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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重吐出一口气,刘太医仿佛下了好大的决心,终于吐出几个字,“公主有孕。”
四个字,简短的四个字,足以撼动人心。岂止是撼动,几乎可以炸开毓朝的一道口子,让所有人都不知所措。
“你说什么?”萧丹青倒吸一口冷气。
“下官绝不会看错,公主确实身怀有孕,大约一月有余。”刘太医言辞清晰,斩钉截铁。
仿佛是震天雷,萧丹青瞬间没了原先的从容淡定。前朝公主一朝有孕,此事可大可小。于皇帝而言,不过是自己的女人怀孕,倒也没什么大不了。如果放在前朝,若倾城的性命必会……
世人有言: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若倾城的孩子,无疑也是前朝余孽。若是诞下女儿便也罢了,若是诞下麟儿,来日大兴复仇之举,岂非危险?
种种厉害关系在萧丹青的脑海里悉数过了一遍,整个人立刻惶惶不安起来。蓦地,她站住,骤然昂起头,冲刘太医道,“你先保住她的性命,记得,要母子平安。剩下的,便由天决定吧!”
刘太医颔首,转身对若倾城施针。
眸色微转,萧丹青忽然对瑞香低语一番,瑞香急急出门。
缓缓坐在椅子上,萧丹青的面色从未如此难看过,整个人都有些神情恍惚。她这是给自己找了个雷,现在骑虎难下。
但是见死不救,非她的做派。
也罢也罢,是福是祸,静观其变。好歹,先把若倾城的命救回来再说。
兰姬生疑,司马逸纠缠不放()
缓缓坐在椅子上,萧丹青的面色从未如此难看过,整个人都有些神情恍惚。她这是给自己找了个雷,现在骑虎难下。
但是见死不救,非她的做派。
也罢也罢,是福是祸,静观其变。好歹,先把若倾城的命救回来再说。
甘露宫。
兰姬端坐在安璧的床边,娇眉微微凝起,不解的望着昏昏沉沉的安璧。方才太医诊断,安璧有些发烧,是因为伤势未愈加上冷水侵体的缘故。
只是,兰姬不明白,何来的伤?
安璧身为贵人,又怎会身上有伤?
种种迷雾缠绕心头,经久不去。
低眉去看安璧逐渐恢复血色的脸,兰姬心底担忧。秀儿刚才给安璧换衣服时,兰姬未曾在场,也许问过了秀儿,便能知道一切。
心底这样想,不觉大步走出寝殿,恰好秀儿端着刚刚煎好的药走来。面色一沉,兰姬道,“所有人退下。”
宫婢全部退开,秀儿不解的望着忽然变脸的兰姬,有些诚惶诚恐。
看着秀儿给安璧喂完药,兰姬径自走到暖榻上坐定,一脸的冰冷无温。
秀儿自然知道兰姬定是有话要说,小心翼翼的走到兰姬跟前,微微施礼,“娘娘!”
昂起娇艳的面容,兰姬眸色锐利,口吻凄寒,“太医说,安姐姐伤势未愈。本宫问你,你家娘娘为何身上有伤?”
眸子一顿,秀儿急忙摇头,“奴婢不知!”
“是不是你等伺候不小心,才让安姐姐受伤?既然受伤为何不报,竟险些累及安姐姐性命!”兰姬愠怒,口气都有些加重。
闻言,秀儿惊恐,扑通跪地,“娘娘息怒。不是奴婢们伺候不小心,实在是奴婢也不知娘娘为何会受伤。那夜下着雨,娘娘让奴婢们都退下休息,待第二天天明,奴婢便发现娘娘换下的亵衣上有血。但是奴婢人微言轻,岂敢胡言乱语,外出造谣生事。既然娘娘不说,奴婢自然只当不知。”
朝兰姬磕个响头,秀儿一脸惶恐至极的模样,“兰娘娘若是不信,大可自己去问我家娘娘。”
微微颔首,兰姬并非不信,只是事发突然,有些措手不及而已。
兰姬思索良久,须臾才道,“伤在何处?”
