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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压顶般地砸向了已受了轻伤的王正,赫然竟是先前被挑飞的王宽再次冲杀了过来。
“二弟小心!”
王恒的武艺本就比其弟高出一线,加之先前并未受伤,反应上自是比其弟要快了一些,这一见王宽来势极凶,唯恐其弟伤上加伤,登时便急了,大吼了一声,一扬手中的横刀便要出手替其弟拦下王宽,可惜没等其出刀,李耀东已杀了过来,一刀如链般地直劈王恒的后背,刀芒爆烈而又耀眼。
“铛!”
李耀东这一刀来得实在是太凶悍了些,王恒自顾不暇之下,哪敢再去帮其弟挡招,忙不迭地一旋身,借势全力地劈出了一刀,与李耀东的刀锋狠狠地撞击在了一起,一声脆响过后,两人几乎同时被震得连退了数步,所不同的是王恒猝然出招之下,力道未曾完全使足,这一番硬接之下,登时吃了个暗亏,多退了两步不说,还被刀劲震伤了经络,嗓子眼一甜,一道血丝已顺着嘴角流淌了下来。
“死!”
李耀东乃江湖巨擎,与人交手的经验自是丰富得很,一见王恒露出了颓势,自是不肯放过这等杀敌的良机,没等王恒稳住阵脚,他已再次暴起,人随刀走,如猎豹般向王恒扑击了过去。
“杀!”
一见李耀东杀来,王恒心中虽微慌,却不肯弱了气势,大吼一声,不守反攻,身形一展,如鹰隼般跃起,狂野无俦地迎上了李耀东。
“噗……”
王恒被李耀东的突袭缠住了手脚,身形尚未站稳的王正也就没了帮手,面对着狂击而来的大铁锤,已是躲避不及,只能是硬着头皮将手中的大棍全力一横,一个“举火烧天”强行硬扛,一声闷响过后,原本就有伤在身的王正登时便吃了个巨亏,被生生震得倒飞了出去,口中的鲜血狂喷不已,落地之后,已是无力站稳脚跟,整个人一软,竟就此跪倒在了地上。
“呀……”
王宽可不是啥心慈手软之辈,没等王正从地上站起,他已是大吼着冲到了近前,手中的大铁锤一个横扫,毫不客气地便招呼了过去。
“滚开!”
王正的武功原本要比王宽高出一筹,奈何连番受伤之下,一身的本领已是大打了折扣,竟在王宽手下吃了个大亏,心中难免愤概,再一看王宽居然得理不饶人,自是怒上加怒,暴吼了一嗓子,跳将起来,手腕一抖之下,舞出十数道棍影,发动了猛烈无比的反击。
“将军快走,啊……”
王家兄弟被李耀东与王宽这么一缠住,没了高手坐镇的一众亲卫们立马便陷入了苦战之中,尽管所有的亲卫皆拼死酣斗,可惜不仅人数不及袭杀而来的刺客们,武艺更是差了老大的一截,方一开战,便已纷纷毙命,唯剩亲卫队长还在拼命支撑着,死死地将丘神勣护在身后,其虽勇,奈何双拳难敌四手,在一众刺客们的狂野攻击之下,很快便已被乱刀分了尸,只来得及呼出半截子的话。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某乃河西副都督,某……”
亲卫队长这么一倒下,丘神勣立马便彻底慌了神,龟缩在残破的马车下簌簌发抖,口中胡乱地求着饶,那样子哪还有半点大将的风范,简直就一胆小怕死的鼠辈。
“轰!”
一众刺客们就是来杀人的,谁还会管丘神勣究竟在嚷嚷些甚子,七手八脚地将差不多仅剩下一个底盘的马车掀翻在地,乱刀齐下,生生将丘神勣斩成了数截。
“将军!啊……,二弟,快走!”
