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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政府与村民代表的座谈会没有搭成实质性意见,村民仍然堵住了垃圾场。并且准备到市政府上访。
代县长华成耀听完宫方平报告后,道:“这事不能一拖再拖,久拖必出问题。现在是什么天气,垃圾场被堵了两天了,全县都变成了大垃圾场。如果发生大规模流行病,谁来负责。今天下午两点,召开专题会,城管委、城关镇、阳和镇、国土局、安监局、农业局和应急办参会,通知部门的主要负责人和分管领导现场,阳和镇和城关镇的书记和镇长一起来。今天下午必须拿出切实可行的工作方案。”
他拿起桌上的一张报纸,道:“山南晚报已经有了昌东垃圾围城的消息。山南环境报有专版报道了垃圾场水污染事件,还有法制日报也有水污染报告。平时我们昌东想请省内各媒体来宣传,他们不愿意来,来了要红包。这次我们不请他们,他们如苍蝇嗅到臭味一样,全部扑到了昌东。吉书记在省里开会,给我打了两次电话了。”
宫方平道:“事情起困是污水外泄,县里肯定要花钱。我建议请第三方机构作一个损失评估,我们按损失评估对受损村民进行赔偿,这样就是合情合理的。如果评估报告出来后,他们还要闹,该强硬就得强硬。”
华成耀翻看着今天的会议记录,道:“渔业协会要成立集资成立民营公司,购买大鹏矿,这个矿是什么情况?”
宫方平道:“去年出了一次安全事故,死了一个工人,目前处于停产整顿状态。”
华成耀道:“矿山企业都要死人,这个无法避免,更关键的是加强监管。国家正在提抓大放小,城关镇需要做的正事还多,就不要再去管这些企业。能够卖掉等于卸掉了一个包袱。如果同意了这个条件,渔业协会的总赔偿额能控制在多少?”
“一百万左右。”宫方平想起王桥所言,又道:“刚才我征求城关镇意见,城关镇两位主官表态很明确。想彻底关掉这个矿,不同意出卖。”
华成耀突然有些火气,道:“宋鸿礼和王桥是怎么想的,脑袋被糨糊糊住了。我还觉得渔业协会提出的要求不算过份,卖掉大鹏矿有四个好处。第一是符合抓大放小政策;第二是解决了当前激烈冲突,执政为民不是一句空话,就是要体现在具体的事情上;第三是让城关镇做好本职工作,现在是什么时代了,政府还办着企业,不务正业;第四是卖掉了矿山,财政总有一笔收入,城关镇经常叫穷,现在有人送钱,他们还不要。”
宫方平琢磨着华成耀话里话外的意思。道:“根据省安全委员会的文件精神,大鹏矿属于关闭之列。如果卖给了渔业协会,到时再关闭,矛盾更大。”
华成耀道:“大鹏矿是不是肯定要关闭?有没有正式文件?”
宫方平道:“没有。”
华成耀道:“既然没有,先把眼前问题解决了,以后的事情总会有解决之道。”
宫方平有些不能理解华成耀的思路,再次明确道:“华县长是同意了村民代表们提出的意见。”
华成耀道:“我没有说同意,下午要开专题会,请各个部门同志发表意见,形成纪要后。严格执行。”
宫方平离开华成耀办公室,一直皱着眉。他是县委常委、副县长,以前觉得副书记华成耀是比较容易相处的同志,可是华成耀刚坐上县长位置。就变得不太听得进意见。
说实话,宫方平与王桥谈话以后,渐渐倾向于支持王桥的意见。一码归一码,何必把其他事情扯进渔业赔偿中。
可是,这就与华县长意见相左。
宫方平决定下午开会的时候,自己尽量少说话。让宋鸿礼和王桥这一老一小提出自己的意见。
在城关镇书记办公室里,宋鸿礼和王桥关了房门,进行了一次深入讨论。
宋鸿礼道:“王镇,你对大鹏矿十分关注,而且关闭的态度坚决,肯定有原因。事到临头,我们书记和镇长必须要畅亮地谈一次。如果我们不保持一致,到了县政府就会很被动。以前我和姚镇关系不是很和睦,有一个原因就是始终无法畅亮谈话。”
王桥没有明确回答,道:“宋书记,你对大鹏矿有几分了解?”
