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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眸深深，杀气四溢。
赵芹住了口。
他有些害怕了，仿佛周围的温度都低了好几度，简直毛骨悚然。
起床气，每个人都有，表现得轻重缓急不同而已。
沙发上，南之恒也坐起来，冷漠至极，“死胖子，现在六点半，这个点去医院，只有急诊还开着。”
“嗯早点去有备无患嘛。”赵芹怂了，像个做错事的熊孩子，“不好意思，我有点急了，二位慢慢来，我们的预约是十点的专家门诊，不急，不急。”
要死叻，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跟吃了炸药似的？
齐青时简单地整理了一下，再怎么想，都觉得去拜访禽兽之父并无益处，但也不能负了人家的好意。
第648章 嘿，那个送外卖的（34）（）
大概算是，提前知会那位德高望重的老者一声——我们要把你儿子送进监狱了。
南之恒在齐青时之后进了卫生间，他拿过自己的牙刷，挤了牙膏，在刷牙之前，他说了句，“我已经找人帮忙扩散那个消息了，估计今明两天的热搜会是这件事。”
齐青时一嘴的牙膏泡沫，她瞪着眼睛，口齿不清道：“谢谢老师！”
现而今民智大体开化，网友的批判力量，不容小觑。切不可小瞧网络审判，民心的得与失，是决定性的因素。
两小时后，三人到了明华医院精神科，专家门诊算是九点开门，但八点半其实医生已经在了。
无人之时
比较方便谈一些个人私事。
今天是楚盐炎长假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他来得特别早，做着一切准备工作，完美的早餐，完美的交通，完美的进程。
当然，上天不会让一切都那么完美。
叩叩叩。
那是修长纤细的指节在木门上敲击的声音。
“请问，是楚医生吗？”
“我是。”他回答着，回头一看，门口站着两男一女，三人均是和善的模样，但他却觉得——山雨欲来风满楼。
那个女孩，怎么这么像小楚钱包里的那张照片上的姑娘？相近的眉眼、一样的泪痣
也许是巧合吧。
“方便关上门说话么？”齐青时说着，也没等对方点头，直接就合上了门。
“你们有什么事儿么？”楚盐炎戴上眼镜，坐在办公桌前，拿起用了两个月的圆珠笔，“是神经痛？”
“不是，我们来，是想和您说一声，关于楚山隐的事情。”赵芹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患者的位置上，侃侃而谈，口若悬河，“楚同学是个品学兼优的学生，我们学院今年迎来了这样一位交换生，实属荣幸。”
“啊，原来是山隐的老师们啊，快请坐快请坐，怎么会到医院来？是那孩子犯什么事儿了么？”楚盐炎扶了扶眼镜，咳嗽了几声。
“还不至于这么快犯事。”赵芹说着，露出招牌式的和善笑容，“我们来，是想了解一下这孩子的精神病史因为据学院所知，在填写交换生表格的时候，楚山隐同学并没有反映间歇性精神病这一条，为了确保在校生的安全，我们是特地来确认一下，究竟是忘了，还是有意隐瞒。”
这个老师说话很冲，楚盐炎一时之间有些尴尬，“这，犬子确实有轻微的间歇性精神病，但是最近好很多了，而且就算没有好转，他也绝对不会伤人的。”
齐青时站在后边，把录音笔悄悄往前凑了一点。
“哦？您是说，自始至终，楚同学的精神病都是不会伤人的么？”齐青时补充了一个问题。
楚盐炎觉察到些许的不对劲，但面前这个圆滚滚的老师，似乎很专业的模样，也在第一时间递上了自己的教师证。
应该没什么不对。
“是，不会伤人的，只是高考期间产生的一种假性症状罢了。”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着。
“假性症状？”
“就是说，根本不是精神病，只是压力过大而已？”南之恒问。
第649章 嘿，那个送外卖的（35）（）
“是，这样没问题了么？不会伤害到学院里的同学的，山隐也没有违反交换生的规则。”楚盐炎看了一眼闹钟，“快要九点了，如果几位老师没有别的问题的话，能不能”
为了山隐在名牌大学的一年交换生涯，他只能将病症说得轻一些，半真半假——楚山隐即便是在高考期间，也没有压力过重的现象，只是缺乏和长辈的沟通，有些偏激而已。
一切都是意外吧。
“嗯，没有别的了，很感谢您的配合，抱歉打扰了。”赵芹起身，微微鞠躬。
“不好意思啊，让你们专门跑一趟。”
“应该的，为了学生。”赵芹含蓄地说着，偷偷给了南之恒和齐青时一个“撤”的手势。
三人顺利地走出了精神科。
但是。
齐青时想了想，还是退回几步，透过门，很无奈地打断了第一位患者的诊治。
