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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夹着电流声,周志宏的声音又传来,“他们都还在,计划可行。”
“门口停着一辆大卡车,窗台上有人影。”周志宏报告着他看到的情况,“好了,这个办法计划了一半,你们都待在原地,别主动呼叫我,天黑了,我再找你们。”
照着他的指示,我们就把对讲机搁在护墙上,等待着下一次的声响。就这样无声的等待着,香烟不断,太阳终于落下了山。等到完全天黑,已经是七点半的样子了。
“厉哥——”对讲机终于再次响起。
我握起对讲机,看着上边那微弱的信号灯,答了一句:“收到。”
“时间马上就——到——”周志宏好像换了个位置,对讲机里满是电流声,只能勉强听清,“你们——还——在吧?”
“在,快说,你要我们做什么?”为了保证他能听清,我放慢了语速。
“你上次——带回来的图——”信号稍微好了一些,“没有错误吧?我最后确认一次。”
“什么图?”我举高了对讲机。
“就是你画的那些,营房——哨点的——况。”
“对,没有错。”我确认道。看了看表,还有十分钟就到八点了。
“——好——我——道了。”
“什么?”我没听清。
“马上就到八点了,厉哥,我想跟你聊几句。”信号又突然好了。
“嗯,你快说。”举着对讲机,我巴不得飞到天上去。
“你昨晚说的话是真的吗?”
“我说了什么?”我立即问吴林禹。
黑暗中的吴林禹吸了口烟,他耸耸肩:“我也喝了酒,记不得了。”
我只好对周志宏答道:“什么话,我记不起了。”
隔了一会儿,对讲机才响起:“记不起就算了吧。”
“那我现在问你,以前那——事,你——不——记了?”
电流声干扰了后半句,但我还是猜补出了他的意思,我答:“嗯,早就忘了。”
“不恨我?”
“不恨你。”这对话怎么越来越奇怪,答完,我赶紧又补充了一句:“现在别扯这些没用的,你快说,我俩在楼顶要做什么?”
半晌,答话才传来:“什么都不用做。”
黑暗中,我和吴林禹对视了一眼,心说这他妈是啥套路?
不容我们问话,对讲机里又传来:“是这样的,我仔细看了看你带——回来——图,在一班的营房旁边,是放油桶的地方,那里面有很多油吧?”
“对。”
“有汽油吗?”
“有。”别墅区里的几辆轿车,是要烧汽油的。
不过他这一问,我似乎明白了他所说的办法是什么。
“嗯,我知道了。”周志宏答。
“你要干什么!”我赶紧问了一句。
“我会翻进去,然后引他们过来,一笔勾销。”
“那你呢,你怎么跑,我们到哪里来接你?”虽然我猜到了这小子想做什么,但还是问了一句。
隔了一分钟,周志宏还是没有回答。
“如果等会儿我成功了,你们肯定会听见声响。”周志宏说,“如果没成功,你就跑吧,别回去了。”
“厉哥,段嫂的事是我的心病,你恨我也好,不恨我也好,那都是我的错。”
“所以,这——我——欠——你——的。”电流声磁磁作响。
说完,黑夜里升起一束闪光。时间到了,蒋先明引燃了烟花。烟花一束束升起,在我头顶十几米处爆炸,绽开。烟花炸开的瞬时光亮,犹如闪电,劈醒了我的神经。
丢下对讲机,我骂了一句,就转身跑了出去。吴林禹赶紧拉住了我,在烟花的爆炸声中,他对我吼道:“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也要去!”我想挣开他。
没想到吴林禹一拳朝我打来,又将我拌翻在地。他按住地上的我,吼道:“命都给你换回来了,你还要去送死?”