宋鸿礼道:“我在城关镇工作时间长,每个企业都走了不止十遍八遍,了解大鹏矿。”
王桥道:“如果单单一个大鹏矿,渔业协会他们成立公司,买去就买去,我不会激烈反对,我担心的是更大的老鸦想吃这块肉。”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望着宋鸿礼。
宋鸿礼两鬓染着霜,眼袋也和彭家振一样明显了,额头有深深的川字纹,唯独没有变化的眼神,依然如前些年那样犀利。他没有退缩,和王桥对视着,道:“我知道你在忌讳什么?这也是我最担心的,我们两人学学三国周瑜,把最担心的事写在纸上,用这种方式交交心,打消互相的猜疑。”
王桥拿起纸笔,写道:“大鹏尾矿库——阳和矿”,放在桌上。
宋鸿礼写了几个字,放在桌上。
王桥拿起了纸条,只见上面写道:“牛清德要用大鹏矿作为尾矿库”,看到这一点,王桥笑了,道:“宋书记,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宋鸿礼道:“那我问你,大鹏矿有没有可能不被关闭?”
王桥交了真底,道:“其实是有可能的,根据文件,可以搞矿产资源整合,将大鹏矿整合进牛清德的阳和矿,甚至还可以加上黑岭山矿,打包操作后,就是一个独立大矿,可以不封闭。”
宋鸿礼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同意一社村民代表的意见。”
王桥道:“我太了解牛清德,此人胆大包天,不讲规矩,什么事都敢做。他肯定是打算将大鹏矿的尾矿库稍加改造,进行扩容,然后就作为阳和矿的尾矿库,这将对下游产生极大危险。”
宋鸿礼道:“从县里的角度讲,如此整合也是好事,阳和矿总得找一个尾矿库。”
王桥道:“牛清德如果舍得花钱搞尾矿库,在阳和矿就搞了。他绝对不会投大量钞票搞大鹏矿的尾矿库改造,极有可能是在阳和矿猛做两年,把资源弄得差不多,钱放进口袋后,掉转屁股走人,换地方另做,留一个烂摊子给当地政府。”
宋鸿礼竖了大拇指,道:“这也是我最担心的。”
他想起从极亲密朋友处听到关于华成耀和牛家的传闻,一个县长,一个县委副书记,加上矿山,这不是城关镇两个主官能阻挡的。他神情慢慢严肃起来,道:“我们两人在玩火啊,我年纪这么大了,退下去无所谓,王镇还是前途无量。”
王桥道:“虽然说当官不为民作主已经被说烂了,但是我确实是这样想的。如果大鹏矿脱离我们控制后成为尾矿库,则必然变成悬在山下十一户村民的巨型炸弹。想到这一点,我就寝食难安。”
宋鸿礼道:“难点在于我们不能把未发生的事情当成依据。”
宋和王最担心的是“牛清德的烂摊子”形成潜在危害,但是“烂摊子”没有发生时,谁敢说一定会有“烂摊子”!这个理由虽然强大,却很难摆在桌上。
两点钟,王桥和宋鸿礼坐在县政府第一会议室,旁边是一脸苦相的乐彬。几天时间,他的头发又白了一些,人仿佛老了几岁。他见到王桥和宋鸿礼,道:“还请两位撑起,你们不撑起,我就撑不住了。”宋鸿礼道:“乐主任,我们都跑不掉,只能慢慢化解。”
第三百七十六章)。
第三百七十七章 你脑袋是不是豆腐做的()
readx; 中午一点,乐彬提前来到县政府,找到宫方平副县长。
宫方平每天都有午休习惯,那怕只睡十分钟,下午的身体状态都会不一样。他看到乐彬严肃的神情,道:“你等会,我去搓一把冷水脸。”
搓了冷水脸,宫方平这才有了些精神。
乐彬叹了一口气,道:“宫县长,早知道城管委这么难弄,我就不进城了。”
宫方平道:“现在说这些晚了,你屁股已经坐在城管委主任位置上,再难的骨头都要啃下来。”
