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侬族军队骁勇善战、战绩卓著,被整编纳入法军主力部队。
为了分化瓦解越南反法势力,减轻自身压力,法国人在重返越南的第二年,给予很多地方自治权,海宁侬人也实行了自治,成立侬人自治区,区政府设在芒街,黄亚生为侬区领袖,设有区旗、区歌,每周举行唱歌升旗仪式,甚至办有中文的《农声报》。
黄将军同时兼任海宁、谅山两省警备司令,先夫好几个军校同学在其麾下效力,其中包括前河内军校校长刘裕新将军的外孙陈润威中尉。我与先夫结婚时,张英贵少将和黄独清上校曾代表黄将军送过贺礼。”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李为民倍感意外,没想到她婆家竟然与黄亚生有这关系。
不过细想起来也正常,她丈夫是侬人,婆家又挺有钱,自然要与越北有头有脸的华人交往,再说自己家老头子不也与法国高官打得火热嘛。
就在他琢磨着此行应该比想象中更顺利之时,钱新霖突然道:“李先生,五帮会馆在西堤有一定影响力,在北部就不同了。他们对我们不了解,想把他们拉到我们这边估计没那么容易。”
黄亚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小军阀,让一个有人有枪的土皇帝听命于一帮商人确实不太可能。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李为民伸了个懒腰,信心十足地笑道:“这一点钱先生大可放心,形势逼人前,现在除了与我们合作,接受我们帮助,由我们来安置,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因为全世界只有我们才能帮到他们,否则,只能呆在他那个所谓的自主区等越盟清算。”
第三十章 被抛弃了!()
芒街,越南最东北部的一个小城。东临东京湾(北部湾),西接谅山、海兴、海防等省市,北与中国广西东兴市接壤。
李大少爷对这里并不陌生,重活前来过几次,跟国内朋友提及过的次数更多,无一例外全是忠告,因为这里堪称游客的陷进,骗子的天堂。
后世国人想出国开开眼界,各种跨国诈骗集团应运而生,遍布东兴与芒街。
人一到东兴,导游就将你的身份证资料传到芒街。你一入境,老乡认老乡的煽情故事与一个个骗局就顺理成章开始上演。
手法层出不穷,花样推陈出新,叫人防不胜防。
官方有没有统计过李为民不知道,反正他知道的朋友在这里上当受骗和买到假货的概率超过90%。破点财就算了,每年还有不少中国人在芒街的赌场里输得倾家荡产,跳楼身亡。
内地没“改革开放”,越南也没有“革新开放”,国界线两侧的百姓现在仅勉强能吃上口饱饭,民风总体上还比较淳朴,走在老街上故地重游,倒不用担心上当受骗。
本以为想见到黄亚生会费一点周折,毕竟之前从没打过交道。
有阮明秀这个前侬家媳妇在,一切顺利得令人难以置信,她跟守卫小码头的一个少尉说了几句话,在船上等了大约十几分钟,一个身穿法国军服的中尉军官就兴冲冲赶过来,热情无比地招呼众人上岸。
“嫂子,乐生也……也殉职了,在奠边府。那边变成了越盟的解放区,没法去收敛遗体,我们只能帮他建个衣冠冢,丧事刚办完没几天。”
他就是阮明秀丈夫的军校同学陈润威,二十多岁的人,看上去有三十岁,很憔悴,能够想象出他们现在承受着多大压力。
人家谈私事,李为民不好插口,注意力全集中在路边那一面面在法国国旗中间嵌有“忠孝”二字的区旗上。
丈夫战死了,丈夫的同学也战死了,想起表妹夫在船上说得那些话,阮明秀心如刀绞,难受至极,因为他们死得太冤,死得一点意义都没有。
似乎知道勾起她的伤心事,陈润威不再吭声,就这么一路沉默地把众人带到一所应该是指挥部的大宅子前。
“李先生,钱先生,王先生,请稍候,我进去通报一下。”
“没关系,我们就在这儿等。”
初次见面不能两手空空,法国人指望他们牵制一部分越盟军队,枪支弹药自然不会缺,李为民更不会搬石头往山上送,而是准备了价值五十万皮阿斯特的西药和一批现在比较紧缺的布匹。
越盟游击队经常骚扰侬区,零星战斗几乎每天都有发生,许多伤员得不到救治,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伤口感染而死,这批西药无疑是雪中送炭,黄亚生一听到汇报就亲自出门相迎。
他五十多岁,个子挺高,身材却不是很魁梧,一见面就用一口带着浓浓口音的国语招呼道:“李先生高义,黄某没齿难忘,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里面请,里面请。”
李为民抱拳笑道:“黄将军言重了,血浓于水,这都是晚辈应该做的。”
“好一个血浓于水,果然是名门之后。李先生,令尊还好吗,河内一别,与冠云兄已七八年没见,想想时间过得真快。”
李家在河内有生意,日本投降时老头子去河内接受过被日军征用过的几个仓库,黄亚生当时也在河内,见过面、打过交道很正常。
他愿意拉这个关系更好,李为民一边跟着他往会客厅走去,一边恭恭敬敬地说:“劳黄将军挂念,家父身体尚好,只是劳心劳力这么多年,精神大不如以前。所以前几天带家母和家妹去了法国,打算安心静养一段时间。”
李冠云不仅是赫赫有名的华商,而且是西堤举足轻重的侨领,日军入侵越南时都没走,现在却走了,可见他对政局有多悲观。
黄亚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正准备打听他的来意,阮明秀小心翼翼地说:“黄将军,我是明秀,您还记得我吗?”
