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谊注定不会长久。
司马伦倒台之后,国家进入了短暂的平静期,朝廷也终于可以分心关注西北的难民生活了,在秦州的灾后重建工作做好之后,下令益州督导官罗尚负责把当地的难民送回他们的老家安置。
但经过几年之后,那些难民早就已经适应了本地的生活,听说要被强行带回老家,无一不是焦躁怨恨。
李特在益州潇洒惯了,自然也不想回去,于是更加频繁地向罗尚送礼,请求延期到秋收之后再回。罗尚平白无故地拿这些好处,心底里也不乐意让他们离开,便向朝廷上书表扬李特等人诛杀赵廞的功劳,希望以此使他们获得长住益州的机会。
很快朝廷下诏任命李特为宣威将军,李流为奋武将军,二人都被封了侯爵,另外还让罗尚调查参与讨伐赵廞的人员名单,将来会逐一进行奖赏。
相比把难民迁回秦州,这可是一件美差事,因为天高皇帝远,罗尚大可以凭自己的喜好列出一份名单来,然后顺理成章地大捞一笔。
虽然李特兄弟获得特权可以留在益州,但是他们的亲朋好友和父老乡亲却仍旧逃不掉被迁回的命运。
秋天转眼就到,李特再次尝试希望能延期到冬天再让乡亲们迁回去。罗尚已贪了不少好处,加上朝廷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心里便开始动摇了,于是便征求属下的意见,结果广汉郡长辛冉和犍为郡长李苾一致认为应该强行使难民迁回秦州,并详细解释了难民的危害,因为他们对本地没有感情,一味地为非为歹,本地居地早就怨声在道,况且朝廷一直在监督着此事的执行,长时间没有结果肯定会降罪下来。
罗尚综合考量之下终于拒绝了李特的请求,很快就派士兵强制搜查秦州的难民,一律遣送回去。李特兄弟眼见无力回天,决定和乡亲们共进退。
这时辛冉终于展现出了贪婪残暴的本性,原来他极力让难民回秦州的用意是在难民们回家的路上对其展开狙杀,然后把他们的金银珠宝收入囊中。因为难民到达益州之后多数都干起了抢劫的勾当,所以都颇有些资产,尤其是难民的首领们更是富裕得很,从他们送给罗尚的礼物就可见一斑。
罗尚听了辛冉的建议也觉可行,毕竟一帮难民的死活没人会在意,于是正式和李特撕破了脸,在大街小巷张贴布告要捉拿李特兄弟归案。
秦州的百姓来已收拾行囊准备上路,但眼见罗尚动了杀心,于是全都投向李特准备和罗尚拼个你死我活。
本年10月,李特已收集了将近三万部众,分成了两个大营,由他自己守北大营,他弟弟李流守东大营,两边都不断赶制盔甲武器,就等大战开始了。
另一方面,罗尚的三万政府军也早就饥渴难耐了,只等领导一声令下,必将突入敌阵大杀特杀。
实际上罗尚的军队确实突入了李特的兵营,但却没能实现大杀特杀的心愿,李特以一招引君入瓮顺利控制局面,不但将罗尚军打得一败涂地,还斩了敌人的两名指挥官。
后来双方又进行了几次交锋,但都以罗尚的惨败告终。
经此一战,李特正式从益州崛起,被秦州六郡的难民共同推举为代理镇北大将军,可以代表皇帝任官封爵,于是他的兄弟们也一起过了把官瘾,李流为代理镇东大将军,又称东大营指挥官,李辅为骠骑将军,李骧为骁骑将军,还有其他的亲戚也都担任将军。
李特倒是很有觉悟,既已决心干一番大事业,便不再像以前那样胡作非为了,而是制定规矩和原住民和谐共处,一面赈济施舍,一面挖掘人才,还不断整治军纪,对当地百姓秋毫无犯。不久,外地人便和本地人打得火热,但让本地人彻底抛弃前嫌拥抱当初侵扰自己的外地人,这样的关系能否经得住时间的考验总是未知。
次年也就是302年,李特在击败司马颙的援军之后,宣称自己是最高统帅、益州州长兼梁益军区司令长官。
