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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克力与淹留面面相觑，十分默契地摊手耸肩继续去消灭果盘上的水果。
巴力格尔就屋安纳的出身问题喋喋不休了很久，最终十分痛快地一锤定音，“我看呐，这个屋安纳搞不好是间谍、奸细，是哪个国家派来要窃取我们大重国重要机密的人。”巴力格尔自我感觉良好的猛地一转身，就看见淹留和巴克力正在勾肩搭背地窃窃私语说些什么，显然之前压根就没在管巴力格尔，叫巴力格尔气得直拍桌子，“哎哎哎，你们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讲话。”
淹留与巴克力齐刷刷地摇头，面上一脸无辜，“这个真没有。”
——一句话噎的巴力格尔面色铁青，想要吐出些什么话又不能，还是巴克力见状安慰他这个兄弟，“你既然怀疑那个屋安纳身份造假，等一下族长来了开会的时候，你就把这个问题当众讲讲嘛。”
第四百六十五章，新年前的暗波涌动（二）（）
“你既然怀疑那个屋安纳身份造假，等一下族长来了开会的时候，你就把这个问题当众讲讲嘛。”巴克力这么说。
但是巴力格尔显然不为所动，他甚至反过来去嘲笑巴克力，“我说你是不是傻，谁都能听出来我这都是没有证据的胡乱臆测，再说那个屋安纳跟我们沙尔卓玛特部落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陛下要器重就器重呗，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说着巴力格尔就势坐下去喝自己座位上的酒了，倒余下巴力格尔在原地哭笑不得。
其实像巴力格尔这样的人，都是草原上纯粹的汉子性格，他们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即便是说错了也不会隐瞒而是大大方方地承认，说直白点就是心里藏不住事儿。
但是一个成功的上位者，是必须要喜怒不形于色，心中的任何想法都不能让外人知晓的，中宫可敦大妃宝和与崇德殿宁南夫人宝日娜是一层面，大重国的帝王成德则是更上的一层面了，因为符长宁至今也不知道，成德为什么要好吃好喝地把她留在大重，既不纳她为妃也不想放她回建蒙，就好像是单纯豢养一个宠物一样。
成德的关于符长宁一事做法其实已经到帝王心术的水平了，是没办法由任何人教导只能用‘天赋’一词来形容的权谋之术，是国与国之间平静的海面下看不见的波涛，并且好像看起来成德的预想已经实现了一大半。
好了话题扯远了，我们将视线重新回到沙尔卓玛特部落每三月就要召开一次的部落会议。沙尔卓玛特部落的部落会议历史追溯由来已久，是连曾经的可汗们也想要活学活用的一种部落管理方式，但是由于王族治下的各贵族阶层思想水平良莠不齐，完全没办法控制与会者的任人唯贤，最后只好不了了之。
至于科克加尔勒部落和桥日坦巴依部落嘛，他们是不会愿意拾人牙慧的。
沙尔卓玛特部落的族长乌斯乃蛮走进帐篷的时候，是坐在帐篷门帘边的几位部落勇士先发现的，因为草原上炭火稀缺，兼之部落里一直有着不耽于安逸的思想，帐篷里并没有点起火盆，因此他们说话时口里还伴随着呼出的冷气，“大家不要说话了，族长来了”
巴力格尔早就忘却了之前因为屋安纳闹的不愉快，跟巴克力两个聊起昨天在长辈苏克谨家里遇见的那个姑娘有多美丽漂亮、倘若能够娶回家该有多好，淹留就在一旁含笑听着并不怎么插话。及至有人喊起族长到了，俩人才眼观鼻鼻观心地立时端正坐好，还不忘挤眉弄眼的指点淹留，告诉他怎样做脊背才挺得笔直，像个草原上的好儿郎。
