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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叔之三子李温也颇有将才,派之到军中历练一番,将来必可大用,至于文治方面么,原各州刺史倒是皆可合用,然,却须得有总揽之人,妾身看就让刘祎之去试试好了。”高宗也就是那么随口一问,可武后却是立马顺杆子爬了上去,一口气往河西塞了三人,又全都身居要职,大有借此机会彻底架空李显之用心。
“这个……,唔,显儿以为如何啊?”
高宗又不傻,哪会听不出武后话里的暧昧之所在,登时便有些子傻了眼了,有心不同意么,却又没胆子当场反对武后,愣了好一阵子之后,索性将皮球踢给了李显。
好你个老贼婆,跟咱玩掺沙子的把戏么?那就来罢,到了老子手上,来多少,咱杀多少也就是了!这一听武后如此明目张胆地玩架空游戏,李显心里头的火便大了起来,杀机已动,不过么,脸上却满是感激之色地谢了一句道:“父皇圣明,儿臣能得母后派人帮衬,实万幸之事也,儿臣别无异议!”
“好,那便这么定了,回头朕便给尔旨意,以备出兵之事由!”
一听李显如此说法,高宗暗自松了口大气,唯恐再多生枝节,一拍完板,便即起了身,匆匆地转回后殿去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杀机暗藏(下)
“七弟心愿终已达成,为兄在此主祝七弟早日凯旋归来,今,七弟远征在即,为兄且置薄酒一樽,算是为七弟壮行,若不弃,还请同饮可乎?”
高宗既去,这朝议也就算是到此结束了的,武后也没再多话,只是饶有深意地扫了李显一眼,便即跟在高宗身后,一并转入了后殿,群臣们纷纷上前与李显寒暄了数句,也皆散了去,倒是李贤没急着走,直到李显与诸宰辅寒暄完之后,这才行上了前去,一派和煦状地发出了邀请。
同饮?哈,这厮十有八九是想着收编咱的人马了,做梦去罢!李显对李贤的个性可谓是了解到了骨髓里去了的,只一听,便已猜出了李贤此番邀请的用心何在,心中自是暗自冷笑不已,不过么,却也没拂了其的意,只是笑着婉言拒绝道:“太子哥哥好意臣弟心领了,奈何军情紧急,须拖延不得,臣弟还有些俗务缠身,实难走脱,若得了闲,定当登门拜会太子哥哥。”
“嗯,说得也是,呵呵,倒是为兄孟浪了,这样罢,七弟何时忙完了,便来为兄处走走罢,你我兄弟这一别,再见怕就不知何时了,七弟好生珍重,为兄当在佛前日日为七弟祈福。”
李贤显然是没料到会碰上这么个软钉子,脸色瞬间便有些子不好相看了,可又拿李显没法子,毕竟李显说的乃是正理,李贤便是想找个不敬的借口都办不到,生生被噎得颇为狼狈,还发作不得,只能是尴尬地干笑了两声,胡乱地敷衍了几句。
“多谢太子哥哥抬爱,臣弟自不敢有负父皇及太子哥哥之隆恩,定当以剿灭吐蕃为己任,为我大唐牧得一方平安,时候不早了,若是太子哥哥没旁的吩咐,且容臣弟告辞回府,以备行装。”
本来么,于李显而论,李贤的利用价值已差不多算是挤光了,至于后头他要与武后乃至越王如何斗,李显已是无心再多管,倘若李贤能识趣的话,看在兄弟的情分上,该帮的李显还是会尽量去帮上一下,可偏生这厮的为人实在太差了些,李显哪还会跟其有甚情分可言的,加之出征之前诸事繁杂,李显就更不乐意跟其多废话了的,这便直截了当地出言请辞道。
“这个……,那好,七弟且忙去罢。”
这一听李显满口子的官话,李贤登时便是一阵的恼火,自以为是被李显给无视了,却也不想想他自己的行为有多糟糕,这一气之下,脸色立时难看了起来,气愤愤地一拂大袖子,不悦地吭了一声道。
“太子哥哥留步,臣弟告辞了。”
左右双方将再无甚瓜葛可言,想来也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的,李显自是不想跟李贤一般见识,丝毫不在意其的气恼,恭敬地行了个礼之后,一转身,径自潇洒地出殿而去了。
“哼,摆驾回宫!”