危险向来都和机遇的关系很铁,李特在赢得部众支持的同时,势必会引来晋王朝不断的武力镇压,罗尚虽然力量薄弱,但周围仍有不少晋王朝的军队,或许单纯的某一支构不成威胁,可一旦实现配合,李特仍然危险。
(本章完)
第26章 齐王殒命()
就在益州斗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朝中的司马冏已开始不安份了。
302年3月,皇太孙司马尚病死,至此司马衷的直系继承人无一幸存,按照第二继承次序,司马衷的弟弟成都王司马颖应该被立为皇太弟。
但司马冏显然是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的,于是他也学习司马伦的手段,找一个对自己构不成威胁的小孩当皇帝的继承人。司马衷弟弟司马遐的儿子司马覃年仅八岁,司马冏很是满意,于本年5月25日将其立为皇太子,他自己则为太子太师,另选一位没什么实力的东海王司马越为最高监察长兼副总立法长,作为自己的助手。
司马越与河间王司马颙的情况差不多,都是司马懿的弟弟的孙子,是司马衷的堂叔,关系算是比较疏远了,而且他的实力与司马颙就没法比了,只能在洛阳打个酱油。因为他一直以来都很低调,也没什么亲信党羽,司马冏把他拉拢过来以实现与其他掌握实权的王爷之间的平衡。
可惜事与愿违,谁都没料到就是司马越这样的小人物反倒成了八王之乱中笑到最后的那一个。
在处理完继承人的事情之后,司马冏自认可以高枕无忧,于是更加随心所欲起来,不但在朝中独断专行,更是大兴土木,把自己的齐王府建的比皇宫都要豪华气派,后来索性也不进宫,就在自己的府中晋见皇帝,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终日沉溺于声色犬马之中,国家政事全都交付三台处置,三台即尚书台、御史台、诣者台,分别是政府机关、监察机关和外交机关。
原先世人皆以为司马攸贤良,他的儿子也许有其父的风范,但事到临头发现简直不可同日而语,纷纷摇头叹气。
值此天人共愤之际,翊军指挥官李含悄悄从洛阳撤离,向西投奔老东家司马颙,并声称带着司马衷的密诏要司马颙起兵讨伐司马冏。
这个李含不是益州的李含,他原本是司马颙的秘书长,因为司马伦倒台后论功获得翊军指挥官的封赏,但他其实并不喜欢这种安排,因为他人缘很差,而他的仇家全都集中在洛阳——原来的梁州督导官皇甫商、夏侯姡У母绺缫约八韭韮椎挠揖僬枣
与皇甫商结怨是因为工作上的事,与夏侯姡У母绺缃岢鹪蚴且蛭谔址ニ韭砺字吧绷讼暮願',与赵骧的不和实际是到了洛阳之后才发生的。无论原因是什么,李含都意识到他在洛阳的危机,碰巧司马冏已失去民心,于是便想借着其他王侯的势力扫清自己的对头。
司马颙早就想灭了司马冏,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李含的归来对他而言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两人认真讨论了攻陷洛阳的计划,首先传密诏让长沙王司马乂讨伐司马冏,司马乂力量薄弱肯定失败,然后打着为司马乂为仇的名义前往征讨司马冏,因为司马冏已失去民众的支持,届时司马颖肯定响应,再加上其他的王爷定能将司马冏手到擒来。
长沙王司马乂因为和司马玮是同一个母亲,因此在司马玮被杀后也受到诛连,被贬为常山王,但后来讨伐司马伦有功,得以重新恢复了长沙王的爵位。
12月22日,司马颙的奏章抵达洛阳,号称有十万大军即将东下,联合成都王司马颖、新野王司马歆、范阳王司马虓一同会师洛阳。其中司马歆在荆州,司马虓在许昌。
