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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将此事就此揭了过去。
“呜呜呜……”
高宗的心思虽是好的,可惜武后并不打算领情,高宗的话音方才刚落,武后的哭声便已是响了起来。
“媚娘,朕,朕,朕……”
武后这么一哭,高宗惧内的本色立马便暴露无遗,直慌得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地都不知道在说些甚子了,至于先前的勃然大怒么,早已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去。
“陛下,臣妾无能,不能为陛下分忧,臣妾,呜呜……”
高宗这么一乱,武后的哭声立马更大了几分,泪水横流之下,还真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媚娘这是说的啥话,朕岂会怪你,唉,莫哭了,莫哭了啊,不就是波斯复国一事么,再议也就是了,些许小事耳,何必如此。”
高宗本身就有对外用兵的瘾头,自其上位以来,就没少对外征战,之所以拒绝波斯王父子的请求,并非其不想战,而是考虑到路途遥远,纵使战而胜之,于大唐本身来说,也无甚太大的利益可言,这才会拒绝出兵,此时被武后这么一闹腾,心中已是大乱,为求将武后安稳住,也就稍稍松了些口风。
“父皇圣明,孩儿也以为波斯复国一事理当再议上一议才是。”
高宗的本心其实并未改变,之所以稍松了下口风,也就只是打断先哄住武后的闹腾罢了,不过权宜之计而已,然则于李显来说,却是个顺水推舟的好机会,自是不肯放过,紧赶着便接口称颂了一句道。
被李显这突如其来的一打岔,不止是高宗愣了神,本正哭着的武后也同样为之一窒,渐起的哭声陡然间因之弱了不老少。
“显儿,此言何意?”
高宗本以为李显是持反战之态度的,可一听李显此言似乎不像,自不免有些子糊涂了,顾不得再去安抚武后,狐疑地看了李显一眼,迟疑地追问道。
“父皇明鉴,母后欲助波斯复国,乃是出于扬我大唐威风之考虑,出发点自是好的,儿臣也以为当得如是,前汉强盛不及我大唐,尤敢呼出: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而今我大唐赫赫雄风远在历朝历代之上,兵锋所向,无不披靡,区区一大食耳,实无足挂齿,所虑者,不过是路途遥远,利急战而不利僵持,倘若真欲战,那孩儿倒有个人选,必可胜任统军之责!”
波斯湾自然是要占的,李显早早就在布局此事,也早已在琢磨着该何时动手的问题,本来么,按李显的计划,该是先扳倒了武后,稳定住国内形势之后,再着手去做这件事,然则武后既然打算在此事上做文章,李显倒也不反对提前动手,所不愿者只有一条,那便是李显绝不肯在这等关键时刻离开朝堂,除此之外,甚事都好说。
“唔,显儿此言倒是有理,只是兵将安出?粮秣辎重又该从何而来?”
若真能急战而大胜,高宗自也不会有甚反对意见,只是内心里却并不托底,故此,并未追问李显所荐之领军人选,而是问起了最关键的兵源与粮秣问题,毕竟河南、河北的灾情方才应付过去,朝堂实在是没多少余粮可供调用了的。
“父皇,兵圣有云:兵不在多而在精,似此远征极西之事,兵多了反倒要误事,依孩儿看来,若是由河西副都督林成斌率两万众出征,便足以荡平波斯一国,至于粮秣辎重么,就由河西一地独自承担也无不可。”
李显早就已规划好了远征事宜,心中有数得很,此时听得高宗问起,自是答得飞快。
“这样啊,唔……”
高宗对李显把握河西之事本就颇多顾忌,也早有心要慢慢调整河西一地的文武官员,此时听得李显如此说法,自不免有些心动,只是却又担心李显乃是正话反说,这便沉吟了起来,愣是没敢轻易下一个决断……
第六百五十二章顺水推舟(下)
河西之地极为重要,不仅是连接关中与西域的要地,更是俯视西域草原大漠之根本,河西有失则中原不稳,河西在握,则中原稳若泰山,高宗身子骨虽不行,然则深受太宗之影响,自幼喜欢军略,虽算不得精通,可军事常识却是不缺的,自不会不知晓河西的重要性,正因为此,高宗虽极欲调整河西之军政体系,却并不敢轻易着手,不单是顾忌李显的反应,更多的则是怕河西有乱,此时听李显自愿调动河西军马远征波斯,却是不能不多想上一些了的。
“两万兵可堪用否?”
