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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有人在这里生过火。
那个人,会知道玄澈过往的人吗?
脑中的思绪,被一股陌生的杀气骤然打断。
韩喻忽然一俯身,如一尾溜滑的鱼,贴着地面平移出数米,落到了庙的另一侧。
几乎同时,一柄重锤哄的砸进他刚才所在的地面。
石砖呈蛛丝状向四周粉碎,头顶的房梁也晃了晃,噼里啪啦的掉下几块瓦来。
第92章 少盟主要跟我相爱相杀(四十)()
金属嗡鸣,剑已出鞘,韩喻握剑在手,却并未攻过去。
这人看起来实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那是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僧人,手提磨盘大小的重锤,腰里别了个满是油污的酒葫芦,僧袍脏到看不出颜色,灰白的胡子几乎将整个脸掩盖住。
之所以还能认出这是个和尚,全靠他光秃秃的头顶,和顶上几排整齐的戒疤。
“一个不成又来一个。等你死后,也记得托梦给那老秃驴,告诉他亏心事既然做下了,就别想能逃过报应!”
那和尚一击未中,冷笑着骂开了,“老衲离下地狱不远,他也休想独善其身!”
说话间,他又是一锤砸下来。
整个破庙晃了晃,头顶的横梁砰一头栽进佛像旁的砖瓦堆里。
砖土咔啦啦的滑下一截,露出了一个半埋在土里的人。
那人一身刺客的装扮,蒙着脸,胸腹深深凹陷下去,像被什么重物狠锤过,早已死的透透的。
竟然不止一个人来找过这和尚。
韩喻目光沉了沉,足下轻点,飞出了门口——否则等这老疯子再来上几下,他们俩怕是得一块被埋进倒塌的房子里。
疯和尚也跟了出来,似是不太适应门外刺眼的阳光,他眯着本就不大的眼睛,动作慢了一点。
韩喻得以喘息片刻,他这时才后知后觉的回想起对方说的“老秃驴”,心里动了动,“你先前说的,可是武林盟的玄澈大师?”
和尚的表情狰狞了一瞬,“休要装傻!”
怎么看都挺有问题。
韩喻心里有了底,忽然一扬手,两枚银標脱手而出,在空中尖啸着画出锐利的弧度,直直袭向对手面门。
“玄澈”这个名字,似乎成了一根针,刺断了和尚紧绷的神经,让他的思绪跟行动都慢了一拍。
——就在带着滔天的戾气,狠狠一锤把那两飞镖砸进土里时,他双耳微动,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隐约的风声。
危机感尖声嘶叫,他意识到不对,正欲回身,却已经晚了。
两侧肩胛先后一凉,紧接着,骤然爆发出碎骨的剧痛。
——一柄薄薄的剑从背后袭来,带着轻灵的美感,幽幽刺入他骨头里,力道与它缥缈的样子不同,很深,很重,破坏性十足。
韩喻随身带剑,却极少在正道的面前用它。
他的剑法里随处可见柳红鸢的影子,就算逼不得已拔了剑,也刻意做出大开大合的样子,防止有心人看出端倪。
虽然全江湖能“看出端倪”的,扳着指头也数不出几个来,但谨慎如他,也只肯在两种情况下毫无保留的出手。
一是对方绝无可能认出他剑法的出处,二是确定能让对方死于他的剑下。
眼前这乡野和尚,恰好两点都符合。
——韩喻原本是这么想的。
然而等对手颓然跪地了,他才忽然发现,刚刚还狂傲不羁的和尚,此刻看向他的目光竟满是惊恐。
仿佛眼前站着的是只狰狞的千年厉鬼,从万顷血泊中爬出来,狞笑着要向他索命。
韩喻剑尖一顿,眉心蹙了起来。
这可实在不像是没认出他的剑法。
第93章 少盟主要跟我相爱相杀(四十一)()
果然,那人回过神,忽然挣扎着远离他,声音嘶哑惊惧,“你你的剑法,是从哪学来的!”