乐彬道:“如果城关镇接受渔业协会的方案,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宫方平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扔了一枝好烟给乐彬,道:“你是当过多年党委书记的人,如果换位思考,你主政城关镇,会不会接受这个方案。”
乐彬与宫方平是老熟人,独自在办公室也就比较放松。他点燃了烟,抽了一口,道:“当时渔业协会提出这个提议,我还是楞了一会,没有搞懂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宫方平道:“还不是看到开矿的都发了财,眼红了。”
渔业协会的最终目的,宋鸿兵和王桥都看透了,知道最终目的是尾矿库。乐彬和宫方平是真的没有彻底看透。原因很简单,宋、王是城关镇主官,对大鹏矿研究得最深,宫和乐两人虽然同样具有丰富的基层经验,但是缺乏对大鹏矿深入的调研。
对于多数人来说,做工作能否成功并不在于学识高低和智商,而在于能否沉下心来研究手里的工作。
乐彬又问:“华县长是什么态度?”
宫方平没有直接回答,道:“那得看等会商量的结果。”他又反问道:“王桥是从城管委出去的,你可以问问他的态度。”
乐彬苦笑道:“我给他打了电话,他平时办事都很耿直。今天一直没有正面回答,只说要和宋书记商量。其实他这个态度就说明了问题,不想接受渔业协会的建议。”
宫方平道:“那就开会再定吧。这么多部门参加,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总能想出正确的办法。”
一点四十分,宋鸿礼和王桥来到了县政府,刚到门口就被请到了华成耀办公室。
华成耀脸色很不好看,道:“老宋,王桥,你们两人都是主政一方的正科级领导干部,有什么事情可以找组织内部解决,用不着把矛盾挑起来。让外人来看热闹。现在弄得风风雨雨,媒体跟进,市领导都开始来询问此事。”
宋鸿礼一脸无辜,道:“华县长,您说的是哪一件事情。”
王桥心知肚明是环卫工人老赵之事,但是也如小白兔一样无辜的表情,望着华成耀。
华成耀将最新一期的山南晨报推了过来,道:“你们看吧,昌东县环卫工人起诉县公安局。”
王桥只知道赵波和杨三火帮助环卫工人老赵已经起诉了公安局,但是没有想到山南晨报已经跟进了此事。这事不用说就是赵波找到了胖墩。而且是没有跟自己商量的情况之下。
宋鸿礼仔细看了报纸,这才知道环卫工人老赵起诉公安局之事,道:“华县长。我是刚刚知道这件事情。”
他看了一眼王桥,王桥对着他轻轻摇头。
华成耀也望着王桥,道:“王镇,这件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王桥神情非常镇定,指了指报纸,道:“我还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宋鸿礼就将报纸递给王桥。
王桥仔细读完报纸,道:“我和宋书记一样,都是才知道此事。”他原本可以解释这是环卫工人的老赵自诉案子,是公民的正当权利。不需要政府批准。只是在这种情况下说得越多越容易被抓到把柄,因此也就躲在宋书记后面装无辜。
他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对自己行为后悔过。