“请问还有什么事吗？”楚医生说着，他的声音透过口罩，变得厚重多了——刚才那两位像是老师，但这女孩不同，她太年轻了，也许是学生组织的某个干部，例如学生会会长之类的吧
“楚先生，我想说一句很俗气的话。”她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再见。”
姑娘一路小跑地离开了。
这没头没脑的话，却让从医二十年的楚医生瞬间煞白了脸，“什什么？”
是山隐要出事了么？不可能的，凭借病情诊断说明，已经逃离了一部分惩罚，他又托了几个朋友将这事儿隐瞒了部分，自然不可能被人查到的。
“医生？医生？”
那位病患很是疑惑，他伸出手，在楚医生面前挥了挥，毕竟，专家门诊的挂号费贵的要死。
“啊，对不起，请重复一遍病情。”
“好吧，就是我最近”
且说三人回到了学校，赵芹将录音笔中的音频取了出来，备份了好几次，最后还云端同步，确保万无一失后，又带着齐青时去见了自己的父亲，也就是法证学院的院长。
她傻兮兮地跟着——先前一点都没有预设过这种场景，本来没有系统的帮助，复仇计划是安排在她有能力独自生活，且成为一个正牌律师之后的。
没成想
“一会儿我不进去了，你应该在拿奖学金的时候见过院长，这次——少说几句吧，免得激起他的兴趣，你就得听好几个小时都没完的。”赵芹说着，止不住哆嗦了一下，他父亲，他最了解了。
那老男人成天幻想自己是掌控一切的救世主，结果总是止步在做好事的第一步，因为，做任何事情，都是要花钱的。
对于一个铁公鸡来说，不能确保把成本收回来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做的。
“谨遵老师教诲。”齐青时低头，很是严肃地应了。
推开门，办公室内的陈设很是古色古香，透着一股檀木的味道，宁静安神。
“是青时吗？”坐在靠椅上的老院长，转过头来，严肃地问了一句，他满是皱纹的国字脸上是一股浩然正气。
怎么叫得这么亲昵
齐青时一愣，连忙点头，“是，我是！院长好！”
第650章 嘿，那个送外卖的（36）（）
这天，齐青时已经竭力克制自己提问的冲动了，但老院长还是说教式地说了两个小时。
听得人两眼发黑，非常想倒地不起。
当领导的人果然口才要好。
当天下午，网上就爆出了惊天动地的新闻——震惊！三年前的尖子生弑师事件有变：精神病诊断系伪造！
一时间，各大网站纷纷转载评论，一部分是因为南家在背后的推动，一部分是新闻本身的爆点。
楚山隐本在图书馆借书，突然听见两个同学的对话——
学生a＇小声地＇：“天呐，你看了么？那个杀了班主任的学霸，精神病诊断是伪造的！这么说，一个神志清醒的高中学生，竟然捅了班主任足足26刀？”
学生b＇震惊脸＇：“god！那那个男生心里是得有多变态才会干出这样的事？！”
学生a：“肯定是心理变态！”
啪的一声，楚山隐合上了手中的民法通则。
旁边一同借书的学生都被吓了一跳，“哥们儿，你没事吧？”
“没事，我不看了，先出去吃晚饭。”他说着，收起了笔记本电脑，收拾着自己的随身物品，在隔壁同学的一脸懵圈中走出了阅览室。
签离打卡，极其自然。
在名牌大学读书，就是不一样的感觉，青时就是在这里读书，气质才更上了一层楼么？
他自嘲地笑了，居然还是有人要把先前的老底挖出来。
“除非你把我也杀了，否则，我将穷尽一生，也要把你送进监狱！”
姑娘含着泪光的眸子又在眼前浮现，他烦躁地打开手机，发现铺天盖地都是关于尖子生弑师案的消息。
是齐青时么？
不，不会的，她不过是一个没有背景的女生，女生头发长见识短，到了时间，自然会消弭了那种怨恨的情绪。
那么是谁？
他全然忽略了，在荆棘中长大的野花，早与温室中的花朵不一样，它们只会像春天的野草一样，肆意而野蛮地生长，并且，从不改变自己的想法。
正想着姑娘，姑娘忽而就出现在眼前了。
齐青时就站在面前十步的地方，只要走过去，他就能道歉，就能拥抱她。
但是，他没有。
“竟然心安理得地从图书馆出来，这条路——你是要去吃饭了么？”姑娘问着，语气不佳。
她的面色是前所未有的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却一点都没有后退的意思，咬牙向前。
“我对不起。”楚山隐压着心头的恼火，半诚恳半敷衍地说着。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恐怕没有人需要。”齐青时说着，大步地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她还是回避为妙。
滴——
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低头一看。
