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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客套,让两人都笑了起来。笑声之中,叶局长又说:“我也不绕圈了,直说嘛。今天的目的,是让我们两人通个信,冰逝前嫌,以后还跟原来一样,你管你的,我管我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正合我意。”
“好,另外,我也有两个想法,想跟你提出来。”
“叶局长有话就讲。”
“我觉得以前我们有误会,现在,你其实可以考虑,把你的人带回来,重新编回保安部。你看呐,这人真就跟筷子一样,要是散了,就很容易被折断。你们回学校来,会比搞现在这些假行当,有用得多。”
话毕,迟迟未见许崇勇开口。原来叶局长想的是,用嘴皮子,收编回“解放军”。
“叶局长,”许崇勇敲了敲桌子,“我坐在这里,还是叫你一声叶局长。但是你这话就让许某人觉得刺耳朵了,什么叫假行当?如果说,你觉得只有你那学校做的是正经生意,那我根本就不想跟你谈。告诉你,叶国富,不要以为你以前是个什么局长,就要高人一等,就可以乱说话,他们吃你那一套,但是在我这里——”
“没有用。”许崇勇吐了口烟。
“我乱说话了吗?”叶局长语气平淡的反问道。
“你说了假行当。”
“是啊,我是问,我说错了吗?”
许崇勇冷笑了一身,道:“我不想扯这些,我就说一句,你有你的规矩,我也可以有我的秩序,这法院倒了,纠察也死了,你硬要说我是假行当,许某人也没有办法。那行,既然你觉得自己是真的,是正道,我是假行当,以后,你我都不必来往了。”
对话至此,双方都停了下来。耳边,又只剩下呼呼的江风。我真想转过身,去看他俩现在是什么表情。
“好——”叶局长顿了顿,“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我走的时候话说得很明,你早应该猜得到。”
“所以说,我有两个想法。”
“说。”
“还记得我们划的哪条线吗?”
“记得。”许崇勇答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来我那里的人越来越多,只有多屯些米,装些油,这心里才踏实。”
“理由我不想听,是你打破了我们的约定,坏了规矩——”
“不,不,不,打住。”许崇勇立即反驳,“我觉得,是我,被你阴了一手。你以前是规划局的人,对这城区,比我熟。所以一开始就把大超市啊,加油站啊,都划给你自己用,我现在人多了,来拿一点,也很正常嘛。”
“呵,”叶局长的语气很无奈,“我还被反咬了一口?”
“不是咬你一口,但是你非要这么说,也可以。”
“当初点头的是你自己,我没强迫你半句嘛?”
“行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我也有个想法,不如我们重新把这区域划一划,当着这里所有人的面。”
“用不着,我有更好的想法。”
“嗯?”
叶局长咳嗽了一声,说:“既然我们都不想再来往,那好办,你带着你的解放军,搬出去。搬出去了,就没人跟你争。没人争了,你就不会再说我阴了你一手吧?”
“我想好了,”叶局长接着说,“你们可以到夷陵去,那里不必西陵差,该有的都有,超市多,油站也多。你搬过去,我们两方人都可以清静。”
竖耳倾听的我,心说这倒是个好办法。一山容不得二虎,但二虎上两山,说不定就能产生距离美了。不料许崇勇反问道:“叫我搬?你怎么不搬?”
“你不是喜欢住学校吗,这城区里学校很多吧,怎么轮我搬了?”许崇勇一句接一句。
“不是学校的问题,是我那里人比你多,不好搬。你那里人少——”
“你又怎么知道你现在的人比我多?”许崇勇粗鲁的打断话语。
叶局长冷笑了一声:“你就带了八九个人走,能多到哪里去?我不信你那帮兵,还能生崽子出来。”
这话逗笑了蒋先明他们,许崇勇也跟着在笑。他说:“崽子是生不出来,但是不怕你们笑话,老实说,我走了之后,整天开车七搜八刮,还真找了不少人过来。具体数字就不透露,我那里的人,四五十个没有,二三十个还是够。不然我没有点实力,还敢来你叶局长地盘拿东西?”
