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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慕容农意不在此，微笑着拒绝了。
鲁利有些窘迫，以为饭菜太过寒酸，对妻子说：“恶婆，郎君可是贵人，如今家里贫穷，拿不出像样的饮食怎么办？”
妻子的心思倒是很细腻，回道：“郎君雄才大志，无缘无故地到我们这破落小户，一定是有大事相告，绝不是为了吃一顿饭，你赶快出去好生侍候，看郎君有什么指示。”
鲁利恍然大悟，立即照办，慕容农也意识到这老两口对燕国并无二心，这才对鲁利说：“我打算在列人集结武装部队，然后复兴大燕国，你能不能依仗？”
鲁利顿时喜形于色：“无论生死，全凭郎君吩咐！”
慕容农满意地退出鲁利家人，再去拜访另一个乌桓人张骧，游说他：“我家大王已经起兵举事，丁零部落的翟斌一致拥戴，远近响应，现在看你的态度了。”
张骧再三叩头：“能再度侍奉旧主人，岂敢不尽死力！”
燕国遗民在前燕覆灭之后的处境虽不是太惨，但也算不上美丽，如今有难得的机会扭转局面，当然要拼一拼了。
没过多久，慕容农已招徕一大批同道中人，于是裹胁列人居民充当士卒，砍下桑树榆树的枝条，当作武器，把衣襟撕下来，做成军旗，正式起兵响应慕容垂。
紧接着屠各人毕聪和乌桓人刘大等，也都带着自己的队伍前来投奔，慕容农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竟已拥众近万人，为了提高部将的积极性，任命张骧为辅国将军，刘大为安远将军，鲁利为建威将军。
有着许多功名的诱惑，这一万人马战斗力奇强，很快就攻陷了馆陶，并俘获所有军事用品和辎重武器，接着慕容农又派人夺取牧场里的战马数千匹，加上新近归附的士卒，步骑兵竟达数万人。
张骧等人一致推举慕容农使持节，兼任黄河北军区司令长官、骠骑大将军。
慕容农深得其父真传，带兵很有一套，统御部下的将领，依照他们的才能，分别任用，上下严整，硬是把一批乌合之众，带出了正规军的模样，在当地攻克无数城池，而且军令严明，号令森严，秋毫无犯，男女老幼无不欢欣鼓舞。
因为慕容垂还没抵达，慕容农一时不敢对将士们进行过分地封爵赏官，前燕旧臣赵秋建议说：“军中如果没有奖励犒赏，官兵便不能战斗，今天前来投效的人，都是一些贪图建立一时的功劳、追求万世利益之辈，应该代表大王，行使职权，使国家中兴的基础得以扩大。”
慕容农想来确实如此，于是采纳了这一建议，前来投奔的人果然前后相继，蔚为壮观。
几天后，慕容垂大军行将抵达，慕容农于是和慕容垂一南一北向邺城进击。
苻丕这次终于慌乱起来，派骁骑将军石越率步骑兵一万人讨伐慕容农。
慕容农只觉好笑，跟部属说：“石越算得上是邺城的名将，现在不南下对抗我父亲的大军，却先来对付我，估计是害怕大王，看我好欺负而已，这样的话，就必定傲慢放纵，军营也必定不会戒备，看我怎么用计谋将其降服。”
部属们却以为自己这边兵力毕竟有限，要求加强列人的城防工事，慕容农当即拒绝了，说道：“身为指挥官，首要做的就是让士卒信任，增强他们的信心，是打胜仗的必备条件，单纯依靠城墙武器，很难让他们做到义无反顾，况且我们是复国的义军，应四面八方地寻找敌人，把高山大河当作城池，仅只修列人的城墙，有什么用？”
部属们都被他这傲人的气魄折服了，纷纷争抢先锋，慕容农经过慎重的筛选，最终让赵秋率领迎战石越的先锋部队。
