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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刘的胸口,渐渐平息了起伏。我瘫坐在地,痛哭起来。
跟着吴林禹他们,我回到了学校里。宿舍门口站满了人,他们好像知道了我的卧底身份,在迎接我。果不其然,走到门口,无言的众人,就响起了掌声。我看了他们一眼,就面无表情的走进宿舍楼。
蒋先明给了我钥匙,他说:“该做的我都做了,我只能说,在这里做决定的不是我。无论如何,还是说一句谢谢你。”
盯了他一眼,我独自回到五楼。望了一眼隔壁的那间门,就转动钥匙,回到屋内。熟悉的寝室,让我有些陌生。军装没有脱下,血迹也未拭干,我呆坐在床上,一坐就是好久。
现在,我终于是我自己了,我终于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没有骚扰我的麻子,没有时刻被识破身份的危险,没有即烦人又无聊的岗班。也不用再费着心机,写字条给学校。
当然,也没有了那个憨厚的唐胖子。
蒋先明在车上给我的答复是,计划他都看到了,但改计划的,不是他。他并没有真心想杀死我,因为我在纸条里,没有写明我会跟随那一队,所以他认为我会跟随一班,趁乱跑回学校,这才放心大胆的开了枪。
不过到底是不是想要把我一起除掉,谁又知道呢。
上午,叶局长替我带了饭上来。他说,一班那一队,刚进学校就发现枪有问题,立马就撤退了。许崇勇已经被打死,他们群龙无首,多半会退出城去。
“今天的意外,是我没考虑好。但老天是眷顾你的。”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做得很好,我没有看错,谢谢你。”
我看了他一眼,不想回答,也不想做什么。
眷顾我的,不是老天,而是唐胖子。
下午,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秦柳。秦柳盯着我,眼珠子微微晃动。
“你来了。”我淡淡的说了一句。刚说完,她就踮起脚尖,扑上来,抱住了我。
手足无措,我只得退后几步,以一个投降的姿势举起了双手,任她拥抱。
“衣服不干净。”我沉了口气。
秦柳的头在我肩上动了动,她轻轻说:“我想你。”
闻着她的发香,我叹出那口气,说:“嗯,我回来了。”
……
晚上,我换回了以前的衣服。带血的军装折好,我将它放在了桌子上,凝视许久。吴林禹来了五楼,为我送饭。借此机会,我向他道了歉,为了上午的那一拳。
“哈,一拳而已,费得着道歉吗?”他坐了下来,“该道歉的是我,差点让你中子儿。”
“不过有一件事你确实应该向我道歉。”他又说。
“嗯?”
“你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出去这么久,都不给我说一声。”
我打开饭盒,看着冒出的热气说:“不重要了。”
吴林禹点燃一支烟,问:“程佳华呢,他肯定不是出去找人,是跟你一起去的,对吧?”
“不是,他走了。”
“走了?”
“嗯,走了,不回来了。他不想跟你说,怕你阻拦他。”
吴林禹愣了一会儿,他猛抽一口烟,说:“这混球,还学周志宏?他妈的周志宏也还留了一封信啊!”
“噢,对了,周志宏那小子回这里来了,你不知道吧?”
“我知道。”
吴林禹有些惊讶,他愣了一会儿,说:“嗯,你当初想追,结果他自个儿就回来了。”
“嗯,回来了是好事。”
“但是回来一个,又走一个。”吴林禹抽了口闷烟,“他走多久了?”
“快一个月了吧。”
饭盒里的饭,比牙签做的,要好吃多了。但我一点食欲都提不起来。吴林禹在那里小声的骂着,骂完了,他又说:“有一件事情,我还想问你。”
“什么。”
吴林禹直视着我:“你不是去当卧底吗,那群人死了,你应该高兴,怎么就哭了?还要打人?搞得你现在都还魂不守舍的。”
我嚼着饭菜,没有回答他。
“我听说,你是想要把那群人带回来?娄厉,这就让我想不通了,他们是学校里的敌人,是冒牌货,而你是卧底,是他们的敌人,怎么会想着把他们带回来一起住?我说,你那心肠,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软过头了啊?”
“也许吧。”我不想解释太多。
“唉,本性难移。”他叹了口气,“不过,只要你平安回来了就好。也要感谢你,不是你的话,我们早被陈广胜害死了。”
“嗯。”
“有件喜事,你不在,没能及时给你分享。”
“你说。”
“陈莉姗怀上了。”
我愣了一下,并不是太惊讶。但这种事情,我不应该继续板着脸,应该祝贺他一番。我强挤出微笑,开了一个生硬的玩笑:“噢,所以你要找我借钱,做无痛人流吗?”
