“是什么回事,你说来听听。”
第386章挖坟()
防御使道:“是这样的,就在上个月,我们院子里一个长工在干活的时候看见两个半大的孩子在打架,他出于好意就去劝架。结果劝架的时候两人打得很凶,他使劲把两边拉开,在拉架的过程中,忽然一下就倒在地上浑身抽搐,过不了多久就没气了。赶紧把他抬到郎中那里去,那时候人已经没气了。”
“因为死了人,所以我就报了官。那时候管知县刚上任,马上派了县尉大人过来查,对尸体进行了检验,两个仵作检验完了之后,说是尸体很正常,并没有任何明显的损伤。那两个打架的也被找到了,但是他们两个都不承认打了我家劝架的长工,而且他身上也没有明显的伤痕,可是他为什么会死,仵作和郎中也都说不清。”
“那两个孩子倒是承认当时我家长工是为他们俩打架在拉架,是出于好意。所以衙门的县尉大人商议之后,就提出让那两家各出了些烧埋银把长工埋了,赔他家人一些钱,也算是尽人意吧。但是那两家提到银子就不干了,说他们的孩子又没打长工,是他自己无故死了,谁知道他怎么死的,怎么都不愿意掏银子把长工埋了。”
“我给了他家一笔安葬费,这才把这件事了了,可是我心里觉得有些迷惑,同时又有些憋屈,我家长工好端端的劝架,却招来这样的祸事,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不仅得不到好处,还要自己贴钱办丧事,真是有好心没好报。”
“不过我几次跟知县老爷和县尉说起这事,他们也很是同情,但是说真没办法,因为从尸检来看,死者身上的确没有任何明显的伤痕,而那两个孩子又始终不承认打了他,只是他们俩在厮打而已。这样一来,这案子非要判他们赔偿的话,王法上也说不通,我也就只好认了。”
“我听说卓大人你破案如神,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