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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如此，子灵也只能在心里轻叹。世俗的制梏易解，心中的结确不容易解。“子胥，不如我们下一局棋吧。若我赢了，你就相信我，一定能给你幸福。”
皇后疑惑的抬眸，子灵招手，宫女立刻抬上来白玉绘金线的棋盘。子灵敛裙而坐，微笑着落下一枚黑子。皇后迟疑片刻，亦执子落棋。
其实在她的心底，也渴望自由。
一个月后，后宫里突然传来皇后病重的消息，嫔妃们每日的例行请安被取消，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心，皇帝一道谕旨，突然将皇后身边那位美得清艳绝尘的白子灵封为了贵人，连日圣恩不断。
晴雪宫，皇帝下旨赐给白子灵灵贵人的居所。是夜，天边漫起了星子，宫女嬷嬷捧着饰物鱼贯而入，伺候子灵沐浴更衣，以承圣露。
“姑娘好福气，如此冰肌玉骨容颜绝色，还未侍寝就抬为了贵人，可见皇上对您的喜爱。”为子灵倾洒花瓣的宫女艳羡的偷偷抬眼去瞧水池里烟雾缭绕间美得惊心动魄的女子。
她这么说，也是想趁机讨好一下这位新晋的美人。
第520章 白狐惑世（）
宫中人都知道，这位灵贵人乃皇后娘娘的义妹，她能一举成为贵人，想必也是托了皇后娘娘的福。换句话说，她的后台，就是皇后。
虽然皇后娘家的势力已尽数灭亡，只背着一个皇后称呼的空壳子而已，但说到底，她依旧还稳坐着皇后的宝座，后宫之中无人能及。
而这灵贵人可是陛下下旨特封的，宫女虽不知这其中到底有何隐秘，但先说几句好话，总是没错的。
子灵全身浸泡在温和的花瓣浴池里，只露出锁骨以上精致的容颜，烟雾缭绕间花香袅袅，她捧了捧水，轻笑一声。
“既然你赞我冰肌玉骨钟灵毓秀，又何必白日里与太监宫女们在假山后面猜测我是否为惑君妖精？”
子灵笑得轻蔑，宫女却在瞬间惨白了脸，只听清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浅淡如浴池上缥缈的雾，落在她耳底却如惊雷震骨，吓得她身体一软，立刻匍匐在池边跪下连连磕头。
“灵贵人恕罪，是奴婢妄言，奴婢该死！请小主治罪！”宫女在浴池边瑟瑟发抖，额头碰碰几声磕得鲜血横流。
子灵抬眸看她一眼，蹙眉，眸底很是不屑。“祸从口出，既然是妄言，那就去外面院子里跪着掌嘴吧，直到月上中天为止。”
宫女闻言，娇躯一震，抬头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看向子灵。如果真的自己去掌嘴到月上中天，那么这一张脸是会被自己打烂的吧！
在这个注重容貌形态的皇宫里，宫女如果脸毁了，是不能在明面上伺候主人的，那么意味的就不只是痛楚，更是永远无法光荣的未来。
——不可能成为一等宫女和晋升女官，更不可能得到皇帝的青睐。
被罚宫女眸底暴虐着仇恨，不甘的起身退下自己到院子里去掌嘴。主命不可违，否则毁的就不只是一张脸，而是自己这一条微不足道的贱命。
隔着轻薄的烟雾，子灵冷眼看着那宫女踌躇蹒跚的背影，每一步，都好像走在刀尖之上。子灵知道，对那个宫女来说，此时的每一步，都是在走向绝望。
不绝望，又怎能绝处逢生呢？
旁边另几名伺候的宫女大气也不敢出，子灵洗浴完毕，自己取了准备好的薄纱穿上，侍立在一旁的嬷嬷见此立刻捧了一碗黑色汤药上前，示意子灵喝下。
在后宫里，嫔妃被皇帝宠幸之前，如果没有特殊的口谕圣旨，都会先喝一碗太医署调配的汤药，名为补身，实则避孕。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怀上龙嗣。
子灵皱眉看着那一碗黝黑的汤药，淡淡的苦味自汤碗里蔓延，只看看都犯恶心，一点都不想喝，而且她也没必要喝。