王恒刚又与李耀东硬碰了一招,正飞退间,眼角的余光正好瞅见丘神勣被乱刀分了尸,不由地便悲呼了一声,已是萌生了退意,一跺脚,人便要纵身飞起,可就在此时,王通的流星锤却又呼啸着杀到了,王恒分心之下,已是避无可避,不得不大吼了一声,强行劈出一刀,总算是险而又险地将流星锤卸到了一旁,可就是这么一耽搁,再想走已是没有可能,不单李耀东飞身而至,已斩杀了丘神勣的一众杀手们也纷纷飞扑了过来,可怜王恒的武功本就跟李耀东在伯仲之间,又是带伤之身,哪能经得起如此多高手的围攻,仅仅抵挡了数招,便已被李耀东一刀削去了头颅,无头的尸体在原地晃动了几下之后,终于不甘地倒在了尘埃之中。
“大哥,大哥,啊……,老子跟你们拼了!”
正与王宽以及随后赶至的三名刺客交手的王正一瞧见自家兄长丧命当场,登时便疯狂了起来,不单不逃,反倒手中的大棍一紧,如疯似魔一般地狂杀了起来,这一拼命之下,当真有万夫不当之勇,竟以一人之力杀得王宽等人狼狈败退不已。
“疾……”
王正拼命是假,逃走是真,一待王宽等人被逼退,王正自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脚下一用力,人已飞身而起,向着街边的屋顶落了过去。
“滚开!”
王正人在空中,见房顶上仅仅只站着一名黑衣蒙面人,不由地便是一喜,在他想来,区区一人压根儿就挡不住自个儿的突破,眼瞅着逃生在望,王正的心情一振之下,人尚未落上屋顶,棍子便已狂野地扫了出去。
“哼!”
王正急于逃命,出手自然是全力为之,这一棍方出,呼啸之声便已如鬼啸般刺耳,足见其上所附的力道有多大,然则屋顶上那名黑衣蒙面人却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一抖手间,腰间悬挂着的横刀已如闪电般出了鞘,只见刀光一闪而过,刚立足于屋顶上的王正已骤然停了下拉,木然地呆立了片刻,而后眼珠子转了转,满脸子的难以置信之色,旋即,如推金山倒玉柱般地跌下了屋面,人尚在空中,数道血泉已是从身上狂喷而出,随即,魁梧的身子竟在半空中解体成了数截,死得不能再死了。
街面上的李耀东等人原本正准备跃起追击王正,这一见王正如此这般地惨死当场,全都为之一愣,可很快便全都醒过了神来,一个个眼中都出现了狂喜之色——当今天下,能有如此刀法者屈指可数,至于河西地面上么,除了李显还能有谁?
此番刺杀容不得有丝毫的贻误,李显自不敢掉以轻心,自宴会散后,李显便已换装一路跟随着丘神勣的马车,怕的便是有甚疏漏之处,原本只是个提防措施罢了,却没想到还真的差点出了篓子,好在补刀及时,总算是尽了全功,此际事情已了,李显自是不会再多逗留,也没开口,只是对着一众人等打了个手势,身形一闪,人已消失在了暗夜之中。
“撤!”
险情虽已排除,可李耀东却没敢大意了去,这一见李显已走,自不敢怠慢,一挥手,领着一众手下沿着大街一阵急冲,脚步声渐行渐远,数息之后,便已消失了踪影,只留下一地狼藉的现场在无声地述说着先前一战的惨烈。
李耀东等人撤离后不久,从残破的照壁后头探出了几颗脑袋,赫然竟是李温手下那些来不及躲进府中的亲卫与下人们,这帮家伙先前没胆子参与血战,这会儿听外头已完全安静了下来,这才敢战战兢兢地打探个究竟,这一看不打紧,那尸横遍野的惨状登时便令众人战栗成了一团……
四百零九章连捎带打(一)
“杀人啦,杀人啦!”
望着月色下的狼藉战场,那几名胆战心惊的观望客终于压制不住心中的恐惧,一个个扯着嗓子狂嚎了起来,不敢再去看那等血腥得如同地狱般的景象,撒腿奔向了紧闭着的府门,拿出吃奶的力气,狂擂着叫门不已。
“不许开门,谁敢开门,杀无赦!”
