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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三点钟开始,王桥就陪着张大山和吴立勤在客厅里聊天。
张大山离开昌东有些时间了,很少再与昌东的人接触,今天难得有闲时间,正好可以问问一些关系尚可同事的近况。
五点钟,张大炮起床后,一大家子人来到院子。院子里停着一辆考斯特,还有一位省电力医院的中年女医生。
阳州火车站,六点半,山南和广南两大家人终于见了面。
王永德一直留在广南陪着堂伯公,从头到脚都穿着带有广南风格的衣服,远看就如一位从东南亚橡胶园回来的归国华侨,其喜剧效果让王桥和王晓姐弟俩先是目瞪口呆,随后捧腹大笑。在他们心目中,父亲是读了一肚子古书的严肃的乡村教师(回归原版,否则有些情节就生硬了),此时穿起花衣服,实是在亮瞎眼啊。
这次聚会的主角是王振华和张大炮,两位步履蹒跚地的老人没有采用年轻人那种拥抱式礼节,而是面对面站着,互相打量着。然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手,行了一个军礼。他们的手臂和手掌都很老了,却竭力想把军礼行得标准。
后辈们都不再说话,围在两个老人四周。
王晓和王桥原本觉得父亲打扮很滑稽,但是周边气氛严肃而凝重起来以后,父亲的打扮就被自动忽略了。
上了考斯特,两个用手拐的、满脸老年斑的老人肩并肩坐在前面,车内极为安静,只听到汽车开动的声音。
王晓、张晓娅和王小冉凑在一起,三个漂亮女孩子偶尔低声说两句。
这一次来山南,十有**是王振华最后一次回故乡,广南王家非常重视,所有成员全部参加。由于人多,除了王振华以外,其
他人就住在附近的省电力宾馆。
张大山将王桥叫住,道:“听说你做鱼的水平高,给你一个任务,回家给两位老头弄点昌东尖头鱼。”
王桥道:“好的。”
张大山又有点怀疑,道:“到底行不行?”
王桥道:“行。”
张大山道:“你还自信得很。”
王桥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恰好做鱼又是我的强项。柳河镇前面有一条河,我是河边娃,天生会弄鱼。”
张大山见到女儿正在和王晓、王小冉在一起说说笑笑,准备朝电力宾馆走,道:“晓娅,你也回家,给王桥打下手。”
吴立勤道:“算了,让她打下手就是添乱,我和阿姨帮着打下手。”
王桥道:“其实你们都不用打下手,我一个人就行。”
回到家,王桥戴上不合身的围腰,手脚麻利地开始弄鱼,等到香味飘出厨房时,堂伯公王振华闻香而动,走进厨房。
“堂伯公,这是酸菜尖头鱼。”王桥介绍道。
王振华离家几十年,但是舌头和胃永远属于母亲和昌东的,闻到熟悉的家乡味道,思绪禁不住回到了几十年前。
王振华对站在旁边的张大炮道:“我离开家时,我妈送到村口。她那时穿的是对襟衣服,就牵起衣服不停地擦眼睛,还自言自语说我这一走就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了。当时我不在意,现在回想起来,那确实是我见我妈妈的最后一面。我妈走的时候还不到五十岁,现在脑子里我妈的样子有时清楚,有时又模糊得很。”
张大炮道:“我回老家时,也只是见到几个坟。自古忠孝就不能两全,团长别太在意。”
王振华道:“退休前,我很少想我妈,越临近见老祖宗,我越是想她。”
饭后,王振华和张大炮坐在一起回忆部队上的事,王桥就坐在客厅听他们聊天。这些聊天其实都具有历史意义,随着一代老兵们的逝去,有太多鲜活的历史也就丢失了。