吴林禹笑着一拳打过来,他拍着我的腿,一脸的幸福与憧憬:“唉,我竟然要当爸爸了。”
“好事啊,叹什么气。”我放下了饭盒,“这样,去食堂拿点酒来,再把陈莉姗和周志宏叫上,这么大的事,要好好庆祝才对。”
于是,重逢的四人,在安静的五楼,伴酒长谈。其实我心里真实的想法是,想借助这酒精,发泄心中的那股阴闷。不过,见到灯光下欢笑的故人,故人如故,我还是觉得挺欣慰。一路走来,喜怒哀乐之后,就只剩下四名老友,在酒精的兴奋中,笑谈往昔,憧憬未来。
以前的事情不再是避讳,周志宏一个劲儿的和我喝酒,他说,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他宁愿被砍掉手掌,也不愿意让段可被抓住。
借着酒劲,我骂他说,你个臭小子,别在这里开马后炮。你段嫂是丢了性命,你砍掉手掌顶屁用?要爽快的,就不要陪我喝酒,赶紧去赔上一条性命!赔了性命,我就原谅你了。
所有人哈哈大笑,都以为我这是释怀之后,仗着酒劲说出的胡话。当然,这的确是我的玩笑话。
记忆里,有的人死了,有的人走了,也有的人,昨晚还活着,今晚就不见了。
酒过三巡,我这神经又不做主了。趴在桌子上,我又哭了起来,嚷着唐胖子,喊着老刘。
唐胖子永远都不会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这样好啊,他看不到我撕下面具的那一天,也就不会怨恨我了。我多么希望,今晚不是在这里喝酒,而是领着他学校里,四处相亲。
老刘掉气之前,明明知道了真相,却还是不肯相信。他觉得,这个平日里言听计从的厉娃,怎么可能是卧底,是眼线呢。老刘的那句“保证”,把我整个人都击垮了。
这二十天来用谎言所编织起的情感,都被真相撕碎了。杀死我朋友的人,是我的朋友,我找不到任何地方发泄。他们的敌人,应该是我,因为我偏袒了哪一方,哪一方就获胜,这种没有立场感的复杂情绪在我心里缠绕了一天——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一个烂透了的人。
酒精再一次麻痹了我的神经,恍惚之中,吴林禹他们就离开了。宿舍楼已经断了电,我只能望着桌上的烛光,伴着寂静的环境,傻傻发笑。结果敲门声将半睡眠状态的我吵醒,开门一看,是秦柳。
我不记得她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她来找我干嘛,只记得自己仗着酒劲,直接把门前的姑娘搂入怀里,让她陪我在并不宽敞的寝室床板里,睡上一晚。秦姑娘也没拒绝,她就真和我在床板上,挤了一宿。
当然,我的意识还在。那晚只是单纯的睡觉,我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至少下半身没有。
第二天一早,睡梦中听到几声震响,像有人在放烟花,也像施工队在炸土石方。昏沉的我,以为是自己在做梦,就捂了捂被子,继续睡觉。最后,是真切的敲门声把我敲醒。伸手一摸,秦柳已经不在床上。甩甩头,楼下传来人声,好像有很多人在聚众讨论。我东倒西歪的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蝼蚁,你摊上大事啰!”站在门口的是老杨头。说完,他就举起手中的木板,递给我看。牌子上褐红一片,恐怕是用鲜血涂成的血书:
“今天之内让娄力自己走回来,
以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不然,这里要死很多人。”
第二百三十六章绚烂()
头昏脑沉的我,被这血书一惊,差点摔倒在地。夺过木板,我问老杨头:“哪里来的?”
老杨头用手指了指:“今天早晨,在学校大门挂起的。”
“本来想给你藏起,结果食堂门口也有,搞得现在所有人都晓得咯。”老杨头摇了摇头,就转身走开,“他们在楼脚堵起了,说是害怕你跑掉,要把你绑起来。”
“这些人呐!”老杨头在走廊里叹了口气。
我看了一眼老杨头,又看回木牌,咽了一口口水。
“解放军”没有逃出城,而是明白过来我的真实身份,现在要找我算账了。血书的字迹让我背脊发凉,能感觉出来,他们知道了真相后,非常生气,宁可殊死一搏,也要把我千刀万剐。
真的摊上大事了。
穿好衣服,我赶紧跑下了楼。下到二楼的楼梯间,我就能听清他们的谈话。站住身体,我想听一听他们在讨论些什么。
“我看,为了学校的安全,为了我们的人身安全,还是把那小子绑过去算了。”
“对,那些都是些不要命的人,这样一搞,打麻将都不安心了。”
“你们傻了吧,那些人会讲信用吗,娄厉送过去了,也不见得他们会收手啊!”
“这样不好吧,要不我们都搬走?”
“我也觉得,人家娄厉都帮过我们一次了,还让他去送死?”
“那他不死,我们所有人都要死。早上的炮声你也听到了,他们说,那是坦克在放炮,把楼都轰垮了!”
“搬走?万一他们就蹲在外边儿,那不是追着我们打吗?”
“对,吓死人了。”
“叶局长,你不是有个民意委员会吗,听见了吧,这就是民意!你可要救我们的命呐!”
“趁他还在睡觉,把他绑起来,送过去,这事儿就了了,多好啊!”
