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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俶屁股刚刚挨上矮榻,就听到玄宗道:“可知汝父犯了何事?”
李俶躬身道:“孙儿实不知也。”
玄宗淡淡道:“汝父尽起东宫卫率,攻打兴庆宫,意图弑君篡位。”
李俶闻言,顿时衣衫就被汗水浸湿,他们兄弟三人设想了很多的可能性,但打死也想不到父亲竟然踏出了这一步。仅凭他攻打兴庆宫这一点,谋反的罪名就已经坐实,可以说,祖父到现在只是幽禁,而没有杀他,就已经是顾念了父子情意。
原本李俶好容易得玄宗召见,是想在祖父面前为自己的父亲求情,但是现在他却办不到了,不是不敢说,而是根本就开不了口,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弑君谋反啊!
玄宗看到李俶汗如雨下,突然开口道:“你可知道,谢幼安和王逸之也让朕抓了?”
李俶当然是知道,实际上,当其父被幽禁的消息传出之后,李倓第一时间就想找谢轩过来商议对策,却被王子璇告知,谢轩和王逸之同样也被关进了大理寺狱。
“孙儿知道。”
玄宗佯怒道:“此二人,唆教太子谋反,坏我父子情意,着实可恨,我欲斩之,仲达以为如何?”
李俶没有任何考虑,就斩钉截铁道:“谢幼安绝无可能参与此事,还望阿翁明察。”
玄宗淡淡道:“哦?仲达可知若定谢幼安唆教之罪,可以减轻汝父的罪责?”
短短的一瞬间,李俶就将问题考虑清楚了,无数父亲是出于什么原因起兵,攻打兴庆宫就已将罪名坐实,即使是拉上谢轩垫背,或许能保全性命,但是也难逃废为庶人,发配充军的结局。
那么现在最重要的,自然是将不可能参与此事的谢轩给保全下来。父亲被废后,被立为东宫太子的必定就是杨妃之子,届时杨国忠的权势将更盛,待祖父百年之后,且不论其他,能保住自己这一脉,与杨国忠抗衡的,或许就只有谢轩可以做到。
“孙儿岂会不知,但幼安确不可能参与此事,孙儿怎可因一己私利,而构陷国之栋梁?”
“仲达似乎与谢幼安私交不错?”
“是,但孙儿此话无关私谊,实为正义直言。”
“我听人说,你与仲卿私下经常与谢幼安会面,仲卿更是三天两头便去谢府拜谒,你们平日里都谈些什么?”
李俶顿时一愣:“山川地理,天南海北,诗词歌赋,风俗民情,无所不谈,无所不议!”
玄宗盯着李俶的眼睛,沉声道:“可谈国事?”
李俶心下一惊:“谈得极少,幼安向来坚持不妄议国事,是以我与三弟也无从谈起!”
玄宗顿时冷哼道:“汝父弑君谋逆,罪当问斩,之所以现如今那逆子还完好无缺地待在东宫,一者,朕知道其中确有隐情,二者,他生了两个好儿子,如果连仲达你也不对朕说实话,那么朕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
李俶顿时就明白了玄宗今日召见自己的原因,竟是为了谢轩。
他躬身道:“敢问阿翁,欲如何处置父亲?”
“那要看你说不说实话。”
“若是孙儿知无不言呢?”
面对李俶的讨价还价,玄宗非凡没有怪罪,反而在眼底闪过一丝赞赏:“暂留其太子之位,幽禁东宫反省,众子女每月可入宫探望一次。”
李俶顿时就惊住了,他没想到,在玄宗的心中,谢轩竟会如此重要。
平复心情之后,李俶离开座位,跪倒在地:“阿翁垂问,孙儿不敢有丝毫隐瞒,但请阿翁听完之后,不要治幼安之罪。”
玄宗闻言,顿时嘴角一抽,看样子这谢幼安没少说自己的坏话:“起来说话,朕答应你。”
“谢陛下!”