第二天,考斯特从阳州出,第一个目的地是曾经战斗过的海溪故地。在这里,他们一个团打进了国民党118军的心脏,为全歼该部敌军立下头功。张大炮就是在此役中身负重伤,从此留在了昌东,成为建国后昌东第一任县长。
两人白飘飘的老人在一片杂树林中寻找当年团部所在地,由于时间隔得太久,地形地貌生不小变化,要确定当年团部还真不容易。两位老人似乎在战场里追到了逝去的青春,居然当着小辈的面争执起来。最后张大炮气鼓鼓地道:“你是团长,你说了算。”王振华得意地道:“我是团长,团部所在地,肯定是我记得清楚一些。”
回乡公道由腾飞公司维修过,路面还算平整,当考斯特停下来时,王永德指着小山坡上飘着的红旗,道:“那就是我的家,沿着河走,就是祖坟所在地,这里偏僻,没有遭到啥子破坏。”
王振华坐在车上凝神着前方熟悉又陌生的故乡山水,双手轻微地在颤抖。
(第三百二十五章完)(。)
。。。
第三百二十六章祭祖(十二)()
远方是连绵不断的巴山,巴山平均海拔在八百米左右,最高峰约千米。。?‘?巴山上多有高大树木,形成郁郁的森林。一条小河绕山而行,河水清澈见底。
这是从小就熟悉的景致,几十年过去,山和水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农村面貌生了巨大变化,以前随处可见的茅草土墙屋难觅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普遍的砖房,其中三分之二是一楼一底的房屋。王振华心知家乡解放这么多年,肯定会有很大变化,可是真正回乡,见到变化还是感慨连连。
“那边以前有一个地主房子,是青砖房。每次经过这个地主房子的时候,我妈就说我们要是能住上这种房子就好了。我爸总是不屑地说我们家以前也是大砖房,比他们要好。”王振华指着一处大院子道。
王永德道:“大伯,幸好我们家后来败落了,要不然就要成地主,我们全都要受影响。”
王振华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要到祖坟处,必然要经过二道拐小学。王永德征求意见:“大伯,我们一家在二道拐教书,家也在这里,我们进去坐一坐。”
王国栋看看手表,道:“我们先去拜祖先,回来在二道拐休息。”
王振华摇头道:“没有永德在这里守着,王家祖坟就要毁掉,他对我们家族是功劳的,怎么能经过家门而不入。走,看看永德的家。”
王晓、王桥、王小冉、张晓娅等小辈走到最后。王晓介绍道:“围墙外边有很多李子树,每年李子花开时,非常漂亮。有两株李子树特别好吃,小时候,每年李子成熟时,我和王桥就霸着那两颗李子树吃。”
在张晓娅印象中,王桥就是高年级的帅哥,学生会的干部,今天走到二道拐,看到了王桥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见到小王桥骑在树子吃李子。她是第一次来到此地,没来由有些亲切。
王小冉见李子树下有不少鸡,道:“那些鸡才是真正的土鸡。”
杜宗芬就憨厚地回答道:“都是我们家喂的。这些鸡长期在林中捉虫,炖汤好吃得很。”
王小冉道:“伯妈,你们到广南这段时间不短,谁在帮你们管鸡,难道它们不飞走。或者被饿着。”
杜宗芬觉得这个问题很不可思议,道:“我把钥匙拿给对面院子的,她们每天帮我喂猪、喂鸡,浇菜,我在院子里还种得有菜。”
王小冉道:“这会给别人增加很多事,给不给钱。”
杜宗芬道:“我们这里和广南不同,乡里乡亲的,这些事谁还谈钱。”