侬区领袖不是那么好当的,用日理万机来形容一点不为过,他一时半会间想不起来眼前这位漂亮女子是谁。
陈润威急忙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猛然反应过来,一脸凝重地说:“原来是明秀,你怎么没去香港,怎么同李先生一起来芒街了?”
阮明秀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梨花带雨地哭泣道:“公公婆婆说明秀还年轻,又没孩子拖累,用不着守活寡,就没让明秀一起去香港。住在河内,免不了触景生情,明秀就回西堤投奔娘家了。
李先生是‘造船大王’吴达远先生的乘龙快婿,也就是明秀的表妹夫。在西堤整日无所事事,心里更难受,便主动请缨给李先生当秘书。有事情做,有事情忙,明秀就……就顾不上去想,顾不上去想就……就没那么难受。”
跟越盟打到今天,一千多部下战死沙场,要是算上在其它部队服役的侬族子弟,死的人更多。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
黄亚生不是一个脆弱的人,但面对阮明秀这样的遗属,他心里真难受,真堵得慌。
“好孩子,苦了你了。”
他把阮明秀轻轻拉到身边,慢声细语地劝慰道:“孩子,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你公公婆婆说得对,你应该振着起来,不能总活在过去。”
“我忘不掉,我想不通。”
“表姐,别伤心了,忘记过去,重新开始,实在不行出去散散心,去欧洲,去美国都行。”
阮明秀意识到失态了,急忙擦干眼泪:“对不起,看见黄将军,看见润威,我一时没控制住。你们谈,你们谈正事。”
李家大少爷不可能无缘无故来这,更不可能无缘无故送东西,黄亚生微微点了下头,转身道:“润威,陪明秀出去转转。”
“是!”
二人刚走出会客厅,李为民直言不讳地说:“黄将军,晚辈贸然来访,一是想向您通报几个不好的消息;二是想给您和侬区的几十万同胞,提供一点力所能及的帮助。”
事关侬区生死存亡,黄亚生不敢大意,急切地:“什么消息,是不是谈判有结果了?”
“最终协议没签,但大方向基本上确定了。”
李为民轻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地说:“如果不出意外,最迟下月底就能实现停火,不过会像朝鲜一样以北纬17度线划分为南越和北越。法军撤出越南,北越交给越盟,南越依然是越南国,柬埔寨和寮国(老挝)独立,法国在印支的统治也会因此而结束。”
法军撤走侬区怎么办,这个消息太震撼了。
黄亚生愣了好一会儿才将信将疑地问:“李先生,这个消息可确切?”
“实不相瞒,晚辈不仅是一个商人,同时是美国密西根大学政府研究署顾问,研究署专门负责美国政府的同盟国援助计划,对日内瓦谈判进展了若指掌。”
他父亲去了法国,他现在就是李家的当家人,就是西堤的侨领之一。
作为一个有身份的人,他不会在这么大问题上开玩笑。更何况这很容易验证,是真是假用不了几天便能水落石出。
黄亚生越想越怕,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沉寂了良久,啪一声猛拍了下桌子:“我们被抛弃,我们被出卖了!”
“黄将军稍安勿躁,晚辈尚未说完。”
李为民回头看了一眼钱新霖等人,接着道:“经过一轮又一轮交锋和妥协,谈判各方对于越南的未来,已基本上达成共识。一致认为以北纬17度线划分只是暂时的,可以说只是一个寻求先停火的权宜之计,计划在未来几年内进行大选,组建联合政府,由选票决定谁掌权。”
黄亚生不是傻子,岂能不知道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冷冷地说:“朝鲜刚开始也是这么说的,而且这解不了侬区的燃眉之急。”
“确实如此,不过谈判各方同时认为,不管生活在北部的越南人,还是生活在南部的越南人,都有选择各自生活方式的权利。换言之,在停火后一段时间内,南部和北部人民可以自由迁徙。另外法国人虽然要撤出越南,但也愿意承担一些他们应该承担的责任,比如怎么安置一直以来为法国效力的侬族将士。”
“他们打算怎么安置?”
“在编将士可移民去法国,或提供资助去南部或寮国做生意。不过据我所知,受越南战局影响,非洲殖民地阿尔及利亚也掀起了一股反法浪潮。”
言外之意很清楚,一是法国只安置在编军人,不安置家属,更不会考虑侬区的几十万侬人;二是如果跟他们走,很可能会被送到非洲继续当炮灰。
他紧皱着眉头,双手都在不由自主的颤抖。
知道怕了,还有更可怕的!
