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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方才梦中得悟，想我这一生，几十年光阴都虚耗在科考之上，何其悲哀？然而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只盼老年能多轻松过些时日罢了。”
“我这可是用一生换来的血泪经验，看你这年轻人，大好年华，又身在武林大派，前途何等光明，万万莫要走上读书科举这条不归路！信老朽一句话，读书没出路！科举误终生啊！”
张洛奋力地哭诉着，整个人宛如脱水的鱼儿般抽搐，用力哽咽着。
而被他紧紧攥着手腕的隋玉，已经彻底懵逼了。
第9章 武侠世界里的悬崖（）
读书无出路！
科举误终生！
隋玉脑子里轰隆隆来回重复着这两句箴言。
整个人，一颗心，哇凉哇凉的。
怎么个意思？
自己刚刚收拾好小书包，下定决心下山读书，走科举这条路，然而山还没下去，就遇见这么一场活生生的悲剧？
一个少年聪敏的老秀才，考了几十年科举，最后也没考上，混成这个惨兮兮的下场。
这怎么看都是个生动活泼的反例啊。
就这样，隋玉还未正式踏上读书路途，就遭此重击。
整个人都不好了。
“老伯，您这……也算是万中无一了吧……”隋玉僵笑着说道。
张洛立即正色道：“年轻人不要抱有侥幸心理！我与你无冤无仇，怎会害你？我这一生已算毁了，实在不忍心你这大好少年重蹈我之覆辙，你以为我这是特例？谬矣！我科考数十年，所见类似经历何其之多，光是本府之内，与老朽一同考了几十年的‘考友’便有十几人之多，而那些中途放弃的呢？又有多少？”
他继续循循善诱道：“读书一途远不如常人所想的轻松，一旦落榜又要苦等数年，其中更是黑幕重重，便是不考虑这些，单是四书五经，文章八股，又岂是可以简单做好的？多少风流才俊，都倒在八股之下？任你才思过人，掌握不了套路，也照样徒劳，我且问你，你如今多大了？”
“快十八了……”
“晚了啊！太晚了！读书是幼年功夫，你错过最好的时光，再去背四书五经，你哪里能那么容易背诵的下来？”
“这倒是……”
“所以嘛，年轻人不要头脑发热，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你想做啥？读书当官？然后掌握实权？谁惹你就出动兵马收拾谁？你呀，太天真了！赶紧回头是岸吧！”
“……”隋玉傻乎乎的，一动不动，心想我的想法你咋知道？
难道说，我真是是头脑发热？
嗯，有可能，读书哪里那么简单，我高中那阵也是拼命学，结果高考不也是只上了个普通院校么？
难道换了古代，我就能化身学神了？
没有这个道理啊！
这老伯说的对啊！
隋玉虽然是少年人身体，但却是成年人的灵魂，没有多少逆反心理，是能听得进去老人的话的。
他这一琢磨，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于是他反过来一把握住张洛的手，用一种醍醐灌顶的模样说：“老伯，太谢谢您了！听您一席话，差点走错路啊！”
“幸亏我今天遇到您了，不然的话，我这辈子就要误入歧途了！太感谢您老了！”
感受着隋玉手心的热度，张洛终于如释重负，露出笑容，他心说不用感谢了，你能迷途知返就谢天谢地了。
隋玉一番感谢，张洛也配合了几句，一对老少顿时生出相逢恨晚之感。
隋玉也是个自来熟，干脆拉着这位从悬崖边拯救了自己的老伯开始诉苦。
大概也将自己的身世一说，然后叹气道：“您老人生经验多，您看我这情况怎么整，读书吧，脑子不行，习武呢？身体不行，要不……我做生意去吧？”
张洛吓了一跳，急忙悬崖勒玉，说：“可别做生意，所谓市农工商，这商人啊，地位太低，人家都看不起。”
“那我咋办。”隋玉突然一下子就迷茫了。
张洛适时道：“要是依我看，你最好还是学武。”
顿了顿，他解释道：“你看啊，你生在武当山这种大派，又是传说中张真人的孙辈，这种得天独厚的人脉资源，浪费可耻，别人多少人都求不来呢。”
“可是我的身体没法习武啊。”隋玉苦闷道。
“说起来，你这病有办法解决么？”张洛故意问道。
“有是有，不过这不是普通的疾病，而是先天缺陷，最简单方法就是有一个绝代高手为我打通经脉，可惜掌门师祖闭关多年不出，我也等不及了啊。”
张洛闻言，眯了眯眼，做出思索状态，忽然开口道：“绝世高手么……我倒是听说过一件秘闻。”
“啥秘闻？”隋玉可喜欢听八卦了，不由追问道。
“我曾经有过一个江湖上消息灵通的好友，他曾与我说过一件秘闻，是关于张真人的，我来问你，张真人为啥多年闭关？”张洛问。