秀儿松了口气,“回兰娘娘的话,在胳膊上。”
“是否能看出,何物所伤?”兰姬继续问。
秀儿摇头,眼眸半垂,“娘娘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所以看不出来。”事实上,她知道那是锐器所伤。但是,她不能一五一十的告诉兰姬,以免为自己的主子带来灾祸。
祸从口出,在这深宫之中,人心叵测,逢人只能说三分真话。
兰姬怔怔的回神,“好了,本宫会叮嘱太医,此事不许外传,否则被皇上知道,势必多生猜忌。此事可大可小,你等要好生照顾安姐姐,不准在外嚼舌头。若本宫在外头听见一个字,必定严惩不贷!明白吗?”
这才是恩威并施。
秀儿磕头,“是,奴婢谨遵娘娘吩咐。”
“起来吧!”兰姬走到床边,看了一眼依旧沉睡的安璧,眼底掠过一丝异样。驻足了许久,才迈开步子,离开甘露宫。
门外的纪年悄无声息的大步进来,拽过秀儿在一旁,压低声音道,“你都对兰娘娘说了吗?”
“兰娘娘问起,我不敢不说。”秀儿紧咬下唇。
纪年一急,“那你……”
秀儿忙补充道,“不过,我未告诉兰娘娘那是锐器伤。”
松了口气,纪年一抹额头的冷汗,“还好,还好你机灵。若被外人知道,咱家娘娘受了伤,不定会出什么乱子。搞不好,要累及你我的性命。”
“秀儿在宫中多年,自然知道,自家主子的荣辱关系着我等奴婢的性命,必当小心,不会拿自家性命当儿戏的。”秀儿也是一脊背的冷汗。
还好兰姬没有继续问下去,否则秀儿浸湿的背部,必会引来兰姬的二度怀疑。
而今,照顾安璧才是首要任务。
御书房。
司马逸纠缠不放,依旧一副傲气狂佞的姿态。御案前的慕容元策已然怒气冲冲,所幸没有当即发作,只是冷眼看着他,五指微微蜷握。
“皇上乃是九五之尊,岂可食言。”司马逸不依不饶。
慕容元策没有说话,只是司马逸说这话时,自己的心仿佛被人割去一块,微微的抽疼。如果失去若倾城,他又该去恨谁?又该……又该怎样面对空荡荡的人生?没有若倾城?这件事他从未想过。
不过,慕容元策也知道,司马逸此举无疑会掀起朝廷的风波。保守派会认为若倾城远嫁云国,势必兴风作浪卷土重来。所以,他们会让慕容元策在远嫁若倾城之前,将她赐死以绝后患。
少数人会赞同远嫁若倾城,也算是了断前朝的一桩心病。毕竟前朝公主久留宫闱,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大多数人会保持中立,做好风吹两边倒的准备。只待哪方面势力凸显,就倾向哪边。
但他是慕容元策,不是别人,有着自己的思想与行为准则。不会被外界左右,尤其在这件事上,他只做自己。
窦辞年面色依旧,笑道,“英王殿下是否太过心急,还得容皇上想想吧?总不能一下子应允,毕竟那位是前朝公主。”
司马逸闻言,容颜稍缓,“既然如此,本王就给皇上考虑的时间,以三日为限。三日后本王归程,能否带上若倾城一道回国,还望皇上斟酌!”
这样的话语太过强势,尤其在一朝帝君面前,堪称大不敬。但司马逸是使臣,慕容元策也不能重责,只能按捺不动。但司马逸如此这般的言语,无疑将决定丢给了皇帝。
事实上,慕容元策也知道,司马逸此番决绝,断难更改其心意。
言罢,司马逸微微行礼,大步流星的走出御书房。
看着司马逸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处,慕容元策手中的茶杯砰然掷在地上。茶水溅了一地,茶杯碎片到处零落。冰冷的嘴里狠狠吐出三个字,“司马逸!”
