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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警告吗？
陆绩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拱手沉声道：“臣遵旨。”
李世民笑道：“好了，你可以退下了。”
“臣告退……”
走出了两仪殿，陆绩觉得压在胸口上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挪开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和李世民说话真的很累，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李世民的身上早已凝练出了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这股气势压得陆绩憋闷的慌。
至于唐敏之的事……
唉，仍旧是个棘手的难题，别的不说，就说唐敏之真的能相信自己心甘情愿投案自首吗……看着玄。
顺着甬道走出了宣德门，这里是和后宫交界的地方，刚走出宣德门，陆绩隔着老远就看见了一个穿着明黄宫裙的姑娘，走近一看，这才发现等在这里的正是高阳公主。
陆绩很自觉地贴着墙根自觉往前走，选择性地无视了她……这个女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到最后也是个造反派，还是少和她搅和在一起为好，说实话李世民生的这些儿女都很奇葩，有很多都奋起造反了……不得不承认，李世民或许是一个好皇帝，但绝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陆绩！”一声娇喝如霹雳一般在他背后响起。
陆绩停下了脚步，轻叹了一声，这才扭过身来故作惊讶道：“高阳公主？下官失礼……见过公主殿下。”
高阳提着宫裙快步走了过来，眉头微蹙地看着陆绩，不悦道：“你刚才是真没看到我？”
陆绩拱手笑道：“下官平时爱看书，这时间一长，眼睛就不好使了，还请殿下见谅。”
“罢了罢了。”听了陆绩解释后的高阳心情稍稍好了一些，这才招了招手道：“我是在这儿等你的，下回一定要将我看清楚。”
等我？
陆绩有些诧异地问道：“殿下在这里等我做什么？”
“替我四哥传话呀。”高阳眨着闪亮的大眼睛，看着陆绩道：“我四哥让我告诉你，他十分仰慕你的才学，虽然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才学可仰慕的……但是他说他备了一车礼物，已经差人送到你府上去了，希望你万勿推辞，还说有空一定回去你府上拜会的，嗯……就这些。”
陆绩眉头微微皱起。
越王送礼……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他心里那点儿小心思陆绩看的清清楚楚，但是很可惜，陆绩是绝不会参与进他和太子之间的党争的，但现在已经得罪了东宫……如果贸贸然再开罪越王，自己夹在这东风西风之中绝对不好受。
唉……想做个安静的教书匠怎么这么难呢？
“喂……想什么呢？”
陆绩将目光放回到高阳的身上，突然笑问道：“你四哥平日里和你关系很好吗？竟然能使唤得动你为他传话。”
高阳被陆绩那双清澈的眸子盯得有些不自在，还从来没有一个宫外的男人敢这样直视她，目光交错之下，平日骄横的她竟然很快败下阵来，目光躲闪开后这才面色微红道：“四哥对我们这些弟弟妹妹们很和善，不像太子哥哥那样严厉，平日里也会给我们带些宫外的小玩意儿……我们都很喜欢他。”
陆绩听后轻轻点了点头，大致对李泰也有了一个基本的印象。
说实话李泰是一个和花七一样的人，处事缜密、外表和善，但真的相处起来你就会发现这张笑意盎然的面孔下，藏着的是怎样一副阴狠毒辣的心肠，陆绩不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多谢公主殿下了，下官在弘文馆教书，勉强可以算得上是越王殿下的老师……越王殿下若是学子的身份进礼，下官便不推辞了，烦请公主殿下替下官向越王道谢。”
收越王的礼物很麻烦，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上了越王的贼船，可若是拒收，陆绩也怕因此打了李泰的脸面，把自己弄到一个尴尬的境地……所以他才想到了这样一个折中的方法，把两个人的身份理清，学生向老师进礼，这样收下别人好歹也说不出什么。
高阳年纪还小，自然不懂得陆绩和李泰这话里话外的弯弯绕绕，只是眨着眼睛点了点头。
陆绩看了看高阳，拱手道：“多谢殿下传话，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回家了。”
高阳慍恼道：“我有那么遭人厌吗？你干嘛每次见我都想轰我走！”
轰她走？有吗？
陆绩想了一下，老实讲，自从知道这位就是千古闻名的追求自由恋爱的先驱女性之后。。。陆绩确实是不想和她有太多的交集，他是一个追求安稳的人，但高阳显然不是这样的人，这个女人的血脉里天生就有一种不安分的血脉，而且她在将来还会有各种各样的波折、事端，陆绩不愿意和这些事情扯上关系。