烟花的光亮,将吴林禹的脸庞映得通亮。看着他那忽明忽暗的脸庞,我顶着心中的酸楚,躺下了头。
那晚,烟花在这死城里炸得绚烂,舞得多彩,它绽放在黑夜里,倒映在江水中,好不美丽。
烟花之后,城里的一声巨响,仿佛爆裂了我和吴林禹的胸腔。
“傻逼,真他妈是傻逼。”吴林禹眼睛湿润。
第二百三十七章共产主义()
四天过去了。
周志宏死了,他还回了他所认为的“欠我的债”,葬身在汽油的热浪里。残余的“解放军”,没再来闹事,也许被他的办法炸死了,也许感受到了学校里的极端英雄主义,不敢再来寻事。总之,当我再次跟随保安部前往别墅区里的时候,那里已经是灰烬满布、残垣断壁的一片黑土地。
曾经属于那里的荣华富贵,曾经在那里的戒备森严,都被一场三天的大火,烧成了灰烬。
周志宏的死,唐胖子他们的死,对我的打击很大。这四天中,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我退出了保安部,整天在寝室里发呆。我渐渐找回了自己的身份,适应了学校的生活。学校里少了陈广胜,听说在那晚的肃反运动中,直接枪毙了。
秦柳,秦柳再没来找过我,倒不是因为她生那晚的气,听她的室友说,我把秦姑娘强行拖到床上的那晚,一直在嚷着段可的名字。
秦柳就这样睡在我的身边,闻着我的酒气,听着我念叨另一个女孩儿的名字,哭着躺了半宿。而她,当时只是想上来帮我送一盒醒酒药。
我愧疚得无地自容,想跟她道歉,她也拒绝见我。所以我在学校的妇女团体中,变成了一个“负心汉”角色。我想解释,却不知道怎么解释,因为确实是自己做错了。所以啊,我有些不敢面对他们,除了一日三餐,就整天憋在寝室里,坐着发呆,躺着发呆,站着发呆。
就跟以前的程佳华一样。
程佳华虽然走了,但他的寝室,我会经常去光顾。寝室的墙上,全都是他留下的画作。墙画一如既往是抽象的风格,内容我看不懂,不知道他想表达的到底是什么。上边儿的颜色鲜艳,能看出来五官,也看得出来四肢。
画出的五官东倒西歪,扭曲无比;扫出的四肢奇形怪状,如同骨折了一般;色彩搭配全是忌讳,碍眼不适。不过,我突然觉得,他这些画还挺好看的。
就这样憋了几天,我实在是快憋坏了,于是今天吃过午饭后,决定到江边走走。对岸的高楼大厦,还是老样子,死气沉沉,没有一点生气。坐到河滩的石头上,我感觉自己的眼睛能透过这些建筑物,一眼望见那片已经不复存在的、戒备森严的别墅区。
那段用谎言编织而成的友情,恐怕要铭记一辈子了。
所以现在的我,已经不想再说话,我害怕自己一开口,就是满嘴的谎言。
没坐一会儿,身后传来脚踩碎石的声音,扭头一看,是叶局长走过来了。
“你终于出门了。”他走过来,坐到我旁边的石头上。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问:“怎么,心情好些了吗?”
“嗯。”我说。
叶局长发了我一支烟,他点燃烟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点着烟,没有回答他。
叶局长望着对岸的楼房,说:“你肯定很失望,自己做了贡献,却听见他们要把你绑起来。”
“是吧。”我笑着吐了口烟。
“有时候这些民众,就是这样,没有办法的事。”
“既然都过去了,也没什么好失望的。”我看了他一眼,“问题都在明天。”
叶局长笑笑,他取下眼镜,接着说:“但过去的问题,也要说清楚。你肯定有疑问,也有记恨,为什么我要把你的计划改掉。”
“没有啊。”我口是心非。
“我只能跟你说,假的就是假的,帽子不能乱扣,这是原则。而你,娄厉,我就觉得你缺少这样的品质。”
“什么品质?”
“缺少原则,没有立场。你做一件事情,不应该去想这样做了是不是有效果,你应该要想,我做这件事情,是对的。”
“这是人生经验?”
“不,这是必备的品质。所以你应该用你的立场,调整好你的心情。”
“好吧。”
叶局长沉了口气,说道:“但话说回来,这次能做到不损一兵一将,都是你的功劳。”
“不,应该是周志宏的功劳。我只是中间人。”
叶局长点头,戴回了眼镜。
“再等一段时间,我们就可以搬走了。”他说,“住更好的房子。”
“搬哪去?”
“没想好。”
“学校挺好的。”我低头说了一句。
“是啊,学校方便管理。当初来到学校的初衷,就是想努力指定一套规则,这个世界无论什么时候,没有规则不行。现在这套规则稳固了,我们可以也就可以看得更远了。”
“稳固了吗?”我回问道,“哪天闹得那么凶,你都快稳不住了。”
“那是例外,”叶局长说,“至少,现在学校里的人做事情时都知道有规则,不会乱来。”
“嗯,不过你以后也要提防出现另一个陈广胜,带头造反,闹革命。”
叶局长哈哈一笑,说:“谁会想着造什么反?”
“做事都讲求动机,我问你,如果你现在要造反,把学校破坏了,会有什么好处吗?假如你不是学校利益对立的代表,仅仅是因为不服从管理,想造反,能得到什么?没有稳定的住所,没有电灯,没有稳定的一日三餐,没有人际关系,总而言之,没有一丝好处。”
叶局长像是被我的问题打开了话匣子:“你我都是自私的动物,都会首先考虑自己的利益。所以以前总会有人钻规则的空子,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但在今天这种情况下,如果服从规则就是利益的最大化,那么就没人会去破坏,而是去维护它。你我的自私心,无疑,都比以前少了很多,都会想着要共同合作,把学校建设得更好。”
“虽然这是一个很短暂的状态,但只要你我一起努力,摒弃私心,看到希望的概率就更大一点。”叶局长看了我一眼,“所以这件事情之后,我不太担心有人会搞内部破坏,我们每个人的才能,拥有的资源都不同,病毒让我们的知识积累断了代,所以只能一起走,一起互补,一起合作。”
长篇大论,听得我一愣一愣的,我抽了口烟,也想答一句有水平的话出来。
“嗯,历史不是向前发展的,而是混沌的,循环的,总有一天,这里会变成以前的模样。”我照着记忆,引出了张大叔说的那段话。
叶局长丢下烟头,对我的话语颇为惊讶:“可以,没看出来你对这些问题有深刻的认识。那我就此来打个谜语,看你能不能猜中?”
