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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李贺将军急报!”
大战在即,李显自也不敢有丝毫的轻忽,尽管一切都已是安排停当,可李显还是不敢完全放心,蹲坐在沙盘前,一遍又一遍地将整个“乾字计划”反复推演个不休,正自入神间,却见张明武急匆匆地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手捧着一枚小铜管,疾步抢到李显身旁,高声禀报了一句道。
“第一旅到了甚位置了?”
一听是李贺的急信,李显二话不说便将小铜管抄到了手中,熟稔已极地从其内取出了一张写满了字的密信,只扫了一眼,眉头不禁便微皱了起来,却并未多言,而是沉吟了好一阵子,这才出言问了一句道。
“回殿下的话,前锋已至青石岭,预计后日一早进山。”
张明武相貌粗豪,其实却是个心细如发之人,此番出任李显的中军官,自是分外用心得很,各路兵马的调动情况尽皆了然于心,李显话音一落,他便已随口应答了出来。
“太慢了,传孤之令,先锋营即刻出发,务必在三日内赶到落鹰岭!”
第一旅的行动完全按照李显事先制定的进度表在运作着,行进速度并不算慢,然则李显却不甚满意,只因敌情已是出现了变化——按预定计划,李贺所部所担负的是引敌之责,也即吸引敌军主力向落鹰岭麋集,而由秘密小道潜到落鹰岭的第一旅负责接应,利用火器部队的杀伤力以及落鹰岭利守不利攻的地利优势,大量消耗吐蕃军有生力量,并借此拖住吐蕃军之主力,从而为李显集结河西大军横扫吐谷浑创造出有利之战机,至于张琛那一路兵马么,也有着另外的妙用,利用的便是噶尔?钦陵急欲围堵河湟军的心理,整个战略计划构思不可谓不巧妙,可也正因为巧妙,其中所涉及的变化因素便多,稍有点变动,便可能牵扯到全局,而这其中的关键的关键便在于时间的衔接上,而今吐蕃军突然加大了对李贺部的围剿之力度,这令河湟军自不敢再在草原上多做逗留,只能是全力杀向落鹰岭,如此一来,原本预定的作战计划也就不得不作出相应的改变了的。
“诺!”
这一见李显神情凝重无比,张明武自不敢怠慢了去,紧赶着应答了一声,便即匆匆离开了书房,自去传令不提。
“这老小子想作甚?不对,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命令虽已是下了,可李显却是无法安下心来,这便踱到了大幅沙盘前,蹲将下去,从边上取出一把小旗子,手腕一抖间,便已将旗子插上了沙盘,赫然竟是综合了李贺以及“鸣镝”报将过来的敌我态势图,李显只是粗粗一看,便觉得其中似乎另有机枢,可细细一想,却又没能找到问题的关键之所在,眉头不由地便皱了起来,口中碎碎地念叨了几声。
“应该是这,落鹰岭!嘿,好个钦陵老儿,如此快便反应过来了,不错,不错,看样子又想跟老子来个将计就计了?也罢,想玩那就玩个大的好了!”
李显正自心烦间,手无意识地挥了一下,一不小心将一面插在大通河谷的小旗子给碰倒了,正要伸手去扶之际,眼睛突然一亮,随手拿起那面小旗子,往落鹰岭方向一动,心中已然推断出了噶尔?钦陵的算路之所在,嘴角一挑,不由地便笑了起来,口中喃喃自语地念叨了几句,一挺身,站直了身子,狠狠地伸了个懒腰,也不再去管沙盘上的战局推演,大步便向房门外行了去。
大都督府的正堂中,人头济济,数十位游击将军以上的将领汇聚一堂,副都督黑齿常之、左监门卫大将军高偘、右骁卫将军林成斌等尽皆在列,一众人等或站或坐,不一而同,唯有相同的是人人尽皆面色肃然,虽济济一堂,却别无一丝杂音,全都静静地等待着主帅李显的到来。
“参见殿下!”
一见到李显从后堂转了出来,众将自是不敢怠慢,全都一挺身,各自躬身行礼问安道。
“免了!”李显目不斜视地行到了正中的大位上,一撩衣袍的下摆,端坐了下来,虚抬了下手,吩咐了一声。
“谢殿下!”