司马冏大为恐惧,但绝不想束手就擒,惊惶之中率军严阵以待。
这时洛阳的司马乂接到李含的密诏要进攻司马冏,不想消息泄露,司马冏派部将董艾先发制敌,而司马乂明知自己实力微弱便脱离了阵地,然后带着一百多人抢入皇宫决定拿司马衷作挡箭牌。
结果虽然皇帝在手上,但这对于交战双方没有半点影响,司马冏显然并不在乎司马衷的安危。司马乂无奈重新与自己的队伍会合,智取不成只能硬拼了。
当天夜里,双方在城中展开激烈的巷战,箭头与惨叫齐飞,月光共血光一色。司马衷在官员的陪同下躲向皇宫的东门,结果那里也不平静,官员们死伤一片。
经历了长时间的血战,两边都已筋疲力竭,司马冏手举驺虞幡高呼长沙王假传圣旨,希望能借以打击对方的精神,而司马乂也不甘示弱,对外宣称大司马谋反,于是双方再次陷入更加惨烈的交锋。
连续一天一夜守着冰冷的尸体,周围布满了各种撕心裂肺的哀号,司马冏的部众终于彻底崩溃了。最高司令部的秘书长赵渊先杀了中央禁军总监何勖,紧接着把司马冏绑起来送给了司马乂,二王之战宣告结束。
还没抵达洛阳的司马颙军队,得知消息后只得返回长安。
金銮殿上,司马衷看着狼狈的司马冏,本来有心饶他一命,但司马乂侥幸获胜,自然不想留下祸患,当天就把他拖出去斩首示众。司马冏的同党一律被屠三族,将近两千人被杀,司马冏的儿子们全都囚禁在金墉城,他的弟弟北海王司马寔则被撤销了王爵。
八王之乱中的第四王也惨淡谢幕了。
司马乂虽然杀了司马冏,但他深知自己只是运气好,论实力其实差了不少,尤其相比司马颙和司马颖更是不在一个层次上,因此他虽留在洛阳,但朝廷大小事全都派人到邺城请教大将军(国家最高统帅)司马颖裁决,表现得极其谦卑。
司马颖一分力没出,白白得到这些好处,真是喜不自胜。但长安的司马颙却不由地怒火中烧,自己费尽心思策划了这场夺权计划,最后竟然颗粒无收,简直是欺人太甚,但一场变乱才刚平息,若想立即实施二次夺权计划,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只得静候良机。
不觉到了303年,这个机会很快就随着司马颖与司马乂的决裂而来。
司马乂虽然已经非常谦卑,但毕竟还占着洛阳,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朝中最吃香的还是他,而司马颖在坐享其成之后,胃口也跟着大了起来,认为司马乂碍手碍脚,打算将其除掉。
长安的司马颙很快就发现了这其中的微妙,决心从司马乂的亲信入手,逐步将其打垮。
当时司马冏的军事参议官皇甫商已转任到司马乂手下,皇甫商有个哥哥皇甫重正在秦州担任督导官。李含建议司马颙上书皇帝请求调升皇甫重到洛阳任职,然后在半路上将皇甫重收押。
秦州的皇甫重消息却很灵通,提前获知了这一阴谋,于是也上书朝廷请求动员秦州的军队讨伐李含。司马乂认为才刚结束一场战乱不久,不宜再把事情搞大,便派使节前往秦州进行安抚,并征召李含到洛阳担任市长一职。
李含固然没什么意见,很快就出发到洛阳赴任,但皇甫重却很不乐意,拒不接受朝廷的调解。司马颙随即命手下的部队准备攻击皇甫重,一面让李含到洛阳后联合内线杀掉司马乂。
这一消息再次被皇甫重截获,于是他连夜派人到洛阳警告弟弟皇甫商,皇甫商则第一时间告知了司马乂,司马乂盛怒之下将李含及其同党一并诛杀。
司马颙得知小伙伴被杀,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管什么战术战略、名声名节,立刻发兵讨伐司马乂。司马颖也忍了许久,终于借机宣布和司马颙联合,双方军队于本年8月正式合围洛阳。