李温的酒在开战之初便被吓醒了,若不是这宅院没有后门的话,他早就不知逃到哪去了,这会儿正自紧张兮兮地提着把不知从何处掏出来的横刀,纠结了满府的亲卫、下人们,在府门后头摆出一副严防死守的架势,任凭外头将门敲得山响,他都充耳不闻,怕的便是那帮子胆大妄为的刺客连他一并给做了。
“小王爷,刺客好像都退了,您看……”
外头的人见叫不开门,不得不向门内喊话,说刺客都已走了,奈何李温就是不信,死活不肯下令开门,反倒下令众人加强戒备,如此这般地僵持了良久之后,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从旁闪了出来,提醒了一句道。
“陈先生的意思是……”
李温素来刚愎得很,这一听有人跟其唱反调,眼珠子立马便瞪圆了起来,待要发火,却见那出头的人竟是其父特意派来辅佐其的谋士陈无霜,一口气便不由地泄了大半,可心里头不踏实之下,还是不肯下开门的令,而是故作沉吟地探问道。
“小王爷明鉴,此番事情既是出在咱府门外,避怕是避不过去的,这善后之事么。终归还是得走些手续的,如今刺客已走,小王爷须得赶紧报官为妥。”
陈无霜乃是越王李贞手下有数的幕僚之一,跟随李贞已有十数年,说是看着李温长大的也不为过,只是他却万万没想到平日里总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做派的李温一旦遇到了大事,居然表现得如此之鼠胆,心里头自是别提有多失望了的,可看在李贞的面子上,却不能不极力维护李温的体面,此际见李温还在那儿磨磨蹭蹭地叽歪着,心中暗自苦笑不已,可却不敢有甚不妥的表示,只能是谨慎地出言点醒了一句道。
“啊,这……,好,开门!”
李温虽有心拖延,可一听陈无霜已将话说透,却也不好再蘑菇,略一犹豫之后,强自壮起了胆子,提高声调地断喝了一嗓子。
“小王爷,死啦,都死啦!”
门刚一打开,那些个使劲敲门的亲卫们便猴急地窜了进来,一个个面色惨白不已地哆嗦着,其中一名嘴快的亲卫则扯着嗓子嚎丧了起来。
“放屁,你他娘的才死啦,混帐东西!”
一听那名嘴快的亲卫如此说法,李温的鼻子都气歪了,毫不留情地一个大巴掌便扇了过去,将那名口误的亲卫打得离地飞起,大牙掉了一地都是。
“小王爷,还是先去看看丘大将军好了。”
陈无霜对李温这等拿下人作威作福的做派十二万分的不满,唯恐这家伙又惹出甚事端来,不得不再次站出来劝解道。
“哼!”
陈无霜的地位特殊,李温还真不敢朝其发火,只能是不情不愿地冷哼了一声,一甩大袖子,迈开大步向大门外行了去,陈无霜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挥手示意一众人等全都紧跟了上去,将李温护卫在了中间。
“呕……”
李温就是一扶不起的阿斗,表面上看起来豪爽过人,似乎胆略极大,其实不过都是虚张声势罢了,这才一见到现场那等血腥,立马便脸色惨变,毫无形象地狂呕了起来。
“小王爷,您没事罢?”
陈无霜虽是个文人,同样被现场那等惨状惊得面如白纸,可好歹还算能撑得住,这一见李温在那儿狂吐不已,心中的郁闷登时便浓到了极点,却又无处可发泄,还得强打起精神安抚李温一番。
“没,没事,快,快去看看丘将军可还活着?”
李温狂吐了好一阵子之后,总算是想起了自己出来查看的目的之所在,胡乱地抹了下满是脏物的嘴角,一迭声地吩咐道。
“禀小王爷,丘大将军连同其所部百余亲卫都已毙命当场!”
李温手下的亲卫大多是越王李贞所指派,自也不缺胆壮之辈,早在李温狂吐之时,便已有人勘探完了现场,此际听得李温发问,自有一名亲卫队正从旁应答了一句道。
“啊……”
这一听百余人全都死了,李温登时又傻眼了,目瞪口呆地站着,大张着嘴,半晌都没说出句话来。
“小王爷,兹体事大,须得赶紧派人禀明了英王殿下才是。”
一见李温又傻了,陈无霜实在是有气没地方发,强压着心头的烦躁,赶紧出言点醒道。
“啊,对,对,对,来人,快,去通禀……,啊,不,某亲自去!”
被陈无霜这么一提醒,李温总算是回过了神来,刚出言下令派人去找李显,却又担心刺客去而复返,实在是没胆量在此地多逗留,忙不迭地改了口,这就打算借此机会躲到李显的府上去。
“小王爷且慢!”