“殿下想多了，下官是真有事要忙，陛下亲自交代的差事，下官不敢怠慢，还望殿下恕罪。”话罢，陆绩冲高阳拱了拱手，便扭身快步从宣德门走了出来。
“陆绩！”
高阳紧攥着小拳头，愤愤的原地跺了两脚，这才看着陆绩远去的背影恨恨道：“本公主就不信你不回弘文馆了！下次再让我见到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第二百二十章 工部郎中（）
皇宫里藏不住秘密，才没过多久，陆绩奉李世民的旨意接替李君羡捉拿汉王府刺客的圣旨便传遍了整个长安。
这是一道令人费解不已的圣旨……
先按下陆绩和汉王的恩怨暂且不谈，单说让一个门下省给事中去抓人……这事儿就很不靠谱，而且偏偏是这个陆绩，很多人都不明白皇帝陛下为什么对这个人青睐有加，之前一而再再而三的免除他的罪责不谈，现在更是委以重任，一个之前小小的八品武官，竟然一路大跨步走到了现在这个位置，竟还有些后起之秀的意思。
但好在平日里李世民积威深厚，魏征若是不说什么，其他人也不敢轻易站出来反驳他……李世民则是没有做任何解释，但有心之人已经开始胡乱猜测了。
至于抓人的事……陆绩是不急的，人就在清源村住着，他急什么？
只可惜他不急，有些人却很急……生怕他查出些什么。
这才过了一夜，陆家便来了访客。
天气有些炎热了，陆绩喝了口清凉的井水，搓着门房刚刚递进来的一张拜帖，名贴上的名字和官职都有些刺眼——“工部郎中郭淮”。
工部虽说在六部当中的地位并不算高，但好歹也是实权部门、更是很多贪官污吏堂而皇之捞钱的油罐子，这工部郎中虽说只比他这个给事中高半级，但地位还真不是能相比的。
更何况……这个郭淮，还是个很隐晦的太子党。
陆绩看着名帖，眼皮一阵阵抽搐。
麻烦，永远无可避免，这回他将要面对的，将是李承乾的另一条臂膀……其实眼前这个郭淮，陆绩很清楚他的来意，不是李承乾授意的便是李元昌授意的，无非是来探风声的，由此可见李承乾这回已经害怕到了什么地步……以他和陆绩之间的关系，竟然还能拉的下来脸面找人主动来缓和。
不过也确实如此……长孙敛因为贩盐，李承乾已经失去了他在洛州的影响力，倘若李元昌这回也将因为贩官案被牵扯进来，那么他恐怕也同样会失去青州和山东士族的支持，这已经是他仅存的地方势力了，倘若李元昌真的倒了，他将和李泰回归同一起跑线。
更严重的是……他若是连自己的两条臂膀都保不住，他该如何招募其他人拥护他呢？
李承乾曾不止一次的向李世民索要查办此案的权力，可李世民却一次次的拒绝了他，却最终将这个案子交给了与汉王和他有旧仇的陆绩……李承乾摸不明白自己父亲的心意，他想要弄清楚李世民究竟想把案子查到哪一步，而不巧的是……陆绩无疑是那打开李世民心房的唯一一把钥匙。
李承乾很气愤，但也很无奈……他现在只能主动妥协，只有将这把钥匙牢牢掌握在手心里，用他打开李世民的心房，知道了父皇的底线之后，他才能决定如何决断，如何取舍。
陆绩摩挫着手中的拜帖，心中也有些踌躇……李承乾是很记仇的人，他是不愿意和李承乾结怨太深的，只不过他已经答应了陆灿要保唐敏之，此时此刻，他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至于工部郎中郭淮……
陆绩低头思索了半晌，这才缓缓将手中的拜帖递回给了门房。
“告诉郭大人，我这几天身子不舒服，暂时不见客，请他见谅……”
既然已经别无选择，见不见他就也就没有意义了。
…………
清源村是一个好地方，这里依山傍水、土壤肥沃，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富足的村落，说实话陆绩能分到这样一块儿沃土真的是非常惊讶，要知道很多勋贵封了食邑之后，若是遇到了灾年或是贫瘠之地，不仅收不到佃户上交的粮食，每年自己还要下巨资来养活自己封地中的庄户，这样的事不少见……
打马回到了自己的府邸，这里已经和上一次来的样子大不相同了，冯管家在前天已经带着一车车行李赶了过来，原本荒芜的小院，现在也已经热闹了起来，到处都可见仆人、丫鬟收拾新房子忙碌的身影。
“老爷。”冯管家听了下人的禀报，急急忙忙地从后院赶了过来，冲陆绩行了个礼之后高兴道：“老爷您总算回来了，老奴还打算收拾好这边的房子，便进城去找您呢。”
冯管家是屈突寿调给陆绩的老人了，也是个精明强干的老管家，在洛阳的时候陆绩就很信任他，两个人的感情也很深，陆绩见到冯管家之后也很高兴。
“我这段忙，也没时间回来，家里就辛苦冯叔你了……在这儿待了两天还习惯吗？”
冯管家一拍脑袋，眯起了眼笑道：“怪我怪我，我都忘了老爷现在可是有爵位的县子，深受当今圣上赏识呢，平日里定然很忙……老奴这两天倒也没有什么不习惯的，这里环境好，到处都是绿油油地的禾苗，咱家房子也大，哪有什么不习惯的，老爷您只管忙大事，家里交给老奴就好了。”
“好。”陆绩笑了，接着问道：“洛阳那边怎么样？她……们都还好吗？”
冯管家笑眯眯道：“都好，得知我们要来长安了，走之前屈突将军还特意让我们带了一封信，说是夫人很挂念你，让你有空的时候多给家里写些信……还有丘公子，他让我给您捎句话，说他琅琊公很快就班师回朝了，他马上就会回长安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冯管家就是没有提秦非烟。