当下李俶就将谢轩对军政民生、天下形势的论述都向玄宗复述了一遍,当然,其中一些鼓动太子乱起夺权的话都被他隐去了。
玄宗和陈玄礼、高力士三人越听越是心惊,都想不到朝堂局面,天下形势竟已崩坏到如此地步,竟比他们预想的还要严重十倍。
同时,三人也深深被谢轩的才华所震撼。相比于这个时代的人,谢轩多出了一千多年的阅历,熟知历史的走向,身为历史系学生,又看了无数关于唐朝经历安史之乱,由盛转衰的原因剖析,对大唐现如今存在的各个方面的问题,认识之深刻,远不是这个时代的任何人可以比拟的。同样的,他结合无数文献研究中的观念,糅合自己到大唐以来的见闻,所说出的一些解决方案,自然也就显得振摆超腾,高屋建瓴。
玄宗看着李俶佯怒道:“此子倒是将朕骂得痛快,真是该斩。”
李俶此时若是还看不出玄宗欲重用谢轩,那他也不配被玄宗看重了,闻言只是微笑不语。
玄宗晓得骗不过他:“汝回去之后,此事不可对弟妹提及,更不能说与外人。汝弟妹若是问起,便说朕知太子谋反之事另有隐情,仍在调查,暂时不会处置太子。”
李俶躬身道:“孙儿晓得,只是其余人倒可瞒过,只是三弟天姿聪颖,只怕是骗不过他的。”
玄宗道:“汝可对仲卿明言,不过需记好了,此事若是有半分泄露,那朕的承诺亦做不得数了,汝父和谢幼安,朕都会重处。”
李俶躬身道:“孙儿知晓了,绝不会对他人透露半字。”
玄宗点头道:“好了,去东宫见汝父吧,不可久留,切记,此事亦不可让他知道。”
“是,那孙儿可否告知父亲,阿翁。。。”
没想到李俶话未说完,就被玄宗打断了:“暂时不要告诉他,就该让这个逆子长长记性。”
“是!”
待李俶走后,玄宗看向陈玄礼和高力士:“你二人以为谢轩此子如何?”
高力士激动道:“此子有包藏宇宙之机,运筹天下之策,此天降鸿才于陛下也,陛下何不用之?”
玄宗笑道:“自然是要用的。”然后他话锋一转道,“但凡谋逆,必起兵甲,依谢幼安所言,安禄山此贼算是一路,但以此贼的实力,顶多只能撬动天下格局,想要谋夺九鼎,仍是力有未逮,对方的军队从何而来呢?”
说完这话,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那批兵甲的来源查清楚了吗?”
陈玄礼疑惑道:“两月前,结果就呈送给陛下了,陛下没有看过?”
玄宗老脸一红:“道来。”
“兵甲出自西域龟兹,买主乃是吐蕃国师巴桑希。”
高力士悚然一惊道:“难道另一路军队是吐蕃?”
玄宗摇头道:“应当不是,兵甲的买主是巴桑希,只能证明此事与吐蕃有关。到战时,吐蕃或许会趁火打劫,但是和对方应该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高力士疑惑道:“为何?”
玄宗道:“据魏百策说,当年由于事发突然,他送走隐太子遗孤时,车不过二架,人不过五六,吐蕃民风彪悍,视女子为私产,此女怀抱幼子,又非无知无识之辈,又怎会不明白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
高力士沉吟道:“未必,臣听闻此女天姿国色,楚楚动人,以其形貌谈吐,将一个蛮夷藩王迷得神魂颠倒,臣一点都不奇怪。”
玄宗神色挣扎,数次变幻之后,终于道出隐秘:“你们可知文成公主?”
高力士点头道:“自然晓得,乃是江夏王李道宗之女。”
玄宗点头道:“不错,事实上,隐太子的遗孤一直都是太宗皇帝的心病。贞观八年,吐蕃王松赞干布遣使进京,要求迎娶公主。太宗皇帝断然拒绝,言道,我天朝上国,执掌宇内,带甲百万,安肯嫁女蛮夷,行和亲之举?但是,到了贞观十五年,太宗皇帝却主动和亲,你们可知道为何?”
