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纠结了一会儿后，灵落才很不情愿的点了点头，感情什么的先放一边吧，完成任务要紧。他要是能帮自己把两个任务都给完成了，那就太好了。
“行吧，我可以留在你身边，但我想要的你不一定都能做到。”
第924章 花生两岸露生香（）
“比如第一点，我就想要你姐白芜的人头，她害死了我五鹿全族，冤有头债有主，我要杀她是既定的事实，但我觉得就凭你们之间的关系，单凭这一点，你就不能做到了，当然你不能阻止我行动，因为你阻止不了我。”
灵落心不在焉的说着，其实她在界面里，想要的东西都很明确，那就是完成任务，对于这一点，她毫不掩饰。
果然，在灵落话音未落时，白墨的脸色就更苍白了一分，他可能也没料到灵落会如此直接，一上来就要他亲姐的命。
“嗯，我不会杀阿姐的，这一点我确实做不到，但你想要指点江山，收敛政权，效忠皇室，这我可以帮你做到，至于阿姐这点，你可以换一个要求。”
闻言，灵落眸光闪了闪，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转身一下又躺回了床上，在黑暗之中，缓缓的闭上了眼。
“你走吧，我想要的，你给不起。且五鹿家有规矩，家传秘籍不能传授给外人，所以你的事情我无能为力，我们本就是站在对立面的人，你有这样的病还敢来告诉我，是你太自信，还是你觉得我太弱，弱得不堪一击。不论如何，今夜我就当你没有来过，以后我们该如何，就如何。”
灵落其实很清楚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捷径，天上如果真的掉馅饼了，那也只会将自己砸死，所以有些梦，想想也就够了，做人做事还是得脚踏实地。
而白墨仿佛并没有听到她后面的话一般，只抬手系好了自己的衣带，走到床前，深深的看着床上闭眼的人，竟合衣躺到了她的身边。
“我不知这生命到底有何意义，也许只有活着，才能知道。”
闭着眼假寐的灵落听着白墨这样奇怪的话，内心微微平静，按捺住了心里将他踢下去的冲动，静心养神，好似忽略了他的存在。
卯时初，灵落已穿戴整齐离开了旅店开始寻找与那个柳字有关的线索，而这个时候，白墨却还不远不近的跟在她的身边。
反正他已经知道自己假死的秘密了，且他也有求于自己，既然知道不会怎么样，灵落干脆就破罐子破摔直接无视他，自顾自的忙自己的事情，只是在心里更谨慎了些。
果然如灵落所预料的一样，她在红彤彤的初阳从江上升起时见到了瞿秋苜，那女人穿了一身素淡的衣裙，抱了一把琵琶，迎着晨风，低垂了眼眸，纤长的指拨动了那弦，轻呤浅唱，音声寥寥。
灵落站在江边眺望聆听，在这个地方，大多数的歌女都是在傍晚和夜里工作，像瞿秋苜这样清晨唱歌的，倒是很少。
当然，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像灵落这样站在江边的人，也是极少。听得出瞿秋苜的琵琶功底很好，轻呤的词也很动听，像是融入了晨光里，听着听着就叫人入迷，但她的歌却是悲的。
一曲结束，所有的声音都归于平静，灵落看着那画舫向自己缓缓而来。
第925章 花生两岸露生香（）
“堇王？”
画舫靠岸，船上蒙着粉色面纱的女人轻声开口询问，她的声音很有灵性，像是雨后的朝露，给人清新脱俗之感，可那姣好的容貌上却已经留下了岁月的痕迹，终究是不复年轻。
灵落笑了笑，抬腿跨上船，船只便又缓缓移动，向江心水中央而去，白墨则留在了岸边，远远眺望，并没有去打扰。
船上，灵落找了个垫子坐下，面对着眼前风韵犹存的美人，将视线移向了远处江面上升起的太阳，声音浅浅。