啰嗦先生：＇已经准备正式起诉，大概过几天就会有消息，中午十一点食堂三楼见。＇
呼
是接近胜利的步伐。
作为原告，自然不能轻易倒下。
请假的第二天，她并不用上课，于是，苍白的姑娘坐在了校园最大的银杏树边，晒着久违的阳光。
永恒的黎明会来的。
攻略会继续的。
#敬请收看齐青时手撕楚山隐#
第651章 嘿，那个送外卖的（37）（）
这儿的食堂总是很喧闹，但三楼是私人承包的类似于酒店的高档餐厅，价格贵得让人怀疑人生，便没有什么人去了。
齐青时换了一身衣服，她慢吞吞地走上了三楼，有人投来艳羡的目光——呵呵，她是不会请客的。
世界上富有的人都是相似的，贫穷的人各有各的穷法。
“南老师，久等了。”她在服务员姐姐的带领下，很快就找到了捧着一本儿童文学史的南之恒。
他抬眸，又低头继续看了，一言不发。
整个小包厢里，飘散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安静。
齐青时觉得有点小尴尬，她吐吐舌头，走到圆桌的一边坐下，那个位置，和南之恒的位置正好在圆一条中心线的两端，目测，没有比这距离更远的位置了。
似乎是误入了图书馆，小包间里安静得吓人，她轻叹一声。
怎么了？
今天没有哪里不对劲的，除了听老院长两个多小时的谈话。
大约三分钟后，南之恒合上了书，他拍拍自己旁边早就拉出的凳子，“坐这儿来。”
“哎？不用我坐这边就”
南之恒一个眼刀飞了过来，齐青时乖乖闭嘴。
她拿着小包，慢慢地挪到了南之恒的身边。
“这边比较暖，又不是空调的正风口。”南之恒清了清嗓子，有些沙哑。
“老师，你不是”她刚想问些什么，对方又飞来一个眼刀，齐青时连忙改口，“之恒，你是不是感冒了？”
“托你的福。”南之恒瞥了姑娘一眼。
鼻塞得很难受，脑子里一片浆糊——所以不要离一个感冒的人太近，会传染的。
“对不起，我不知道之恒是易被感染的体质，那我这里还有药，要不”齐青时尴尬地翻着背包，却也有点想笑。
南之恒说也不是怨也不是，他感觉自己似乎被怼了。
这姑娘感冒好了，就嫌弃他体质差？
“不用了，今天是和你说一下，学校里已经帮你阻隔了一切记者采访，在开庭之前，你就不要离开学校了，免得被一些没有职业道德的家伙拍照片，发负面消息。”南之恒说着，鼻音越来越重，似乎还有点软萌的意味。
“好，我知道了。”
这个世界上，各种各样的人都有，当年她就有所领会，父亲刚刚离开的那段日子里，有个疯狂的狗仔，蹲在她家附近偷拍，还发了一篇很没有职业道德的文章。
大致是什么“父死无人念”“不孝女笑意盈盈”之类。
弱势群体无人同情，反被传统道德派攻击。
因为网络上抨击不需要负责，所以说话也就随心所欲。
“别担心，我们会帮助你，利用舆论造势时，我特意嘱咐了对方，用化名。”南之恒补充道，很是温柔，“这段时间，你就和往常一样上课就行。”
“好的，谢谢”她禁不住微红了眼眶，便连忙看向空调暖风吹来的方向，不一会儿就觉得眼里干涩。
泪尽。
家常菜陆续地上来了，有西施豆腐、蛋黄南瓜、糖醋排骨之类的五个菜，香气四溢。
“咕噜噜”
第652章 嘿，那个送外卖的（38）（）
“吃吧，等啥呢。”南之恒先动了筷子，“没别人的时候，不用讲究这种虚的礼节。”
“好的咯。”
时光缓缓过了十几日。
也到了开庭的日子。
巧得很，楚山隐和齐青时在去往法院的路上，坐了同一辆公交车。
就像电影结尾前的最大冲突，但是，他们并没有掐起来。
仿佛是第一次见面，两人对面不相识。楚山隐面色铁青，却也没有发作，其实当年他捅了26刀之后，是想直接从六楼一跃而下的，可惜被拦了下来。
“你必须活着，承受一切该承受的痛苦！”
这是当年明着班主任骨灰级粉丝、齐青时的狂热追求者（副班长），咬牙切齿地对他吼的最后一句话。
事情发生后，全校的人，基本上都不与他说话了，路过之时，偶尔会用异样的眼神看他一眼。
确实是痛苦。
姑娘就坐在他前面，头发很黑，于是其间的根根白发就很扎眼，还是二十岁的姑娘，怎么有这么多白发呢？
楚山隐移开视线，人的情绪可控，又不可控，他握紧了拳头，还是忍不住问了——
“齐青时，你当初，在银杏叶上写了什么？”
少女那般虔诚的模样，还在眼前，反正接受审判还需要一段时间，不妨问问清楚。
齐青时没有回头，也一言不发。
没有听见么还是根本不想理睬一个杀人犯？
仿佛过了半个世纪，他听到很轻很轻的一句话。
“写了你的名字。”
什么？
“不过划掉了。”
她看着车窗外人来人往，感到自己变成了一个极其渺小的人。
茫茫宇宙的尘埃么
原来，不是他自作多情，原来自己的那份情感，把对方的情愫完全掩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