这么想着，子灵就施了个简单的障眼法，接过那一碗汤药后，当着嬷嬷的面喝了下去，然后将空碗放回她的手里，众侍候的宫人这才规矩的鱼贯而出。
待她们都走后，寝殿的门也被关上，子灵这才一挥衣袖，黑黝黝的药汤汁尽数洒到了旁边的花盆里。
第521章 白狐惑世（）
她才不要喝这种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洒了那汤汁，想起等会儿皇帝就要来了，子灵稍微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衣服，装模作样的坐好等人。
然而，在她第无数次对烛点头昏昏欲睡后，那皇帝靳禹依旧半个影子都没出现。到后来，子灵干脆安心的躺到床上呼呼大睡，睡得正香时，隐约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在碰自己的脸。
冷而轻柔，如毒蛇柔软的蛇腹。
子灵一下子惊醒，睁开眼所见的，却是一只白皙修长的手，骨节分明，别具美感。目光顺着这手往上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
“陛下？”子灵揉揉眼睛，半撑着身体坐起来，顺便打了个哈欠。“你可终于来了，我等你等得好辛苦。来，这边躺，我睡里边，你睡外边，放心，我睡觉很乖的，不会打扰你休息。”
子灵说完，翻了个身便要往里面滚去睡，靳禹从始至终目光幽深的盯着她，那眼神就像是在探究一个久经沙场的间谍。
“爱妃，朕既然来了，你难道不应该主动侍寝吗？”靳禹眸色幽幽，滚到床里面的子灵艰难的抬起因脑子极困极困而沉重不已的眼皮。
“不就脱个衣服而已，你自己动手不一样的吗？反正你不会宠幸我的，我也没打算让你宠幸，咋们井水不犯河水，做完这一场戏就成。”
子灵说完，倒头就睡，烛光摇曳里，靳禹盯着她看了很久，才发现她竟然真的就这样睡着了！
这样一个不识大体的女人，就是子胥想要放在自己身边的棋子吗？靳禹冷笑一声，起身欲甩袖离去，却在站起后又想到了什么，怔住，而后竟真的转身欣起了被子，合衣而眠。
次日，宫女为靳禹整理服饰时，子灵还在大床里边沉睡，靳禹走之前，看着子灵的睡颜，下令让人莫要打扰她休息。他的这一举动，直接导致子灵成为了各宫关注的焦点。
“娘娘，妹妹昨夜派人守在晴雪宫外面一晚，发现白子灵那贱人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才受封就处罚了一个宫女，命人自己到院子里跪下掌嘴，那宫女生生将自己打晕了过去，陛下去时，那宫女就倒在路上，竟然也没说什么，就那样放过她了！”
玉淑阁凉亭里，苏妃正刺绣着一方鸳鸯戏水的锦帕，她旁边的钱贵人正嗑着瓜子愤恨的喋喋不休着。
待她说完了，苏妃抬头，柔美的脸庞上尽是温和。“她是皇后娘娘的人，皇后自小与陛下青梅竹马，且她自己也生得美丽，得宠些本就正常，你又何必生气？”
苏妃这样淡淡的劝解着自己的这个远房表妹钱贵人，心里想的却是这表妹果然是个出自小家的东西，见识浅薄，想必是没什么大的前途了。
听着自己的苏妃表姐这样淡淡的说着，钱贵人更生气了，一把将瓜子都扔到桌上，愤愤的起身。
“姐姐，难道你就不恼吗？那狐狸精何德何能，不就是凭着有皇后撑腰吗？我们钱家功勋显著，又何必畏惧那无权无势的空壳子皇后！”
第522章 白狐惑世（）
进宫大半年，除了先前刚入宫时被宠幸过，钱贵人几乎没再见过皇帝的面。
渐渐的，嫉妒蒙蔽了她的内心，她自然就看不惯这突然受宠红起来的白子灵和她背后与世无争却牢牢占据着皇后之位半分不动的徐子胥。
钱家是楚央国数一数二的大族，祖祖辈辈建功立业功勋卓著，苏妃就是钱家送进宫的嫡女。钱贵人虽然只是个钱家本族远房的表小姐，但钱家的光辉，让她从小就沐浴在其中，深以为然，也太过自以为是。
