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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兴因为曾对刘勃勃寄予厚望,一旦遭遇背叛,受到的伤害也至为显著,尤其当发现这人竟已成了气候,更加无法容忍,当即便要出兵镇压。
南凉虽未正式对后秦用兵,但双方关系已经恶化,趁着秃发傉檀刚受重击,姚兴打算对胡夏和南凉同时展开攻击,一来发泄心头之恨,地来后秦也急需一场大胜来重振雄风。不过南凉到底和胡夏略有不同,姚兴先派政府助理行政官韦宗,前去侦察敌情,然后再部署具体的方略。
秃发傉檀亲自接待了韦宗,与他谈论天下大事,探讨分析起来头头是道,韦宗大为钦佩,回国的半路上叹息道:“奇才异能,英雄气概,不一定华夏才有,聪明智慧,见识卓越,不一定非读很多书才行,我到今天才知道九州之外,儒学五经之外,仍有大人物!”
几天后,韦宗抵达长安,急切地找到姚兴,说道:“凉州虽然凋零贫苦,可是秃发傉檀的才华超过常人,不可对他轻视。”
姚兴不禁冷笑起来:“刘勃勃所率领的,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还能把他击破,我若把全国的兵力加到他头上,谅他能有多大能耐!”
韦宗忙说:“不然,形势变化多端,但总有规律可循,凭借优势欺人的人,向来易败,谨慎戒备的人,不易攻取,秃发傉檀之所以被刘勃勃击溃,主要是秃发傉檀轻敌的缘故,而今,我们的大军压境,他必定恐惧,严加戒备,暗中观察,我们文武百官之中,没有人能比得上秃发傉檀,即令使陛下天威亲征,也不能保证一定胜利。”
姚兴不作理会,选派皇子、中军将军、广平公姚弼,后军将军敛成,镇远将军乞伏乾归,一同率步骑兵三万人的混合兵团,袭击南凉;另派政府左副行政长官齐难,率骑兵二万人,讨伐刘勃勃。两路兵马同时并进,约定日期会合。
政府文官部长尹昭劝阻说:“秃发傉檀仗着道路遥远,地势险要,才敢违背中央,不如下诏让沮渠蒙逊和李暠讨伐,使凉州境内互相伤害,终能自行毁灭,何必劳师动众?”
姚兴仍不理,写信给秃发傉檀说:“我已派齐难讨伐刘勃勃,恐怕刘勃勃向西逃亡,所以让姚弼到河西截击。”以此打消秃发傉檀的戒心。
秃发傉檀接到书信,还真的相信了,没有做任何防备,在他看来,姚兴那种标榜仁义的家伙,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暗下黑手的。
然而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姚兴接连遭受数波打击,岂能没有半点脾气,当年苻天王在盛怒之下,也曾屠光了全城的“白虏”。
姚弼得知姚兴的计谋得逞,立刻从金城渡过黄河,准备对南凉实施毁灭性一击。
智囊姜纪发现了更好的机会,主动请缨说:“现在朝廷军宣称讨伐刘勃勃,秃发傉檀心里正犹豫不决,请给我轻装骑兵五千人突袭姑臧,他们既没有防备,我们又抢占了时间的先机,势必很快就能顺利抵达城下,届时不需交锋,城外所有居民,都会站在我们这一边,秃发傉檀只剩下一座孤城,又没有援军,俘获他简直易如反掌。”
姚弼几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大家都料定此战没有悬念,姚弼当然不想把首功让给别人,亲率大军向姑臧冲锋。
但他没有直接攻打姑臧,而是选择扫荡沿途的城池,以增长威望。
正是这一安排,终于让秃发傉檀有了反应的机会,出奇兵反击姚弼,大破后秦西征军,姚弼被迫退守西苑。
这时城中的百姓王钟等人,阴谋担任姚弼的内应,准备里应外合夹击秃傉檀,不想事情泄露,秃发傉檀为了维护人心,准备诛杀首领,而赦免其余的随从分子。
部属劝说道:“强大的贼寇正在城外,奸人却在城内企图发起暴动,局势何其凶险,如果不全部诛杀,难保没有别人再次兴风作浪。”
秃发傉檀三思之下,下令把参与叛变的五千多人全部活埋。