正月7日，石越大军抵达列人城西，慕容农的军事参议官赵谦，在城头观望之后，劝慕容农：“石越兵团的铠甲和武器虽然精良，可是放眼望去，军容不过如此，士卒也并不积极备战，应该很容易击破，最好立刻发动攻击。”
慕容农深以为然，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决定夜间发动突袭，下令军中严密戒备，等候命令，不准轻举妄动。
石越发现列人城池内外都风平浪静，一时倒被唬得不轻，担心中了埋伏，于是构筑营寨木栅，保护阵地，准备先观望下形势再动员全军出击。
慕容农听到探子报告，忍不住笑说：“石越的军队既是精锐，在人数上又占绝对优势，不趁着士气最旺的时候发动攻击，却来搞什么防御工事，我原来还想会多费些时间对付他，但现在看来，石越不过如此，一战便可将其制服。”
黄昏悄然而至，慕容农大营响起战鼓，在列人城西列阵，营门官刘木请求直接攻击石越的营垒，慕容农笑说：“人们看到美味可口的食物，谁不想先吞到肚子里，你怎么能独占，然而你的勇气可嘉，就让你当先锋。”
刘木受此鼓动，更加精神抖擞，率领壮士四百人，摸进了前秦阵地，然后开始拼命地砍杀，前秦毫无防备，瞬间陷入混乱，慕容农接着督促主力大军尾随而上，大破石越兵团，并于战场上擒杀石越，把人头送给了慕容垂。
石越的死讯很快传开，北方各地的盗匪纷纷崛起，争相分一杯羹。
正月26日，慕容垂终于抵达邺城外郊，与慕容农合并一处，得知儿子近来的成就，非常欣慰，接着废除了前秦年号，改号为燕元年，服饰全改成前燕的规章，立慕容宝为太子，堂弟慕容拔等17人以及外甥宇文翰、舅父的儿子兰审，一律封为亲王，其他慕容家族、功臣、共封了37个公爵，89个侯爵、伯爵、子爵和男爵。
后燕在慕容垂父子的带领下，得以顺风顺水地发展壮大，复国大业十分成功，384年正月26，成了后燕的正式国庆日。
（本章完）
第208章 创业维艰（）
石越可是苻丕的左右手，如今手没了，气势瞬间消耗殆尽，也不再像之前那么淡定从容了，甚至开始后悔当初不听劝告，才招此大祸，为了避免身体的其他部位也遭厄运，特别派姜让前往慕容垂的大营游说，希望能化解干戈。
姜让到了慕容垂的大营，也不加寒暄客气，直接开门见山：“有了过失而能改正，到今天仍不算晚。”
慕容垂乍一听，还真有点懵了，这哥们是哪来这么厚重的底气，严肃地回说：“我身受主上厚恩，所以才打算保全长乐公，使他和他的部众能够平安返回京师，然后我会恢复祖国旧土，跟贵国结成永远友好的邻邦，为什么不肯面对天意机运，拒绝归还邺城？如果再继续执迷不悟，我当倾尽全力发动攻击，到那时候，你们就是想单身匹马逃命，恐怕也难逃出。”
姜让脸色大变，反击说：“当初将军在自己国内不能立足，投奔圣明的邻国求生，燕国土地哪一尺哪一寸是你所有？主上跟将军种族不同，风土各异，可是却一见如故，对你更是推心置腹，亲切得好像一家人，宠爱信任，远超功勋老臣，自古以来，君臣际遇，有没有比这更深厚的？万想不到，王师只遇到一次小小的挫折，你竟生出叛逆之心，长乐公是主上的长子，担负以陕城为界关东全部土地的责任，怎么能捆住双手，献出一百个城池的广大疆土！将军如果不顾一切，当然可以展示你的军力，我说什么都没有用，只是可惜将军近届花甲，盖世的忠贞霎时间竟扣上叛逆的帽子！”
慕容垂一时无法回应，左右请求立刻诛杀姜让，以堵其臭嘴，慕容垂叹道：“大家各自效忠他的君王，有什么罪？”下令把姜让很恭敬地送回城中，并写信给苻丕，向他陈述当前局面的利害，又上疏给苻坚，说明自己的诸多无奈，请求准许他护送苻丕返回长安。