她的话音未落，苏妃也大变了脸色，来不及考虑钱贵人是哪里来的胆子辱蔑皇家，只想快点的将她狂妄的嘴缝住。
然而还是晚了，一支镶有浅金色毛翎的羽箭直射而来，一下子穿透了钱贵人鲜活的心脏，让她当着苏妃的面，死不瞑目的倒了下去。
“钱敏！”鲜血横流，苏妃惊了一大跳，不可置信的喊了一声钱贵人的闺名。刚才还在自己面前喋喋不休的表妹，此时就已经无声无息的化做了一具尚有余温的尸体。
在楚央皇朝，有一种侍卫凌驾于其他职务之上，那就是直属于历代帝王管辖的金翎羽，他们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的好手，武功高强，神出鬼没，专为皇帝解决那些忤逆之人。
比如钱敏这种生活在皇宫里头还敢大言不惭的妃子。
这件事很快传遍了后宫，太监奉命来搬走尸体时，子灵正在自己的殿里选换尚衣局赶制的新云锦华服，昨夜被自己打晕了的宫女跪于殿内冰冷的地板上，侨脸还肿得老高，好歹却没有毁容。
“经过一夜，你想明白了吗，是跟着我锦衣玉食，还是继续为别人悄悄卖命，你可要考虑清楚了，我能饶过你一次，却不能饶过你第二次。”
在贴身宫女的伺候下，子灵换上了奢华繁美的精致锦袍，更衬得一张绝色容颜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宫女们皆低着头，仿佛只多看两眼，就要把她们吸去魂魄。
在灵贵人的美，妖冶绝色，魅惑人心。
她还有一个奇怪的习惯，就是不沾任何一点荤腥，她的饮食，具是素菜。
换了衣服，宫女捧着一盘盘精致的菜品鱼贯而入，子灵坐于桌前，立刻有宫女为她添饭步菜，一片忙碌中，地上跪着的人却始终一言不发。
子灵淡定的执筷夹菜吃了几口，先安抚了自己的肚子，才再去看那狼狈的宫女。这宫女是谁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人子灵并不知道，她知道的是，若不能让这宫女弃暗投明的话，那等待她的，就只能是地狱。
即使自己不杀她，她的原主人也不会轻易的让她再活下去。
吃完最后一口米饭，子灵放下筷子，轻轻的擦了擦唇角，饶有兴味的盯着地上已经快支持不住的宫女。
“你放心吧，我不是你那原主人般的没用，只要你乖乖的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并效忠于我，我保证十年之后给你一个想要的锦绣未来。”
第523章 白狐惑世（）
“小主所想要知道的，奴婢确实不知，还望小主放了奴婢。”过了许久，那宫女终于开口，却依旧什么都没说。子灵盯着她已经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绽开了笑颜，那绝美的一瞬间几乎晃花了宫女的眼。
“既然如此，那我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了。我可以赐给你出宫的令牌和一笔不菲的银钱，足够你安然无虞的度过后半辈子。但我还是最后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如果你出宫了后能平安过上你想要的生活，我就当从来没见过你，若你不能，那么就回到这皇宫里，好好的效忠于我。”
子灵说完，就再也不去看地上惊呆了的宫女，优雅的敛裙起身，招摇的向御花园而去。听闻钱贵人在苏妃的院子里被金翎羽给杀了，她也想去看看热闹呢。
在这后宫里，嫔妃间其实一言一行都受着皇帝的监视和控制，若你表现不好了，随时都有可能丧命。
刚出了晴雪宫大门，还未走到御花园的边沿，一架金色小撵由远及近而来，四周人见此立刻弯腰行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风吹起，小撵上垂下的纱幔把撩起了一片，露出里面女人端庄精致的容颜，正是宣称身体不适卧病在床的皇后娘娘徐子胥。