可是后秦的军队仍然在城外虎视眈眈,秃发傉檀灵光一闪,让郡县政府把牛羊全部放逐到原野上,不多时,后秦的后军将军敛成,果然派军出来抢夺,秃发傉檀迅速派镇北大将军秃发俱延、镇军将军秃发敬归等人,联合突击,秦军大败,阵亡七千多人,姚弼只得严令全军坚守营垒,拒绝出战。
408年7月,前线的败讯传至长安,姚兴派卫大将军、常山公姚显,率骑兵二万人,加倍速度行军,前往支援。
姚显手下有个神箭手孟钦,十分勇猛,姚显派孟钦等五人作为先锋,在姑臧的凉风门发起挑战,结果孟钦甚至还没打开弓弦,南凉材官将军宋益大开城门,迎头痛击,将后秦先锋军全部歼灭。
姚显顿时吓破了胆,为了躲避处罚,上书把挑衅的罪状全都推到敛成的头上,并派人向秃发傉檀道歉,声称都是误会,然后原路返回。
秃发傉檀巴不得赶紧停战,也派使节前往长安请求宽恕,一场大战就这样告一段落。
而别一方面,胡夏的刘勃勃已听到后秦北征军就要抵达的消息,火速率军向后撤退到河曲,以避其锋芒。
秦军统帅齐难认为刘勃勃被自己的声威吓到了,这才远远逃走,于是放纵士卒四出抢劫,还没开战却已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刘勃勃得到这一情报,赶紧秘密回军,向后秦发起猛烈的袭击,俘虏斩杀七千多人,齐难仓惶撤退,很快连同将士一万三千多人,全都被夏军生擒。
于是岭北的各民族归附胡夏的数以万计,刘勃勃分别为他们设立郡长、县长,进行安抚管理。
对于后秦而言,接连遭遇两次惨败,国力逐步衰退,国内再无当年的欣欣向荣之象,凉州完全失去控制,胡夏也再无力讨伐,只能在风雨飘摇中勉强度日。
回来了⊙▽⊙
(本章完)
第290章 明争暗斗()
后秦败于凉夏之前,终究还有着关中大国的名声,新兴的西蜀政权为了应付东晋政府的讨伐,国君谯纵一方面与广州的变民首领卢循取得联系,一方面派人到后秦请求支援。
谯纵起初万般不情愿造反,渐渐地也适应了这种生活,虽没什么大才,但治理国家这种事,本就是人人都能染指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虽然效果不尽相同,但都能使自己获得无上的满足。
姚兴虽然已有些力不从心,但他也是要面子的人,别人来求救,按此时的国力来说,已实在无力出手,但如果真的袖手旁观,岂不折损了后秦的威名,也必然得罪了西蜀,未来一旦西蜀壮大,那也是结下了仇家。
既不过多削弱自身实力,又能保全名声,还能多交个朋友,姚兴找到了一个平衡点,那就是选派以前归附的仁人志士,再配备几个三流武将。
恰巧谯纵上疏姚兴,指名请求派桓谦南下,打算与桓谦联合攻击东晋。
姚兴自然是喜闻乐见,便询问桓谦的意思,桓谦十分兴奋地说:“我们桓家几代以来,对荆楚人民都有恩德,如果能运用巴蜀的力量,顺长江而下,各阶层人民势必纷纷响应,到时候岂止解除谯纵的危机,只怕还能对刘裕造成致命的冲击,陛下再出面收拾残局,吞并长江以南,将指日可待。”
姚兴可没那么乐观,吞并东晋这种事虽然令人热血沸腾,但如今强敌环伺,哪有那份激情和动力,为避免桓谦过于激动,劝诫他说:“小河沟里容不了大鱼,谯纵如果能独解决当下的困局,岂会请你作援,依靠你当他的鳞甲和翅膀,显然是因为他现在捉襟见肘,才派人前来,前途艰难暂且不说,你的才华远胜于他,现在深入他的国土,万一猜到猜忌,后果不堪设想,你可要善自保重。”
许多安全提示,对于当事人来说都是无足轻重的,只有当他们真正遭遇危险,才会醒悟当初提示的重要性和自己的盲目自大。
桓谦并不认为前途有多凶险,反而斗志满满,打主主意要干一票大的,重桓家的雄风。
抵达CD后,桓谦谦卑虚心,接待各方人士,潜心经营势力,为东下做起准备。
没过多久,谯纵果然生出疑心,眼看桓谦大有喧宾夺主的气势,说什么也不能忍气吞声,毅然把他软禁在龙格,派军看守。
桓谦千算万算,到底算差一着,无论他的想法有多靠谱,毕竟只是客人,是辅佐,而这也是谯纵的底线。
失去行动自由,桓谦忍不住向诸兄弟流泪叹息:“天王果然料事如神!”