陆绩瞪着眼睛问道：“嗯……没啦？”
鬼才关心丘神绩什么时候回来啊！
冯管家挠了挠头，想了半天疑惑道：“没了吧……”
陆绩只好提醒道：“那秦姑娘呢？她就没来找过你给我带话吗？”
冯管家这才一拍脑袋，笑道：“有有有，瞧我这记性……小天女还真的派人来过，她让老奴给您捎来了一块儿豹符，是保平安用的，还让我嘱咐您，平日里行事万务周全小心。”
话罢，冯管家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拿出来了一块儿白中透黄玉符，上面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豹子，陆绩接了过来，这玉虽算不上玲珑剔透，确也是质朴温滑，最重要的是……她送的礼物。
陆绩心中充满了暖意，原本有些阴霾地心情也好了许多，他小心收起了玉符，这才低声问道：“冯叔，路山带来的那些人在哪儿？我有事找他们……”
冯管家是机灵人，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小声回答道：“他们在后院儿呢，老奴给他们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
“带我过去吧，我对府里还不是很熟……”
第二百二十一章 兄弟相见（）
皇帝赐下的这座宅邸很大，院落也很多。唐敏之之前在长安城里的落脚点并不算隐蔽，很有可能会被金吾卫查到，所以陆绩这才将他们一行人都转移到了这里，有陆灿在这里照料着，既安全些又能看好他们……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突然心血来潮再出去闹一波呢。
冯管家来这里第一天就将整栋院子给摸熟了，七拐八拐之下，陆绩很快就来到了后面的小院。
推开门进去，陆绩发现所有人都在这里，除了陆灿和唐敏之，还有五名精壮的汉子也在，看样子就是杀伐果断的老兵，这些应该就是济南王唐璧给家中留下的部曲。
“三郎……”陆灿最先走上前来。
“二哥。”
“怎么样？可想出什么法子了吗？”
陆绩将目光转向唐敏之，神情十分踌躇，这是一件难事……人与人之间最珍贵的就是信任，可最伤人的也是信任，陆绩和唐敏之只是初识，甚至还有过恩怨，陆绩也没有把握说服唐敏之完全相信自己。
“陆县子。”唐敏之上前微微施了一礼。
“唐公子，伤好些了吗……”
“好许多了。”唐敏之微微点了点头，旋即问道：“陆县子，我那些被金吾卫抓住的弟兄……”
当日去行万古纵火刺杀李元昌，一共去了九个人，可加上唐敏之才只有六个人回来了，其他三个人皆被及时赶到的金吾卫抓了个正着。
陆绩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们三个当场就自尽了，没留下一个活口。”
唐敏之神色一暗，旋即也是重重叹了一口气道：“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下回若再让我见到那个搅事的灰衣人，我定然不会绕过他！”
那名擅使快剑，一剑刺伤唐敏之的灰衣人陆绩已经听说过了，他也十分诧异，他是见过陆灿当日在街头和唐敏之的激战的，两人旗鼓相当……那灰衣人一剑递出竟然令唐敏之无所招架，可见武功已高到了什么地步。
“汉王身边应该没有这等高手，要不然当日你们在西市的刺杀也不会那么容易……依我看，很有可能是太子或陛下亲自给他配的侍卫，所以说……你们一击不中，根本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唐敏之蔚然一叹，想起了武如意那日警告他的话……倘若当日真听了她的话，也不会白白断送这三位兄弟的性命。
陆绩盯着唐敏之看了良久，这才认真问道：“唐公子，你真的宁愿抛弃性命，也要给自己家人讨回一个公道吗？”
唐敏之一怔，旋即认真点了点头道：“李元昌不伏法，我们家的冤屈洗刷不掉，我唐敏之便枉为人子，我就算豁出性命，也要讨回一个公道！”
陆绩叹了口气，他也不明白唐敏之这种做法是傻还是什么……
一个有执念的人，总要付出些代价才行。
“那你愿意相信我吗？”
唐敏之目光流转，盯着陆绩老半天之后，这才缓缓点了点头道：“我听说是你斗倒了长孙敛，也有人告诉我你是个很有本事的人……我现在已别无选择了，我愿意相信你。”
“陛下已经命我捉拿你们了，你既然信我，就要配合我，好吗？”
唐敏之扭身看了看身后那五名汉子，沉默了片刻后，这才缓缓点了点头问道：“你要我们怎么做？”
“投案。”
“投案！”唐敏之眉头大皱。
陆绩冲他招了招手，唐敏之犹豫了一下将头侧了过去，陆绩俯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会儿，唐敏之皱起的眉头才稍稍缓解，但脸上仍有疑色。
“这样能行吗？”唐敏之疑惑道。
陆绩叹了一口气，正色道：“你们只有六个人，想再刺杀李元昌是绝无可能的了，如果你们想保命，现在就可以走……倘若你们还想为唐刺史讨回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