“堇王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堇王，瞿姑娘可以唤我灵落。”
瞿秋苜闻言点了点头，抱着怀里的琵琶，轻抚琴弦，目光温柔而凝练。
“灵落姑娘，你今日来的目的我已经知晓，映水天楼我可以送给你，届时你想用它做什么都可以，前提是要为我做一件事。”
灵落早有预料，闻言只是反问：
“所为何事？”
初阳一寸寸脱离了江面升上天空，风吹过波光粼粼，瞿秋苜放下怀里的琵琶，看向辽阔的天际，温婉的眸子映起晨光，染上了几分寂寥的色彩。
“我要你去帮我找一个人，他是卿沉书，如今的尚书郎。”
瞿秋苜的声音也染上了几分悲戚，她是天生的动人，短短的两句话也说得十分低回婉转，灵落立即意识到了什么，果然接下来那声音就缓缓叙述出了一个悲凉动人的故事。
瞿秋苜说，她原本是淮江沿岸一青楼女子生下的女儿，从小就生活在纸醉金迷莺歌燕舞的青楼里，也从小就被培养着成为了母亲那样的女人。
她天生丽质，又有一副动人的嗓音，青楼的花魁便教她唱歌，教她弹琴，教她跳舞，教她写诗画画，她很聪明，什么东西都学得很精通，于是在她十二岁时，就已经扬名整条淮江两岸。
套用白居易的诗，她就是那个曲罢常教善才伏，妆成每被秋娘妒，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的女子，而她过的，也就是那种钿头云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的生活。
许多人都在等她长大，一掷千金只求她一曲，求她一舞，然而她长大后，却爱上了一个落魄的书生，彼时杏花微雨，正值清明，她带着丫鬟去寺庙祭奠自己病逝的生母，在山路上遇见了避雨颂诗的卿沉书。
瞿秋苜那时已经是见过世面的聪明女子，而卿沉书还只是个质朴无华的平凡书生，他没有家人，独自从很远的地方赶来拜访一位大儒求教准备科举，却在此迷了路，被雨困在山里。
瞿秋苜将人生地不熟的卿沉书带到了淮江，将他留下，两人花前月下，呤诗赏乐，日久生情。奈何瞿秋苜始终是名女妓，卿沉书始终心有芥蒂难以释怀。
为此，瞿秋苜亦是难受，终于在一年之后，卿沉书参加科举夺得头魁，她得知消息后十分激动，设计制造机会背着老鸨偷偷收拾了金银细软预备逃离淮江去追寻自己的爱人。
第926章 花生两岸露生香（）
那个时候的她已经怀有身孕，孩子的父亲就是卿沉书，然而等她几番辗转找上门时，功成名就的爱人却不愿意见她。
皇都距离淮江只有几十公里，老鸨派来追寻的人很快就找到了瞿秋苜，在一个大雨倾盆的夜晚，这个如花似玉的女子为躲避追踪而摔倒数次，一路拖着染血的身子扑倒在皇帝赐给卿沉书的府邸门前。
她受了那么多苦，怀着最后的希望向府里的人求救，然而现实总是那么残酷，一直到她被追上来的人拖走，那扇门都没有打开。
那场意外带走了瞿秋苜的孩子，那扇门关上了她的心，而那场雨夜，成为她多年的噩梦，那个人，更是她后来无尽岁月里被扎在心中的尖刃。
被老鸨抓回来之后，她便死心了，弹不好琴，唱不好歌，跳不好舞，那些爱慕她的客人开始对她厌弃，从前美丽动人的她成了过街老鼠。
她日复一日魂不附体的活着，后来老鸨终于放了她，她获得自由后的第一件事，还是想去看看那个负了她的人。
她再次去到皇都时已经是很多年后，在她去的那天，那扇从来没为她打开过的门前人来人往，钟鼓喜乐。原来那个人已经成了别人的丈夫，有了家，有了孩子，有了她没有的一切，而那日，正是他为自己孩子办的白日宴。
“我恨了他很多年，一直到现在，想到他，我还是会很难受。”
瞿秋苜缓缓的说着，动人的声音诉说着伤人的话。灵落侧目去看眼前的女人，她确实很美，却是蒙了悲伤的纱，不可远观，不可亵玩。
