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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姬恬淡的笑着,“当真是宫里的名贵,只这白菊便已品种繁多,不胜枚数。”
安璧的面色有些异样,仿佛带着略略哀伤,“是吗?我倒见过比这更多的,只是……如今再也看不到了。”
“怎的?安姐姐可是想家了?”兰姬面色一顿。
轻叹一声,安璧不置可否,将目光齐聚在眼前硕大的白色花朵上。花朵足足有两个手掌大小,开得饱满至极。不用低头去闻,已经香气浓郁。
“此花名叫醉妃舞,因其色白如美人之肌,花瓣细滑柔嫩,令人浮想美人轻舞而得名。”安璧柔柔的说着,抬眼笑看兰姬美艳无比的容脸。
兰姬看着她,宛若盛开的白菊,“安姐姐今日的衣衫,刚好与这醉妃舞一样色白无尘。真真是相得益彰,美不胜收。”
“兰妹妹取笑了。”安璧敛了方才的神色,眼角骤然瞥见疾步而来的滕丽华,不由的直起身子,冷下容脸。一把拉了不明所以的兰姬,举步欲离开,“我们们走。”
“安姐姐……”不待兰姬说完,滕丽华一个箭步拦在了二人跟前,好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态。
安璧羽睫微挑,心中明白滕丽华绝非善意。不屑的轻笑,“怎么,丽贵人这么喜欢拦人去路?”
“你!”滕丽华的脸抽搐了一下,随即换上轻蔑至极的冷笑,“我倒忘了,皇上自那夜召幸你之后,便再也未有见过你,想必安贵人的甘露宫清冷得很呢!”
兰姬面色微改,“丽贵人此话未免太过伤人,你我同在后宫,同为妃嫔,相煎何急?”
“谁与你们相同。我乃官宦之女,岂可与你们这些商贾之流为伍。”滕丽华高高的摆出架势,傲慢到了极致。
“你!”兰姬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将白嫩的脸憋得通红。
见此,安璧的面色愈发变冷,“大家都是贵人的位份,哪有什么尊卑贵贱之分。丽贵人此言,岂非说皇上的不是,竟将我们们这些低贱之人抬至贵人的位份,还善加宠幸?”
此言一出,滕丽华整张脸霎时变了。
出言不逊,有辱君威,其罪不小。
薄薄的唇,牵起不屑的嗤冷,眼底掠过一丝杀气。安璧挺直身躯,好一派肃杀之色,“丽贵人,请你让开。”
滕丽华有些恼羞成怒,大庭广众,安璧每句话都让她颜面扫地。恨然道,“皇上既来我宫中,我定不会教他再理会你等贱人。”
“是吗?那你可得好好想想,该用何种手段,才能如愿以偿。”安璧眼底凄冷无温。
兰姬小心的拉了一下安璧的衣角,压低声音道,“安姐姐莫要再说了,我们们快些走吧。”大庭广众的若是真吵翻了,的确难看。
安璧自然知道兰姬的心思,微微颔首,从滕丽华侧旁擦肩而过。
腹有万千火,不知何处发。滕丽华面色难看到了极点,铁青黑沉。眼角骤然瞟见不远处,一宫女在小心翼翼的收集,刚被风吹落在地的花瓣,赫然疾步上前。一声怒喝在人群中炸开来,“贱人!”随即而来一记响亮至极的耳光,“竟敢偷摘花卉,不想活了吗?”
所有人的视线全部转向那名挨打倒地的宫女,颇有看戏的幸灾乐祸。
安璧与兰姬缓缓转身,迷惑的望着突如其来的一幕。
蓦地,安璧面色骤变,不由唤出声来,“弄凉?!”
兰姬一震,“安姐姐认识此人?”
意识到自己失言,安璧急忙敛了神色,换上一贯的云淡风轻。冲兰姬一笑,安璧微微摇头,“不认识。”脚下,却不由自主的向滕丽华走去。
弄凉之祸()
安璧与兰姬缓缓转身,迷惑的望着突如其来的一幕。
蓦地,安璧面色骤变,不由唤出声来,“弄凉?!”
兰姬一震,“安姐姐认识此人?”
