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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眼泪若断了线的珠子,笔直坠入泥土之中。
女子的嘴里念念有词,声音哽咽,“小姐如今很好,虽然伤重却终于离开了那座人间炼狱。终究是你的缘故,我们们才有现在。今日是你的头七,弄凉没什么可以给你,只好多少些元宝蜡烛。听说黄泉路上的小鬼会缠着,你多打发他们一些钱银,下辈子投个好胎。最好能与薛大人一起,白首不相离。”
背后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弄凉登时回头。若倾城一身素衣,面容枯槁,形销骨瘦,仿佛一阵风便能将她吹走。毫无血色的脸上,薄唇止不住颤抖,不知因为身寒还是心冷,大抵兼而有之。
“是瑾若替了我?!”若倾城泪如泉涌,扑通跪在坟前。
弄凉半低着头,记忆里的安璧,笑得倾城国色。寂寥在最后的关键时刻挖通了地道,安璧救醒了弄凉,冒着熊熊烈火将她们推入地道,她自己却不肯下来。
安璧何其清楚,没有见到若倾城尸体,皇帝是不会死心的。
更何况,她的薛哥哥在这里,她又怎么舍得离开?
抬起头,弄凉泣不成声,整个人都因为抽泣而颤抖,“安贵人说,她的薛哥哥在宫里,她不会跟我们们走。她的一生幸福都落在了宫里,又怎么舍得离开。所以她……她取走了小姐的珠子,替了小姐。”
若倾城重重合上眼眸,泪落唇边,“她是为我死的。弄凉,我多么希望每个人都好好的,不要再有人为我死。我不要!我宁愿死在冷宫大火,也好过愧疚一生的活着。弄凉,我活的生不如死。我宁愿死了,宁愿没有走出过皇宫,宁愿没有……”
“小姐?!”弄凉哭着说着,“如果可以,弄凉也愿意为小姐赴死,小姐要好好活着,好好活着。”
“弄凉!”若倾城一把将弄凉拥在怀里。
脑海里是冷宫的那场大火,焚烧她的爱恨,焚烧她的前世,焚烧她全部的得失荣辱。大火里,安璧笑颜如花,明眸皓齿,回眸嫣然间倾城容色。粉黛轻施,朱唇微点,红色的鸽血珠系与脖颈,映衬着姣好的风华岁月。
梳妆镜前红颜娇,宜嗔宜喜若倾城。弯眉懒画风华色,烈火焚身断前生。
那一声:薛哥哥,恍如隔世,却是情深意长。利刃狠狠扎入胸口,鲜血涌出的瞬间,安璧重重倒卧在地。
烈火如歌,可泣可诉,一曲三世心甘情愿。
人生最大的憾事,莫过于,缘尽情未了。
寂寥在远处站着,黯然神伤。胳膊处的烫伤隐隐作痛,却比不上所见的善良被践踏的疼痛。她们分明是善良的女子,竟要承受这样的折磨,教他于心何忍。
突然,远处的弄凉嘶声厉喊,“小姐?小姐?”
见状,寂寥忙不迭奔上去。
若倾城紧闭双目,不省人事。二话不说,寂寥抱起若倾城便往他们的暂居地——破庙破庙走去。慕容元策那一剑只要再偏一些,就能要了若倾城的命。所幸,若倾城命不该绝。但是伤口极深,以至于若倾城离宫后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当真吓坏了弄凉。
弄凉不能在市井露面,只好让寂寥去山上找些草药治疗若倾城之伤。可惜,现在看是行不通了。
“如何?”弄凉急得直掉眼泪。
寂寥轻叹一声,小心的翻看了一下若倾城的伤口,止不住摇头,“伤口发炎了,必得去镇上买药,否则无法遏制伤口的继续恶化。”
“可是……”弄凉犯了难,“当时火烧冷宫,我们们什么也没带出来。如今我身上分文没有,如何为小姐抓药?”
