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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真高道:“爸,我想堂堂正正赢他。”
秦怀彪想起因赌博被公安抓进派出所受的羞辱,被税务罚款的惨重损失,恶狠狠地道:“傻娃儿,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在分配的关键问题上,你他妈的不要有妇人之仁。如果妇人之仁,自己吃了亏,活该倒霉。”
秦真高对父亲所言颇有抵触,低着头想道:“最好分配时不和王桥发生冲突,他这人虽然傲慢点,但是还不至于到无毒不丈夫的地步。”
想起王桥,便透过窗户朝老味道望去,恰好能看到老味道土菜馆的牌子以及挂在门口的大红灯笼,大红灯笼站着一个穿着服务员衣服的长腿女孩。
长腿女孩吕一帆正在和艾敏谈事。
吕一帆道:“杜姐,开学以后我还想来打工,晚餐时间和星期六、星期天,我要混几顿伙食。”
艾敏是受过苦、落过难的人,从吕一帆的穿着及行为知道其家境艰难,没有犹豫就同意了。
“你在北山省,家里是工厂的吧?”
“嗯。”
“这些年在企业工作比较难。平时有空都来吧,餐馆最不缺的就是一双筷子。”
“艾姐也是从工厂出来的。”
“这里工作的人大部分都是一个厂的,我们厂几年前破产了,大家只能各奔东西。自谋出路。”
两个女人因为相同的原因,越聊越投机。
餐厅,大桌子上摆满了纸张和墨水,王桥在为杜建国写校新闻社招聘启事,杜建国趴在一边写着校新闻社成立的通讯稿。赵波无精打采地坐在一旁抽烟。歪着大脑袋,打量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够了吧,七张了。”王桥故意夸张地揉了揉的手臂。
杜建国道:“蛮哥,这是我们校新闻社的开社大典,九九大顺,写九张。”
王桥道:“写完了,要请我吃大餐啊。”
杜建国笑得十分爽快,道:“没有问题,在老味道吃饭,我请客。挂在蛮哥身上。”
赵波阴着脸,坐在一边抽烟。
王桥写完招贴通知,杜建国也完成了通讯稿,三人一起在校园内四处张贴。来到美术系校区边缘时,赵波梗着脖子道:“我不进去,你们自己到里面张贴。”以前与苏丽关系良好时,他经常到美术系这边玩,认得不少人,此时站在外面的小道上,冷眼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偶尔看到熟人走过也尽量别过头,装作不认识。
贴完最后一张时,三人来到校广播站附近。
敲开编辑室的房门,探头出来的人居然是班上同学陈秀雅。杜建国惊讶地道:“陈秀雅。你怎么在这?”陈秀雅微红了脸,道:“我才到这里,正在实习。你们有事吗?”杜建国道:“我来交新闻稿子,你帮我看看,能不能播出来。”陈秀雅接过稿子,没有邀请三人进门。站在门口道:“我先看看,如果能用就可以播出来。”
离开广播站以后,杜建国着实兴奋,道:“以后陈秀雅到了广播站,我就有了内应,没有想到平时不出声不出气的陈秀雅居然能混到广播站,以前小瞧了她。”
上一次杜建国说看上了陈秀雅,只是口头说说而已,一直没有实际行动,王桥也就忘记这回事,见到杜建国兴奋的神情,觉得这个胖墩还真有可能看上了陈秀雅。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陈秀雅凭什么就不能到广播站,胖墩是门缝里瞧人,把人看扁了。”陈秀雅的父亲陈强是交通厅的高级工程师,算得上知识分子,王桥可以推测陈秀雅从小受到的教育肯定不差,能进入广播站不算意外。
杜建国兴趣很大地道:“那你说说陈秀雅的事,蛮哥,别保守啊。”
赵波烟不离手,沉默寡言地跟在两人身后。他和苏丽交往数年,自认为谈恋爱将水到渠成,谁知水到渠未成,被苏丽明确拒绝,经过一个寒假其心情仍然没有调整过来。他吐了一个烟圈,道:“唯小人与女子人养矣。”
杜建国道:“青皮意志薄弱,被甩了一次就垂头丧气,我估计蛮哥至少被甩过五次,人家一样意气风发。”他说最后一句话完全是开玩笑,在其心目中,蛮哥高大英俊,能干透顶,怎么会被女人甩,这是开玩笑的事情。
王桥抬腿踢了杜建国的肥屁股,笑道:“胖墩,硬是那壶不开提那壶。”
回到男生公寓,屁股没有坐热,雷成找了过来,将王桥单独叫到屋外,低声道:“你交入党申请书没有?”