李为民暗叹了一口气,继续道:“事实上美国正私下里与法国就难民撤离问题进行接触,必要时美国政府会出动海军协助撤离生活在北越的人民,尤其天主教徒,但该计划不包括侬人。”
……………………………………
第三十一章 撤离方案()
消息太震撼,需要时间消化。
黄亚生先把来自西堤的客人安排到后院休息,然后立即给驻守谅山的黄独清等人发电,让他们火速赶回芒街。同时挨个联系关系较好的法国军官,旁敲侧击打探法越当局到底是怎么想的。
事实证明,李家大少爷并非危言耸听。
一个关系最铁的法国陆军上校透露,几个情报军官正与越盟秘密接触,私下里就战俘问题进行谈判。最让他无法容忍的是,河内至海防一线的法军,早在两天前就停止对越盟阵地的攻击,正在收缩兵力,显然不准备再打了。
黄昏时分,上校以上军官全部赶到指挥部。听完通报,一个个拍案而起,有的要去找法国人理论,有的要与越盟拼个你死我活。
黄独清少将是他最信任的部下,在侬区非常有威信,猛拍了下桌子,声色俱厉地问:“事已至此,找法国人理论管用吗?跟越盟拼个你死我活,拿什么拼,拼得过吗?”
说起来谅山和海宁有两个师,事实上加起来不足一万人。战死一个少一个,想补充都没法补。更何况法军一撤就不会再有后勤补给,弹药打一发少一发,弹尽粮绝后拿什么跟越盟拼。
黄亚生暗叹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说:“诸位,在越盟眼里我们就是为虎作伥的法帝走狗,他们恨我们甚过恨法国人。西堤的客人说得对,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必须早作打算,不能坐以待毙。”
一个上校军官忍不住问:“司令,西堤客人可靠吗?”
“‘航运大王’李冠云的儿子,‘造船大王’吴达远的女婿,西堤巨富、越南侨领,要是他不可靠,这个世界上就没人可靠了。”
黄亚生点上根香烟,又补充道:“另外托西贡的朋友打听过,他确实是美国密西根大学政府研究署顾问,同正在河内考察的美国国际开发署使团同机回来的,美国大使给他们接过风。”
后院的客人什么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黄独清掐了掐太阳穴,沙哑着嗓子问:“司令,走肯定要走,关键往哪儿走,又能走多少人?”
事关几十万族人生死存亡,黄亚生如履薄冰,不想一个人做主,忧心忡忡地说:“李为民倒有一个计划,看得出他是有心帮我们,我把他们请过来,让他介绍介绍,有什么疑问可以当面问。”
不一会,李为民、钱新霖、王金贵、古建华和丁茂材出现在众人面前,相互介绍了一下,再次进入正题。
“下午我曾与黄将军说过血浓于水,在越盟眼里可没有潮州人、广府人、客家人、福建人、海南人和侬人之分,只有‘唐山佬’、‘明乡人’或中国人。事实上不止越盟,所有越南人几乎都是这么看的。”
“李先生所言极是,血浓于水,在越南我们全是中国人。”
看着众人深以为然的样子,李为民一脸诚恳地接着道:“北越同胞的处境危险,南越同胞的处境同样不妙。诸位或许不知道,保大已任命吴廷琰出任南越总理,他是什么人,他是一个极其强硬的民族主义者,既反法也反g。可以想象这么一个人,会对堤岸华侨持什么态度。”
黄独清少将疑惑问:“李先生的意思是?”
“黄将军千万别误会,我李为民可不是什么野心家,现在的越南也不存在滋生华人野心的土壤。我的想法很简单,尽一切努力把北越同胞撤到南越去,并想方设法安置好。人多力量大,只要我们团结,别人想动我们也得掂量掂量是不是?”
“确实是这个道理,再不团结真没活路了。”
“可是几十万人怎么撤,就算能撤到南越又怎么安置?”
李为民从阮明秀手中接过一张在巴黎时与吴廷琰的合影,胸有成竹地说:“实不相瞒,在下与吴廷琰是很好的朋友。他把我当晚辈,我对他也很尊重。当然,这仅限于私交。他不会因为我保留堤岸华侨特权,我更不会为了他出卖华侨利益。
但在眼下,我与他的利益是一致的。他需要我帮他在西贡站稳脚跟,我一样需要他的帮助,确切地说应该是默许。否则没法帮诸位把几十万同胞撤到南越,并全部安置好。”
这才是真正的底牌,黄亚生油然而生起一股希望,蓦地站起身道:“李先生,要是您能帮我们侬区几十万人安全撤到南方,您就是我们侬人的万家生佛!”
连称呼都用上了敬语,可见他有多激动。
李为民摇摇头:“黄将军言重了,晚辈刚才说过,南越同胞处境也不妙。帮人就是帮己,现在我们必须也只能抱团取暖。”
在抱团这方面,生活在北越的中国人真不如西堤华侨。
五帮会馆团结乡梓、扶危济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