王振华沿着青石梯子就往上走,道:“以前这是一个庙,我从小就走过。这些青石梯以前就有。”来到家乡后,吸呼着故乡的空气,他似乎年轻了几岁,上这个坡没有停下来休息。上了坡,微微歇气,王振华道:“有时我调皮捣蛋,我爸就要打人,我就朝着庙里面跑,只要跑到庙里,我爸就不追进来。就拿着棍子在外面守着。当时我读的是私塾,是我爸在外面做工赚钱送我去读的书。等到庙里老和尚把我送出来时,我爸的火气往往就消了。”
王桥走上一步,道:“堂伯公。我们王家在当地也算是大族,后来怎么就衰败了。”
王振华道:“大家族就和一个国家一样,总有兴旺和衰败。在我记忆中,衰败的开始是我的爷爷后来带着家里大部分钱,买了铁壳船,成产了航运公司。在大江上跑航运。最初还是很赚钱的,后来有了两条船,家里还曾经来过红眉毛绿眼睛的外国人,再后来最大一条船在江里翻了,死了不少人,公司破产了。。?‘在我的印象中,这就是衰败的开始。我爷爷后来吸了鸦片,公司破产不久就死了。”
王桥原本以为自己家族世代务农,没有料到祖上还有人经营过航运,虽然失败,也败得很光荣。
王永德道:“我爸后来给我说起过,当时翻船是被外国人安了**。”
王振华道:“那是一本糊涂账,谁都说不清楚了。”
推开校门,熟悉的景色扑进了王桥眼里。小院右下侧角落是三间平房,王永德夫妇住在中间,两旁分别是王晓和王桥的住房。右上侧角落则是菜地、厨房和猪圈。左侧是一排教室。大门正对面有一间大平房,作为老师的办公室。办公室前是一个平台,平台上有旗杆和国旗。看着熟悉的景色,他暗想道:“如果我离开家乡数十年再回来,看到这些房子又是什么感受。”
在王振华的印象中,这个院子就是一个庙,眼前所见都很陌生的,没有一点小时候的印象,这不免让他觉得遗憾。他的眼光在院子里四处搜索,忽然快步往菜园方向走,走到菜园近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井口。
小时候,这个井口旁边总是放着一个木桶,桶上有绳子,将桶丢进井里,提起来就能喝水。王振华望着黑黝黝的被磨得光滑的井边石,嘴巴哆嗦了几下,对站在身边的儿子道:“你爸小时候很皮实,在外面玩累了,常在这个井口来喝水。庙祝是段家的人,对我很好,还经常给我吃很少见的白糖。”他又对王永德道:“永德,拿个桶来,我要甩桶到井里,提水喝。”
王永德道:“前年王晓回来装了压水设备,压一压就能出水,不能甩桶了。”
吴立勤道:“爸,你怎么能喝冷水。要喝这里的井水,让嫂子把水烧开。”
王振华坚持道:“烧开了,就没有以前的味道了。”
张大炮道:“就喝井水,少喝两口,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压水上来,王振华喝了一小口,随即又喝了一大口,道:“五十二年了,我整整五十二年没有喝到家乡的水了,甜,好喝。”
王桥回到自己房间,取出一件破棉衣,用袋子装上。张晓娅在院子里转,有些好奇地来到了王桥房间门口,道:“这是你的房间。”
王桥道:“是的,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
房间很简陋,没有灰,墙壁上还贴着当年最火爆明星周润的相片,那是《英雄本色》的剧照,小马哥似乎也穿透了岁月,依然保持着青春的风采。床边还挂着一把木吉他,琴弦已经松了。
张晓娅走进了房间,好奇地看着陈旧的吉他,道:“你们那时候都弹吉他吗?”
王桥道:“那是我姐给我的,当年她还在北京读书。那时候弹吉他是文艺青年最喜欢做的事,现在文艺青年少了,大家都忙着打
游戏去了。”
张晓娅道:“你拿棉衣做什么?”
