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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宁咏凑在镜前仔细观察着刚刚做过美容的脸。通过镜子这才看见烟灰缸里有好几个烟头,惊讶地道:“你怎么抽这么多烟,受了秦真高的气?”
王桥摇头道:“秦真高是疥癣之疾,我想是另外一件事情。”
李宁咏将外套脱下来,将姣好的身材展示在王桥面前,还有意转了几圈,道:“你等会,我去冲洗一下,我们在床上来讨论严肃的问题。”
两人都很有兴趣研究对方的身体,认识以来一直乐此不疲。等到激情过后。王桥仰面躺在床上,道:“你爸和彭克关系怎么样?”
李宁咏软绵绵地娇声道:“关系还不错,我爸当县委书记的时候,他还是部门的头头。”王桥道:“那时彭克是在哪个部门工作?”李宁咏想了一会,道:“在我的记忆中,彭克当过中小企业局局长,又来是安监局和国土局。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问题?”
王桥道:“难怪如此。我在府办工作时间不长,总觉得彭县长和矿山这一块的老板接触比较密切,我有些担心。”
李宁咏笑道:“你这是杞人忧天,彭克能当上县长。在上面是有臂膀的,没有臂膀的人能当上县长?吉书记如果调走,他肯定就要接书记的班。”
王桥道:“难道你一点都没有考虑过与老板接触太多有可能出事?”
李宁咏道:“你的思维好奇怪,这都是没影子的事情。”
王桥总觉得有阴影。道:“彭克是本地人吧,应该不会在本地任书记。”
李宁咏道:“彭克一直在昌东工作,但是他不是本地人,只是中专毕业后分到昌东。彭克现在算起来应该是梁强书记的嫡系,是静州最早纳入梁强队伍的处级干部,这是我爸说的。梁强书记的人在昌东还能有什么问题。我爸为什么会支持你跟着彭克。也是有原因的,不可能让自己的女婿跟着一个走下坡路的领导。”
这倒是说的真话,邱大海是个精于谋划之人,不会让准女婿列入危险之中。
聊了一会,李宁咏渐渐地沉入了梦乡,王桥做了一个决定:“尽管从理论上来说紧跟彭克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可是从直觉来说还是稍稍距离彭克远一点好。”
早上回到县府办,王桥随即找到杨春,报告道:“昨天与秦真高吃了饭,酒喝得多了些,开销不少,用了三千多。”
杨春笑道:“只要和市领导关系处得好,这点钱算个卵,以后会成百倍给昌东县赚回来。”他原来担心这个邱老虎的女婿不好打交道,谁知王桥这个年轻人极为眼色,颇懂进退,这让他有点意外,又增加些提防心。
他又道:“今天你重点关注晚上的宴会,不能出差错。”
王桥道:“没有问题,地点确定,房间确定,菜品确定,酒水确定。”
杨春竖起大拇指道:“你这四确定总结得好,以后要在办公室推广。”
晚上的宴会果然进行得非常顺利,没有了一点纰漏。市委常委、副市长康正平与县长彭克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会面,在酒场上,两人一句工作都没有谈,反而抖了些黄段子出来,宾主都很高兴。
王桥在县长彭克身前礼貌、恭敬,尽到了一位县府办副主任的本身,但是并没有表现得过分谦卑,也没有刻意去拍彭克的马屁。
让王桥很瞧不起的是秦真高的表现,秦真高在外人面前总是将市长秘书的架子摆得很足,和一些老板接触频繁,指手划脚。但是在康正平面前表现得非常紧张,可以用如履薄冰来形容,让王桥看得都有些为他着急。
宴会之后,彭克将康市长送走以后,由章同国秘书陪着坐车离开。
杨春喝了不少酒,喷着酒气,高兴地道:“王主任,你是走那里?”王桥笑道:“既然来到了静州,我还得回邱叔家里去一趟,否则不礼貌。”杨春道:“我喝得有点多,就不去看望老领导了。我明天让阳师傅来接你。”王桥也没有拒绝,爽快地道:“等会我直接和阳师傅联系,约定明天来接我的时间。”
王桥在市人大家属院下了车,等到杨春的小车远去以后,他没有进小区,而是在转角处打了出租车,直奔杨琏家里。
杨琏早就将茶水准备好,等到王桥喝了茶以后,道:“今天怎么想到晚上到我这里来?”王桥道:“心中有难题,没有人说,准备和杨叔夜聊。”
杨琏眼睛闪亮了一下,笑道:“你虽然年轻,也算是久历江湖了,能有什么难题。”王桥道:“说难题之前,先打听一个事,我怎么一直没有看到邓书记上任的消息。”
杨琏道:“他遇到一点小麻烦,还要过教育部这一个程序。”