陈玄礼和高力士知道玄宗说的是皇室隐秘,哪里还敢搭话?
这时,就听到玄宗又道:“那是因为,有人上报太宗皇帝,在吐蕃发现了那女人的踪迹。于是这才有了后来的文成公主入吐蕃之事,一来确为边境和平,二来,便是为了查访隐太子遗孤的下落。”
高力士道:“这么说来,文成公主并没有发现隐太子遗孤的踪迹?”
玄宗摇头道:“没有,不仅如此,我朝中宗时,曾嫁金城公主入吐蕃和亲,朕继位后,偶然间看到此隐秘,心中好奇,便传书与金城公主,请她代为查访,也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此事距今不过二十多年,而且吐蕃自松赞干布建朝以来,传承四代,政局一直相对稳定,在这种局势下,想要在吐蕃建立一支军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那陛下的意思是?”
玄宗神色一肃:“南诏!南诏自贞观年间,就一直处于动乱之中,直到开元二十六年,蒙舍诏灭亡其余五诏,才一统洱海地区。从时间上来说,洱海地区发生六诏混战,和那孩子成年的时间完全对得上,而且自古以来,都是乱世出英雄,从一穷二白到手握重兵,再也没有比挑起战争要更快的了。”
陈玄礼和高力士闻言,都陷入了沉思之中,越想就越觉得玄宗的分析毫无破绽。
“陈玄礼!”
“臣在!”
“力士的话提醒了朕,你从军中挑选机敏聪慧之人,充做死士,潜入南诏,探访南诏王室权贵之中,有无隐太子遗孤存在的痕迹。”
陈玄礼顿时一愣:“一百多年过去了,此事如何查访?”
玄宗道:“力士说得不错,此女必是以姿色诱人,嫁与蒙舍诏的权贵甚至王室,为其子找到了一条终南捷径。既如此,就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迹。”
“臣知晓了。”
“记住,这些人若是在南诏暴露被擒,便将此事推到浩气盟身上,断不可牵扯到龙武卫。”
“陛下放心,臣理会得!”
第74章 一石三鸟()
半月之后,谢轩和王逸之终于是等到了玄宗释放二人的诏书。
一个月的时间里,大理寺狱中关押的三百余囚犯,都被提审过最少一次,很多人熬刑不过,俱已经招供。等待他们的不是杀头便是充军流放,家族血亲多少也要受到牵连。
是以,当两人出现在监房之外时,原本被审讯和牢狱生活折磨得身心疲累的众人,顿时就像是打了鸡血。他们这些人均是难逃重惩,是以也没有什么好忌讳的了,大理寺狱中顿时叫骂声响成一片,唾液横飞。
谢轩不欲与众人做口舌之争,一路蒙头前行,但是王逸之可不一样了,他什么时候是嘴上肯吃亏的主?
他一边抹着满头满脸的唾液,一边还击:“哎呦,这不是陈兄嘛,何以至此?陈兄放心,来日汝妻妾妹女被充做官妓之时,在下必定让盟中弟兄去照拂生意。”
“黄兄久违了,我听闻黄兄膝下有一幼子,天资聪颖,最为黄兄所爱,在下愿买其为奴,替黄兄抚育成人,亦不负你我情意。”
。。。。。。
出得大理寺狱,谢轩才道:“这只是立场不同,你也不用折辱他们。”
王逸之啐道:“就你圣母,都骂到老子头上来了,我还得骂不还口?你能忍住,老子可受不了。”
谢轩知道这是性格使然,也不想和他争辩:“现在去哪?”