“那次之后，我再也没去见他，我颓靡了很久，很迷茫，不知该做什么，不知该怎么活下去。后来，我用余下的所有钱财，在皇都买了座酒楼，请人打点，经营到如今，就是你想要的映水天楼。”
说到这里，瞿秋苜回眸看了一眼灵落，那双眼里蕴含了沉重的阴霾，是浓得化不开的伤。
“灵落姑娘，如今十几年过去，他成了显赫的人，而我还是那夜雨里的污泥，狼狈，不堪。
其实我已经不恨他了，他的孩子都已经长大成人，我只是还想见他一面，我有一些话想对他说，我想要求你做的事，就是将他带来。
这么多年来，他也知道我的存在，他依旧不愿意见我，我也没有理由去勉强他，所以灵落姑娘，拜托你了。”
所有的话说完，瞿秋苜那一双秋水盈盈的眸子望着灵落，那样动人，那样悲戚，更深的，却是绝望。
灵落点点头，她印象中朝堂里是有卿沉书这么一个人，是先帝还在世时某一届的科举状元，顺利在皇都落户安家，现在朝中属于中立派的一个人。
一方面惦记着传统伦理，一方面又畏惧着太后，不不敢偏向于任何一方，为人处世小心翼翼，谁也不敢得罪，谁也得罪不起。
灵落并不喜欢这样的人，却没想到这样的人还有这样的经历。
第927章 花生两岸露生香（）
自古深情留不住，灵落有些同情眼前这女人，这就是爱错了人的下场。
如果没有遇到卿沉书，她依旧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歌女，她过着自己的生活，享受着自己的快乐，做自己该做的事，可现在，她没有自我，她后半辈子都活在化不开的阴霾里。
“好，我可以帮你做到这件事，但我并不是要你的映水天楼，我只是有一些事，需要它做为介质去完成。”
灵落答应下来，瞿秋苜闻言只是垂下了眼睫，不再开口，太阳已升到了正空，船只缓缓靠岸，岸边柳枝抽绿，远远的就看见了白墨静默的身姿。
船只靠岸时，灵落下船，而瞿秋苜已经回到了画舫里，她好像不愿意见人，刚才坐过的地方就只留下了那把质朴的琵琶。
“你是打定主意要跟着我了？”
一下船，灵落便仰头向着戴了半边面具的白墨开口，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情绪，她自然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白墨点头，淡淡的嗯了一声，抬手自然而然的为灵落摘下了一片落在她发间的青叶。
“除了阿姐，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
白墨的声音很轻，依旧是那样淡漠的语气，他这样的态度让灵落怀疑其实他根本就不想活下去了，因为他活着，也好像没活一样。
听了他的话，灵落没吭声，看着他指尖那片从自己头上摘下的青叶，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恍惚之感，这样亲密的动作，他怎么能如此自然。
到现在为止，灵落总算是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个白墨其实对权势什么的并不上心，他当摄政王，可能就只是因为白芜是他的亲人，但他很冷静，能给白芜的，也不算太多。
转身在杨柳依依的江岸边走着，灵落没有立刻回应，白墨好似也并不着急，只默默的跟在她的身边走着自己的路。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走到了一个粥铺，灵落正好也觉得自己有些饿了，一大早就跑出来见人，也没吃什么东西，此时正好暖暖胃，于是便要了两碗白粥和一碟小菜。
可她坐下之后，白墨却站在不远处始终没有过来，灵落疑惑，便又向他招了招手。“来吃东西啊，算我请你的。”但白墨只是摇了摇头。