诸将按着应有的礼节逊谢了一声,各自回归了原位,面色肃然地等待着李显的命令。
“诸公,孤意已决,乾字计划即刻开始!”
李显没多废话,直截了当地宣布了征伐吐蕃之役的开始,言语虽平淡,却令诸将们尽皆为之精神一振,望向李显的目光里满满当当地都是炽热之渴望……
第五百二十九章乾字计划(三)
申时三刻,日头早已西斜,难耐的炽热已渐消减,微风轻拂,带来阵阵凉意,半尺来高的牧草随风荡漾出层层浪涛,随处可见的野菊花开得璀璨无比,引得蜂飞蝶舞,分外妖娆,然则李贺却是无心去欣赏这等美景,独自一人屹立在小山岗上,手按刀柄,双目迥然地远眺着东南方,任凭风将其一身已是残破的战袍吹得猎猎直响。
三天,仅仅只是三天而已,自打“乾字计划”开始以来,拢共也不过方才三天,可部队的损失却已是惊人至极,战事爆发前的六千虎贲之师,而今只剩山岗下那不足两千五百人,再算上张琛那头的损失,真能回归大唐的将士绝对不到三千之数,超过一半的忠勇将士就这么倒在了异国他乡的土地上,面对着如此惨重的损失,李贺的心已是在滴血,可更令其揪心的却是战马的损失——出征之前,河湟军从上到下都是一人双马,甚或是三马,可这一路激战下来,辎重全失不说,马匹也尽皆损失殆尽,到如今勉强只够一人一马,师老兵疲已极,而离着落鹰岭却尚有两日的路程,能否在有若疯狗般的吐蕃军前堵后追之下及时赶到战役集结地,便成了摆在李贺面前的一道难题,万一若是不能的话,己部生死事小,误了英王殿下的战略大计,却是李贺不能承受之重。
有情况!
李贺正自沉思对策之际,眼角的余光突然瞅见北面两骑正高速向小山岗冲将过来,心登时便是一抽,忙凝神望了过去,入眼便见两名唐军骑哨正疯狂地打马冲刺着,刚想着下山问个究竟,却猛然听到东南面也有马蹄声暴然而起,侧头一看,立马便见又是两名唐军骑哨正高速地从一座低矮的山梁下冲将出来,不消说,东南方向也有敌情出现了!
“报,大将军,那摩野所部七千余骑离此已不到十里!”
“报,大将军,前方八里外发现敌踪,看旗号,领军大将乃是万夫长杰明禄松,兵力约四千余,正急速向我部冲来!”
……
李贺估计得没错,两队骑哨几乎同时打马冲上了小山岗,各自滚鞍下了马背,焦急万分地出言禀报道。
“全军集合!”
十里之地对于高速奔驰的骑军而言,实在算不得多长的距离,李贺自不敢再在原地多做耽搁,这便急速冲下了小山岗,一个纵身跃上了马背,提高声调断喝了一声。
“上马,动作快点!”
“集合,集合!”
……
李贺既已下了令,阿古泰等诸将自是不敢怠慢了去,纷纷呼喝着指挥手下将士集结待命,好一通子的忙乱之后,近两千的河湟军将士总算是排成了整齐的队列,只是集结所花费的时间却足足是平日里的两倍还多,由此可见一众将士已是疲劳到了何等之程度。
“弟兄们,跟我来,一路向东,杀将过去!”
望着众将士们那一张张疲惫已极的脸庞,李贺心中不由地便滚过了一丝的不忍,可很快便将之抛到了脑后,手一抄,将腰间的横刀拔了出来,往东南方向重重一劈,高声断喝道。
“一路向东,杀,杀,杀!”
河湟军不愧是军中之军,哪怕已到了极度疲乏之际,可一听有战事,精气神立马便高涨了起来,放声疾呼之下,战意勃然而起,直冲九霄云外。
“君不见汉中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战意飙升之下,李贺率先起了个头,两千余将士紧跟着高声附和,霎那间,激昂的歌声便震天响起,于歌声激荡中,数千铁骑滚滚向东南方冲了去。
“加快速度,跟上!”