“有这么多了?”叶局长很是惊讶。
狗屁,我心说,许崇勇是在利用信息不对称,胡乱言语,恐吓叶局长。幸好,幸好之前我已提供过情报,不然他这些话,还真让叶局长无法验证真实性。但让我不解的是,叶局长提出的这个办法,对大家都好啊,这许崇勇,干嘛要一口拒绝,并且带上一堆假话?
“是真是假,有空你可以过来看看。”许崇勇撒起慌来也一身正气,“我那里有枪有炮,还有坦克,搬起家来,那又要多吃两袋米。”
“那我这两个想法,只能自己在脑袋里想想了。”叶局长明白了许崇勇的意思。
“对,想法是你自己的,自己想想就行了,没必要加在别人身上。”塑料椅刮地的声音响起,许崇勇好像站了起来。
“行嘛,那我们都回去再考虑考虑,看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叶局长的语气有些无奈。
“这些事情你来想就行了,我用不着想。反正我的态度很明确,一,我不会带人回来,二,我也不会搬走。我不是宋江,你也不是朝廷,大家各顾各的就行了。”
“严俊杰,收队带回!”许崇勇大声命令道。
“噢,还有一件事情。”许崇勇的语气已不如之前那样客套婉转,“最好别再让你的人偷偷摸摸的过来,如果被我逮到,带回去就很难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往事()
短暂的谈判,就这样结束了。天空湛蓝,江风凉爽,军绿卡车和两辆轿车,调过车头,然后以桥上的一桌二椅为中心,异向而驰。全副武装、坐在“解放军”中间的我,望着远去的轿车车尾,叹了口气。
这谈判,问题没得到解决,却越来越糟。在我看来,叶局长提出的两个想法,很合理,也能解决问题,实在是想不通,这个许崇勇,干嘛非得打肿脸充胖子,跟叶局长摆出一副“老子就是不让步”的姿态?
如果他欣然接受,我当场就可以卸下身上这堆装备,回到校园,继续以前的生活。虽然在别墅区的生活没什么不一样,但没有一整天的假期,每天也要弄跑步之类的体能训练,实在是太烦。所以我现在多么想跳下车,追上叶局长他们,坐进轿车,跟吴林禹抱怨几句。
听完谈判后,叶局长的第二步也能猜到了——动武果然不是他的风格,他是想和平的解决这场可调和的矛盾。但许崇勇的意见是将这场矛盾,升级为不可调和。所以叶局长下一步又要怎么走,我就无法得知了。
回到别墅区,我们归还了装备,以及带子弹的弹匣。唐胖子正在放哨,我用对讲机找到了他,陪他一起放哨。出了那件事情之后,老刘都把我俩排到了同一岗,能有个照应。因为他也担心一班那几个人再做什么恶事出来。
除了唐胖子能让我安心以外,他也可以成为另一个罗叔,让放哨减少很多无聊。我刚上楼,唐胖子就迫不及待的问起了情况。他趴在机枪上,扭头问我:“谈了这么久?”
我点燃一支烟,答道:“谈得倒不久,干坐了一上午,就谈了十分钟。”
唐胖子好像很感兴趣,他扭了扭粗如桶的腰:“说了些什么?没打起来吧?”
我靠到墙上,抽了口烟:“没打,打了我还能回来?他们说的,都跟胖子你没关系,你守好你的岗就行了。”
“噢。”唐胖子对着窗外点了点头,“那谈好了吗?”
“倒好不好的。”
“倒好不好是什么?”