话里没有中气,平白透出种色厉内荏的味道。
韩喻眼睛眯了眯,这人知道的事,远比他以为的更多!
他面上丝毫未表现出惊讶,唇角微微勾了勾,镇定自若,“自然是从该学的地方学来的。”
疯和尚呆呆的看着他,目光移到他眼下的红痣上。
片刻后,他像是忽然想起了极为可怕的事,歇斯底里的喊了起来,“是你,原来是你!”
韩喻握剑的手一紧,眼神闪了闪。
这人认识他?
疯和尚几乎维持不住坐着的姿势,他像是突然明白自己必死无疑的境地了,干脆两腿一蹬躺在地上,放声大笑起来。
他笑的不成样子,手指着韩喻,哆嗦着道,“柳轻,你竟然也活下来了,哈哈哈,那个黄毛丫头不愧是得了青玉门传承的人,救活了自己,竟然还能顺带救个你。”
“”韩喻蹙紧了眉心。
他确信自己不认识任何一个叫柳轻的人,但此刻骤然听得到这个名字,竟恍然间觉得熟悉到了骨血里。
疯和尚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兀自颠三倒四的说着,就像每一个大限将至回光返照的人,不想把任何秘密憋在怀里。
“也罢,我活了这么久,那些罪孽,早已经背负够了,死在你手里,倒比死在那秃驴手里好了许多,总也算是死得其所。”
他硬撑着坐了起来,还整了整看不出颜色的衣服,似乎想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些。
韩喻这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脑中乱成一团。
这疯子说了那么多话,每个字每个词他都认得,但凑在一起,却连一个标点都不明白。
疯和尚仿佛看出了他的疑惑,在看向他时,眼里竟然带着几分诡异的怜悯,“你刚才问我什么?”
韩喻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他一开始想问的,只是玄澈年轻时的经历,可现在,想问的却太多了。
为什么叫他柳轻?
青玉门又是何门何派?
那个黄毛丫头是指谁?救活了自己又救了他是什么意思?
问题太多,又似乎太沉重,只是想想,就忽的涌上来一种窒息般的眩晕感。
他张不了口,直觉告诉他,只要撕破这一层纸,对面就是深不见底的地狱。
可理智又不许他放过这样的机会。
过了许久,他声音微哑的问,“你杀的那些人是谁?又是谁要来杀你?”
只要先留住这和尚的命,总有一天,他能把所有迷雾背后的真相摸个清楚!
疯和尚显然没想到他停了那么久,问出的却是这个,他挠了挠后脑勺,“这俩其实都是一个人,是”
话到一半,韩喻忽然感到一阵细微的风从他背后送来,轻轻的抚过耳廓,仿佛一缕薄纱,移动间带着些微的痒。
一般人或许不会在意,但韩喻的神情,却陡然变了。
他脚下微转,身形诡谲的闪动了一下,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一柄漆黑又轻薄的剑凭空而来,刺穿他的残影,重重钉在了他刚才所在的地方。
第94章 少盟主要跟我相爱相杀(四十二)()
来袭的人一身黑衣,头脸都裹在漆黑的布里,与庙里破砖烂瓦中埋着的尸体装扮类似,却更高级精致。
他是身经百战的杀手,仗剑十年,从未有过要出第二剑的时候,但此刻利剑插入土地的粗糙触感,却让他怔了一瞬,猛地警觉起来。
然而已然晚了。
在他全身紧绷的瞬间,一抹银光翩然一闪,剑尖从他颈后插入,咽喉探出,卷出一股喷泉似的血光。
刺客瞪着黯淡无光的眼睛,死不瞑目的倒了下去。
韩喻面无表情的甩了甩剑尖的血,弯腰去扯他脸上的遮挡,可未等碰到那层布,他余光忽然瞥到一点亮光,心里一惊,本能的足下飞点,飞速向后退去。
几乎同时,火光自那具尸体上亮起,如雷霆般,轰然炸开!
