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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东旭一身华服站在老鸨面前,倨傲含笑,“我乃奉平阳王之命,前来重礼迎接琉璃姑娘入府。烦请妈妈让琉璃姑娘上轿吧,可别误了吉时,不然王爷怪罪,你我都吃罪不起。”
“是是是。”老鸨急忙赔笑脸。
“若非王爷要换掉新娘子的身份,也不会放在你们凤来楼出嫁。所以你们最好识相点,别惹怒了王爷,到时候谁的脸皮都不好看!”耿东旭压低声音,脸上却是纹丝不动的笑。
老鸨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断点头哈腰,“是,一切但凭王爷吩咐!”
不消一会,红衣新娘缓缓而出,步履微沉,仿佛不似很情愿却有些无可奈何的样子。身旁的喜娘连推带拽的才将她送上喜轿,耿东旭一招手,轿子立刻抬起朝平阳王府方向返回。一路上百姓驻足观望,一个个都想一睹新娘芳容。谁都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花容月貌才能教声名在外的平阳王,甘愿忍受她的风尘之名,接受她的残败过往。
浣纱与季荒原俯身屋顶,望着迎亲队伍出了街市,途经林子。对视一眼,彼此默契的系好自己的遮面巾。二话不说,突然飞身冲下去。
“什么人?”耿东旭一声怒吼,随行的家将登时戒备,长剑全部出鞘。
季荒原长剑一横,“除了轿子里的人,所有人都滚!”
耿东旭冷笑,“痴人说梦!”立刻指着轿夫怒道,“你们护送新夫人回府,不准有失!”话音刚落,双方已经交上手。
浣纱一个飞身,已然去夺轿子。季荒原武艺其高,耿东旭虽说也是久经沙场之人,却万万不及季荒原的精湛。几个回合便已败下阵来,季荒原忽然一掌击在耿东旭的肩头,瞬时将他击飞。说时迟那时快,季荒原纵身一跃,登时落于轿子旁。与浣纱对视一眼,两人立刻一前一后抬起轿子,身驾轻功挟轿而去。
一切,发生在转瞬间。
待所有人回过神,从地上爬起来,早已没了浣纱与季荒原的踪迹。
当然,一起消失的还有平阳王府的迎亲轿子,和新娘子。
耿东旭恨然直跺脚,五指握得格格作响。
“大人,怎么办?”家将焦急的凑上来。
耿东旭怒然,“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回去禀报王爷?一个两个没用的东西,丢了新夫人,看王爷如何发落你们!”
随即领着众人急速奔回王府。
大红轿子从天而降,直接落在护国公府的后院,季荒原与浣纱也是精疲力竭。抬着轿子飞行,当真不是简单之事。
“王爷,属下等已将花轿截回,请王爷示下。”季荒原施礼。
萧漠南一步一顿走向花轿,心中暗自祈祷,只愿掀开轿帘时看到那张熟悉的脸,这样也算他的苦心没有白费。不自觉,伸出的手在半空颤了颤,萧漠南的脸上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表情。
“本王乃本朝护国公,敢问轿中何人?”萧漠南不是唐突之人,还是问清楚为好。如果搞错了,至少他没有掀开盖头。对轿子里的新娘而言,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轿子里寂静一片,没有半点回音。
萧漠南回眸看了季荒原与浣纱一眼,突然掀开轿帘。扎红色的嫁衣格外刺眼,只是那新娘坐在轿子里一动不动,盖着盖头的脸微微昂着,好似有些不对劲。怎么回事?萧漠南心中隐隐觉得不安。
二话不说,萧漠南上前进入轿子里,随即掀开红头盖,乍见新娘七孔流血的惨状。登时怔在那里,“这是……”
话未说完,看上去惨死的新娘陡然睁开眼眸,黑紫色的唇骤然吐出一枚银针,一下子没入萧漠南的脖颈间。