高宗细细地想了好一阵子,到了底儿还是调整河西的心思占了上风,只是又担心两万军兵难以制胜,这便沉吟地开了口。
“回父皇的话,灭大食一国或难,复波斯之国却是足用矣,兵再多,则后勤辎重恐难堪重负。”
尽管早就料到高宗会作出此等抉择,可真等高宗问出了这么句话,李显的心中还是不免稍有些微微的失落,只是并未带到脸上来,而是满脸诚恳地拱手答了一句道。
“林成斌此人朕虽不曾见过,却久闻其善战之名,由其率部出征,朕倒也能放心得下,只是河西乃是社稷重地,骤然调走如此多兵马,一旦有所不稳,却不是耍的,依朕看,不若就由王方翼调两万关中军进驻河西,以为增援如何?”
一听李显如此说法,高宗倒也没提出反对的意见,点评了几句之后,话锋一转,又试探了李显一句道。
嘿,老爷子的吃相实在是太难看了些罢,刚掺完沙子,这回倒好,干脆玩起了肢解!
李显的战略眼光远比高宗的半吊子水平要高出了老大的一截,高宗都能看得出的事儿,李显又岂会不了然于心的,对于河西之地,李显同样不想放弃,只不过李显早已别有安排,自是不打算在此时与高宗强顶,只略一沉吟,便已开口称颂道:“父皇圣明,有王将军率部为援,河西必可安矣!”
“嗯,那好,此事便这么定了,唔,显儿以为何时出征为宜?”
高宗原本仅仅只是想试探一下李显的反应,并没真奢望李显能同意,不过么,李显既是肯同意,高宗自是不会错过了去,这便甚是欣然状地下了定论,颇有些子迫不及待之嫌疑。
“父皇明鉴,如今寒冬将至,道路将封,实不宜动刀兵,依孩儿看来,明春起行或相适宜,此儿臣之浅见也,还请父皇圣裁。”
李显多精明的个人,又怎会不明白高宗的心理之变化,但却并不放在心上,只因真想将河西这么块铁板拆散了去,那可是需要不短的时间的,而时间对于高宗来说,却已经没有多少了,最迟明年的此时,高宗就已将彻底卧病在床,又哪有甚精力再去折腾河西之事,再说了,派到河西去的王方翼虽只在李显麾下效力过很短的一段时间,却早已暗中投效了李显,至于其麾下诸军,原本就是凌重一手训练出来的,也是李显的嫡系人马,左右变来变去都是自家的队伍,于李显来说,实在无甚太大的区别,自是乐得给高宗一个满意的答复。
“明春么?好,朕意已决,就明春发兵!唔,媚娘,朕如此处置该是无错罢?”