一见李温要走,陈无霜登时便急了,忙一伸手,拦住了李温的去路。
“陈先生,您这是甚意思?”
李温已是被吓破了胆,这会儿就只想着躲到个安全的地方去,在他想来,满兰州城里,最安全的就只有李显所在之处,这一见陈无霜出面阻拦,登时便怒了,毫不客气地板起了脸,不悦地冷哼了一声。
“小王爷,您这样前去,若是英王殿下问起事情的经过,您又该如何应答?”
陈无霜已是彻底对李温失望到家了,可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道。
“应答?啊……”
李温这才想起自个儿弃丘神勣于不顾的鼠胆行径,一时间不由地再次傻了眼。
“来人,给小王爷抹上血!”
陈无霜已经不想再跟李温多商量了,直接下了令,自有数名胆大的亲卫冲到死人堆里用碎布蘸了血水,洒了李温一身都是。
“混帐,尔等这是作甚?”
李温正自呆愣间,突见众亲卫们往自己的身上洒血水,登时便火了,暴跳了起来,伸手便要揍人,可还没等他动手,陈无霜已从边上的侍卫手中取过了一柄横刀,毫不客气地便在李温的胳膊上砍了一下,尽管不重,却疼得李温惨嚎着跳了起来。
“你,你……,混帐,放开老子,尔等要造反么?”
李温又气又急之下,便要动手暴打陈无霜,却被数名亲卫强行拦了下来,直气得浑身上下哆嗦不已。
“小王爷现在可以去见英王殿下了,就说您与丘大将军一并遇刺,您力战不敌,受了伤,而丘大将军则不幸遇难!”
陈无霜没管李温如何暴跳,随手将手中的横刀往边上的亲卫手中一塞,拍了拍手,不以为意地回答道。
“哼!”
李温大喘了好一阵子的粗气,总算是平复了下来,握着胳膊上的伤口,气恼万分地瞪了陈无霜一眼,可到了底儿,却还是没勇气朝陈无霜发作,只能是黑着脸冷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行上了马车,领着手下一大群亲卫匆匆向英王府赶了去。
“陈先生,小王爷这一去没事罢?”
陈无霜并没有跟着李温走,而是面色冷峻地站在了原地,满眼忧虑地目送着李温的马车隆隆远去,正自沉思间,背后却传来了一声暗哑的问话。
“没事,某若是料得不差,这杀局本就是英王弄出来的,杀的是丘神勣,打的却是小王爷,嘿,好一个连捎带打之策!”
陈无霜显然知晓背后问话的人是谁,头也不回地应答了一声,眼睛却始终死死地盯着马车远去的方向。
“哦?那……”
站在陈无霜背后的人一身的下人服饰,面色苍老,赫然竟是府里负责扫地的一名老家人,姓路,单一个字真,乃是越王李贞派来暗自保护李温的高手。
“路老可是想说将此事揭破?嘿,就算揭破了又能如何?一句吐蕃余孽便可解释所有,倘若小王爷真如此干了,英王也断然不会有事,反倒是小王爷就得成下一个被杀之人了,我等受命来河西,可不是来送死的,若事不可为,一切须得以自保为上,至少在王爷派来新援之前,能不得罪英王,便不得罪好了。”
路真话尚未说完,陈无霜已猛然转回了身来,面色冷厉地打断了路真的话头,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令道。
“嗯,路某知晓了。”
对于陈无霜这个河西之行的真正负责人,路真本就不敢强自顶撞,再说了,先前他可是躲在暗处全程偷看了整个激战的经过,自是清楚那帮刺客的身手有多高强,尤其是最后那名一刀斩杀王正的黑衣人更是令路真心惊不已,他自问便是全力以赴,也断然不是那名刀客的一招之敌,实在是没有跟李显在河西叫板的勇气,自也就不敢对陈无霜的论断提出疑议。
“路老,此事急速报与王爷知晓,看王爷处可有甚计较,就说陈某以为英王羽翼已渐丰,若不能早图,那便须得从长计议方好。”
陈无霜并没有去管路真究竟在想些甚子,捋着胸前的长须,低着头,在原地转了几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