其实不是姚兴神机妙算,只是桓谦自己被猪油蒙了心。
东晋西征军前锋司令刘敬宣,很快便率讨伐西蜀的大军进入三峡,掀起了晋蜀第一波会战。
晋军派出的是巴东郡长温祚、益州督导官鲍陋、辅国将军文处茂、龙骧将军时延祖,几人分别从外水和内水两线进击。
谯纵想都没想就让人向后秦求救,姚兴几经筛选,派平西将军姚赏、南梁州督导官****,率二万人南下救援。
刘敬宣进到黄虎,距CD只有五百里,西蜀辅国将军谯道福,集中全部兵力在险要的关口严加防范,与晋军僵持两个多月,刘敬宣无法前进,而粮秣已经吃完,加上蜀中潮湿,瘟疫流行,军中死伤一半以上,只好先行撤退再作打算。
回军之后,刘敬宣被免除了西征军司令之职,并削除封爵采邑的三分之一,荆州督导官刘道规,则因是西征军总司令的缘故,贬为建威将军。
408年9月,车骑将军刘裕,也因为刘敬宣战场失利,主动请求准许自己辞去身兼各职。
安帝司马德宗下诏让刘裕降级当中军将军,开府等待遇一如往常。
此时晋王朝几乎被刘裕垄断,所谓上疏只是为了维护名声和节操,所谓下诏则完全就是他自己在操作。
左将军刘毅早就对刘敬宣心存不满,打算借此机会用重刑加以惩处,刘裕却对刘敬宣这个恩人之子颇为关照,在朝廷备加庇护,二刘之间的矛盾日渐突显。
有人的地方就必定有内乱,包括五胡政权和晋王朝的汉人政权,都无法跳出这个圈子,人性使然,与种族、地位、关系等诸多因素全无关系。
桓玄的兴盛和衰亡,让一大批寒门子弟有了上进的机会,其中尤以刘裕和刘毅获益最大,凭借复兴晋王朝的大功,权倾朝野。
刘裕最开始受到北府军领袖刘牢之的宠信,接受了镇压变民这一肥差,名望得到迅速提升,实力更是得到极大锻炼,直接促成了他在后来出任勤王军的盟主之位。
刘毅也很有才华,但真正被世人熟知和肯定,还是在平定桓玄之后,成名既比刘裕晚,则到底吃了亏,做得再好也只能屈居刘裕之后。
但能成为东晋的老二,那也很不简单了,可惜刘毅自尊心太强,自恃甚高,而且他饱读诗书,刘裕则大字不识几个,这样的差别更让刘毅心生怨恨,得势之后,立刻着手与刘裕决裂,抢夺老大的位置。
他这种脾气早就被人熟知,早年间刘敬宣担任宁朔将军时,刘毅曾在其手下出任军事参议官,当时有人赞扬刘毅是一代豪杰,刘敬宣却不以为然:“非常的人才,应有非常的胸襟,此君怎么能称得上是英雄豪杰?他的性情外宽而内忌,自视甚高,总想压人一头,一旦掌握权势,准会因犯上而取祸。”
刘毅也正是在那时,已对刘敬宣心存仇恨,等到朝廷任命刘敬宣为江州督导官时,刘敬宣认为自己没有参与讨伐桓玄,不好吃现成的功劳,不应该在刘毅得到官职之前,先授任官职,诚恳辞让,但刘裕却不管那么多,只知道刘敬宣的父亲对自己有恩,所以竭力提拔小刘同志。
刘毅果然开始报复,派人向刘裕施压:“刘敬宣当初并没有参与勤王军起义行动,现在正在整理勇将和智谋之士的功劳,报请朝廷奖励,像刘敬宣这种后来加入的人,应该稍后处理,如果阁下不忘过去的友谊,不妨给他一个编制外的散骑侍从官,听说让他担任郡长已经够优待了,再去主持江州,只怕难以服众。”
刘敬宣越发不安,索性直接上疏请辞,刘裕几经权衡,征召他回京,改命为宣城郡长。