“你说。”我也丢下了烟头。
“曾经有一位世界名人,他写了一本书,传遍了世界,也影响了世界。而这本书中,预言过一种社会状态。”
“嗯。”
“他写,有那么一天,社会的物质财富极为丰富,每个人都不会再为物质需求所发愁。”
“所有人各尽所能,按需分配。”
“国家消亡,货币也消失,没有了经济层面的争端,社会关系和谐有序。”
“没有阶级,社会成员共同占有生产资料。”
“劳动不再是大家谋生的手段,而是因为无聊,成为了生活的第一需要。”
说完,叶局长抬了抬眼镜:“来吧,你来猜一猜,我说的是什么。”
望了一眼对岸的高楼,我指着地面,笑道:“你这不就是把我们现在的状态,用教材般的语言说了出来吗?”
叶局长用脚移走皮鞋边的碎石,低头笑道:“错了,我就知道你会猜错。”
“写这些的人,是马克思,我刚刚所说的,是共产主义社会。”叶局长对我笑了笑。
“共产主义?”我愣了愣,回想着他的话语,“你是说,我们现在进入了共产主义?”
从小,我就被学校授予了“共产主义接班人”的称号,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总觉得,那应该是像美梦一般的理想生活。这个狗屎的世界,从叶局长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就成共产主义社会了呢?
叶局长拍了拍裤脚的灰,说:“一定程度上,可以这么说。”
说着他站起了身,背起手,迎着江风,望着江面说:“这听起来这很讽刺,我本身是一名党员,党员都把共产主义当做自己的最高理想。却没有想到,一场瘟疫,却变成了畸形的共产主义。”
“这没办法,人都是利己的动物。”叶局长转过身,像是在为我上课,“要真的过渡到共产主义社会,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在官场走多了,你就会发现,无论社会财富有多么丰裕,有多么过剩,它们只会集中在少数人的手里。”
“要想像今天这样,”叶局长又面向江面,“只有用一场不可抗力,才能实现。”
望着他的背影,我念叨着:“共产主义……”
“当然,你我都别高兴得太早,这只是一种很短暂的状态。就像那座大桥,”叶局长伸手指了指横亘于江的那座拉索桥,“那座桥即使再坚固,如果没有人去维护它,总有一天,它是会倒塌的。我们不能甩手就享受,不能坐吃山空,我们应该向前看,向前发展,就像你说的那样,努力把我们脚下的土地,建设回以前的样子。”
“这是一个党员,一个官员,应该有的觉悟。”叶局长说。
第二百三十八章结束()
和叶局长一起走回学校,他回到了科技楼,继续料理学校事务。他说,今天下午有合影,我一定不能缺席。
现在的我,站在绿茵场上,不知道去哪儿。我突然想起,在寝室里憋了那么久,都好久没见过罗叔了。我决定去找他聊会儿天。保安部的班哨还在继续,哨点那么多,我不能一个个的去找,只好走回门卫室,问老杨头借对讲机。
如我所想,老杨头正坐在门卫室里发呆。他看到我,面露欣喜:“哎呀,蝼蚁,你舍得出来了?”
“我刚刚不就路过这里了吗?”看到老杨头这个可爱的老人,我不禁笑了笑。
“噢,我眼睛不好使,就记得叶局长好像走过去了,没看到你。”老杨头努力睁了睁垂下的眼眶。
反正都是聊天,先跟老杨头聊一会儿也是一样的。我拉过椅子,坐了下来,笑道:“解放军都被打死了,你现在坐在这儿,不害怕了吧?”
“不怕,不怕!”老杨头露出一排缺三少二的牙齿,乐呵道,“还不是多亏了你嘛!”
我陪着他笑呵,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没在保安部干了?”老杨头问。
“没有了,我退了。”其实老杨头整天坐在这里,也算保安部的半编制人员。
“保安部是吴林禹在安排?”我问。
“嗯。”老杨头点头,“他呀,比那个陈广胜好多了,当过兵,有本事。我以前就觉得陈广胜不行嘛!结果你看,他那个龟孙子是跟许崇勇一头的!”
“蝼蚁,我看这样。”老杨头对我建议道,“你不在保安部干了,就来陪我坐门卫嘛?”
“有你陪我说话吹牛,我一个老头也不觉得空虚了。”老杨头竟然会用“空虚”这种词。
“呃……”我不想口头拒绝老人的要求,“那等我再闲两天吧,闲够了,我就过来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