意识到自己失言,安璧急忙敛了神色,换上一贯的云淡风轻。冲兰姬一笑,安璧微微摇头,“不认识。”脚下,却不由自主的向滕丽华走去。
近日天气转凉,弄凉见若倾城的嘴角有些起皮,又逢着秋日菊开,想着弄点杭白菊兑在水里给若倾城喝。谁知弄凉运气太差,原本只要不损坏花卉整体的美感,宫女们采些花瓣泡水喝也是常有的事情。
可惜,恰逢滕丽华受了安璧的闷亏,一时找不到发泄,就拿弄凉出气。
弄凉被滕丽华一个巴掌打得头晕目眩,仍急忙从地上爬起,跪伏在地。心跳得厉害,“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大胆贱婢,没看到本宫与诸位娘娘在此赏花吗?竟敢无视宫规,着实该死!该死!”滕丽华将一股怨气全部撒在弄凉身上。
没人上前为弄凉说一句话,因为不值得,也不愿意。
眼前的弄凉,只是一介宫婢。
“不是的不是的,奴婢不是有意扫了娘娘们的雅兴,只是这花白白入泥也是可惜了,所以奴婢捡些花瓣。奴婢没有摘过一朵,全是地上捡的。”弄凉脑子嗡的一声,自知遇见了难惹的主子。
弄凉心底不禁叫苦连跌,她可是头一遭干这事,咋就被活逮了呢?
“放肆,娘娘说话竟也顶嘴!”滕丽华的宫婢——新言,怒声呵斥。
这下子,弄凉慌了神,身子止不住颤抖,不知该如何说话。
耳边是滕丽华冰冷无温的声音,“你这贱婢好生无礼,本宫今日便好好教训教训你,免得以后人人见了,都以为本宫是好欺负的。”说着,将视线狠狠的投向一旁站着的兰姬与安璧二人。
玉手一挥,身边的太监——高青随即上前。听得滕丽华嗤冷的媚笑,“来人,赐脊杖一百。”
话音刚落,弄凉整个人都软瘫在地。脊杖一百,无异于要将她活活打死。
一时间,四下噤若寒蝉,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吭声。
此地,偏兰姬、安璧与滕丽华位份最高。即便不满,奈何身份有别,谁也不想自讨没趣。安璧的眉,不觉拧紧,五指微微蜷握成拳。
兰姬扭头看她,虽然不解,也没有开口去问。只是心里想着,滕丽华此举太过阴狠,即便是宫婢,也不该草菅人命。奈何兰姬也只是想想,没有说什么。看着弄凉被太监们押在板凳上,执行太监已经去拿刑杖了。
若倾城正低头清扫倚翠园外的石子路,原本是她去园子里的。奈何弄凉偏要与她换,拗不过她,若倾城只好随了弄凉的意。
不想,却让弄凉惹来了滔天大祸。
与弄凉一道清扫园子里的宫婢见到弄凉被羁,急忙奔出来告诉若倾城。
吓得若倾城扫帚一松,疯似的冲进去。
果不其然,只见弄凉被死死压在板凳上,刑杖正狠狠的往她脊背上拍打。弄凉面色青白,眸色涣散,口中发出痛苦的声音。
“住手!”若倾城怒吼一声,已然冲出去,抓狂的推开行刑的太监,扑倒在弄凉身上。扫一眼四周无视生命,冰冷看戏的妃嫔们,若倾城心寒如霜,“谁也不许碰弄凉。”
“哟,本宫还以为从哪里跑出来会吠的狗,原是大名鼎鼎的赫敏公主。”滕丽华骄傲的抬着头,冷嘲热讽。
若倾城的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压低声音,“弄凉所犯何罪,要以脊杖重罚?”
“藐视宫规,以下犯上。”滕丽华大声叫嚣。
“不,奴婢没有,奴婢没有!”弄凉无力的争辩,“小姐,奴婢只是捡了地上的花瓣而、而已,真的没有……”
此时此刻,若倾城自然明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道理。只是到了这个份上,她也不得不为弄凉争一下,否则这些个脊杖下去,弄凉非死即残。跪身在地,若倾城向滕丽华重重磕了个头,“请娘娘大人有大量,饶过弄凉一命。贱婢若倾城愿替弄凉担此重责!”