“该死!”萧漠南低吼,一掌击在新娘胸口,轿子顷刻间被强大的内劲挣得四分五裂。新娘子翻滚在地,萧漠南笔直伫立,身子颤了颤,眸子一闭陡然向后仰去。
“王爷?”季荒原与浣纱大惊失色,季荒原眼疾手快即刻扶住了萧漠南。浣纱纵身一跃,一掌击向刚从地上爬起的假新娘。两人立刻纠缠起来,对方受了萧漠南一掌,自然力有不逮,不稍片刻已被浣纱拿下。
季荒原正用内劲将毒针逼出萧漠南的身体,几滴黑紫色的血液从脖颈的伤处渗出。季荒原的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滴,与萧漠南的面色一般,青一阵红一阵,难看之极。
“哇”的一声,萧漠南一口黑血吐出,紧闭的眸子终于重新睁开,总算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又兜了回来。
“王爷?”季荒原松了口气,因为发力过度,整个人倦怠已极。
萧漠南望着被浣纱擒住的红衣女子,极少动怒的他此刻已然盛怒不能自抑,“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红衣女子不敢置信的看着萧漠南大难不死的模样,登时傻了眼,“你竟然没事?也罢,算你命大,但是你别想从我嘴里知道任何东西!”猛然闭眼,一口黑血自唇角缓缓溢出。
浣纱一惊,“王爷,她服毒自尽了。”
“若非本王自小服食雪莲丸,能在中毒时第一时间护着心脉。不然即便有荒原为本王逼毒,也是性命休矣。”萧漠南冷冷笑着,返身向书房走去。没走几步,身子晃了晃,一头栽倒在地。
这辈子,你只能做本王的女人()
“若非本王自小服食雪莲丸,能在中毒时第一时间护着心脉。不然即便有荒原为本王逼毒,也是性命休矣。”萧漠南冷冷笑着,返身向书房走去。没走几步,身子晃了晃,一头栽倒在地。
“王爷?”“王爷?”季荒原与浣纱立时奔上去。
耿东旭垂首跪在苏城池跟前,但见苏城池正由婢女们服侍着穿上喜服,脸上是邪冷的笑意,“怎么,花轿呢?”
“王爷,属下无能,花轿……被劫了。”耿东旭甚至不敢抬头去看苏城池。心中暗暗捏了把冷汗,不知喜怒无常的苏城池会如何处置自己。
苏城池不怒反笑,笑得愈发张狂,令耿东旭打心底发寒,“属下无能,但凭王爷处置,属下绝无怨言。”
“劫得好,劫得好极了。”苏城池眼底闪烁着无温的凄寒。
耿东旭一怔,“王爷,您……”
抬眼望着逐渐消失光亮的天空,春日的薄暮散发着倦懒的气息,温暖和煦的光从窗户隐隐射进来,落在苏城池的眼底,格外刺心。薄唇抿出危险的弧度,苏城池幽然开口,“这个时辰都没消息,看样子,莲心是回不来了。”
闻言,耿东旭陡然睁大眼眸,“王爷的意思是……花轿里坐着的是莲心?”
“莲心会替本王给护国公府送上一份大礼,绝对出乎萧漠南的预料。”苏城池阴森如鬼魅般的眸子掠过耿东旭讶异的脸庞,带着凛冽的肃杀。
“劫花轿的是护国公府?”耿东旭觉得根本无法猜透苏城池心中所想,他的一切计划都安排得天衣无缝,连他都被瞒过。原本苏城池只是告诉他,若倾城已被安置在凤来楼,到时候要他亲自去接回,也算是完成婚礼之仪。想不到苏城池只是拿他与花轿做诱饵,谁都会相信,有他耿东旭在,新娘一定是真的。
可惜,萧漠南策划得太急,以至于没能好好的核实真相便动了手,这才累及自身安危险些丧命。也怪萧漠南太轻敌,他忘了,苏城池是知道刺客进了护国公府的,又怎会让他轻而易举的劫走新娘?
当真失策!
而今萧漠南昏迷在榻,即便他有心救人,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没有萧漠南的命令,季荒原与浣纱自然轻举妄动,只得按捺住,静观其变。
苏城池气定神闲的喝着上好的香茗,面色淡然凝笑,“到底,本王还是赢家。”他慕容元策如何,慕容元楹又怎样,一个个甘愿为若倾城生死,可是最后若倾城还不是要回到自己的怀抱?最后与她并蒂的,是他苏城池!原本从一开始就该是他——苏城池!