既能达成肢解河西军政体系的目的,又能扬威于域外,高宗自没有不准之理,然则决断方下,高宗突然又想起了武后还在一旁不曾表过态,心不免又是一虚,赶忙出言问了一句道。
“陛下圣明,臣妾别无异议。”
武后的本心是想借着远征一事,将李显光明正大地排挤出朝堂,至于远征本身,武后倒是并不看重,只因此战是输也好,赢也罢,对朝局来说,并无实际的影响,眼下高宗与李显既已达成了一致意见,最主要的目的显然已是无法达成,心中自不免有些悻悻然,只是这当口上,却也没旁的法子好想,也就只能是抹了把眼泪,红着眼称了声颂。
“嗯,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显儿素来善战,此事便交由尔掌总,回头朕便给尔旨意。”
能如此顺利地平息了母子之间的争端,又能不露声色地达成初步瓦解河西军政体系之隐蔽心愿,高宗自是满意得很,唯恐夜长梦多,自是不欲久留李显,这便隐语带逐客之意地说了一句道。
“父皇圣明,儿臣自当竭力以为之,只是儿臣目下正忙于海外良种之推广,精力所限,若有疏漏处,反倒不美,此情此心,还请父皇明察。”
高宗的逐客之意,李显自不会听不出来,然则李显却没打算就这么走了,开啥玩笑,“代价”付出了如此多,没捞点好处就走,那亏岂不得吃大了去。
“唔,那倒也是……”
李显这么一说,高宗可就有些头疼了,要知道河西军可是李显一手操练出来的精锐之师,他若是不肯出面,旁人要想调动这支部队怕是没那么便当了的,故此,虽明知李显此言有着讨价还价的意味在内,可高宗还真就没得奈何,沉吟了好一阵子,也没敢强硬压下。
“父皇明鉴,陈州刺史林明度久历宦海,既有牧一方之能,又有掌户、礼诸部之经验,实难得之大才也,若能将其调回朝中,协助儿臣调理各州之推广事宜,儿臣便可抽身军务,细细筹谋了去,早则半载,迟则一年,定可叫波斯复立无虞。”
该伸手时就伸手,这一点上,李显素来是不会多讲客气的,不过么,考虑到武后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李显也没趁机狮子大开口,而是仅仅提出了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请求。
“林明度么?唔,媚娘,朝中诸部尚有甚缺否?”
高宗虽久不理政,可对于当过一人户部尚书的林明度还是有着一定的印象的,也知晓其乃是李显的忠实手下,不过么,高宗却是并不在意,左右如今李显在朝中的势力依旧偏弱,虽已能对武后有所制衡,却尚达不到高宗所设想的平衡之状态,有鉴于此,高宗自是乐得以此条件来换得河西的出兵,只是武后尚在一旁,高宗自也不好随随便便就答应了下来,这便试探着问了武后一句道。
“回陛下的话,朝中各部方才调整已毕,并无实缺,显儿既是看好林明度之才,那便放东宫里用着好了。”
武后自是不愿李显的势力再度膨胀,这便假作沉吟了一番之后,给出了个建议道。
“显儿,你看这样可行?”
东宫属官地位倒也算不低,只是比起朝臣来,却是要低了不少,以林明度的资历而论,到东宫任职显然是有些屈了,高宗自个儿都有些子看不过眼,可又不好说武后的不是,这便将问题抛给了李显。
“父皇明鉴,据儿臣所知,吏部侍郎苏起方才告了丁忧,手续虽尚未办妥,可缺却已是出了,依林明度之才,任之绰绰有余,儿臣恳请父皇恩准。”
东宫属官除了寥寥几位之外,基本上都不够上朝之资格,而那些位子如今早已是都有了人,压根儿就腾不出位置来,很显然,李显要林明度归来的目的,便是要其上朝参政,以壮声势,自是不肯同意武后之安排,这便甚是诚恳地出言请求道。
“如此……,那就暂定也好,不行将来再调整也成,回头朕便令吏部发了调函。”
高宗偷眼看了看武后的脸色,见武后只是眉头微皱,却并未出言反对,这便沉吟着答应了李显的要求。
“父皇圣明,儿臣告退!”
事情能这般解决了去,虽达不到预先的设定,可多少也能算是有所得,李显自也就懒得再多计较,这便称颂了一声,出言请辞道。
“嗯,去罢。”
这一见李显并没有再提出甚旁的要求,高宗暗自松了口大气,唯恐夜长梦多,自是不会多挽留李显,只是点了下头,一摆手,示意李显自去不提。
“媚娘,这些年来,朕的病始终不见大好,全都是靠你一人支撑朝局,实是辛苦了,朕颇为过意不去,唔,显儿颇具英才,只是这脾气却……,罢了,媚娘你就多担待些罢。”
李显虽是已去,高宗却并未就此松懈下来,只因武后尚委屈地端坐在一旁,那等哀怨之状生生令高宗的心都不禁为之一抽,斥责的话自然是说不出口的,哪怕明知此事的根由其实是在武后的身上,却也只能故作不知,没奈何地苦笑了一下,甚是委婉地劝了一句道。
“陛下圣明,臣妾自当全力辅佐显儿成才,断不敢负了陛下之重托。”
武后省时度势之下,认定此番之事的结局已是难改,自是不愿再在高宗面前失分,这便款款地起了身,朝着高宗便是一福,甚是诚恳地回答道。
“嗯,媚娘能这般想便好,朕无忧也。”
明知道武后此言口不应心,可高宗却也没得奈何,只能是好生嘉许道。
“陛下,臣妾突然想大明宫了,一离京师已是多年,臣妾思乡矣。”
先前的事情既已揭过,武后自也不愿再多纠缠,起了身之后,便即脸显哀婉之色地进言道。
“嗯?”