“去长歌门,一个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没人会比你老婆更清楚了。”
谢轩顿时翻白眼道:“你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算了,到了长歌门可不要乱喊。”
王逸之啐道:“我说老婆,她听得懂吗?”然后他又道,“走,回去,让大理寺的人找金吾卫护送我们,不然的话,咱们两个半路上被人干死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长安城早已解除了禁止,除去金吾卫和监门卫还保持着高压的状态,老百姓的生活已经恢复了正常,最忙的还是朝堂的这些个官员。
玄宗已废朝一月,兴庆宫宫门紧闭,护卫森严,不得玄宗召见,任是谁也进不去。
当太子谋反的消息,刚刚传到宫外时,别说是太子派了,就是与他们水火不容的外戚派也不相信。太子派的群臣,根本就不用组织,纷纷陈情上表,以至于知政堂的陈情表堆积地像小山似的。
直到李俶从东宫回来,由太子李亨亲口证实有起兵攻打兴庆宫之事,太子派上表陈情的举动才停止了下来。
然而,张九龄的相府,却又成了最热闹的地方,在这种时候,还会有谁在乎朝廷的御史,张九龄本就是太子派的中流砥柱,在太子被幽禁东宫的形势下,他自然就成为了众人的倚靠。
太子尽起东宫卫率攻打兴庆宫,无论受何人挑唆,出自何意,都已经不重要了,谋反的罪名已被坐实,太子的位子肯定是保不住了。
在众人看来,下一步天子必定要立康王为太子,这是太子派谁也不愿意看到的,而李俶就成为了他们唯一的希望。
自古以来,按礼法来说,在嫡长子之后,嫡长孙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玄宗长子李琮早年因在禁苑打猎,面部为猛兽所伤,失去了继承皇位的资格,二子李瑛为武惠妃构陷被废,是以三子李亨才被立为了皇太子,按照的也是从长及幼的顺序。从宗法上来说,李亨既为太子,李俶自然就是当之无愧的嫡长孙。
就本朝来说,太宗皇帝继位后,为防止子嗣争权残杀,就皇位继承权也曾有过嫡子死后立嫡孙的说法。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却是,太子在其位时并无过错,因早逝而致储君之位空缺,太子的嫡长子才有资格顺位继承皇位。否则的话,太子的子嗣虽然不至于被牵连,但是与皇位却是无缘了。
若无这一条,有资格继承皇位的皇孙未免就太多了,自唐开国以来,还没有过长子继承皇位的先例。有优先继承权的不是早死,就是事涉谋反,特别是太宗朝时,是个儿子就学习父亲谋反,以至于皇位最后落在了皇九子,高宗李治身上。可以算一算,在这个过程中,有多少个皇孙曾经有过嫡长孙的身份的。
不过,这一切对于太子派的群臣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李俶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最关键的是,与其弟李倓二人,深得玄宗喜爱,在诸子立储无望的情况下,未必不能和那个襁褓之中的康王争上一争。
而李林甫同样也是忙得焦头烂额。当朝的三位宰辅之中,在储君之位的争夺上,他是最超然的。原本武惠妃在世时,他自然是力挺寿王李瑁,在废太子李瑛的谋反案中,他可谓是使尽了浑身解数。却不想,好容易斗倒了太子李瑛,武惠妃却也因为受到惊吓而暴毙,胜利果实竟被李亨给夺走了。
李亨被立为太子之后,李林甫不是没有动过心思,但是这一切都在玄宗召杨玉环侍寝之后改变了。
李瑁因此事对玄宗恨之入骨,玄宗同样也因此事对李瑁心中有了疙瘩,已不可能再传位与他。
失去了李瑁的竞争,李亨的太子地位顿时变得稳如泰山,诸皇子之中,也再没有值得他李林甫去投资的人,是以,这么多年来,他争储之心早已淡了。
直到杨玉环诞子。
康王出生之后,还未满周岁,玄宗就已经三议废长立幼,虽然只是试探朝臣的反应,但是,李亨的太子之位已变得岌岌可危。而太子派与附庸而来的杨党,在庙堂之上更是斗得不可开交。
这一切都让李林甫看到了希望。
他原本的打算,是让两派斗得两败俱伤,好从中谋利,掌控整个朝堂,待玄宗驭龙宾天之后,废康王,立李瑁为帝。
是以,他曾不止一次地告诫李瑁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