距离河湟军东南方八里远处,一支吐蕃骑军也在疯狂地赶路中,一员络腮胡大将纵马奔驰在队列的最前方,时不时地呼喝上一嗓子,催促着手下诸军加速再加速,这人便是噶尔?悉多手下如今的头号大将杰明禄松——杰明禄松原本是噶尔?悉多手下第二勇士,可自打第一勇士托尔多数年前在大通河谷一战死于林成斌之手后,其便已是递升为第一人,武艺高强,有万夫不当之勇,此番奉命率部沿着祁连山向北机动,本是要其拦阻住河湟军靠近祁连山的脚步,可其却是自作主张地仅仅派出一名千户长率一千兵马在落鹰岭、莫愁山一代游曳,自己却率主力大军西上,希图一战全歼河湟军之奇功,先前唐军游哨发现其所部的同时,杰明禄松也瞧见了唐军游骑的行踪,自是清楚河湟军主力必然就在西北方向不远处,自是不肯放过这等一战建功的良机,连休整都顾不上,便挥军向前狂冲不已,只苦了那些军卒们,连赶了两日余的路程,生生累得都快口吐白沫了。
“儿郎们,唐寇就在前面,杀上去,一个不留!”
杰明禄松正高速奔驰间,突然瞅见远处一道山梁后头烟尘大起,还隐隐有雄浑的歌声随风飘来,虽听不甚分明,可确是汉语不假,心头不由地便是一阵狂喜,自忖己方兵力多于对手,又是生力之军,竟不做丝毫调整,狂呼着抽出了腰间的弯刀,下达了攻击之令。
“杀光唐贼!杀光唐贼!”
杰明禄松手下这拨吐蕃骑军不曾吃过河湟军的苦头,尽管没少听说过河湟军的战力惊天,却也不是太放在心上,眼瞅着数日奔波之劳即将有所收获,自是全都兴奋了起来,一个个扯着嗓子嘶吼不已,气势汹汹地便向刚从山梁下转出来的唐军掩杀了过去。
“举刀!”
冲刺在全军最前列的李贺一转出山梁,第一眼便已发现了汹涌而来的吐蕃大军,但却丝毫不惧,甚至连歌声都不曾有一丝的紊乱,信马飞驰了一阵,待得双方之间的距离不到百步之际,这才放声怒吼了一嗓子,霎那间,数千把雪亮的横刀便已扬起,如林般在阳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寒光。
“杀!”
高速冲刺中,双方的距离急剧地缩短着,很快便到了交兵的时刻,面对着凶狠扑将过来的杰明禄松,李贺暴吼了一声,手中的横刀猛力一劈,一招“霸绝天下”已是如匹练般杀向了杰明禄松的头颈之间。
“啊呀呀……”
杰明禄松本身也是用刀的高手,这一见李贺刀来得如此之快,又是如此之猛,心神不由地便是一凛,自不敢怠慢了去,同样暴吼了一声,手中的弯刀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拼力迎击而上。
“呛啷……”
双方的刀速都快,两马尚未相交,双刀已是重重地撞击在了一起,彼此全力对撞之下,自是无一丝的侥幸可言,力大者胜,力弱者败!但听一声惊天巨响过后,杰明禄松只觉得手臂一麻,虎口剧疼之下,再也握不住刀柄,弯刀已被生生震得飞上了半空,而李贺的刀势虽略有稍缓,却依旧不依不饶地奔着其脖颈而来,心头不免大惊,慌乱中脚下重重一点马腹,拼死向斜刺里逃将开去,于此同时,脖子猛地便是一缩,但见刀光一闪而过之下,一顶头盔已是被劈成了两截。
“啊……”
侥幸逃过了一死,杰明禄松哪还敢再挡李贺之威,拼命地向斜刺里狂逃了开去,甚至连头都不敢回上一下,说是狼狈鼠窜也绝不为过。
杀,再杀!面对仇寇,无须言语,只须刀下见生死,唐军兵力虽少,可战术素养却不是吐蕃军能相提并论的,不说别的,光是冲锋之际的短暂间隙里便能排出缜密无比的突击阵型便是吐蕃军无法比拟之优势,若说漫山遍野而来的吐蕃军是堵厚实的墙,那唐军便是一把锐利已极的锥子,尽管小,穿刺之力却是绝对无匹,加之吐蕃军主将一个照面便已被李贺击败,剩下的吐蕃官兵虽不缺勇悍之士,却又哪有人能抵挡得住李贺这枚锋利至极的钻头,只一个冲击之下,胆敢挡在河湟军面前的吐蕃官兵非死即伤,残肢断臂漫天飞扬,人头滚滚落地,惨嚎声不断中,吐蕃军看似结实的冲锋队形转瞬间便被河湟军生生撕开了个大口子。
“全军听令:不得恋战,走!”