王桥道:“没有。”
进入大学后,杨琏建议要争取入党,王桥在学生组织边缘游离了两三个月,进入学生会以后主要精力又集中在艺术节上,压根没有考虑入党。
雷成道:“山大对学生入党要求很严,批准的人数很少,上学期事情多,我忘记提醒你交入党申请书。党校马上要开课,你已经没有办法参加这期党校培训。赶紧交入党申请书,争取进入下期党校。”
王桥明知故问道:“入党很重要吗?”
雷成道:“当然重要,按梁书记的要求,学生会主席原则上都是学生党员,而且学生党员在分配时占了很大优势,有些位高权重地党委部门只要党员,你说重不重要?既然要在学生会发展,入党就是必需的。”
王桥道:“那我马上就写入党申请书。”
雷成道:“你到我寝室去,给你找一份入党申请书的草稿,照葫芦画瓢就行了,加点自己的内容。”
拿到厚厚的入党申请书,王桥直奔老味道土菜馆,他在阁间里抄写这份入党申请书,在个别词句以及个人经历上作了修改。写完以后,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王桥活动着酸酸手臂到楼下厨房里,让厨师炒了一盘肉丝,舀了点鸡汤,端到艾敏办公室,一边吃,一边和艾敏聊天。
艾敏看了看王桥的饭菜,走到门口安排道:“让邢师傅作一份油渣炒莲白,送到办公室。”
油渣炒莲白是一道经典家常菜,原料是猪板油、莲白、葱、姜、蒜、盐。王桥小时候,家里每次杀完年猪都会炼猪油,油炼完后副产品就是一碗香喷喷的油渣,加点花椒粉、盐或是白糖,吃到嘴里全是香味,极为解馋。家乡的猪偏瘦,油渣中有许多脆香组织,城里的猪出油率高,炼制完后剩不了多少油渣,而且这种油渣放进嘴巴里,化开的全是油,没有嚼头。
自从调整老味道土菜馆的策略以后,餐馆只买土猪肉,虽然成本高些,肉的质量却明显提高,而且有了农村猪才产的油渣。
香喷喷的油渣炒莲白端过来,王桥迅速将其扫荡大半,肉丝一点都没有动。
艾敏问道:“这份油渣莲白味道如何?”
王桥道:“清香、可口、回甜,很过瘾。”
艾敏道:“邢师傅最擅长家常菜,和我们的老味道正好配得起,我想深挖一系列老式家常菜,适当改良,推出去以后应该能成功。”
王桥道:“我们要吸取以前老段的教训,如果全力推邢师傅的家常菜,等到馆子红火了,邢师傅把尾巴翘起来,我们怎么办?”