淹留知道巴克力与巴力格尔俩兄弟是第一次参与部落会议，一时紧张也是有的，但是他并没有像寻常人那样一开始就婆婆麻麻地摆长辈的谱儿，告诉他们要怎么做才可以怎么做才不可以，毕竟只有自己亲身体验过的经历记忆才最深刻最不容易忘。
乌斯乃蛮走到圆台中间，他甚至连开场的客套话都没有说，就举起手中的羊皮纸朝大家挥一挥，然后将羊皮纸递给他右手边的第一个人，“这是我们在建蒙国的探子昨天传来的讯息，王上已经看过了，现在给大家轮流传看一下，从苏克谨这里开始，一直传到巴克力手上然后再还给我。”
帐篷里一时静悄悄的，所有人都沉默地等待着那张羊皮纸传到自己手里，虔诚地放在掌心上一目十行地扫完后再迅速地传给下一个人，巴克力跟巴力格尔大概也没想到原来部落会议是这样高规格的议事会议，一时也收起了玩笑心思肃起心神，巴力格尔甚至紧张的手心上都出了汗。
直到巴克力将羊皮纸双手奉上递给乌斯乃蛮，乌斯乃蛮才接过羊皮纸坐在属于他的位置上，他一坐稳就沉声说道，“关于纸上的讯息，大家尽可以畅所欲言，不必顾虑。”
羊皮纸上的字很少，大概只有几行，却寥寥讲述了建蒙皇帝沈从景自十月以来做出的种种反常举动，譬如朝会上的喜怒无常，譬如大刀阔斧地改变后宫的制度，末尾甚至还用红笔特地圈出了一个日期，上面注明着符皇后长宁失踪。
首先便有老成持重的苏克谨首先发言，“我看这说不定就是建蒙皇帝的迷魂计，是用来迷惑我们的，哪有这么巧，一个皇后失踪皇帝就昏庸无度不问政事，转换的太自然就显得刻意，这根本就是建蒙皇帝找了一个由头想要麻痹我们，为的是使我们上当然后他们好一网打尽，连皇后失踪都搞不好是提前安排好的，所以我们应该再观望观望。”
这时候就有人站起来反驳苏克谨，“苏克谨大叔，我看你肯定是被中原传来的那些兵法书给荼毒了，人家好好地为什么要突然装成这样，而且还搞得差不多举国上下皆知了，难道知道我们在刺探军情吗，不可能的吧，就算是知道了也没必要牺牲那么大，这不像建蒙皇帝一贯的从事风格啊！——”
两拨人就着两种观点争执的不可开交，一方认为建蒙皇帝沈从景只是在放迷雾弹装装样子给别人看，他的真正目的指不定是在搞什么政策改革或者是最终完成一种目的的实施；而另一方认为建蒙皇帝沈从景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行为并不似弄虚作假，因为没有一个人演戏演到会这样不顾一切后果，更何况沈从景还是一国之帝，有什么样的事情可以让臣民百姓能陪他一起掩护呢？
要不怎么说，胡族一旦干起事情来还真是有模有样的，尽管会议进行到现在荒诞怪异的思想无数，但还是有人逐渐接近了事实真相，但是他们都忽略了一个前提，那就是沈从景的情绪变化其实是从符长宁消失之后才发生的事情。
胡族人三妻四妾的习俗使他们想当然地将妻子放在一个比较低等的地位——尽管胡族女子的自主地位很高。
这是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要说胡族女子在胡族之中的影响力和其他方面，是确确实实要比汉人女子在汉人之间要重要得多的，但是胡族的多妻制却使得女子们在家中地位很低，甚至根本比不上能与夫君举案齐眉的汉女原配。
第四百六十六章，新年前的暗波涌动（三）（）
胡族的多妻制使得女子们在家中地位很低，甚至根本比不上能与夫君举案齐眉的汉女原配。也因此，胡族男子根本无法感受到一个妻子、一个国母对建蒙皇帝沈从景的重要性，他们只会想，一个妻子失踪了，没关系啊，再找一个就好了吗。他们根本不了解沈从景态度转变的根本原因，当然也因此就更加不会想到，建蒙国失踪了的皇后符长宁，就是被安置在王帐关雎殿里的那个沉默寡言的汉女，安宁姑娘。
成德真的很重承诺，他一旦答应符长宁不会将她的身份泄露出去，就真的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他最器重的沙尔卓玛特部落的族长乌斯乃蛮。