这已是三年前的事了,几年来刘毅始终未忘埋在心底的仇恨,一直寻找机会发泄内心的积郁。
直到本年刘敬宣吃了败仗,刘毅心想终于等到机会了,却不料刘裕强行干预,让刘毅的计划夭折,更让二让的矛盾上了新高度。
刘裕对于刘毅的反应并非一无所知,但刘裕的长处便在于极擅隐藏心迹,心机颇重,明明恨不得把刘毅生吞活剥,表面上却客气得很,外人甚至都有些替他着急了,而反观刘裕,仍旧一副无所事事的轻松模样。
当然内心里,刘裕也是着急的,比所有人都更忧虑,但饭要一口一口的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有拥有了足够耐心,才能在狂风暴雨中岿然不动。
(本章完)
第291章 任性皇帝()
相比刘毅的锋芒毕露,刘裕更加心狠手辣且不露声色,单从这方面来说,刘毅完全不是刘裕的对手。
407年间,刘裕府上的部将骆冰,对刘裕心生不满,大有向刘毅靠拢的倾向,刘裕便对外宣称骆冰与他的同党殷仲文、桓石松、曹靖之、卞承之和刘延祖等人,秘密结合,打算拥戴桓玄的余党桓胤为盟主,然后毫不留情地屠灭几人的全族。
司马家族中略有名望实力的人,也难逃恶运,司马遵之就被指控犯法,连同亲属一起处死。
排除异己本是所有领袖的必修课。
而除了心机和手段,刘裕还有个得力的辅助,足以拉开与刘毅的差距。
408年初,刘毅曾因不愿让刘裕长期留在朝中,提议任命中央禁军总监谢混为京畿卫戍总司令,或者由刘裕留在丹徒,遥兼京畿卫戍总司令,而由孟昶负实际责任。
计议已定,刘毅特别选派亲信、政府右秘书长皮沈,带着两项方案送请刘裕选择。
刘裕的机要军事总参议官刘穆之,率先接待了皮沈,等获悉了皮沈的来意,立刻起身假装去厕所,就在厕所里面秘密写了一张字条,让人转交给刘裕:“皮沈的话,不可同意。”
刘裕收到字条之后,出来接见皮沈,简单寒暄几句,也不讨论正事,直接送皮沈先回宾馆,然后叫来刘穆之询问。
按刘裕的意思,是想暂时答应刘毅的提议,以此使他更加骄傲蛮横,然后找机会对其实施致命的打击,所以当得知刘穆之不同意时,心里多少有些困惑。
刘穆之耐心地解释说:“晋王朝的政治力量早已衰败,天命也早已转移,你复兴皇家,功勋卓著,今天这种形势,怎么可以谦让,而作一个地方普通将领,就心满意足?
刘毅、孟昶二位,与你都是一介平民出身,共同起义,谋取富贵,举事的时候,有先有后,所以暂时推举你为盟主,并不是心服口服,力量既然相敌,权势又复相等,最后一定互相吞噬。
京畿是根本之地,不可以交给别人,从前任命王谧担任,不过是一时权宜之计,现在再交给别人,就自然会被别人控制,一旦失去权柄,便再没有方法可以得到,将来的危险,难以想象。
朝中对此已有议论,你最好乘机表明态度,一定说你自己想干,未免难以开口,不妨说神州是国家基础,宰相级官员地位重要,事务也很关键,不方便遥遥讨论,最近我可能前往京城,容当面交换意见。
你既到首城,他们就绝对不敢越过你,去委派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