眸色迟疑,寂寥别有深意的望了若倾城一眼,“我来想办法,你照顾好她。”语罢,头也不回的走开。看样子,只好去街上转转,逮着谁算谁倒霉。
幽幽的睁开眼,若倾城笑的悲凉凄楚,颤抖的手拂去弄凉脸上的泪,“傻丫头,我不会有事的。要知道,我身上背着那么多条人命,就算阎王爷也怕了我。更何况,若我死了,怎么舍得我的弄凉孤身一人?”
“小姐莫说死,弄凉好怕!”弄凉哭得像个孩子,泪流满面。
若倾城泪如雨下,“好,从今以后,你我再也不说这个字。我们们会好好的活着,相依为命。以后,再不会有人打我们们的耳光,对你我凌辱践踏。我们们自由了!”说这话,若倾城心痛如绞。
自此,她与皇宫一刀两断了吗?真的吗?那她的男人,她的孩子呢?也就此恍如隔世吗?心好痛,痛到无法呼吸。只好化作一腔热泪,奔涌不息。
九小姐回府()
自此,她与皇宫一刀两断了?真的吗?那她的男人,她的孩子呢?也就此恍如隔世吗?心好痛,痛到无法呼吸。只好化作一腔热泪,奔涌不息。
好在寂寥出身市井,又有一技傍身,花别人的钱是手到擒来,对那些为富不仁的,寂寥从不手软。只有这样,才能有钱为若倾城抓药。
寂寥经常受伤,故而会自己写药方,再将药方撕成四块,分别去四个地方抓药。他很清楚若倾城的身份,此刻他们还在皇城之内,如果被人发现若倾城仍活着,必会引来官兵。
皇帝,一定不会放过若倾城。
抓药的药店伙计虽然不明白,但也没有多问什么,到底顾客的隐私岂是他们可以随便探听的。寂寥选择的药店也是有条件的,濒临皇城四角,相距最远。只有这样,才不会让别人有机会将四张药方联系起来。
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寂寥侧耳听了一阵,还好不是有关若倾城。大概意思是说靖王爷闯宫,如今已被下狱,生死难料。这些皇家轶事,寂寥才没有兴趣。匆匆拿着药回去破庙,若倾城的伤实在是拖不得了。
靖王府乱成一团,主心骨出了事,自然人心惶惶。谁知道皇帝会不会一怒之下,迁怒整个靖王府。到时候,一个都跑不了。
“怎样,有王爷消息吗?”王婉柔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客厅里来回走动。
乔律明摇头,“王爷身在大狱,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探视,所以属下并未见到王爷。”
王婉柔一听,登时脚下一软,“这该如何是好?”原先她对若倾城的死抱着庆幸,如今却只剩下咒怨。她着实未料到,慕容元楹竟会为了若倾城做出这样疯狂的事。不过也好,疯狂过后,便会逐渐淡忘。
当然,前提是,躲过这一劫。
“王妃娘娘不妨去求您的父亲王大人。”乔律明最是谋略多,眸子一转便已经计上心头,“王大人乃是军机大臣,又是王爷的岳父。于公于私,您的父亲都能帮王爷一把!”