是否要救?()
言罢,司马逸微微行礼,大步流星的走出御书房。
看着司马逸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处,慕容元策手中的茶杯砰然掷在地上。茶水溅了一地,茶杯碎片到处零落。冰冷的嘴里狠狠吐出三个字,“司马逸!”
开朝以来,还没人敢在若倾城身上动心思,一是他不许,而是他不允。想不到司马逸一来,就往他的软肋上戳,当真是毒辣至极。
若倾城之事,慕容元策从来不想放在心上,因为他明白,关心越久,他会陷入难以自拔的地步。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帝王也不过凡人一枚。所以他折磨若倾城,倾尽一切要她痛苦难受。殊不知适得其反,反而让她慢慢住进自己的生命里,成了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现在,司马逸要将这个部分带走,剥离他的生命,所以他痛了。
后知后觉的痛。
太监从外头躬身进来,扑通跪在慕容元策跟前。皇帝方才的摔杯子,他在外头听得清楚,不由吓得身子直哆嗦,口齿都有些不利索,“奴才、奴才参见皇上,外头徽雨宫的瑞香求见皇上,说是、说是有要事来报。”
“不成器的东西,皇上面前如此施礼。”窦辞年不觉骂道。
闻言,太监早已冷汗淋淋。
慕容元策一摆手,“让瑞香进来。”
一语既出,太监跪礼退出。不多时,瑞香恭谨的走进来,冲慕容元策恭敬行礼,“奴婢瑞香,奉贵妃娘娘之命前来叩请皇上,移驾徽雨宫。”
慕容元策一怔,萧丹青从不邀宠,今日是怎么了?不觉眉头一簇,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不禁道,“朕下午再去看贵妃。”
瑞香抬起头,面露难色,“贵妃娘娘千叮咛万嘱咐,请皇上即刻便去,性命攸关。”
“什么?”慕容元策心生疑窦。
看了窦辞年一眼,瑞香咬了咬下唇,终于开口,“赫敏公主不慎落水,而今性命垂危。”
慕容元策嗖然起身,眉头揪成一团。
见状,瑞香心中一喜,继续道,“所幸娘娘经过,救下赫敏公主,此刻人就在徽雨宫。太医不敢下药,所以娘娘让奴婢来向皇上请旨,是否救公主一命?”
慕容元策大步走向门口,蓦地顿住,脸上一沉。只要他不去,若倾城必死无疑,那么司马逸之事,也能不了了之。
但是……如此做,不等于他亲手杀了她吗?他曾说过,要腻了才能杀她,此刻杀她是否为时过早?
心,揪了一下。
瑞香的笑凝在唇边,心里忐忑不安。皇帝的迟疑,无异于对若倾城的冷漠无情,只要皇帝一句话,若倾城会马上死去。
窦辞年站在慕容元策身后,没有开口,只是看了一眼瑞香。他明白,慕容元策此刻的纠结。生死一念间,要人死很容易,因为慕容元策是皇帝。但要人生却很难,即便九五之尊也无法拥有白骨生肌,死而复生之能。
终于,慕容元策迈开步子,步伐沉重的向徽雨宫方向走去。
心中千万个为什么:为什么他明明恨她,却总要不由自主的关心她的生死?为什么他们明明是世间最大的仇敌,为何独独对她无法痛下杀手?为什么他明明讨厌她的倔强,却又会忍不住想要怜惜?为什么明明想离她远点,偏偏又想靠近?
始终,找不到答案。
徽雨宫。
萧丹青的手止不住的抚着精致梨花精雕茶几,心中有个决定:如果瑞香请得来皇帝,她便将若倾城有孕之事如实相告;若瑞香请不来皇帝,她只好让此事彻底成为浮云,就当从未发生过。
视线焦灼的瞟向门口,却迟迟没有瑞香回来的消息,萧丹青的脸上更显着急。
突然,门口一声高呼,“皇上驾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丹青骤然起身,大步走向门口迎驾。
慕容元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许是方才司马逸的缘故。见萧丹青来行礼参见,伸手托住她的胳膊,“贵妃免礼。”
看到慕容元策略略环视的眼神,萧丹青心中有底,不由荡开淡淡的笑意。她知道,他在找若倾城。忙开口道,“皇上请入内阁。”
内阁中的床榻上,若倾城面无血色,奄奄一息。身上还插着几枚银针,用以活命。看着虚弱的女子,慕容元策的眉陡然拧成一团,五指微微蜷握成拳。此时此刻,他才明白,原来死亡与她,只有一线之隔。
“她怎么样?”慕容元策有些轻微的颤音。
萧丹青摇头,“公主跌入池中,寒气侵体,若非安贵人舍身相救,只怕性命休矣。而今公主身子虚弱,太医不敢轻易施药。只待皇上前来做主,看……是否要试上一试?”