“好个屁,这叫过河拆桥,忘恩负义,如果换成是你,把你绑过去,你怎么想?”
“我管不了那么多,反正牺牲他一个,换来我们所有人的安宁,我觉得挺好啊!哪里不妥了?”
“是啊,既然他们都指名道姓了,祸是他自己闯下的,我们用不着跟着遭殃。”
“这话说得在理。”
“如果把他送去了,那还要保安部做啥?”
“保安部,呵,保安部有坦克吗!”
……
说着说着,他们就吵了起来。憋着一股无名火,我走下楼。伸缩铁门被锁住,叶局长守在门里,学校里的无业游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被他挡在铁门外。他们见到我缓缓走下楼,便停息了争吵。
看到他们,我不免有些寒心。昨天站在这里,为我鼓掌的,是他们。今天聚在这里,闹嚷着要我命的,也是他们。看来我睡梦中听到的震响,是真切发生过的。坦克的炮管,彻底击败了他们对我的同情心。
“都别说了,我自己会去,你们不会有事。”我看着他们,淡淡说了一句。说完,我就转身走回楼。这个决定,是在心里极其失望的情况下做出的。
我真的很失望。
也许那句话说得对,牺牲我一个,换来这里的安宁,有何不妥呢。如果要牺牲的人不是我自己,恐怕我也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恰好这个人是我。
大脑一片空白,我走到秦柳的寝室,敲了敲门,结果没有人应。
“这话不能信,要亲自送过去才行,万一他中途跑了怎么办?”
“叶局长,他是我们的大救星,你千万不能放走他啊。”
……
他们的争论还在继续。
听着这些谈话,我慢慢走回了五楼。推开门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明知走回别墅区必死无疑,我真的有那种勇气,敢迈出步子吗?
可现在的情况是,我已经被学校的这些民众们“绑架”了,这不仅仅是我个人意愿的问题,他们正堵在门口,如果我不去,还得被他们捆上。
望了一眼窗外,这里有五层楼高,跳下去必死无疑。而楼层低的地方,又装着防盗网。闻着寝室里的酒气,我竟然慌了起来。香烟过肺,我对自己说,难道这次必死无疑了?
这个时候,有人推开了门。
“厉哥。”周志宏进门,叫了我一声。
我看了他一眼,眼神里装着疑惑。
“你知道楼下的事情吗?”他问我。
“当然。”我答道,难道这小子也是来为民请命的?
“你别担心了,我想了一上午,终于想出一个办法。”
“办法?”
“嗯,按我说的做,学校会安全,你也不会有危险。”周志宏面露淡笑,对我点了点头。
按照周志宏的所说的办法,保安部的人下午驱车,去鞭炮厂运了几箱烟花回来。但他没跟我们提过具体的办法,只是叫我们这样做。
“我回来的时候,在城外看到了烟花,特别漂亮。”周志宏说,“今晚,如果我的计划成功了,大家都高兴,我还想再看一次。”
周志宏办法里定的时间,是在晚上。他指定了三个人,去完成他的办法:我,吴林禹,蒋先明。
叶局长好不容易稳住了焦急的民众,才把我放出了宿舍楼。下午四点多的时候,蒋先明就开着车,载我们潜进了市区。
上次的事情之后,蒋先明就再没找过说过话。四人沉默,望着车外。一会儿,周志宏就让蒋先明停下车:“就停这里吧,再远点就没信号了。”
他说的信号,是指对讲机的信号。他带了一对对讲机,分了一个给我。下了车,搬出烟花,周志宏开始向我们分配任务:“兵哥,厉哥,你俩就去这栋楼顶。”
他指了指旁边的一栋楼,然后又对蒋先明说:“蒋部长,你就把烟花摆这儿,八点,就开始燃。”
“嗯。”蒋先明点了点头,“八点。”
“好,那我走了。”说着他就转过了身。
“你去哪儿?”我叫住了他。
周志宏转回头,指着身后说:“去,你以前待的那里啊。”
我舔了舔嘴唇,心里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我急忙上前按住他:“你的办法到底是什么?”
周志宏看出了我的心思,他笑了笑,移开我的手:“别紧张,我只是先去哪里躲着,看看他们还在那里没有。如果还在,我的办法才能成功。”
他还是没有解释出他所谓的办法,说完他就转过身,继续往前。
“那你认得路吗?”我追问了一句。
“认得,”周志宏回过头,“等你的那几天,我把周围都转悠遍了。”
按照周志宏的指示,我和吴林禹一起上到了楼顶。其实,我不确定这小子是不是真的有办法,还是说他罩着“我有办法”的幌子,把我骗出学校,好让我逃跑。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深究——如果他的办法不成功,我也没勇气回学校了。
这栋楼只有七八层的样子,不是很高。在楼顶和吴林禹抽了一根烟,对讲机里发出了声音:“能收到?”
吴林禹赶紧拿起对讲机,答了一句。
“行,”夹着电流声,周志宏的声音又传来,“他们都还在,计划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