这样想一想，不知道从何处得知真相的崇德殿宁南夫人宝日娜，真的是很有本事呢。
与此同时，在科克加尔勒部落的主帐中，部落族长多哈瓦赫也在召集一个小型的聚集会议，与会者只有三五人，但都是族长多哈瓦赫认为的绝对心腹和精英，“现在沙尔卓玛特部落的部落会议还没有结束，成德肯定给了他们我们所不知道的情报，再等等，等等人来我们就知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这时候自然有人捧场要夸赞多哈瓦赫，“还是族长你英明，知道要在沙尔卓玛特部落那里安插一个卧底，要不然每次都让沙尔卓玛特部落赶在我们前面，我们科克加尔勒部落历史传承的光荣就没办法延续了”
多哈瓦赫抚着胡子笑了几声，算是接受底下人的马屁，“谁让乌斯乃蛮那个老头子眼力不行呢，谁可靠谁不可靠都看不出来，最好叫他们不要以为仗着从前跟成德的一点交情就能稳操胜券，我们科克加尔勒部落是指定要坐头把交椅的。”
如果是刚刚来到大重国符长宁身临现场，她一定会觉得奇怪，为什么明明看起来跟王族跟成德关系应该最亲密的科克加尔勒部落要跟在沙尔卓玛特部落的屁股后头拿情报，而之前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看起来十分中立的沙尔卓玛特部落，却跟王族跟成德关系这么要好，甚至在成德拿到关于建蒙情报的时候第一时间传送给沙尔卓玛特部落呢？
尽管之前宝日娜跟符长宁讲过，科克加尔勒部落跟王族的关系绝对没有明面上的那么和谐，但是这个不和谐的地方，到底在哪里呢？
别看如今科克加尔勒部落在草原上看似威望很高，这其实都是仗着源源不断送进王帐的女人才得来的光荣，老汗王善擅时期出身科克加尔勒部落的布达泰大妃和阿伊大妃至少生了两个儿子傍身——好吧尽管到了现在，这两个儿子一个死一个不知所踪——但是那也并不能否认在善擅时期这两位大妃的重要性，兼之善擅汗王才智平庸才任由科克加尔勒部落一直以来都掌握着草原上的话语权。如今新皇登基改朝换代，科克加尔勒部落送给成德的两个女人，中宫昭仪瓦儿如今心计还稚嫩得很，不堪大用的事情不用多说，即便是多哈瓦赫寄以厚望的中宫可敦大妃，到底也不是名正言顺的皇后，原先倒是看起来颇与成德举案齐眉的样子，只是近来因为瓦儿的事，也与成德有了心结——多哈瓦赫自己自然也知道，成德又是只封瓦儿为昭仪，又是给瓦儿安排到了中宫，来隐隐暗喻宝和并不是真正的六宫之主，又是下令选秀，这些都只是因为成德在迁怒与撒气，不过相比起他们部落继续辉煌下去的大计，这些得失，就变得有些无足轻重了。
而现在，可敦大妃宝和不仅不得成德欢心，而且没有亲生孩子傍身不说，还得时时提防其他女人成功手铸金人位居皇后之位，再加上成德其实是一个十分雄才大略的皇帝，他绝对不会允许一个部落族长的威势凌驾于王族之上，更别说多哈瓦赫其实是一个喜欢不走正道求捷径的人，他这种态度十分叫成德看不上，因此科克加尔勒部落此时的光鲜亮丽不过是外表好看的一个空壳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戳破了。
反观沙尔卓玛特部落，尽管看起来他们一直都十分低调与世无争的，但是其实世代与王族都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不说出身于沙尔卓玛特部落为老善擅汗王生了一位公主库库齐儿的额依钟大妃，就说在克德与巴努接连死亡和下落不明的前提下，库库齐儿还能嫁给桥日坦巴依部落的第一勇士卓朗，这期间固然有库库齐儿与成德关系十分融洽的原因，但是焉不知是不是还有库库齐儿背后存在沙尔卓玛特部落的原因呢。