“怎会跌入池中?”慕容元策走近床榻,胸口憋闷得厉害。仿佛卡着一块石头,硌得身上的每块肉都生疼。
眼底流淌着异样的光,若倾城,你就如此想死吗?是否你自己跃入池中?难道你真想就此了结?朕不许!朕不许!你听到没有?
“臣妾不知。”萧丹青踌躇了少许,终于开口,“臣妾请旨,试问皇上是否要救公主?”外头传闻司马逸索要若倾城,此事人尽皆知,萧丹青也没有十分把握,看皇帝对若倾城到底是杀还是留?
四下的气氛陡然凝滞冰点,只听见若倾城沉重而若有若无的喘息声。
萧丹青的一颗心宛若悬在悬崖边上,晃晃悠悠。
寂静的房内,慕容元策一句,“救!”铿锵有力,坚定无比。好似说给若倾城听,更像是对自己的一个承诺。
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萧丹青突然跪身在地,一脸肃然,“请皇上饶恕臣妾欺君之罪。”
回眸不解的望着跪在地上的萧丹青,慕容元策狐疑,“欺君?什么意思?”
萧丹青深吸一口气,望了昏迷不醒的若倾城一眼,幽然开口,“太医之所以不敢下药,一则为了前朝公主的身份,二则……公主有孕,药量必须精准,否则极易一尸两命。”
入住披香殿()
回眸不解的望着跪在地上的萧丹青,慕容元策狐疑,“欺君?什么意思?”
萧丹青深吸一口气,望了昏迷不醒的若倾城一眼,幽然开口,“太医之所以不敢下药,一则为了前朝公主的身份,二则……公主有孕,药量必须精准,否则极易一尸两命。”
此话一出,连一旁的窦辞年都怔在那里,遑论慕容元策。
一个箭步,俯身扣住萧丹青的肩部,慕容元策的声音颤得明显,“你说什么?你说倾城……倾城有孕?”
重重颔首,萧丹青斩钉截铁,“回皇上的话,是!”
谁也看不清慕容元策的脸上是喜是悲,是高兴还是愤怒。
扣着萧丹青肩膀的手,缓缓垂下,一同垂下的还有慕容元策的眼睑。徐徐起身,转身直面若倾城不省人事的模样,心底的凄凉忽然满溢。
他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他们在一起两年,他一直让人悄悄在她饮食中掺药,所以她从未有孕。国破之后,她被贬宫奴,他却忘了下药之事,与她一夜承欢,没想到……她竟怀上了他的孩子。
慕容元策很清楚,就是春风殿的那夜。
长袖摆了一下,萧丹青偕同一干人等全部退出房内。她知道,慕容元策需要好好思考,因为此事绝非小事。
说小了是皇帝的家事,说大了可是前朝余孽,国之大事。
房门被关上,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下慕容元策端坐若倾城的床沿。第一次伸手温柔的触摸她的脸,不想只摸到她冰冷的脸颊,以及鼻间呼出的游丝般气息。眼底忽然泛着晶莹,他累了,从不知道,恨一个人如此疲累。累得他什么都不愿意再想,只愿这样静静的看她。
指尖颤抖着抚上若倾城丑陋的疤痕,精致的五官与脸上的疤痕形成鲜明对比,镌刻着属于他的毁灭。
“倾城,你听见了吗?你怀了朕的孩子。”慕容元策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