望着李显远去的背影,李贤牙关紧咬,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地变幻着,眼中的凶光闪烁个不停,良久之后,这才恨恨地一跺脚,对随侍在身侧的张彻等人嘶吼了一嗓子,气急败坏之状溢于言表……
“参见殿下!”
李显没功夫跟李贤这等注定要玩完的家伙多费唇舌,也懒得去理会他有甚想法,一出了皇宫,便径直赶回了自家府上,方才从书房门口的屏风处转了出来,早已等候在书房中的狄仁杰等人立马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各自躬身行礼问安不迭。
“诸公都请坐罢。”
望着济济一堂的心腹重臣,李显心中自有豪情在涌动着,只是城府深,也没带到脸上来,只是大步走到上首的大位上坐了下来,环视了一下诸人,而后平淡地一压手,示意众人各自落座,自有书房里随侍的书童们为众人奉上了新沏好的香茶,旋即便全都躬身退出了房去。
“殿下,朝议可是有结果了?”
在场诸般人等大多都是气度沉稳之辈,狄仁杰、张柬之这两大智者就不必说了,林明度与骆宾王也不是等闲之辈,相形之下,萧潜这个单纯的武将就没那么深的城府了,这一见李显半晌没吭气,登时便憋不住了,一拱手,急吼吼地便出言追问了一句道。
“嗯,孤已得到父皇恩准,近日内便要赶去河西。”
对于下首的五人,李显一向皆是信赖有加,自是不会有甚隐瞒的,直接便给出了个明确的答案来。
“太好了,殿下此去,当如龙归大海,鹏程万里当属必然之事,末将请命与殿下一道去河西,杀他个痛快!”
李显此言一出,狄仁杰等人虽早有预料,可一得知准信,还是全都忍不住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而萧潜则更是直接,一击掌,兴奋地便嚷了起来。
“会有机会的,但不是现在。”相处多年,李显自是清楚萧潜的性子,知晓其此等话语并非虚言,这便笑着安抚了一句,而后,面色一肃,沉着声道:“孤这一去,怕是数载不得归,朝堂之事便拜托诸公了!”
“愿为殿下效力!”
这一见李显面色肃然,一众人等都清楚李显这是要交待正事了,自是不敢再有甚说笑的举止,各自敛容应答道。
“孤料定朝中将就此多事,各方相抗之下,朝争必烈,诸公不可大意了去,一切须以稳为主,若孤无特别交待,则尽由狄公专断,不得有误!”李显待下素来宽厚,可一旦说到正事上,那便一向是钉是钉铆是铆,容不得半点的含糊。
“下官等遵命!”
四名重臣各为一系,平日里实在谈不上有多和睦,然则李显既已发了话,却是无人敢有二话的,只能是各自应诺不迭。
“嗯,诸公皆重然诺之人,孤自可放心得下,时候不早了,孤这一、两日便要动身,俗事缠身,就不多留诸公了,狄公且暂留,诸公都散了罢。”
李显此番召集一众心腹手下,为的便是要确立狄仁杰的领导地位,以免一旦出事之际,群龙无首之下,被人各个击破,此际见众人都已明了己意,自不再多言,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这场简短无比的聚会。
“诺!”
李显既已下了令,诸人自不敢怠慢了去,不管情愿还是不情愿,都只能是起身应了诺,各自散了去。
“殿下,今日朝议可是出了甚乱子了么?”
狄仁杰不愧是智者,尽管李显自回来后,始终无甚不妥的神色,可其却一眼便看出了李显有心思,待得众人散了去,这便笑着问了一句道,
“嗯,是有些小波折,事情是这样的……”
李显素来敬重狄仁杰,自不会对其有一丝一毫的隐瞒,这一听其发问,也无甚犹豫,点了下头,详详细细地将今日朝议的事情经过复述了一番,末了,面色凛然地说道:“狄公,孤料定孤这前脚一走,后头必有人要妄动,若是孤所料不差,先行忍不住的必是太子那厮无疑,倘若其敢动,反击务求必烈,打到他怕为止,不必手软,孤将‘鸣镝’尽皆交由您掌握,另,若是有需要,‘邓记商号’所有资材皆可随意调动,务求能稳守阵脚,莫让孤在前线还得分心牵挂此处,凡事有劳狄公多多费心了。”
“殿下放心,下官便是拼上一死,也要为殿下守住江山,死而后已!”