“我也说不清楚。”
唐胖子没再接着问,他打了个哈欠,手移机枪,站直了身体,然后动起步子,换出位置来。他这个动作的意思是:该换我守哨了。唐胖子走到窗边的小沙发旁,用脚移开了吃剩的方便面桶,然后坐下去说:“只希望学校那些人别那么小心眼,整天站岗,烦死了。”
我站到窗前,笑了一句:“还不是你们先打了人。”
“你们”这个词用得不太好,但唐胖子丝毫没有察觉,他接话道:“又不是我打的,关我屁事。”
“但你在这个集体里,吃这个集体的饭,就要承担起这个集体的责任啊。以前军训教官都说过,部队里讲,一人生病,全家吃药,就是这个道理吧。”
唐胖子蔑笑了我一声,伸着懒腰说:“少在我面前传递正能量,什么鬼集体,你以为我想待在这里?在外面自由多了。”
“所以呢?”我看了他一眼,“你为什么还是坐在这里?”
“混口饭吃啊,外面虽然自由,但是不安全。”唐胖子露出一丝无奈,“你知道吗,以前我都不住这里,要不是被他们救过来,你就见不到胖哥我了。没饭吃就算了,还太危险。”
“救过来,什么救过来?”我丢下了烟头,扭头看他。
唐胖子眨了眨眼睛,双手放在滚圆的肚皮上。
“想听?”他问。
“别废话,赶紧讲。”我说。
唐胖子想了一会儿,开口道:“那次,还是冬天的时候,我的PSP没电了,就准备找一台车充电。但是车里有死人,这你知道吧?”
“当然。”我点头。
车里有死人,就得搬走,因为唐胖子受不了那味道。呼吸道不顺畅,谁还有心思玩游戏机啊。于是唐胖子在路上找到一辆死人最少的轿车,拉开车门,准备拖尸出车。尸体见得多了,唐胖子也不怎么害怕,但心里头的那股忌讳,还是消磨不掉。不过用车载的USB口给他的游戏机充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唐胖子有自己的经验,他坐进轿车后座,一边盯着车门边的反光镜,一边准备将后座的腐烂尸体拖出来。
这是他的经验,视觉转移了,再闭气一阵子,这事儿就简单许多了。
尸体上的蛆虫抖在了后座和唐胖子的手套上,他还没来得及恶心,就看到反光镜里出现了异样——空旷的马路上,突然出现了三个行走的直立动物。“奥体米特”发效之后,和所有人一样,唐胖子觉得世界上就剩自己一个人了。他开心,又不高兴。开心的是,他再也不用每天挤公交上班,而是有大把的时间,玩游戏,看漫画,睡懒觉——就差一个能陪他说话的人了。
和我第一次遇见段可一样,唐胖子看到反光镜里的人影,没有丝毫犹豫,他甩脱手套,从车里挤出他那肥胖的身躯,扯高嗓门喊了一句。那三个人看到车里钻出一个胖子来,并不惊讶,因为他们早就发现了唐胖子,是准备过来打招呼的。
两男一女和唐胖子短暂交流后,准备带唐胖子走。他们说,自己那里有干净的房子、车子、有水有电,也有吃的,希望胖哥你能跟我们一起走,多一个人,多一个照应嘛。唐胖子虽然喜欢吃零食,但这些零食却不能整天吃。想着那三人描绘的美好住所,唐胖子想也没想,就扯走PSP,跟他们走了。
“那个时候,我瘦了三十斤,你相信吗?”唐胖子说,“薯片和可乐,也能减肥。”
我对他笑笑,然后点燃一支烟,问:“相信,相信,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唐胖子发现,自己被欺骗了。那三个人,目的并不是邀请唐胖子入伙,而是邀请他去当伙计。说惨一点,就是让他去当奴隶。仗着自己有枪,那三个人先把唐胖子毒打了一顿,然后开始让他端茶送水,烧水做饭,唤来使去。
唐胖子说,他就像是被骗取到黑心煤矿的天真少年。每天,三个人衣服不给他穿够,但又不会让他冻死,为了防止他逃跑,还专门找来拴狗的铁链子,拴住他的手脚。“黑心煤矿”是个普通小区,小区里满是腐臭,住满了尸体。于是他们就逼着唐胖子,做起了烂肉的搬运工。
白天。烧水,搬尸,做杂务。
晚上。唐胖子被拷在卧室里,顶着寒冷,蜷着空空的肚子,抖瑟而眠。
“别提有多苦了,我现在都还会做恶梦。”唐胖子语气平淡的摇了摇头,“那两个畜生,垃圾,杂碎,每天要我去搬那些烂掉半截的死人,手套也不发一双,饭也不让我吃饱。也就那女的有点良心,会偷偷的塞碗饭来。那段时间,我又瘦了十几斤,你相信吗?”