王桥道:“我估计堂伯公要跪,给他垫垫。”
张晓娅道:“王爷爷要跪下来,那么王叔他们肯定也要跪,说不定还要王小冉跪,你多弄点垫膝盖的。”
王桥东翻西找,居然找到了两幅旧的护膝,又弄了一件旧毛衣。
从下车到坟地之前,气氛还是比较轻松的,大家都有说有笑。沿着小道走到王家祖坟所在时,大家都下意识停止说话。远远地看到了由大青石垒成坟头的前清进士墓,王振华如被雷击中,眼泪终于流了下来,顺着满是皱纹的脸往下滴。
“五十二年,不孝子终于回来了。”王振华将拐杖丢给了站在身边的王桥,站在坟前。
所有人都不说话,甚至屏住呼吸,看着王振华。
王振华没有立刻跪下。他依次看过这些墓碑,当看到“老孺人王熊氏之墓”时,就停了下来,道:“这是我妈妈。”他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青石做成的墓碑,仿佛要为逝去的老母亲擦去灰尘。
王振华安排儿子道:“香、烛,给奶奶烧。”
王国栋赶紧取出二柱烛和三枝香,点燃,置于奶奶坟前。
王振华站在坟前,看着妈妈的名字,忽然间就泪流满面,道:“妈,我回来了。儿子不孝,没有送你走。儿子也没有辜负你的教导,我当了解放军的师长,又。。。。”
王桥见堂伯公要下跪,赶紧将棉衣拿起来铺在地上。
王振华跪在棉衣上,道:“妈,你的儿子是个不孝子,这么多年都没有来看你。”他说得很寻常,但是一句话就是一把鼻涕、几句话之后,王振华就已经邋遢得不成样子。
王国栋招呼了妻子和女儿一声,道:“都跪在爸后面。”
王桥赶紧拿起事先准备好的衣物,给王国栋、吴立勤和王小冉跪下,吴立勤和王小冉都戴着王桥的护膝,跪下去就觉得没有太大难度。她们都是没有进行过跪拜礼训练的新生代,与眼前的坟中人没有感情,如果不是看着王振华跪下,肯定不会跪下。
张大炮见王振华跪着就不起来,上前扶着胳膊,道:“团长,起来吧,你不起来,小辈们就没有办法站了。”
王振华道:“我这辈子最亏欠的是我妈,她没有享过我一天福气,我只是她的儿,当团长当师长都和她无关。”
(第三百二十六章)(。)
。。。
第三百二十七章祭祖(十三)()
昨天写到二千六百字时,被叫去喝酒,晚上回来急急写,结果在名字上有错,抱歉。?。??‘
给母亲磕了头,又找到父亲的坟,再找到爷爷的坟。王振华大部分亲人都永远安息在青山绿水的柳河镇。几十年重回故乡,他的内心激荡,很难用语言描述。
王桥到广南王家时,除了对从小就听熟了名字的王振华堂伯公有亲情之感,对王国栋、王小冉其实并没有太多亲情,更多是从理智上认定是一家人,在情感上还隔得远。如今一起站在祖坟前,往上细数其实很快就有了共同祖宗。在香和烛燃烧起来的特有香味中,血脉亲情一下被点燃了。
在场所有王家的人都流着相同的血脉,都有着共同的祖先,距离一下就拉近了许多。此时他再看王国栋和王小冉,还真有了血脉相通之感。
一起祭祖,亲戚真正成为了亲戚。
这一次祭祖,王晓、王桥兄妹准备很充足,带了满满一袋子的香烛,以及两大包钱纸,香烛和钱纸都是最高档的。
王振华亲自为逝去所有亲族都点上香烛。对年轻人来说,这是一个简单的活,对于王振华来说却是一个重体力活。当所有的坟前全部点上香烛以后,他的额头就出了汗水。
王小冉从考斯特车上提了一个轻便椅子,让爷爷坐一会。王振华用手推开椅子,直接坐在了一块石头上,喘息一会,安排道:“找个地方烧钱纸。”
当小辈们将钱纸从袋子里取出来,准备拆散时,王振华道:“慢着,钱纸上写名字没有?”王国栋道:“爸,还要写名字吗?”王振华道:“不写名字,烧这么多钱,那边的人怎么收得到。”
王国栋回头对王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