苻坚接到书信之后的心情，已不能用简单的愤怒来形容了，既恨且怨还悔，甚至更复杂得多，慕容垂虽然在信中使用了诸多敬语，口气也十分卑微，可从字里行间传达出来的意思却很难让人平静以对，因为再多的恭敬也掩盖不住慕容垂背弃前秦的现实，所以反倒会让苻坚越发恼恨。
但苻坚的态度显然已完全无法左右慕容垂的选择，实际上就在向长安派出使者的当天，慕容垂已开始进攻邺城了，而且在苻坚七窍冒火的时候，邺城的外城已被夺取，苻丕只得在中城以内苦苦支撑。
一个是走向没落的大国，一个是蒸蒸日上的小国，关东六州各郡县的大小势力，异常坚决地选择了后者，纷纷送人质给慕容垂，请求归附。
道理很简单，因为前者已没了明天，即便能再度走向辉煌，内部的各个位置也都趋于饱和，没有普通大众的可乘之机——后者则恰恰相反，如果能在创业期加入集团，只要伴随其发展壮大到一定程度，必能得许多福利，这对于没有背景的小人物堪称翻身的绝佳也是唯一机会。
历数古往今来的种种历史，类似的场景不止一次地上演，因为这世界上总是小人物居多，所以后者往往取得最后胜利的机率也会大很多。
小人物的聚拢永远都是不容忽视的大力量。
后燕的势力越大越壮大，正月29日，慕容垂让陈留王慕容绍，代理冀州督导官，驻防广河，他则亲率丁零人和乌桓人的部众，差不多共有20万人，上架云梯，下掘地道，对邺城展开猛烈攻击。
邺城终究作为几朝的故都，各处防御工事做得实在坚挺，而慕容垂的部队又是临时召集起来的杂牌军，攻城多日，仍旧不能攻克。
队伍中多积聚些急功近利之辈，久而无功，难免懈怠，慕容垂无奈之下只得改变战术，命人兴筑长墙，把邺城团团包围，而把自己部队中的老弱分子，送到肥乡，另建一座新兴城，专门保护武器粮秣，由此转移部众的注意力，一面使邺城没有反击的机会，一面保存实力开辟其他战场，以提升士气。
但负面影响已经产生，许多人打起了退堂鼓，东胡人王晏，就在当地聚众起兵，率先宣示效忠前秦政府，据守馆陶，与邺城遥相呼应。
还有其他包括鲜卑人、乌桓人和汉人在内的大小势力，也都开始兴筑自卫堡寨，不肯接受慕容垂的号令。
由此可见当初选择的后者，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这世上小人物永远比大人物多得多，原因也在于此，并非所有人都能承受刚起步时的寂寞与无助，而能坚守下去的小人物，最后都有可能成为理想中的大人物，即便不幸成了事业的炮灰，也总比那些只知抱怨却碌碌无为地过完一生的人，要有成就感。
慕容垂并没想到这些人会聚而复散，慌乱之下，让慕容楷和慕容绍率军讨伐。
两兄弟行至半路，慕容楷对慕容绍说：“这些人本是燕国臣民，而今大业刚刚开创，人心还不能融洽，你的口才好，不如由你先去安抚他们，告诉他们大义所在，他们一定会听从，实在不行不通，再诉武力不迟。”
慕容绍欣然同意，于是率骑兵数百人，前往游说王晏和其他势力，慕容楷则驻扎在辟阳，密切关注局势变化。
此举果断奏效，慕容绍一路下来，近十几万人重新归附。
后燕立国以来的第一个大危机就这样化解，慕容垂高兴之余，仍然对邺城束手无策，认为城池牢固得令人费解，基本上所有能用的攻城办法都用上了，仍旧不能攻克，于是召开扩大军事会议，集思广益，寻找好办法。
右军政官封衡建议决开漳河的水，灌入城中，一定比士兵攻城的效果更佳。
慕容垂大喜，巡查了一遍围城军的阵地，准备派人尽快完成这件事，为了激励人心，出发前特意摆下酒宴，祝将士们旗开得胜。