“王爷,侧妃娘娘已经安置在新房了。”喜娘讨赏般跪在苏城池跟前。
苏城池斜睨她们一眼,“下去领赏吧!”
喜娘忙不迭谢礼,“多谢王爷!奴婢们恭祝王爷喜结连理,早生贵子。”语罢,全部退了去。
放下茶杯,苏城池看了一旁静站的耿东旭一眼,“悄悄的去一趟护国公府,若是戒备森严你便不必进去,直接回来。若是一切如故,你便与本王好好查探。”
“是。”耿东旭自然明白。如果护国公府戒备森严就代表着萧漠南出了事,否则就是莲心失手了。
举止轻柔的拂去身上的尘埃,苏城池缓步朝新房走去。
若倾城,即便你万般不愿,过了今晚你便再也无法逃开我的身边。我愿为你戍守边境,再不归朝,如此才能不泄你身份,堪与我执手白头。
纳妾是不需三拜之礼的,这是规矩,也算是妻与妾的不同之处。
若倾城被制住穴道,浑身上下仿佛神经紧绷,根本无法动弹。红色的盖头下,她看着一双金丝绣蟒的靴子慢慢向自己靠近。心中灰暗成绝,大脑在盖头被掀开的瞬间,化作一片空白。
苏城池熟悉的面孔在她眼前出现,唇角那一抹笑靥好似嘲笑,更多的是凝结了的她的绝望。到底,她束手无策。到底,她不由自己。
“即便我逃得开皇宫,逃得开慕容元策,却没能逃出你的手心。苏城池,到底是我欠了你的。”若倾城神色黯然,烛光下发髻上的珠宝发饰绽放出熠熠之光。微风从窗口吹入,摇曳着珠串发出清脆的碰撞之音。
“不错,若倾城,欠下的总要还的。”苏城池以指尖挑起她精致的下颚,对上她如水剪眸。光晕落在她的羽睫上,闪动着迷人的七彩。苏城池口吻阴冷,“听说你曾一夜倾城舞,引得云国英王司马逸也对你垂慕不已。若倾城,于你本王错过太多。从今往后,你只能为本王一人独舞,本王也会只对你一人独倾。”
若倾城的眼底没有半分情愫,有的是澄澈如湖面的风平浪静,“苏城池,你觉得我们们还有那一日吗?”
“本王说有,那便是有。”苏城池的大拇指抚过她脸上描画的红梅,精致的妆容将丑陋的疤痕全部遮去。若倾城原就天生丽质,如此昏黄的世界里,更显得光彩耀人。苏城池自说自话,丝毫不理会若倾城眼底的愠怒,“听说那夜,你便是这般容貌,莫怪司马逸要倾心,就是本王见了你,再也难以舍弃。”
司马逸……若倾城的心顿了顿,她忽然想起了那个离别的风雨。那个远去的马队,缓缓驶入雨里的轿辇。他曾对她倾心一片,甚至于送了她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犹记得他说的,除非事关生死,否则绝不打开。
她一直认为,根本没必要打开,即便她面临生死之劫。
所以,那个盒子被她悄悄的埋在了冷宫的泥土里。而今一把大火将冷宫烧得面目全非,恐怕除了若倾城自己,再也不会有人能找到。
若倾城狠狠的别过头去,拒绝苏城池的触碰。眼底一掠而过嫌恶的色彩,视线落在窗外,丝毫不去看他。
苏城池面色一沉,陡然捏起她的下颚,若倾城吃痛的拧眉,却换来苏城池更加邪冷的笑意,“若倾城,本王最后一次告诉你,这辈子,你只能做本王的女人,到死都是!”