闻言,王婉柔眼前一亮,“是啊,我怎没想到这点。”
“不过……”乔律明的口吻忽然来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王妃娘娘要小心谨慎,王爷触犯龙颜,是皇上亲口下旨入狱,王大人未必会施以援手。所以,王妃想救王爷,必得按照属下所说去做,王爷才能有转机。”
羽睫扬起,王婉柔已经是六神无主,听得乔律明这样说,自然是一百个依从。
乔律明伏在王婉柔耳边,低语一番。王婉柔神色微变,最后重重颔首,“你放心,我必救王爷出来。”
“如此,全靠王妃娘娘了!”乔律明抱拳施礼。
王婉柔拂袖而去,直奔军机府。这次,她要让慕容元楹知道,能帮他的独自己一人。那个若倾城,什么都给不了他,帮不了他。
王德正在园子里耍刀弄剑,一头大汗淋漓,却是老当益壮,精力非凡。十八般武器摆在兵器架上,锋利的刀锋在阳光下闪烁熠熠寒光,绽放着嗜血的风华。
“老爷,九小姐回来了。”管家上前恭敬道。
“她怎么来了?”王德陡然凝眉,心中想着,必是为了靖王爷之事而来。思虑了一会,王德才开口,“让她过来。”
管家应声离去,不多时,王婉柔神情从容的走到王德面前。
“女儿给爹爹请安。”王婉柔不紧不慢的向王德行礼。
王德看了她一眼,将手中的长矛放回兵器架,取过一旁的毛巾擦拭双手。鼻间哼哼了几声方道,“在外,你我是君臣,你乃皇家的媳妇。但在家,我是你爹,你这个礼,老夫还是受得起的。”
王婉柔知道这是王德给她摆脸子看,颇有冷嘲的味道。
敛了容色,王婉柔浅笑盈盈,“是,爹爹教训得是,女儿一定铭记在心。”
一旁站着王德刚刚娶过门不久的十八姨太——红烟,模样俏丽,眼珠子滴溜溜的到处转,骨子里尽是透着风骚。看到王德坐下,红烟忙不迭奉茶,笑得人连骨头都酥了,“老爷,这是今年的新茶,你且尝尝。若是喝不惯,妾身再换一换。”
抿上一口,王德的唇角才扬起一抹清淡的笑,“不错,你泡的茶自然是极好的。”
心里好一阵怨恨,王婉柔直视红烟矫揉造作的表态,如果自己的母亲有红烟一般风骚,也许她就不会在军机府任人践踏这么多年。看王德与红烟视自己为无物,王婉柔深吸一口气,镇定自己汹涌澎湃的心情。
“爹爹。”王婉柔再次开口,“想必爹爹也知道女儿此次前来的来意。”
不说还好,王婉柔这一开口,王德的面色霎时暗沉至极,“哼,你是为你那个不成器的夫君吗?好端端的王爷不当,非得去为一个前朝余孽冒犯龙颜。你可知闯宫之罪,重则该杀吗?”
王婉柔的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半低着头,今日前来,她已经料到王德会这般训斥。她认了,只要王德肯救慕容元楹。
话锋一转,王德忽然将矛头直指王婉柔,声音愈发响亮,“还有你!你竟如此不中用,连自己的丈夫都看不住,还有脸来这里哭求!当真是丢军机府的脸!老夫怎会有你这样的废物之女?废物!”
眼泪吧嗒落下,王婉柔的身子都止不住颤抖,强忍住心底的愤怒与屈辱,此刻不是她发作的时候。羽睫微颤,王婉柔缓缓抬头,“爹爹,女儿再不是也是您的女儿。爹爹难道就没有想过,如果皇上真的赐死王爷,爹爹真的能保全军机府安然无恙吗?”
闻言,王德骤然顿住,神色一震。他万料不到,一贯唯唯诺诺的王婉柔会这样一语惊人!不错,他是靖王爷的准岳父,如果靖王府出事,军机府又岂能安然!
红烟乍见王德哑口无言的表情,眸子生冷注视王婉柔。想不到看着柔柔弱弱的王婉柔,竟然是个手腕极好的心机女!女人的嫉妒与阴狠瞬间浮起,红烟冷笑,“九小姐是否有些危言耸听?老爷身居要职,又是开朝元老,岂是皇帝说降罪就能降罪的。九小姐只需管好自己便是,不要抓不住丈夫,还要在此丢人现眼。”
救靖王()
红烟乍见王德哑口无言的表情,眸子生冷注视王婉柔。想不到看着柔柔弱弱的王婉柔,竟然是个手腕极好的心机女!女人的嫉妒与阴狠瞬间浮起,红烟冷笑,“九小姐是否有些危言耸听?老爷身居要职,又是开朝元老,岂是皇帝说降罪就能降罪的。九小姐只需管好自己便是,不要抓不住丈夫,还要在此丢人现眼。”
“放肆!”王婉柔陡然怒目,上前便是一记耳光扇在红烟脸上。
“老爷!”红烟歇斯底里的哭声随即在王德耳边响起,王德的面色骤然剧变。
却听得王婉柔凄冷无温的声音,“只要靖王一日未死,我就是名正言顺的靖王妃。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我爹娶过来的十八房小妾。连平妻都不够资格,还敢在此对本妃颐指气使。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
须知,王婉柔自嫁与慕容元楹,她的母亲便已成为平妻,与王德的正房平起平坐。即便她曾经不是嫡女,如今也算嫡女了。
一席话,连王德都对王婉柔刮目相看。
王婉柔拂袖傲立,袖子里的手心,隐隐冒着冷汗。面上,不动声色。
王德嫌恶的看一眼放浪哭泣的红烟,愤然道,“滚!”