就在众人喝得正尽兴的时候，邺城派出的刺客突然冲入酒会，对后燕士兵展开疯狂砍杀。
（本章完）
第209章 一十六国（）
事发突然，慕容垂几乎遭到生擒，幸亏儿子慕容隆奋勇杀贼，终于保得一命，但水淹邺城的计划则被迫搁置。
邺城暂告安全，不过威胁远没解除，还有更大的挑战迎接苻丕，对于整个前秦帝国来说，也即将迎来更加混乱的变故，远比淝水之战更为致命。
后燕的兴起，让整个慕容家族都为之震惊，而在震惊之余，也发现了某种机会。
前燕末帝慕容暐的兄弟慕容泓，在得知叔叔慕容垂攻打邺城之后，就立刻逃离了前秦的控制，转而跑到关东招集当地的鲜卑人，也准备建立一番事业。
没过多久，慕容泓率领近万名鲜卑士兵卷土重来，回到关西后，暂时驻屯在华阴。
华阴距离长安不到二百里，苻坚是绝不会允许敌人在自家门前嚣张，立即派前将军强永派兵镇压，结果强永竟然一败涂地，仓惶逃回长安，慕容泓由此声势开始强大，于是自称陕西军区司令长官、最高统帅、雍州州长、济北王，推举慕容垂为丞相、陕东军区司令长官、最高指挥官、冀州州长、吴王。
384年3月，西燕政权就这么不经意地建立起来。
苻坚找到政府副行政长官权翼，感慨地说：“没有听你的话，使鲜卑人在各地起兵，成了今天的局面，关东地区，我已不再争取，可是慕容泓竟逼到眼前来了，总不能放任其壮大起来吧？”
权翼也是回天乏术，只能勉强查漏补缺，建议让广平公苻熙担任雍州督导官，镇守蒲阪，再调回雍州州长、钜鹿公苻睿担任全国各军区总司令长官、卫大将军、主管朝廷机要，配属武装部队五万人，负责保卫皇家，然后由左将军窦冲担任秘书长，龙骧将军姚苌担任军政官，让二人一起出兵讨伐慕容泓。
苻坚无计可施，只得照办，但窦冲和姚苌还没出动，平阳郡长慕容冲也聚众起兵，很快就拥众近二万人，全力攻打蒲阪。
慕容冲是苻坚的男宠，但同时也是前燕末帝慕容暐的弟弟，这样的特殊身份，本应让苻坚警醒的，但苻坚一如既往的用人不疑，在慕容垂起兵后，非但没有打压身处长安的慕容家族，更甚至丝毫不加防范，对于慕容冲则更是宽宏大度，居然答应其出兵讨贼的请求，放虎归山，如今终于尝到苦果。
相比较慕容泓，苻坚显然更恨慕容冲，于是让窦冲领军先把慕容冲除掉，然后再与姚苌会回一处，讨伐慕容泓。
但实际上慕容泓的实力远胜慕容冲，苻坚既把兵力分割，讨伐西燕便有些力不从心，为确保顺利，被迫把苻睿调离长安，联合姚苌攻击慕容泓。
慕容泓听说前秦大举来袭，十分恐惧，率领部众，准备退回关东老家。
苻睿得到情报，坚决主张切断慕容泓的归路，将其赶尽杀绝，姚苌劝他：“鲜卑部众，每人都想回家，所以才起兵作乱，最好的办法是把他们逐出函谷关，不可以强行阻止，捉住一只小老鼠的尾巴，它还能回头咬你一口，何况思乡心切的鲜卑武装部队，自己知道已处于绝境，就会决心跟我们同归于尽，我们万一受到挫败，后悔已来不及，只须在他们背后擂起战鼓，他们恐怕就立刻拔腿飞奔，什么都顾不得了。”
姚苌的建议很实用，毕竟苻坚早已声明不再惦记关东地区，只要把鲜卑人赶出关西，任务就算完成了。
可是苻睿拒不接受，执意要与鲜卑人决战。
他固然是有信心把鲜卑人悉数杀尽，只是忽略了姚苌所说，《孙子·军争》里也曾提过：“归师勿遏，围师必阙，穷寇勿迫，此用兵之法也。”
此时的西燕便是穷寇，逼迫太急，注定适得其反，会让他们兴起破釜沉舟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