狄仁杰自是知晓此项任务是何等的艰巨,但却并无一丝的畏难之色,面色一肃,对着李显深深一恭,慎重万分地做出了保证……
掖庭宫,位于皇城的西侧,乃是无品阶的宫女、宦官们的住所,脏乱差自是不免之事,说是皇城的一部分,实则就是个大杂烩之所在,其中巷道深深不知深几许,七弯八拐地,跟座迷宫一般,寻常人若是乍然行了进去,十有八九要晕头转向地迷了路,然则对于在此宫里长住过多年的程登高来说,却是无所谓的事儿,哪怕此际天黑夜深,哪怕身边并无人指引,可程登高的脚步却始终不曾见缓,三转两转地便到了位于宫墙附近的一栋小杂院前,于门前凝神站了片刻之后,这才慎重其事地伸手推开了院门,略微肥胖的身形一闪之下,人已如鬼魅般地窜进了院子中。
“哼!”
程登高的动作不可谓不快,可没等他站稳脚跟,一声冷哼已在其耳边响了起来,于此同时,一道寒光在夜色下一闪而没,程登高只觉得脖子间一凉,一把匕首已是森然地抵在了肉间,只须轻轻一抹,程登高便是有十条命,也得就此了了账。
“别,别乱来,是我,是我!”
被匕首一逼,程登高立马便慌了神,赶忙小声地唤了起来,声音里满是惶急之意。
“哼,何事?”
暗自出手之人显然早就知道来者是程登高,可却并未放下抵在其脖子间的匕首,而是从喉头里挤出了暗哑无比的寥寥数字。
“娘娘有口谕,‘西风行动’可以开始了,孙公公,莫要开玩笑了。”
程登高显然很是畏惧背后那人,声线压得极低,可语气里的讨饶之意味浓烈得很。
“哼!”
一听到“娘娘”二字,暗中之人不由地便冷哼了一声,手也不由地便是微微一颤,险险些便在程登高的脖子上拉住一道血口,直吓得程登高面白如纸,腿脚战栗间,险些就此失了禁,正待哀嚎,突觉脖子间的压力一松,寒光闪闪的匕首已然不见了踪影,悬着的心总算是就此放了下来。
“孙公公,娘娘可是交待过了,此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望孙公公好自为之,莫要自误!”
程登高大喘了几口气,总算是从慌乱中醒过了神来,面色一肃,摆出了司礼宦官的架子,冷冰冰地交待道。
“滚!”
一听程登高如此说法,暗中之人显然是怒了,一个大步便从黑暗中行了出来,怒视着程登高,从喉头地挤出了一个字来。
“你,你……,好,走着瞧!”
程登高显然怕极了那人,虽恼火异常,却压根儿就不敢说甚硬话,一拂大袖子,气咻咻地便赶紧走了人。
“废物!”
暗中之人转过了头去,在月色下露出了张狰狞的面孔,赫然竟是本该已被杖毙了的孙全福,但见其冲着程登高狼狈而去的背影不屑地骂了一声,身形一闪间,人已再次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三部龙战于野
第三百五十五章夜战八方(一)
九月的天已是黑得早了,这才申时末牌,太阳已是将将落了山,只剩下小半个脸庞还从山尖处探出个头来,金灿灿阳光生生将天边的云霞渲染得通红如血,乍然一见,宛若天边着了火一般,风起处,枫林摇曳起阵阵的血浪,无数落叶在风中翩翩起舞,宿鸟投林,舞出阵阵喧嚣,肥硕的野兔在山道旁的草丛中窜来窜去,忙活着过冬的存粮,毫无疑问,关中的秋色无疑极美,美得令人心醉神迷,只是李显显然却是无心去欣赏这等美,只顾着挥鞭纵马狂冲,山道间尘土漫空,如雷的马蹄声震撼得百鸟噤声,走兽四逸。
“驾,驾!”