王桥实话实说道:“我对高校这一块干部任命方式不太了解。”
杨琏耐心地解释道:“高校的行政级别其实也与各级党政机关相类似,行政级别的高低直接反应了学校的行政地位和国家的重视程度,副部级高校的校长均由中。央和国。务。院来任免,副部级高校的党委书记需要中。组。部来任命,除以上32所副部级高校外,大部分普通本科以上高校都是厅局级,这些高校的校长和党委书记的任免不由中。央和国。务。院以及中。组。部决定。其中有一个特殊点是教育部有75所直属的非副部级(厅局级)高校,其校长由教育部相关领导直接任免。邓建国所在学校是教育部直属院校,因此他的任命要走相关流程,比较麻烦。在静州市估计只有数人知道邓建国的事。”
讲了一大通,他又道:“现在能说说你遇到的麻烦了。”
王桥道:“这事有可能是我自找的烦恼,也可能是杞人忧天,更可能是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我觉得有些领导和老板关系太密切,我觉得这不正常。”
杨琏道:“这有什么不正常,自古就是如此。红顶商人胡雪岩,关于他的书多得很。”
王桥道:“关键我是处于县政府办副主任这个敏感位置,如果走得太近,不符合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原则,如果走得太远,我的工作不好开展。”
杨琏思考了一会,道:“你确实比一般的年轻干部想得远,我觉得此事很难也很简单,其一,你必须在法律法规和政策允许范围内做事,超出原则的事情不要去做,这样你行得正站得稳,弊端就是遇到素质不高的领导时就有可能失去领导喜爱,少了些提拔机会; 第二,你要记住你是国家的公务员,而不是私人的人。我虽然希望你记住这两条,但是很多时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得靠自己的悟性把握好其中的分寸。”
王桥道:“我也正是这各种想法,只是有点把握不准。”
杨琏道:“你产生了这种想法,不可避免会影响你的行动,这有可能会让自己走得困难,青云之上的人往往是反其道而行之。”
王桥道:“有所得有所失,得失总是互相依存。看见那些老板,我脑子里总是回想起姐夫跳楼时的场景,我希望生存得更长一些。”
(第二百五十三章)(。)
第二百五十四章旧乡人()
每一代人由于集体经历不同,会出现一些类似的行为模式。
每个人的经历必然会反映在思想和行为之中,没有人能够逃脱。
在夜间,王桥听杨琏讲了一些老故事。这些故事是其他人的故事,是二三十年前的老事,但是这些人和事其实还在影响着这个时代。同理,这个时代也会用同样的方式影响下一个时代。这是路径依赖,或者叫传承。
写过字、聊了天,这一夜在书香中过得很是宁静。
早上起床,王桥独自离开了杨家,在七点半准时来到了人大家属院。阳师傅的车已经等在了门口。阳师傅看着王桥过来的方向,道:“王主任,这么早就起来了。”王桥道:“走了一圈,找吃的。你吃了吗?”阳师傅道:“我没有吃,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米粉店,味道不错的。”
王桥平常早上多半是吃面,道:“米粉比较没有嚼劲,还是吃面。”阳师傅笑道:“王主任这是傲慢和偏见,我带你去吃回米粉。”王桥道:“没有想到阳师傅还是个文学青年,就冲着傲慢和偏见,我们就去吃粉。”
在静州往往把米粉简称为粉,吃米粉就叫做吃粉,不明真相的人们听到满街明目张胆“吃粉”声,往往会惊讶得很。
两人步行,没走几步就来到了一家“正宗水城羊肉米粉店”,阳师傅轻车熟路地点了粉,特意吩咐道:“多加一份羊肉和羊杂,还有羊腿,那太好了,加一份羊腿。”
一碗米粉堆积着大片大片薄薄的羊肉,以及煮得粑软的羊腿,还有适口的酸菜,色香味俱全,惹得王桥胃口大开,几乎连汤都喝完。他出了身透汗。浑身舒服极了,道:“还真是傲慢和偏见,如果不是阳师傅,我就要和一款美味失之交臂。”
吃完饭。阳师傅主动付了款。王桥道:“改天开张票,把钱报了。”阳师傅道:“杨主任有过交待,我们几个驾驶员都借了几百块钱,到时统一处理。”
回到昌东政府办公室,泡了茶。然后陪着领导参加了两场会,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他拿着笔记本,刚走到办公室就见到赵良勇在办公室等自己。
“老赵,好久没有见你了。”王桥还是按照以前的称呼,叫“老赵”,没有称呼赵校长。
赵良勇道:“王主任,中午有空没有?”