高宗显然没料到武后会在此时提起要回长安的事儿,竟自反应不过来,就此愣在了当场……
第六百五十三章相位之争(一)
仪凤二年十月初三,帝下诏为波斯复国一事出河西军两万,由河西副都督林成斌为帅,萧三郎副之,令太子李显总揽出征事宜;十月初五,帝下诏归京,太子并群臣从之,留洛阳府尹骆宾王为东都留守,十月二十八日,帝进大明宫,后随之,独留太子于皇城,由是,政分两端,出自东宫为谕令,出自大明宫为懿令,音虽相近,意却大不相同,好在双方似乎都保持着一定的克制,交叉令谕之事甚少发生,大体上来说,李显关注的是各州的农、林之事,而武后则瞩目于各州的财税、刑罚诸般事宜,彼此间保持着种默契的对峙之格局,帝心遂安,不再关注朝局,一心只在大明宫中将养病弱之龙体。
两强对峙的政治格局下,和平从来都不会是主旋律,争斗方是根本之核心,朝局方才平静没多久,仪凤三年的正月方过,侍御史李適便一本将中书令李敬玄给参了,罪名是纵子为恶,横行乡里,后闻之怒,召李敬玄入大明宫责问,李敬玄呐呐不能言,后怒,贬其为虞州刺史,着有司收押其为恶之诸子,中书令之职遂缺,后阴令贾朝隐等人上本,荐刑部尚书武承嗣为之,消息传出,李显震怒,急招张柬之、狄仁杰二心腹重臣入东宫商议对策。
“都说说罢,此事当何如之?”
李显很恼火,还不是一般的恼火,在他看来,武承嗣不过猪狗一般的东西,居然也妄想入主中书省,这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别说任中书令了,便是他如今所担当的刑部尚书都是靠裙带关系爬上去的,压根儿就是餐位素食,除了拍武后的马屁之外,屁的本事都没有,真要是让他当上了宰辅,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当然了,这还不是主要原因,更深层次的缘由在于如今政事堂的形势极为的微妙,李显实不敢掉以轻心。
政事堂现有的七大宰相中,越王李贞就不消说了,那绝对是个枭雄之辈,断不是李显能指使得动的,不可能指望再像上抓住其把柄,而贾朝隐则是武后一党的铁杆中坚,再算上日渐倒向武后一边的薛元超,剩下的裴行俭、戴志德、郝处俊、裴炎这四人与李显关系倒是都不错,可问题是这四人无一是李显的嫡系心腹,也不是李显能轻易指使得了的,若是真让武承嗣上了位,那后果怕是不堪得紧了些,出自李显之手的谕令再要想顺利通过,怕是没了可能,故此,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李显都绝对不会同意让武承嗣入政事堂任事,更别说让其担当专管拟诏的中书令一职了的。
“殿下莫急,依某看来,此事尚不到定论之时,除我等各自努力外,关键还在两人身上,其一么,便是陛下之心意,至于其二,则是在郝相之态度,若是郝侍中能封回娘娘的懿旨,此事尚大有可为之处。”
形势虽严峻非常,可张柬之却并急躁,手捋着胸前的长须,慢条斯理地分析了一番,指出了应对的关键之所在。
“孟将(张柬之的字)兄所言甚是,关键的关键还在郝侍中肯出面封回懿旨,若不然,事情恐将棘手矣。”
狄仁杰同样看出了事情的关键处,只是他并没有抢着回话,而是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