谁人不知,无人不晓,帝君有命。谁也不许擅杀若倾城,否则罪同谋逆。
这一百脊杖下去,若倾城必死无疑,但是……这个滔天大罪,若倾城料定滕丽华承担不起!她在赌!用自己的命,赌弄凉一命。
滕丽华恼怒,“你真当本宫不敢动你吗?”手,高高举起。
安璧目不转睛的盯着若倾城,神色微恙。蜷握的五指微微摊开,眼底流光盈盈。下一刻,她忽然上前,伸手扣住滕丽华险些掌掴在若倾城脸上的手。
一刹那,四周一片死寂。
安贵人()
这一百脊杖下去,若倾城必死无疑,但是……这个滔天大罪,若倾城料定滕丽华承担不起!她在赌!用自己的命,赌弄凉一命。
滕丽华恼怒,“你真当本宫不敢动你吗?”手,高高举起。
安璧目不转睛的盯着若倾城,神色微恙。蜷握的五指微微摊开,眼底流光盈盈。下一刻,她忽然上前,伸手扣住滕丽华险些掌掴在若倾城脸上的手。
一刹那,四周一片死寂。
“丽贵人这一巴掌下去,只怕要惊动皇上了。”安璧不温不火的开口,目光清冷。
眸色一颤,滕丽华的手缩了一下,狠狠从安璧手里抽回,“怎么,本宫惩戒一个宫婢也要你管?”不过,正如安璧所说,如果此事传到皇帝耳朵里,定会有损她的形象。说不定皇帝会就此认为她嚣张跋扈,再不喜欢她。心,隐隐浮起一丝惧意。
“皇上有旨在先,谁敢擅杀宫奴若倾城,其罪当诛。兰贵人这一百脊杖下去,必出人命。若是一不小心让若倾城丧命于此,只怕兰贵人你,也会赔上自己的性命。”安璧此言一出,滕丽华的面色越发难看。
兰姬顺势上前,“都是一宫姐妹,谁也不想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滕丽华恨然瞪着眼前一众人等,四周的人全部睁着眼看她一个人的笑话。愤然甩袖,滕丽华怒不可遏,“走!”
安璧扫一眼四周,冷颜道,“都散了。”
围拢的人群即刻作鸟兽散,也不敢逗留,谁让安璧的位份比她们都高。
俯身搀起若倾城,安璧的眉目间涤荡着略微喜悦,眼底泛着泪光,“公主。”
还好弄凉只是挨了几下,虽然疼痛,还未到严重的地步。携了弄凉,若倾城跪在安璧跟前,言辞恳切,“多谢娘娘救命之恩,贱婢没齿不忘。今生无以为报,只愿来世结草衔环,报答厚恩。”
言罢,与弄凉一道,冲安璧重重磕了个响头。
安璧顿在那里,神情略显呆滞,只木讷的半垂着头。许久才道,“起来吧!”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兰姬愣了愣,实在不明白安璧的转变为何如此之快。
无暇其他,兰姬急忙跟上去。
若倾城搀起弄凉,眼底满满的心疼,自从跟着她,弄凉从未有过好日子。不是挨打,就是挨饿受冻,当真苦了她。轻柔的抹去弄凉额前的冷汗,若倾城轻叹一声,“弄凉,你还好吗?”
“小姐,弄凉还撑得住。”弄凉面色煞白,身子冰冷颤抖。
“莫要逞强,回去躺着。我会与素秋姑姑说一声替你干活,自然也就没事了。”若倾城又着急又心疼,比自己受伤还要难过。
弄凉倒吸一口冷气,“可是……”
“小姐之命,弄凉怎可不从。”若倾城摆着脸,黑沉异常。
硬是挤出一个笑容,弄凉颔首,“弄凉遵命。”
闻言,若倾城放心的笑了笑。只是心中有个疑问挥之不去,那个出手相救的娘娘,似乎是有意帮她。莫非她想从自己身上谋得什么?可她一无所有,还有何物值得她人觊觎?到底是为什么?