沙尔卓玛特部落的现任族长乌斯乃蛮尽管年事已高，但是从前他可不是那种无的放矢的糊涂蛋，崇德殿宁南夫人宝日娜因为昔日接济过成德才得到如今的地位，可是那个时候光凭一个不受宠的次妃就真的能护住背有“阿瓦昂之子”称号的成德吗，答案当然是不能的。
成德是一个十分重承诺并且是知恩图报的人，这点从符长宁和宝日娜身上影射就能看出来，那么对于从小庇佑他使他不受死亡所威胁的桥日坦巴依部落族长乌斯乃蛮，成德的回报又是什么呢？
答案是，他为沙尔卓玛特部落送去了能使沙尔卓玛特部落与桥日坦巴依部落能够更加紧密联系的纽带库库齐儿，同时无条件地信任乌斯乃蛮与他选出来的勇士们。
这难道是很隐秘的一件事吗？不，恰好相反，三大部落对这一个事情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正因为如此，他们之间矛盾才显得更加不可逆转。
尽管有成德从中斡旋，桥日坦巴依部落跟沙尔卓玛特部落的确空前的和谐一体，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聚合成为一整个部落，沙尔卓玛特部落真正是忠于成德的一柄利剑，而桥日坦巴依部落仍旧一直对娜木措大妃一事延续下来的后果耿耿于怀，尽管他们看起来毫无异议地迎娶了昌荣公主库库齐儿。
至于科克加尔勒部落，那就更不用说了，他们一直在自信地坚持自家部落是无人能敌的第一大部落，但是却又怀疑和害怕着桥日坦巴依部落跟沙尔卓玛特部落联手起来共同打压他们，一直在小心翼翼地观望世事。
第四百六十七章，新年前的暗波涌动（四）（）
科克加尔勒部落一直在自信地坚持自家部落是无人能敌的第一大部落，但是却又怀疑和害怕着桥日坦巴依部落跟沙尔卓玛特部落联手起来共同打压他们，一直在小心翼翼地观望世事。
对于沙尔卓玛特部落今日的部落会议，不仅科克加尔勒部落此刻正在严阵以待，在桥日坦巴依部落的主帐中，部落族长雷克纳也叫来了他的两个儿子卓朗和察哈力。
卓朗生的十分高大威猛，站在察哈力身边还要比察哈力高出半个头，他的头发整整齐齐地梳在一侧用布条包起，剑眉浓密直插鬓角，面容冷峻不苟言笑，是一个十足的硬汉。
雷克纳坐在矮椅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库库齐儿怎么样了”
“很好。”卓朗随即坐在雷克纳右手边的位置，随便一把将察哈力也扯到自己身边坐下，“才刚刚劝住她不要再去骑马了，明明知道头三个月最危险却还是忍不住，总也得让她为我们桥日坦巴依部落安全留个后才行。”
不错，库库齐儿在嫁给卓朗近两年后，终于不负众望的有了身孕。
草原上女子怀孕最是不易，这大概也是跟她们好动的性格有关，根据医家说法只怕内里都伤了个透彻，因此一旦有女子怀孕，全家上下必定是严阵以待的。
雷克纳听此言欣慰地点点头，“库库齐儿这个女娃娃，还真是把沙尔卓玛特部落一贯不骄不躁的性子学了个十成十，也能听劝，是个本分过日子的好对象。”
这话可是大有深意，在场的俩人都明白，这是他们父亲雷克纳在夸人家库库齐儿把自己当成了桥日坦巴依部落的人，再也没去过一次沙尔卓玛特部落的部落会议了。
但是察哈力还是不明白，“其实让嫂嫂回去参加她们部落的部落会议也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如今乌斯乃蛮可是成德的心腹，肯定知道一些咱们无处得知的内幕消息，正好可以让嫂嫂帮我们探听一下。”
从各族部落里私下对成德的称呼就可以看得明白，只有沙尔卓玛特部落的人才一贯从始至终当面私下地都尊称成德为王上或是陛下，这是沙尔卓玛特部落上下所有人对成德一种发自内心的认同感的表现，而其他两族部落的人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