重锤般击来的厚重气流令韩喻内力翻腾,喉间一股腥甜涌上来。
长剑被他横在身前,舞成一片绵密的剑光,这只是个靠直觉做出的举动,可就是这直觉,又一次救了他的命。
接连四五声“叮”“叮”的撞击响起,数枚锐利的铁片随着爆炸迸溅而出,卷起夺命的利风,只是挡了几下,握剑的虎口便已微微发麻。
韩喻抿了抿唇,些微冷汗顺着紧绷的后背流了下来。
若这刀刃不是向四面八方飞散,而是全朝他奔来他现在即使不死,怕也已经重伤在身,任人宰割了。
想到这儿,他脑中猛地闪过什么,呼吸一滞,急急抬头看去。
漫天的烟雾逐渐被风吹散,尘埃落定。
爆炸中心的杀手已经被炸碎,身上冒着星星点点的火光,露在外面的皮肤悉数被烧焦。
韩喻只看了他一眼,视线便急急向前,然后就见疯和尚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眼睛大睁着,露出几分空洞的愤怒和悚然。
——他似乎认出了来人是谁。
但他已经没法再告诉韩喻了。
——一枚蝴蝶形的刀片深深插在他心口,血顺着衣服沁出,把一整片前襟都染成了深黑,衬着他扭曲的脸,如同地狱的布景。
这下,别说是“青玉门”“柳轻”那些让他揪心的词语,连下一个调查方向,也没有了。
韩喻丢了魂似的怔怔的站了一会儿,忽然朝脚下的土地狠狠踢了一脚。
烟土飞散,他慢慢蹲下身,把脸深埋进手里。
他很少有这么软弱沮丧的时候,可这次,却像是本能的知道错过了极其重要的东西,难过和失落一点点充斥体内,从骨子里向外沁。
韩喻没有待上太久,那些人既然将和尚灭了口,也没理由再放过他。
虽然有心同他们会一会,但自己现在的状况着实不太妙。
他抬手压在小腹上,几丝血很快漫过苍白的指缝,成线流下,滴答落在地面,与脚下的猩红混在一起。
下一次绝不会让他们有拉动引信的机会!
夜深了,惨白的月光透过云层,静静洒在两具尸体的身上。
许多秘密随着他们的死被强按回地底,但也不过只隔了薄薄一层土,离重见天日的时候不远了。
第95章 少盟主要跟我相爱相杀(四十三)()
韩喻独自躺在一间客栈的床上,脚边一盆血水,凳子上搁着沾了血的衣服。
利刃划出的伤口虽不致命,却也不算浅,受伤怎么都不是件让人愉快的事,或许是有些感染,韩喻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温度在渐渐升高,人也烧的有些恍惚。
他从小就是常常发烧的体质,冻着了烧,吓着了烧,疼了烧,饿了还要烧。
韩家不喜欢他这种脆弱的样子,难受时不光没人安慰他,甚至可能招来打骂,慢慢的,他也习惯了对自己的不适闭口不谈,觉得体弱是种令人羞耻的习惯。
第一次在柳红鸢面前烧晕过去时,看到那人陡然变了的脸色,他还以为这次眼一闭上,就再也没机会睁开了。
可半夜时惊醒,却有双温柔的手搭在他额头,探了一会儿,轻轻放上一块缴过水的帕子。
似乎是发现他醒了,那只手又落下去,拍着他的背,哄他入睡。
那是韩喻第一次发现,妖女原来有双无比好看的手。
骨肉匀停,纤细修长,皮肤被月光镀了一层玉似的釉,一伸一展,几乎要把他的魂勾走。
客栈的床韩喻睡不习惯,翻来覆去好几轮,也没法睡着。
恍惚间,似乎那双熟悉的手又落在他背上,一下一下的拍着,透着种说不出的关怀和包容。
许久,他终于找到了一丝睡意。
可就在这时,一串低而断续的脚步声从他房间对面的街上传来,很轻,却让草木皆兵的韩喻猛地惊醒了。
他拎起枕边的剑,一闪身便贴到了窗边的墙上,在纸窗边缘捅开一道不起眼的缝,暗暗向外观察。