第一眼看到安璧,若倾城便觉有些眼熟,仿佛有过一面之缘。只是无论怎么努力去想,若倾城都想不起来。许是当时真的没有在意,所以毫无记忆。罢了罢了,反正事情已经过去,若倾城也不想再计较这些。权当是遇见了好人!
只是以后看见滕丽华,她与弄凉都得绕着走了。宫里又多了个不好惹的主子,绝对不是件好事。
小心的将弄凉趴在床,若倾城取来原先瑞香给予的药。那是治外伤的良药,对于弄凉的皮外伤也有裨益。
刚上完药,若倾城忽然觉得胃内翻涌得厉害,面色霎时泛青。急忙跑到门口好一阵干呕,连眼泪都呕出来了。
弄凉一惊,“小姐?”
若倾城摇头,“无碍,怕是吃伤了东西。”自国破以来,三餐不继,难怪肠胃要坏到如此地步。起身顺了顺自己的气息,若倾城深呼吸,这才缓下来。转身冲弄凉道,“你好生休息,我干完活便回来。听话,躺着不许动。”
弄凉乖巧的点头,“是。”
雨夜,冷宫危机()
刚上完药,若倾城忽然觉得胃内翻涌得厉害,面色霎时泛青。急忙跑到门口好一阵干呕,连眼泪都呕出来了。
弄凉一惊,“小姐?”
若倾城摇头,“无碍,怕是吃伤了东西。”自国破以来,三餐不继,难怪肠胃要坏到如此地步。起身顺了顺自己的气息,若倾城深呼吸,这才缓下来。转身冲弄凉道,“你好生休息,我干完活便回来。听话,躺着不许动。”
弄凉乖巧的点头,“是。”
甘露宫。
安璧的脸色不是很好,自游园回来,便独自一人临窗而坐。这一坐,整整坐了三个时辰,一动不动。婢女秀儿终于忍不住,怯着胆子上前,躬身施礼,“娘娘,晚膳您好歹吃一些,不然饿坏了身子可不得了。”
“放着吧。”安璧的视线始终落在遥远的天际,面容哀伤,眼底微微漾开不为人知的盈光。
甘露宫首领太监——纪年躬身进来,见着安璧便跪身施礼,“娘娘,皇上今晚留宿承欢宫。”
闻言,安璧敛了敛神色,低头痴痴冷笑,“兰妹妹之幸,也未尝不好。”再抬头,眼底的盈光尽逝,换上略带冰冷的寒意。起身,缓步走到门口,灰茫茫的天好似随时都会下雨。一场秋雨一场寒,想来天气会变得更冷。
纪年哈着腰与秀儿一同站在安璧身后,突然听见安璧开口,“你们在宫中多久了?”
闻言,纪年与秀儿对视一眼,纪年原已三十出头,大半辈子都在宫中。便低声道,“奴才自小便在趾幽宫中,新朝初立才进得皇宫。”
秀儿颔首,“奴婢也是。”
安璧的眼睛里闪烁着夺目的光泽,大有喜悦之色,“这么说,你们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眸色微转,安璧继续道,“你们可曾听过一个叫薛启烈的前朝将军?”
纪年低头想了一下,“好似听过。”
“可知他在哪?”安璧神色慌乱,紧张得连身子都有些颤抖。
“奴才只是听闻,宫破之前,有位叫薛启烈的前朝大将在阵前抵死抗争。至于后来如何,奴才倒未曾知晓。想来如果未死,应在大牢或是冷宫囚禁。”纪年断断续续的说着,“冷宫里关押着前朝的皇裔和官宦,想必……”
秀儿面露难色,“冷宫如今守卫森严,是断不许任何人踏入的。”
抑制体内的兴奋,安璧故作释然的轻笑,“本宫也不过路边听说,如今随口一问,你们切莫当真。权当听个好奇,说说便是。只一条,不许传扬出去。否则来日有人追究,势必会说本宫同情前朝余孽,其罪当诛。”
闻言,纪年与秀儿急忙点头,“是。”
抬头去看已经飘起小雨的天空,安璧的心仿佛重生般跳动得铿锵有力。重重吐出一口气,也不再说话。
原来天气真的凉了。北方的天气,到了秋末冬初,就该下雪了。
夜,不似从前安静,带着风雨交加的繁杂声音。雨水砸在叶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