“相信。”我点头,想不到唐胖子还有这等遭遇。
《国际歌》里唱,饥寒交迫的奴隶,是会起来反抗的。整天遭受非人待遇的唐胖子,积怨成怒,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但考虑到他们有枪,考虑到生命是最宝贵的,唐胖子还是打消了武力反抗的念头。不过,长期搬尸的锻炼,让他有了可以逃跑的资本。尽管双脚上套着铁链。
于是,在某一个搬尸体的下午,唐胖子用自身的重量,撞翻了督促他的男人。那一刻,唐胖子心中的压抑得到释放,自由之火已经点燃,纵使双手带着镣铐,双脚锁着铁链,我们的唐胖子,灵魂的桎梏已经挣脱,再没有什么,能阻挡他迈向自由的道路。
冲出小区的那一步,铁链碰撞出响声,他感觉身后就是奥斯维辛,是西伯利亚,是肖申克堡,自由的空气里,仿佛替他奏起了《国际歌》,如果说缺什么的话,那就是灰暗的阴天之中,少了电闪雷鸣。
当然,这只是高于现实、艺术化的修辞,残酷的现实是,双脚锁着铁链的唐胖子,没跑出多远,就被两个男人追上,跑动的唐胖子后背被踹上一脚,滑翻在地。路上的沙砾,磨破了他的手掌。悲壮的逃跑,就这样尴尬的结束。
两个男人无心杀死胖子,因为以后还得靠他来搬死人呢。但杀不死,也得把他打得半死,给他一个惨痛的教训。棍棒拳脚带来的疼痛,让唐胖子流下了眼泪。他心里憋屈啊,怨恨啊,想不通啊,自己也就两个月没去上班,怎么就落得了这等霉运?
他多想有一部手机,打给公安局,让警察叔叔来解救自己。
“结果这个时候,奇迹真的发生了。”回忆着的唐胖子,沉了一口气。
“警察叔叔没来,解放军来了?”结合之前,我已经猜到了故事的结局。
是的,许崇勇率领的“解放军”,这时恰巧路过。见此恶行,身着迷彩服、头顶芳纶盔、手持九五枪的士兵们,侠肝义胆,正气凛然,吓跑并打死了恶行者,然后救下唐胖子。铁链和手铐被老虎钳剪开的那一刻,泪汪汪的唐胖子,心里的报恩情如泉涌,当即他就决定:我也要跟着这群解放军们,惩恶扬善。
“所以,我就来到这里了。一切顺利,我又长回了一百九十斤。”唐胖子绽开笑容,从那段痛苦的回忆里,逃离了出来。我弹走了烟头,笑道:“看不出来,你还经历过死里逃生。”
原来许崇勇第一天跟我说的那些话,不全是吹牛。至少从解救唐胖子这件事可以看出来,这群人确实起到了一定“维护道德、惩恶扬善”的作用。所以听完唐胖子的经历,我对“解放军”又有了不一样的认识。
“是啊,我也想不到。凭这个,无论我再怎么讨厌跑圈,站岗,我也不应该离开这里,我应该报恩,应该忠心。”唐胖子满脸正气。
“扯淡,我还不知道你,你的忠心,都是建立在一日三餐上的。”我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