艾敏道:“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事情。我有一个想法,观察一段时间,如果邢师傅确实行,可以年终分红,或者提工资,两个方案由他选。”
王桥道:“从稳定队伍和提高菜品质量的角度来说,我赞成这个方案,到时你和他谈吧。我觉得我们要向国际知名的快餐店学习,制作一个老味道土菜馆的标准菜谱,每一道菜的用料、制作工艺都明确下来,只要功夫下得深,就算走了邢师傅,我们一样能做出差不多的菜。”
艾敏对王桥的这个想法不以为然,道:“我们的菜和外国的菜不一样,都是凭厨师的感觉,制定标准菜谱不靠谱。”
王桥道:“比如油渣炒白菜这一道菜,我们可以确定基本原材料和基本炒法,这是普通菜谱的做法。我们老味道菜谱要详细到猪板油选料标准,比如必须是土猪,还有莲白标准、油渣的大小、软硬度、含油量等。”
艾敏慢慢听进去了,道:“那我试一试。”
王桥道:“这事先不要张扬,只是埋头做就行了,免得起意外风波。”
(第一百二十一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夜半不归()
两天后,王桥将入党志愿书交到黄永贵手里。
黄永贵在办公桌前翻看着志愿书,道:“上学期没有想起入党这事,怎么突然就开窍了,这是好事,值得鼓励。但是,你目前的任务就是把艺术节弄好,弄好以后,一切都好说,弄不好,你就不配当入党积极分子。”
通过一个假期的接触,王桥基本上摸清了黄永贵的性格,知道他这是惯用的“威胁加利诱”手法,道:“艺术节的事情就请黄老师放心,方案磨得很细了,一步一步实施就行。”
黄永贵将入党申请书放在桌上,道:“没有你说得这么轻松,搞完艺术节,如果你不脱层皮就说明没有认真。”
王桥道:“那我立军令状。”
黄永贵笑道:“立军令状没有用,如果搞不好,我也不能立斩。所以,革命全靠自觉,必须要有强烈的内心驱动,否则无法做好学生会的工作。”
王桥道:“那就以实际行动来说话。”
随后的日子里,王桥大部分业余时间用在了艺术节的筹备和组织工作上,忙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4月15日,艺术节开幕式和文艺汇演正式拉开序幕。从来没有参加过舞台演出的王桥被任命为舞台监督,在中文系艺术节做舞台监督的主要工作是协调乱七八糟的后台,包括协调演员、灯光、主持人、拉幕人员等。
这个岗位事情繁杂且看不出成绩,但是出了事就能立刻被发出,属于典型的幕后英雄。
整台文艺汇演结束,王桥喉咙嘶哑得厉害,好在整个演出没有出什么纰漏,效果良好。
演出结束以后,上级检查组观看了节目,纷纷赞扬山大校园文化搞得好。梁柏文副书记在演出结束时作了简短讲话,称赞中文系艺术节是一个良好开端,必将成为山大经典的学生活动。
黄永贵梳了一个《上海滩》周帅哥式的大背头。当梁书记讲完话以后,率先带头拍手,脸上激动神情就算是水泥墙都挡不住。
曲终人散,舞台没有了灯光和演员。失去了魅力。王桥突然松懈下来,感到无事可做,心里空空荡荡。他盘腿坐在后台上,点燃一支烟,安静地抽着。
雷成悄悄走上台。压低声音道:“找人收拾完场地,把从音乐系借出来的设备还回去,你到黄老师家里喝酒,他单独请我们几人吃饭。”
王桥打起精神,带着七八位自愿服务的同学收拾话筒、音响等行头。为了增加演出效果,这台演出没有采用校团委提供的老设备,而是从音乐系借了全套专业设备。
王桥带着人将昂贵的专业设备安全送进音乐系库房,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他将胖墩叫到身边,道:“胖墩。你带着大家到老味道,专门给你们留了一桌,我私人请客,感谢大家的帮忙。”
杜建国笑嬉嬉地道:“你怎么不参加?”
王桥神秘地道:“我有特殊约会,你意想不到的约会。”
杜建国还以为是与女生约会,顿时豪爽地道:“那你赶紧去,晚上不回来也不要紧。我们寝室最帅的帅哥,至今仍然单身是我们全体寝室的耻辱。你能不能提前透个风,未来的嫂子是哪一位?”