隋玉回忆了下，才回答道：“听说是掌门师祖曾经与江湖强敌交手，受了伤，这才闭关调养。”
“这就对了！”张洛拍手道，“你想，张真人闭关数年都未出，说明这伤势极重，以张真人的武功，当今江湖，能令其受如此重伤的人物又是何等人？”
隋玉摇摇头，说：“这我就不知道了，关于这件事派里极少有人谈论，不过，那肯定是个超级高手。”
“对喽！我听说的秘闻，便是与此有关，其实那人江湖唤作‘灵通散人’，乃是隐秘门派的高人，昔年一战，正发生在武当山，张真人勉强获胜，却身受重伤，而那灵通散人，却是坠落山崖，至今没有踪影，不过以那人的武功，却是未必真的身死。”
隋玉闻言豁然一惊！
坠落山崖？
他脑中仿佛划过一道灵光！
武侠世界中的悬崖是个何等样的存在？
凡是看过武侠小说或者电视剧都都知道，那就是一块超级宝地啊！
崖底要么就是存在武功秘籍，要么就是藏着武林高手。
简直堪称武侠世界的秘境。
饱受武侠小说熏陶的隋玉自然不会不知道。
于是他猝然惊呼道：“难道您是说，那位灵通散人很可能还活在武当山某处？”
“……这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联想的啊。”
张洛不乐意承认，想起这件事，他也有些气。
当初看到93岁的隋玉老先生带来的剧本的时候，他就已经不高兴了。
因为俗套。
在那个剧本中，点名要求了，主角必须要有在山崖底下获得奇遇的情节！
大概93岁的隋玉老先生觉得不经历这个，压根都不算在武侠世界中当过主角。
没办法，客户的要求，那就必须满足，否则如果要给金手指，张洛有的是办法，最简单，直接把张三丰叫出来就行了嘛。
不过谁让客户限定了金手指获得途径呢？
他能怎么办？
只能想办法呗。
之前宋文书在嘲讽隋玉的时候，就暗示过他，说让他跳下山崖，不过隋玉似乎压根都没往那块想。
最后没办法，只能由张洛这个导演亲自出马。
“没办法，客户是上帝啊。”张洛心想。
而这边，隋玉整个人都振奋了起来，觉得仿佛人生又恢复了希望。
他追问道：“老伯，那你可知道，灵通散人究竟是在哪个悬崖掉下去的？”
“好像是紫竹峰。”
隋玉蓦然醒悟，紫竹峰的悬崖？
咦？
那不就是自己平常打坐的地方么？
隋玉顿时觉得，这肯定就是天意。
第10章 观察（）
隋玉醒悟了。
张洛的提点将他内心立即点燃，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即飞回山上。
得到想要的效果，成功将主角的思维扭转到了正轨上，张洛也觉得功德圆满，不过后续的戏还要演完。
隋玉很是贴心地反过来开始为张洛这位老秀才操心，解释武当派的确没有招收年龄这样大的弟子的先例，如果是挂名弟子，那也需要一大笔钱才行，而穷困老先生显然无法负担。
对此，隋玉表示非常遗憾，他想要做点什么报答张洛，但是心有余力不足。
“好了，不必为我担忧，这次来本也没有抱太大希望，既然如此，那我这便下山，你也回去吧。”张洛起身，身子骨装出老年人的摇摇摆摆，嗯，戏要做全套。
“老先生，我送您下山吧！”
“不用……”
“不行！天黑了，山路不好走，这得听我的！”隋玉大义凛然道。
张洛心说真不用啊，你特么把我送下去，我还得费劲再爬上来……
然而隋玉的热情他实在拦不住，只能悲哀地被隋玉强行搀扶着带下了山，然后两人挥手道别，道不尽的不舍。
等亲眼看着隋玉背着小书包沿着山道一路奔行而上之后。
张洛身上波光一闪，从老者的形象重新恢复为年轻读书人的妆容。
他的背后，便是入夜的云集小镇。
夜里小镇中已无白昼的热闹，气温微凉，张洛打了个哆嗦，忽然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的居民们都按照系统程序在过着自己的人生，而自己，却是个奔波劳碌的命。
拿出智脑，软屏上是柔和的光，他看了眼时间。
虚拟世界的时间流速与现实世界是有所不同的，且可以调节。
不然的话，一个主角动不动要在虚拟世界中生活好些年，外面的公司也不可能几年间只做一个项目。
所以按照行业的惯例，虚拟世界的时间设置是可以加速的。
租赁世界的时候，就自带了最高4倍速的快进程序，可以免费试用，但是如果想更大程度上的加快时间就需要收费了。
值得一提的是，时间往后倒退非常昂贵，但是往前加速的收费则比较便宜。
这里倒并不是大公司设置的坑，而是从程序本身，时间倒流需要耗费的资源更加巨大。
之前张洛在想到阻拦隋玉的办法后，就曾经短暂的将时间加速过一小段。
所以，才这么快天黑了。
他现在通过智脑查看的是现实中的时间。
“不用看啦，已经到下班时间了！”
耳朵里，顿时传出了闫霜的有些慵懒的声音。