无奈，灵落便也懒得理他了，自顾自的吃起来，反正只是粥而已，两碗她也是喝得下的，不担心浪费，她没发现，在她畅快的吃饭时，不远处那人的眼里流露出了某种复杂的情绪。
“叮，目标距离十米，好感值＋10，当前为0。”
灵落正吃得开心，忽然就听到了好感评测仪的播报，这时她才想起来白墨先前对她还是讨厌的，竟然对讨厌的人都还能这么安然自若，他也是厉害了。
顿了一下，灵落便又继续喝粥吃菜，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
既然好感值已经恢复到了零点，那意思就是对她不讨厌也不喜欢吧，这样也好，就相当于一个新的起点了。
第928章 花生两岸露生香（）
吃完了之后，灵落又买了胭脂水粉和马，用现代的技术给自己化了一个精致的妆，换了身鹅黄色的衣裙，骑着白马光明正大的行走在阳光下也让人认不出她就是才去世不久的堇王。
堇王死是国殇，离开淮江之后大街小巷穿梭的人都是着素色衣裳，衡玉下令天下人吊唁，他这一次的命令倒是真的从宫里传了出来，被百姓遵从。
白墨戴着面具，骑着自己找来的马，依旧不远不近的跟在灵落身后，默然的看着她在阳光下意气风发美好的样子，竟莫名生出丝恍惚熟悉之感，好像自己很久以前就见过这样的场景一般。
灵落先是准备了一些东西，然后就一路快马加鞭赶回皇都，待夜幕降临时潜入了卿沉书的府邸，将沉睡中的他绑了起来，喂了点迷药，然后又连夜赶路，在第二天清晨时将他送到了瞿秋苜的画舫。
依旧是那样安详美好的日出，在灵落带着卿沉书出现时，一向沉静的瞿秋苜忽然弹断了琴弦，纤细的手指染上了血，怔了许久，却是身体都在轻颤。
那些强压在心底的情愫，波涛汹涌。
灵落完成了任务后便磕着瓜子蹲在岸边眺望那看不见人的画舫，微微叹气，偏头看了看白墨，再次叹气，十分无聊的开启了八卦模式。
“白墨，如果有一个女子不顾一切的爱你，你会不会负她？”
灵落也只是问问，本以为白墨不会回答，却没想到几秒之后，身旁的人竟开口了，而且还不像之前那么淡漠，言语里竟有了几分感情。
“不知道，我没有遇见过那样的人，但如果那人是你的话，我应该会很珍惜，无关情爱，只因为你是现在唯一知道五鹿家经脉修炼秘诀的人。”
白墨淡淡的说着，他说完，那几分缥缈的感情也随之消散。他的回答虽然诚实，却很无趣，灵落撇嘴，又抬手磕了一颗瓜子。
“其实你这样活着真没意思，你应该找点有意义的事情做。”
灵落一边磕瓜子，一边试图教育一下这个懵懂的男子，她一向喜欢活泼的人，而白墨给她的感觉就真的是太无趣了，无趣到完全没有任何意思。
告诉到她情绪的浮动，白墨微微垂眸。
“师傅说过，我只有活着，才能知道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又是这句话，灵落听了，再次叹气，不想说什么，这时却可能那画舫突然剧烈晃动，接下来噗通一声，一个模糊的人影掉入了江里。
“秋娘！”
一个中年男人随即忽然扑倒在船沿上大吼痛哭，那片清澈的江水里翻出了鲜艳的血，灵落立即起身，却为时已晚。
瞿秋苜自杀了，不知她对卿沉书说了什么，反正是她将匕首刺进了自己的心窝里，然后跳船死在了江里。灵落指挥着人将她打捞上来时，她早已经断气，而那个卿沉书，只是一昧的扑倒在地哭着，嘴里含糊不清的反复念叨着两句话。
“秋娘，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卿沉书对不起你”
第929章 花生两岸露生香（）
灵落看着那冰冷的尸体，即使已经死了，她的眉间依旧还残留着化不开的愁，这样荒唐的一生，于她而言也是一种无尽的痛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