李贺虽勇冠三军,可身为全军的箭头,自然是吐蕃人全力厮杀的对象,这一路狂杀下来,虽杀敌无算,可自己也身中了两刀,尽管都不是要害之处,可剧痛却是难免之事,然则李贺却是满不在乎,甚至没去理会血流不止的伤口,一扬刀,嘶吼了一声,率部头也不回地便向东南方高速冲了去。
“追,追上去!”
眼瞅着河湟军扬长而去,死里逃生的杰明禄松虽心惊于河湟军的恐怖之战力,却不肯就此收兵,只因其前来剿杀河湟军的行为本身便已是违反了将令,一旦让河湟军逃进祁连山,那他杰明禄松便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这一见河湟军扬长要走,杰明禄松登时便急了,甚至连收拢伤兵都顾不上,急吼吼地便驱赶着一众手下拼力衔尾直追在河湟军的身后,两支骑军就这么一前一后地在茫茫大草原上飞驰着,追逐着……
第五百三十章乾字计划(四)
青石岭,又称大阪山,位于湟水与大通河之间,属祁连山中段,延绵近四百里,宽近百里,海拔平均在四千米以上,其间多雪山,如同一条玉带般将河西与青海隔离了开来,山势险峻异常,自古以来便是飞鸟难渡之天堑,除了偶尔进山的采药人之外,便是猎人也甚少在这等山高林密的险地出没,可此时却有一支奇怪的军队正艰难地在群山间跋涉着。
说这支军队奇怪,那是因为这支军队居然不穿甲顶盔,一个个尽皆身着草绿色的布衣,头上戴着的是怪模怪样的大盖帽,外罩皮袄,也不持寻常意义上的刀枪剑戟,更不曾有甚盾牌弓弩等物,肩扛手提的是根烧火棍一般的玩意儿,腰间还尽皆悬挂着个鼓囊囊的布袋,毫无疑问,这支奇怪的军队正是河西的神秘部队——陆军第一旅,又称为“木军”。
“弟兄们,加把劲,再翻过这座山可就到地头了!”
尽管已是轻装,大多数时间又是沿着山间的溪流小道行走,并无须翻越雪山,可道路崎岖不平不说,草木也极之茂盛,又多毒虫侵扰,这一路行来,饶是第一旅先锋营尽皆是全军精选出来的最精锐士卒,可三昼夜的艰难跋涉下来,也尽皆累得慌了,行进的速度自也就越来越慢,待得行到此番进军最艰难的玉带峰前之际,不少的士兵都已是精疲力竭,再也挪不开脚步了,原本就慢的行进速度瞬间便已是降到了有若龟爬一般,这等情形一出,可把先锋营营长陆三胜给急坏了,扯着嘶哑的喉咙,高呼不止地为手下士兵们鼓这劲,只可惜收效却着实大不到哪去,急得陆三胜直欲抓狂。
“怎么回事,为何停滞不前,陆三胜,你在搞甚名堂!”
正所谓屋漏偏遭连绵雨,就在陆三胜焦躁不堪之际,一声大吼突然响起,惊得陆三胜不由地便是一个激灵,回首一看,就见一身材魁梧的壮汉正大步流星的奔行了过来,速度快若闪电,一般军士视为畏途的崎岖山道,对此人来说,就跟足履平地一般轻松。
“副旅长,不是属下不肯行,您看这山势如此陡峭,弟兄们都已是三天三夜没合眼了,真要强走,那伤亡……”
陆三胜身为前锋营营长,个性素来刚强,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便是当着旅长萧三郎的面,也敢直言抗辩,可一见到来人却是不敢有丝毫的放肆,只因这位新任副旅长刘子明可不是等闲之辈,论起军中资历来,不说他陆三胜了,便是旅长萧三郎也远不及其万一,更别说刘子明的武艺也是这第一旅当仁不让的第一人,陆三胜还真不敢跟刘子明乱较劲的,没奈何,只好小跑着抢上前去,低声地解释了一句道。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