(本章完)
第27章 成汉立国()
值此多事之秋,洛阳爆发冲突之前,西南的罗尚和李特已进入了最后的决战阶段。
两个人已在益州对峙了数月都没能实现大的突破,直到303年正月,蜀郡的郡长徐俭献出少城,李特终于进入成都城,并改年号为建初。
身处太城的罗尚如今和敌人成了邻居,行动多有不便,无奈之下暂时妥协,派人晋见李特请求和解。李特正好也需要休整,于是和罗尚达成共识,约定互不侵扰。
但李特不知罗尚早已事先派人向荆州求援,用不了几天荆州督导官宗岱和建平郡长孙阜就率着三万大军逆江而上前来解除益州之困。
当时成都的原住民为了躲避秦州难民的抢掠,不约而同地修筑堡寨以自保,等到李特进入成都便都声称向李特归附,李特高兴之余让自己的部众安置在他们的堡寨里面,以此解决了大家的吃饭问题。但李流发现了这背后的隐患,建议李特让原住民的豪门大姓送子女作为人质,然后派军队保护起来,以防他们忽然变节。
李特自认一直以来的工作做得很到位,与当地人已经搞好了关系,于是坚决否定了李流的建议,认为应以德服人而不是强迫别人献诚。
很快,荆州大军来袭的消息传到了原住民的耳朵里,他们向李特归附本就是权宜之计,如今眼看有望驱逐外贼,于是纷纷做起了与难民部队交手的准备。
太城中的罗尚意识到机会已经来了,连夜派出使者前往荆州援军的军营约定2月10日同时发起攻击,双方里应外合将李特一网打尽。
少城中的李特则仍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中,他在想自己的人加上成都的原住民,虽然不是正规的军队,但人数毕竟占了上风,而且主场做战,晋王朝那区区三万人的援军根本不必放在眼里,至于太城的罗尚早被打得服服帖帖,更加不用理会。
2月10日如期而至,罗尚大张旗鼓地从太城杀了出来,李特信心满满地率领着自己的杂牌军应战,不想才刚接触,后方的原住民已和荆州兵团联合起来,对难民集团实施了毁灭性打击。李特的部队冷不防地挨这一招,瞬间被冲散,李特连同李辅、李远都被斩首,人头被送往洛阳,尸体也遭焚毁。
经过一番混战,李流和李特的儿子李雄等人有幸脱逃,带着残余部队退到赤祖。然而那里也不安全,罗尚在成都重整之后便派人前往追击,赤祖的原住民也聚众配合一起攻击李流,但李流等人正是满腔仇恨,愤怒之下多勇兵,竟然将罗尚的军队击退,并一路追回成都。
然而成都毕竟已被晋王朝的政府军占领,李流等人虽一鼓作气杀个回马枪,现实仍是残酷的,他们不得不重新退守。
当李流清点完部众的人数,心一下就凉了大半截,经过此番厮杀,所剩不过十之二三,尤其是族人领袖李特和其他许多担任要职的人都丢了性命,现在内部群龙无首,外部又有强敌环伺,只怕很难过去这道坎了。
一个人的意志总有极限,李流此时的状态已然逼近自己的极限,看着手下的老弱病残,这位55岁的氐人领袖终于不堪重负,决定向晋王朝投降。
本年5月,李流派出他的儿子李世跟李含的儿子李胡,两人一起到了孙阜的大营充当人质,然后与对方协商归降的条件。
李特的儿子李雄有心劝阻,但已无法挽回,只得游说仅存的部众,投降注定是死路一条,没有人会宽恕伤害自己兄弟姐妹的仇人,虽然路途艰辛,但只有杀出一条血路才有希望活下去,而一旦摆脱了目前的困局,将来一定能飞黄腾达,这么划算的尝试为何不做呢。
乡亲们已到了绝路,互相合计一番,既然左右都是死,决心跟着李雄继续反抗到底,搞不好就真的像李雄说的那样迎来春天了。
事实证明李雄的决定是对的,倒不是因为他们激发了洪荒之力反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