中午时间很短,一般大家都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否则下午有可能精力不行。王桥原本也想休息。可是来者是旧乡的老友,于是道:“走吧,我请你吃饭,但是中午不能喝酒。”赵良勇道:“赵海在下面,他不好意思到楼上来。”
王桥道:“赵海都出来了,那我们下去见一见他。”
赵海是因为**罪被判刑,是当年旧乡诸人中结局最为悲惨的。王桥哀其不幸,却又怒其不争,现在赵海从监狱服刑出来,所犯罪行也就受到应有的惩罚。
在下电梯的时候。恰好宫方平副县长也在电梯里。王桥在处理垃圾场之时,与宫方平接触十分频繁。最初宫方平对于王桥这位刚毕业的大学生十分不感冒,屡次批评他,对其提议基本上不予考虑。实践证明王桥绝大多数建议都是对的。宫方平这才慢慢转变了对王桥的看法。如今王桥调到了县政府办公室,几乎天天见面,宫方平更觉得这个年轻人很不错。
王桥介绍道:“这是旧乡中学的赵校长。”
赵良勇拘谨地打招呼:“宫县长好。”
宫方平只是点了点头,偏着脑袋对王桥道:“你虽然离开了城管委,但是还是要关注垃圾场,有空去看一看。你现在身份变了。是代表我去查看公路的进展。”这一段时间,垃圾场屡屡闹事,作为分管领导也觉得十分麻烦,让王桥盯着这一块的事情,自己就能放心一些。
王桥道:“我这两天就抽时间去看一看。”
电梯到底后,宫方平大踏步向外走,回头道:“等彭县长回来,记得提醒去看一看今天的重点工程。”
望着宫方平远去的背影,赵良勇整个人这才放轻松,道:“俗话说扮君如扮虎,你天天跟这些领导们在一起,会不会很紧张。”
王桥道:“初来时还觉得紧张,久了也就习惯了。领导也是人,一个鼻子两个鼻孔,没有什么不同。”
赵良勇道:“对于我们来说就不同了,见到教育局长都得毕恭毕敬,小命被人捏着,让我们站着就站着,让我们躺下就躺下。象我们这种旧乡的老师,要调到城里来是比登天还难。我在旧乡工作这么长时间,也应该挪一挪位置了。”
听到这话,王桥便明白了赵良勇的心思,道:“你有调动的想法?”
赵良勇道:“在王主任面前就不说假话,昌东往往都是在暑假期间调整各个校长。教育局正在做方案,准备将各个学校的校长进行轮换,进重点校我就不奢望了,但是在旧乡这个最偏僻的地方搞了近二十年,也应该换个位置了。王桥是领导身边的人,应该在教育局说得起话,能不能给我打个招呼,在这次调整时换一个位置。”
王桥道:“我都叫你老赵,你就别太客气,不要叫我王主任,就直呼名字,或者叫蛮子,和以前一样。”
赵良勇嘿嘿笑道:“现在还叫你蛮子,被别人听见会说我不懂事的。”
王桥道:“没有外人的时候,总可以叫我蛮子吧。”
赵良勇道:“还是王主任好,不忘本。好、好,我不称呼王主任,就叫蛮子。”
王桥想起有一段时间赵良勇和牛清德走得很近,直言道:“你怎么不去找牛清德,他说话也很管用,至少比我要管用,我是新到县政府办,与教育局关系还没有建立起。”
赵良勇脸色略有些尴尬,道:“你和牛清德不一样。如今牛清德不是以前旧乡的牛清德,我们这些老朋友进不了他的圈子,找他办了事,说不定哪一天就要出个难题。我就是一个小小的校长,实在不敢去接牛清德牛老总的招。”
赵良勇的话还没有完全说透,为了由副转正,他去找过牛清德,当时牛清德没有收钱,而是直接去找了组织部彭家振副部长,彭家振副部长出了面,校长的帽子就戴在了头上。没有花钱就把事情办成了,当时他还感到牛清德很仗义。前一段时间,牛清德回旧乡时喝得醉醺醺地,突然打电话给自己,让他带两个新分来的年轻女老师一起唱歌。
这是赵良勇最不喜欢做的事情,只是想着自己帽子的由来,还是厚着脸皮带了两个新分来的师专生去唱歌。旧乡如今也有一家唱歌的地方,就在牛清德原来开的馆子旁边。喝得醉醺醺的牛清德与新老师跳舞的时候手脚不太干净,害得两个新老师在事后大哭了一场。
此事后,赵良勇坐在主席台上,眼光总是回避着那两个年轻女老师。他想换个学校,也与这件事情有些关系。
王桥倒是很痛快,道:“你想调哪个学校,除了两个重点学校,其他的都可以争取。”
赵良勇大喜,道:“能调到昌东四中,那最好不过。”
昌东四中是除了城区重点中学之外条件比较好的学校,由于条件好,盯着这个位置的人就比较多,赵良勇最初并没有想到四中,只是听王桥口气,便大着胆子提了四中。
王桥道:“那我就试一试,不能保证成功,也不能保证能到四中。”
两人说着话,走出了县政府大院,沿着主街步行了十来分钟,来到一个鱼馆。赵良勇道:“王主任喜欢吃鱼,所以我找了这家小鱼馆。鱼馆小是小,味道不错,关键是有王主任最喜欢吃的黑鱼。”
上了楼上的包间,王桥推门而入,见到了留着光头的赵海。在旧乡之时,赵海总是留着一头长发,还有点忧郁的文艺愤青范。现在留着光头,将鹰沟鼻子衬托得更加显眼,整个人气质都发生了变化,不再忧郁,也不再文青,而是一种阴冷。
“赵海,什么时候出来的。”王桥见到沉沦到监狱的旧乡老友,很有些感慨。
赵海盯着王桥看了一阵,道:“我一辈子都没有想到,蛮子居然成为县府办主任。”
王桥道:“我是副主任。”
赵海道:“对我来说正和副都差不多,你们是统治阶级,我们是被统治阶级。”
王桥在看守所生活过一百多天,知道**犯在看守所日子很不好过,他原本不想喝酒,见到赵海以后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