轿撵在距离子灵面前不远处的地方停下，皇后的贴身宫女彩屏上前撩起了由金丝银线勾制的翠色纱幔。
抬轿的太监放下了小撵，皇后扶着彩屏的手臂起身走了出来，目光看着子灵，幽深而复杂，像是在看许久不见的故人，又像是在看一个厉害陌生的仇人。
“如你所愿了，你可高兴？”皇后淡淡的问，语气并没有什么起伏，偏生听出几分凉薄的冷意。
子灵弯了弯腰行礼，笑靥如花。“回娘娘的话，自然是高兴的，因为距离我想要的一切，又近了一步。”
皇后看着她许久，忽然搭上了她的手，牵着她一同往御花园走去。“妹妹对宫中还有诸多不熟悉的地方，本宫今日正好心闷想散散心，就带妹妹好好的去走走吧。”
“谢皇后娘娘抬爱。”子灵笑着行了一礼，就任由她拉着自己向御花园走去，一路上遇见许多人，见到皇后都立刻恭敬的行礼。
两人到达御花园时，那里已经围聚了许多的人。
在后宫里，除了争宠，嫔妃们就再也没有其他的消遣娱乐项目，突然听闻苏妃的表妹钱贵人被暗杀了，便都聚到了这里喝茶聊天聊天八卦，见皇后两人也前来了，都有些惊讶。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几名妃子恭恭敬敬的弯腰行礼，徐子胥抬了抬手，示意她们坐下。“不必多礼，本宫今日不过是来散散心罢了。”
她平日里极少出门，大多数时候都是在上元殿里修身养性，除了每日的例行请安，她也很少会见到这些漂亮艳丽的嫔妃们。
得到皇后的赦免，几名妃子便微笑着开始向皇后搭话。
第524章 白狐惑世（）
而徐子胥，始终是冷淡的态度，听了几句，也不多说什么。子灵扶着她到御花园里的石桌前坐下，宫人立刻奉上茶水，嫔妃们自觉无趣，但对方是皇后，她们毕竟又不能只是眼巴巴的站着，一时竟有些尴尬起来。
皇后坐下之后，子灵便也旁若无人般坐到了皇后的对面，自顾自的剥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感受来自舌尖味蕾的满足，舒服的眯了眯眼。
“皇后娘娘，还是您宫里进贡的葡萄好吃，改日我定要去多吃些才是。”子灵眯着眼一脸满足，这一世她是狐妖，想要修行就只能吃素，半点荤腥的沾不得。
于是，子灵便爱上了各式各样的水果，而整个皇宫里，最好的食材，都是被皇帝先送去了上元殿给徐子胥，只有在她身边，才能吃到最好的。
看着她眯眼的模样，徐子胥恍然间似乎看见了十几年前窝在自己怀里的小狐狸，那时徐府还未没落，这小狐狸常常吃了许多的水果圆滚着肚子眯眼躺在软榻上，等她上完课业回去时亲昵的靠着她的袖子蹭来蹭去。
十几年过去了，物是人非，而这小狐狸的品性，却依旧没变。徐子胥想着，唇角难得的勾起了笑意。“既然你喜欢，那本宫日后就命人多给你送一些过去。”
皇后脸上浮起了温和的笑意，一如当年将子灵从雪地里抱出来的模样，像盛开的繁花，那样的单纯柔软。
其实她真的不适合这寂寥的皇宫，她应该生活在一片无忧无虑的乐园，她并不需要这母仪天下的尊贵和权力。
“那就多谢娘娘抬爱了。”子灵又剥了一颗葡萄，笑眯了眼，没有先前那般高贵冷艳的模样，像一只可爱的狐狸。
这两人就这样胖若无人的聊着，身旁其他的嫔妃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又插不上半句话，尴尬的站了半天，终于在皇上到来时松了口气。
“皇上驾到。”御花园外，太监的传唤声适时响起，徐子胥立刻收起了唇边少有的温和的弧度，目光冰冷的看向了声音来源。
她最不想见却又不得不见的人，就是这个年少有为的皇帝，她的青梅竹马，她的丈夫，她的仇人。
“免礼。”转过圆弧形的院墙，子灵敏锐的捕捉到了靳禹幽凉的目光在一群莺莺燕燕里看见徐子胥时明显的惊讶和惊喜，却都只是深深的沉在眸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