连赶了三天的路,纵使强如李显,也已是有些疲了,英挺的脸上倦意清晰可辨,大汗淋漓之下,浑身尽湿,犹如从水里捞出的一般,那样子显得颇有些子狼狈,然则李显却显然没有就此停下来歇脚的意思,哪怕此际的天时已是不早了,可李显依旧是纵马如飞,率部沿着先秦古道一路向陇关方向疾驰不已,眉宇间满是掩饰不住的忧虑与焦躁之色。
李显是真的急了,概因军情已是起了变化,就在高宗的圣旨正式下达的那一日,河西发来密报——吐蕃大军已完成集结,随时可能会发动攻势,军情已是万分紧急,自是由不得李显不急,这不,李显连家眷都顾不上带着走,率领着百余亲卫便一路向河西急赶而去。
李显不能不急,只因河西乃是他所有规划中最为关键的一块地盘,万不容有所闪失,若真是被噶尔?钦陵打了个稀巴烂,李显怕是要连哭都哭不出来了,而今,大战将起,吐蕃军二十五万众来势汹汹,说不担心,那绝对是假话,哪怕李显早几年便已在河西布下些秘密的棋子,却也不敢说一准便能挡住吐蕃人的兵锋,急也就是自然之事了的,李显实恨不得插上双翅膀,即刻便飞到了河西之地。
“殿下,离陇关还有百里之地,天黑前怕是到不了了,您看……”
太阳终于是彻底地落到了山的后头,余晖渐弱,原本通红如血的晚霞也已是渐黑了起来,而李显却始终不曾下达宿营的命令,身为王府亲卫统领的林成斌实在是有些子吃不住劲了,这便纵马赶上前去,贴在李显身侧,谨慎地建言了一句道。
“宿营!”
李显原本正默默地在心中推演着河西的战略战术,被林成斌这么一禀报,思路瞬间便断了,然则李显却并未动怒,只是抬头看了看天色,一边放缓了胯下的战马,一边有些子无奈地下了令。
“诺!”
三天的急赶之下,尽管是一人双马,马力不算太疲,可人却已是有些子吃不消了,不说普通亲卫了,便是林成斌本人也已是倦得很,这一听李显下了令,自不敢怠慢,高声应了诺之后,放缓了马速,回头对着一众亲卫们高声嘶吼了起来,一连串的命令过后,疾驰的马队终于在一处小溪旁缓缓地停了下来。
“殿下,喝口水罢。”
王府众亲卫们都是百战老兵,对于宿营之事自是熟稔得很,林成斌只需几道命令下去,一众人等自能按着要求去部署安营事宜,自无须其过多操心,只是一见到李显正沉闷闷地立于小山包上远眺河西方向之际,林成斌却是不免有些子忧心了起来,微叹了口气,从马背上取下一个皮制水囊,亲手在小溪里灌满了,缓步走到李显身旁,低声进言道。
“嗯。”
李显有些子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接过林成斌递过来的皮囊,仰头狂灌了一气,末了,将已空了近半的皮囊随手丢还给了林成斌,也无二话,蹲下了身子,顺手从边上的灌木丛上拗下一折树枝,扯去了枝叶,在地上画了起来,寥寥数笔间,一副河西地图已是草草将就了出来。
“成斌,你看噶尔?钦陵那厮会先攻何处?”
李显低头看着地图,手中的树枝连点几笔,已将敌我态势表明了出来,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之后,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道。
“啊……”
林成斌显然是没料到李显会就此事发问,登时便愣了一下,一时间还真不知该如何应答才好了。
“没事,孤只是随便问问,成斌有甚想法便说说好了,只当聊天便可。”
关于噶尔?钦陵的动向问题,李显早就已不知推演了多少回了,自是已有了主张,此时发问还真就只是随口罢了,这一见林成斌紧张若此,不由地便笑了起来。
“回殿下话,噶尔?钦陵素来狡诈,用兵甚诡,按其目下的阵势,看起来主攻的是鄯、廓、河、芳四州,然末将却以为此中恐将有诈。”林成斌虽说只是低级武官出生,可悟性一向不错,这几年跟着李显,自是没少精研兵书,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