王桥道:“到时你就知道了。”
杜建国又道:“晚上的菜定标准没有,可不可以加菜。我既要照相。又要唱歌,还要当搬运,可累坏了。”
王桥道:“我打了招呼,随便你们整。”
安置好几个志愿者。王桥这才来到教师公寓。
推开黄永贵的家门就闻到了满屋酒气。屋里有雷成、马彪、吴湘、陈刚等学生干部,个个喝得满脸透红。黄永贵情绪颇高,叫着王桥的绰号,道:“王桥快过来,我们人均喝了四五两了,你要补上。”他拿起白酒杯。给王桥嘟嘟地倒了一大杯,至少二两以上。
王桥端着杯子就大大地喝了一口。
吴湘关心地道:“别喝这么猛,先吃点菜。”
黄永贵表扬道:“今天你在后台当幕后英雄,弄得不错。我最担心后台出什么差错,表演得好不好是水平问题。后台出了差错就是组织问题。”
烈酒下肚,热量往上涌。这一瞬间,王桥仿佛回到了遥远的旧乡,正在与鹰钩鼻子赵海等人在一起胡乱喝酒。随即他又回到现实中,旧乡的事情已经远在天边,与现在的自己再没有任何关系。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点评今天的演出节目,雷成道:“中文九五级出人才,那个胖子和小女生唱歌真有水平,比音乐系的还有味道。”
胖子就是杜建国,小女生是指陈秀雅。在最初的节目中并没有两人的合唱,由于演出中歌舞类较重,演唱类相对不足,王桥就在寝室里顺口说到此事,杜建国自告奋勇要表演一个男女生二重唱,女方就是陈秀雅。
当时两人有一段对话。
“胖墩,你唱歌的水平我不怀疑,陈秀雅会唱歌,我怎么没有听过?”
“我在给广播站送稿的时候听过陈秀雅唱歌,她以前练过钢琴,学过唱歌,水平不错。我和她唱一首王洁实和谢丽斯的歌,然后再唱一首今夜无人入眠。”
“胖墩,我发现你对陈秀雅不错啊,是不是真有意思了。”
“蛮哥你别乱想,我就是觉得和她唱歌能配合好,以前是打胡乱说。”
此时想起这段对话,王桥暗道:“胖墩和陈秀雅还算般配,胖墩肯定有点意思了,不知道陈秀雅是什么想法。若是他们真成了,到时陈强称我为兄弟,胖墩应该称呼我为什么?”想到这一点,不禁觉得滑稽。
在整个艺术节的安排中,秦真高没有具体负责项目,最后又自告奋勇组织观众。黄永贵今天在家里是招待艺术节各个项目的有功之臣,也就没有让秦真高参加。
晚餐持续到了凌晨一点,散去之时,黄永贵醉倒在床上,雷成、马彪、陈刚都是脚步踉跄,师母夏琴见王桥最为清醒,道:“王桥,你一定要将吴湘送到楼下,学校治安虽然不错,还是得小心一点。”
教师宿舍有一道铁门,夏琴拿着钥匙打开将军锁,等到几位同学走远才锁上铁门,回屋收拾一片狼藉的房间。
从教师宿舍到女生宿舍有一长段是香樟树林,平时树木繁茂让人赏心悦目,夜里人多时显得浪漫,可是空无一人时则阴森恐怖,吴湘还从来没有熄灯以后走过香樟树林。
五人一起走到香樟林边,雷成等人分道前往男生二公寓,王桥陪着吴湘回女生公寓。刚走进香樟大道,几只大鸟扑拉拉从草丛中飞起,吓得吴湘躲在王桥身后。
王桥安慰道:“没事,几只鸟。”
吴湘在屋里就有了酒意,被大鸟惊吓以后,酒意上涌,她拉着王桥胳膊,免得摔倒。行至香樟林中段,酒意猛烈拥上来的吴湘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无论王桥如何轻呼都低着头一动不动。王桥试着扶着吴湘往前走,发现她的脚完全拖在地上。
王桥陷入了两难境地,如果将吴湘送到女生公寓,她无法独立上楼,必须要叫其他女生下来扶。作为学生女干部,若是被其他人知道她夜半醉酒而归,极有可能造成不良影响。
如果将吴湘送回教师寝室,因为有铁将军把门,必然要惊醒很多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