红烟自知在此讨不了好处,捂着红肿的脸颊,呜咽着离开。临走,还不忘狠狠的瞪上王婉柔一眼。
憋在心里多年的怨气,今日也算是出了一星半点。居高临下的感觉,真好!
“请爹爹宽宥,女儿方才放肆了。”王婉柔温柔轻语,浅浅行礼。
“起来吧!”王德虽然有些气恼,但王婉柔那一句话倒是提醒了他。只要慕容元楹没死,他就是靖王爷,自己的女儿就是堂堂靖王妃。如果他现在落井下石,袖手旁观,难保来日慕容元楹不死,要来报复自己。
慕容元楹的势力,王德心知肚明。
“谢过爹爹。”王婉柔眸子里流光微转,“爹爹身居要职,如果能在朝堂上为王爷分辨几句,也许就会事半功倍。这样既可让爹爹在百官面前树立威望,还能教王爷更加信任爹爹。来日王爷大事可成,爹爹就是一等臣工。爹爹好好思虑,这等有利无弊之事,何乐而不为呢?”
王德当下就沉默了,面色暗沉。
不得不承认,王婉柔的话有着十足十的诱惑。人不能只看眼前,看的是将来,是以后。
王婉柔继续道,“其实爹爹多思多考是对的。如果皇上真的狠心杀了王爷,女儿必定也会随王爷而去。到时候,只怕不能再来孝敬爹爹了。不过,可惜了王爷的旧部,大抵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些人,都是忠心王爷的死士,非得拼到两败俱伤才好。”
闻言,王德的身子忍不住颤了一下。
死士?王婉柔这话是什么意思?如果靖王爷死了,他们预备做什么?拿人命来祭奠吗?心底生寒,王德强迫自己镇定,奋力喝了口茶。
就是这个动作,出卖了他的动摇与慌乱。
王婉柔笑得刺眼,乔律明果然料事如神,这样的话语足以教王德心惊胆战。晓之以害,谋之以利,软硬皆施。
果不其然,王德面色稍改,“为父与你是至亲骨肉,与靖王亦是翁婿,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你且回去静等消息,待老为父好好周虑,看怎样才能让靖王脱困。依为父看来,皇帝一时间是不会对靖王不利的。”
“女儿明白!”王婉柔向王德躬行浅礼,眼角眉梢含笑凝愁。
半带赞许的点头,王德换了口吻,“看你如此言行得体,也不枉你娘教育你多年。原本,为父也不该与你说这事。不过,你与靖王的关系着实也该递进。为父的意思,你懂吗?”
王婉柔一愣,随即道,“女儿懂得,此后必会尽心侍奉靖王。有女儿在靖王府一日,一定保得军机府富贵安然。”
重重颔首,王德会心一笑,“孺子可教。”
及至退出军机府,上了自己的轿辇,王婉柔的掌心还冷汗涔涔。到底王德的在府内的威严,她是自小便见惯的,心底对其的畏惧也是与生俱来的。还好乔律明有先见之明,一早便料定了王德的心思,教她一席话,这才说动了王德。
重重呼出一口气,王婉柔轻叹一声,“回府。”
娇容凝愁,眉黛轻蹙,问君可知否?为尔消得人憔悴,君却只为东流水,一去不复返。
多少红颜,一笑倾城,含泪却恨谁?一生轻薄似桃花,逐水无情枉断肠,红颜弹指老。
慕容元策望着桌案上一叠叠保释慕容元楹的奏折,心底愠怒生寒,想不到慕容元楹不声不响,竟聚集了这么多的文武大臣。看样子,他所不知道的慕容元楹,危险更甚。慕容元楹,朕先前真是小看你了,莫怪你敢拼死闯宫,原是有百官做后盾。
面上仍是不露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