下一刻,若倾城赫然睁大眼眸。苏城池愤然将红色的嫁衣撕得粉碎,翻身将她压在床上。湿润的唇从耳垂一直绵延至脖颈间,带着属于苏城池的气息。
泪,从眼角无声滑落。
该死的是我()
下一刻,若倾城赫然睁大眼眸。苏城池愤然将红色的嫁衣撕得粉碎,翻身将她压在床上。湿润的唇从耳垂一直绵延至脖颈间,带着属于苏城池的气息。
泪,从眼角无声滑落。
忽然一柄冷剑划过夜空,自窗外笔直射进来。苏城池大吃一惊,急忙撇身,一个咕噜滚下床榻。冷剑咚的一声,深深刺入床壁中。
苏城池还是慢了一拍,利剑划过他的胳膊,顿时鲜血淋漓,将一身喜服染上了更深层的嫣红。手即刻死死捂住伤处,苏城池的面色亦泛着微微的白。怒目直视身影恍如鬼魅的黑衣女子从窗外进来,落在床前,伸手解开了若倾城的穴道。
“还好吗?”来的正是伤势好转的弄痕。一把扯过悬挂在床头衣架处的外衣丢给若倾城,弄痕脸上是经久不该的清冷。
若倾城忙不迭收拾身上残破的衣服,穿上弄痕丢来的外衣,眼底涌动着感激的晶莹,“我还好,弄痕你与寂寥可好?”
“都活着。”弄痕的回答很简洁,眼睛却死死盯住苏城池的一举一动。手心运劲,冷剑突然发出嗡声巨响,陡然吸附在弄痕掌心。长剑一横,弄痕剑指苏城池,眉目森冷,“我不想大开杀戒,滚!”
“你!”苏城池怒然。
弄痕的脸上是冷冷的鄙夷,若不是她消去了剑上的毒,此刻苏城池哪里还有命在。她是不惯用毒,也不屑用毒的。
在苏城池还未来得及反应,还未叫出口前,弄痕忽然挟了若倾城的腰际,像离弦之箭般从窗口窜出去,几个落点便已消失在沉沉夜幕之中。她是独孤弄痕,谁敢拦她,谁就离死亡不远了。无论是谁不管贫富,她照杀不误!
马声嘶鸣,响彻天际。
寂寥飞快的驾着马车,载着弄痕与若倾城离开。无论去哪都好,都好过这寂寂皇城,处处杀机。不过,寂寥也不敢再带她们回老家,到底那里也暴露了,再不是安全之处。现在想想,何处才是她们的安身之地?
城门处把守森严,弄痕与寂寥也是大伤初愈,不可剧liè运动。无奈之下,寂寥便将马车驶入密林里,躲避后头紧追不舍的追兵。
“天下之大,再无我的容身之所。”若倾城哀戚的笑着,回眸望着弄痕低头不语的模样,隐隐觉得他们有事瞒着她。深深呼出一口气,若倾城抓起弄痕微凉的手,“谢谢你弄痕,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如果当真发生了……我必不会苟活!”
弄痕的心里微疼,她不知道该如何向若倾城开口。有些事,若倾城有权利知道,也应该知道。她知道,如果弄凉还活着,一定不会对若倾城有丝毫的隐瞒。可是……她怎么启齿?
马车驶入密林深处,忽然停了下来,寂寥一把掀开车帘抓住若倾城的手,二话不说将她拽下马车。
弄痕没有跟着他们,只是站在马车旁,看着寂寥拉着若倾城朝林子里走去。她知道,寂寥是不会对若倾城隐瞒任何事,他对若倾城的担忧,绝对不比任何人少。
“寂寥,你弄疼我了。”若倾城狠狠甩开他,眉头紧蹙,不知为何,心中有种狂躁的不安。
寂寥站在若倾城面前,月色很好,清清冷冷的落在若倾城的脸上。她还未卸下的精致妆容在月下绽放如昙花,好似转瞬就会凋谢。望着若倾城干净的眸子,寂寥的心阵阵抽痛,他不敢想象,如果告诉若倾城有关太子的死讯,她会不会疯了?就像弄凉死时那样,彻底的疯狂一回?
若倾城的唇颤了一下,“寂寥,你跟弄痕是不是有事瞒我?”
“倾城,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寂寥生生吞下一口口水,忽然一把将她拥在怀里,紧紧相拥,“太子殿下没了。”
羽睫骤然扬起,如水的眸子慌乱无主的游走,找不到最后的落点。那一刻,若倾城没有悲哀,有的是空荡荡的可怕。仿佛心就此空了一块,再也找不到弥补的可能。脸庞贴着寂寥的胸口,若倾城清晰的感觉到寂寥极快的心跳。
“你……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