屋外的确有一道人影,走走停停,试探着往客栈挪。
没等走出几米,她左脚绊右脚,一下摔倒在地上。
韩喻看着那道熟悉的人影,一瞬间几乎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恍惚了一瞬,才陡然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他额角青筋突突跳起来,心里被一种情绪慢慢填满,说不出是担心还是愤怒。
他忽的推开窗户,从二层一跃而下,翩然落在那人身前。
地上的人似乎受到了惊吓,猛地往后缩了缩,跪坐在地上,怯懦的抬眼偷看。
认出是谁后,她欢喜的睁大了眼,猛地张开双臂朝韩喻扑过去,像乳燕历经千里,终于归巢。
韩喻其实很想把人一脚踹开,再按地上就地揍一顿屁股。
但手却违背意愿的伸了出去,把那人从冰凉的地上抱了起来。
不知道是自己体温太高,还是这傻子在深夜的寒风里冻着了,怀里的身体凉的像块冰。
韩喻微微蹙了蹙眉,等回过神来,他已经把人抱回了房间里,唯一一床被子也披在了她身上。
韩喻:
这条件反射是病,得治。
小傻子从看到他开始,就在一种持续兴奋的状态,即使被强硬的推开了,手也一直拉着他袖子的一角,不舍得放开。
韩喻没拨开她的手,脸色却很冷,抬指戳了戳她额头,力道不轻,“你怎么跑过来了!”
“那个人睡,睡着了,我翻墙出来,又偷偷上了马车。”床上的人得意洋洋的向他炫耀,小脸高高的扬着,像是在邀功。
韩喻:
熊孩子,早晚要按住她打一顿。
还有纪琅玉那头猪,这么个人都看不住,回去就把他的薪俸扣光。
第96章 少盟主要跟我相爱相杀(四十四)()
白零脸上溅了些泥点,韩喻抬手帮她擦了擦。
擦到一半,他忽然想起来什么,眉心皱了皱,“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面前的人双眼噌的亮了。
韩喻表情一僵,陡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就见白零从怀里小心的掏了掏,牵出一根线,线上连着只半死不活的鸽子。
韩喻面无表情的低头,看着自己悉心驯养出的信鸽:“”
鸽子的绿豆眼跟他对视,里面泛着粼粼水光:qaq救,救命!
韩喻咬着牙叹了口气,伸手把鸽子接过来,解开绳子,逃过一劫的白鸽立刻扑棱着翅膀,逃往白零够不到的房梁。
鸽子飞过白零面前时,她偏了偏头,伸手想抓,被韩喻一把按住了爪子。
韩喻看了她半晌,终于缓过来了,话里有丝咬牙切齿的味道,“看不出来,你还挺厉害啊。”
独自溜出门跑这么远,还好没碰到心怀不轨之人,不然
眼前的人似乎终于意识到他的愤怒和压抑着的担忧,不安的动了动,想从他手中挣出来,韩喻沉着脸没松手,可片刻后,忽然听到滴答一声,有温热的液体落到了他的衣袖上。
他低头看了一眼,脸色猛地变了,一把翻过白零的手。
——也不知是翻墙太用力,还是偷上马车的时候没找好位置,她细嫩的手心里多了不少剐伤,指尖更是血淋淋的一片,惨不忍睹。
韩喻抬眸看了她一眼,小傻子像不知道疼似的朝他弯着唇傻笑,眼底有点讨好,更多的是纯粹到不加掩饰的依恋。
被那双单纯的眼睛盯住了,他心里虽噌噌冒火,却又止不住的泛起暖意。
斥责的话在唇舌边转了几圈,到底没能说出口,他只得僵硬的道,“以后不准这样了,听到没有!”
白零噘着嘴点了点头,动作敷衍,透着点不知悔改的味道。
韩喻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