张洛听了，放下智脑，忽然正色道：“闫姐，你身为公司副总，难道不应该以身作则，加个班什么的吗？”
“副总怎么啦！副总也是员工哇，小老板你可不能搞资本主义压榨员工那一套哦~”
“……”张洛闻言无语，只能换了个语气，说：“闫姐，隋玉刚刚才被我劝回去，咱们得趁热打铁啊，要不然万一他又改主意了，功亏一篑咋办？”
闫霜的声音悠悠地传过来：“放心好啦，只要张总你别再故意让反派去刺激他，就肯定没事。”
“……”
见他一脸委屈的样子，会议室里盘着大长腿的闫霜终于噗嗤一声笑了，说道：“好了好了，你也忙了这么久了，先出来吧，咱们先吃完饭，想要加班，也得吃饱饭才有力气啊对不对？”
张洛眼睛一亮，立即附议道：“此言有理！我这就出来！”
说话间，他的身影倏然变淡，此处空气略有弯曲，数秒后，便已经消失无踪。
……
会议室中，张洛睁开眼睛，从虚拟仓中坐了起来。
虚拟仓设施舒适，意识在虚拟世界中活动，身体则处于睡眠状态，此时苏醒，整个人丝毫没有感觉疲惫，反而是精神抖擞。
帮助他卸下虚拟仓连接设备的是赵序，这个技术管理层话很少，但动作却有着技术宅特有的温柔。
“怎么样？第一次真正执导，说说感想呗。”闫霜款款走来，包臀装下，大长腿炫目，手中则正端着一杯咖啡，轻轻摇晃，显然是刚冲泡的，还冒着热气。
张洛吐了口气，想了想，说：“感想嘛……还真有点饿了。”
“哈。”
张洛笑眯眯地问：“咱这就出去吃？”
“不用了，我定了外卖，马上就到。”
“外卖的啥？”
“盒饭。”
“我今天好歹第一次上任，就吃盒饭啊……”张洛脸垮了下来。
闫霜轻笑道：“不吃盒饭也行啊，那咱们就出去吃餐馆，我们俩也跟着吃点好的，反正花的是公司账上的钱。”
公司账上的钱……
张洛忽然想到如今事务所的账目情况，心一抽，急忙摆手道：“嗨，我这就是开玩笑，还是盒饭吧，盒饭就挺好。”
没办法，谁让咱穷呢？
两位副总都笑了起来。
正在这时候，大楼玻璃外面忽然飞来一架小型无人机，悬停在大楼玻璃外。
赵序起身，从无人机上取下盒饭，三人直接在会议室桌上围坐开吃。
窗外，现实中也到了晚间，公司其余员工都已经准时下班，只剩下三个管理层在这准备加班奋战，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对面办公大厦透明电梯中不断有人降落，那是别的公司下班的员工，互相结伴说说笑笑上了无人车，驶向拉开的夜幕。
这就是新时代的城市下，上班族的日常。
“说起来，对于接下来的剧情安排，你们怎么看？”
华国人惯常有在饭桌上谈事情的习惯，张洛吃着饭，忍不住谈起工作。
技术部主管赵序在这个时候伸手拿起控制仪，于是会议室里的超曲面大屏幕开始旋转，调整到合适他们观看的位置，大屏幕中，景物开始拉近，从武当山的远景，迅速拉近到武当派建筑内一座偏僻的院落。
那便是隋玉的住处。
此时，院落中，一片漆黑，然而通过屏幕的色彩调节，落在三人眼中，却是亮如白昼。
他们的主角隋玉正宛如一只勤劳的松鼠，正费力地将一大捆麻绳搬到院落之中。
“这货在干啥？”
张洛筷子一顿，目视大屏幕，有些纳闷。
第11章 主角不争气怎么办（）
“显然，他在搬绳子。”赵序以一个技术类中年宅男的洞察力判断道。
张洛与闫霜一齐看了他一眼，目露钦佩。
事实上，隋玉不仅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那么一大捆麻绳，还又翻出来一个大竹筐。
做这些事让他感到了劳累，只见他在将院门关闭起来之后，一屁股坐在麻绳堆上，开始呼哧呼哧喘气。
身体素质显然不行。
肾可能有点虚。
额头上也布满了湿汗。
然后隋玉忽然开始自言自语：“也不知紫竹峰的悬崖到底有多深，不过这捆绳子应该够长了吧。”
说着，又拍了拍那个巨大的竹筐，说：“这个筐应该够大，能带下去足够的物资。”
“说起来这悬崖也是缺德，竟然找不到其余的入口，想来想去，只能从上面垂直爬下去，这不是折腾人么，嗯，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悬崖底部真的有其他的路，那灵通散人估计也早就跑了。”
他在这嘟囔，屏幕外面，会议室里的三个人终于恍然大悟。
张洛一拍桌子：“这货是在准备下悬崖探险呢啊。”
“看着准备的还挺充分，听着没，人家还要带着足够的物资下去呢。”闫霜喝了口饮料，笑道。
“他倒是考虑的周到。”
“说起来，我记得剧本中好像着重写了，主角是坠落山崖获得奇遇，他这个……是不是违规了？”赵副总忽然推了下眼镜，开口提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