公安局邱宁勇为了私人恩怨。把原来大家都遵守的潜规则打破,不顾环卫站工作人员是正常行政执法遭遇暴力对抗的事实。利用法律上模糊地带将环卫站执法人员和环卫工人一起拘留了。
如果环卫工人老赵确实参加了打架,被拘留了也就自承倒霉。
事实是派出所办案人员手法粗糙,居然将一直没有参加打架的环卫工人一起拘留了。
而现在在华成耀口中,公安局办了错事就是内部问题,环卫工人到法律起诉就是挑起矛盾,让外人看笑话。
王桥一直以来都认为多年领导熬成婆必然是有能力的,可是华成耀并没有表现出来一个县长的思辨能力。他回忆华成耀还是副书记的言行举止,还是很从善如流和明智的,绝对有当县长的能力。如今代字还没有去掉,转眼就变得陌生起来。
他就在心里寻找这个变化的根源。
华成耀又在两人提起媒体之事,道:“以前请媒体来宣传昌东,大媒体一幅爱来不爱的样子,如今不请自来,都盯着昌东这个官司,我们昌东不需要这种宣传。”
说到这里,他特别强调道:“这一次垃圾堵场事情,城管委有责任,城关镇同样有守土之责,不能置身事外。”
进屋之后,华成耀就没有给个好脸色,这让宋鸿礼觉得不对味,只是一时之间想不透“不对味”在什么地方。
来了下马威以后,华成耀脸色缓和下来,道:“老宋,你是老书记了,有什么想法?”
宋鸿礼道:“污水已经流了下来,现在也不能把污水收回去。我觉得要尽量做村民的工作,同时由专业部门核准损失,然后政府按评数字赔偿。如果村民依然不服,那么就请他们走法律途径。”
听到法律途径,华成耀看了老宋一眼,又道:“今天上午村民代表提出几条,我让办公室传给你们看了,你们可否考虑他们的建议?”
宋鸿礼道:“这种搞法。越搞越复杂,以后会成为一团乱麻,一堆理不清的乱账。”
华成耀道:“王镇。你的意见?”
王桥摸不清华成耀的心思,就有意躲在老书记身后。道:“我的观点和宋书记一样。”
华成耀一时没有说话,过了一会,道:“你们去会议室吧,把乐彬叫过来。”
走出了华成耀办公室,王桥不动声地舒了一口气,暗道:“这个赵波太冒失了,不经我同意,就乱来。”他随即又想道:“做都做了。何必前怕狼后怕虎,为环卫工人讨回公道,无论从哪方面说得过去,天经地义。”
乐彬脸色发青,一脸凝重地走向华成耀办公室。
王桥在走进会议室时,恰好与牛高马大的邱宁勇迎面相遇。邱宁勇横眉冷对,重重地哼了一声。在进门时,他不仅仅没有相让,还有意在门口停下脚步,半挡住进门的道。低声道:“王桥,有种就正大光明找我,搞什么阴谋诡计。”
王桥停下脚步。两眼如刀,不转眼地盯着邱宁勇。
邱宁勇以前见到的王桥都是温文尔雅的,因此在他心目中,王桥为人比较软,欺负一下也就不要紧。没有料到今天王桥撕破脸后,眼光锐利得不象话,仿佛有寒光闪烁。他对这个尖锐的眼光稍有回避,又挺了胸,与之对视。冷笑道:“想打官司,在昌东是行不通。真是读书读傻了。”
王桥轻轻说了一句:“去年的事情你应该很清楚,何必三番五次找我麻烦。你做出这种事。我觉得你脑袋真是豆腐做的,难怪邱主任说你没前途。”
邱宁勇排行老二,上有大哥邱宁刚,下有小妹李宁咏,是家中最不得宠的一个。这一点在少年时代曾经在他心灵中留下了阴影,此时被王桥这样刺激一下,顿时恼怒道:“你少他马的把家里事情扯出来。你他马的脑袋才是豆腐做的。”
王桥不与他多说,径直离开,从会议室另一道门走进会场。
邱宁勇在开会前接到了大哥邱宁刚的电话,被骂得狗血喷头,怒火中烧,遇到王桥便忍不住想发泄。此时王桥变得强硬起来,不象以前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