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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治疗比什么都重要,李为民坚决不同意刘家昌参加工商界代表的小组会。
晚饭碗一放。就同陈世国、秦楠建、武安东、阮志仁一起把他送上车,严令阿成尽快把他送上飞机,一直把人送到医院,交给医生和他父亲刘敬晖才能回来。
“放心吧,有我们在,天踏不下来。”
合作那么多年,私交一直很好,陈世国扶着车窗,一个劲儿催促他走。
阮文举和范国富驾机空袭独立宫之后这一段时间,西贡政权岌岌可危。面对美国方面不断施压,吴廷琰兄弟态度反常,刘家昌是真不放心。
他探头看了看代表们下榻的3号楼,不无担忧地提醒道:“董事长,国先生,一旦陷入众叛亲离的境地,他们几兄弟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比如私下与北越媾和,你们要做最坏打算。
干这么长时间经济部长,经常与杨文明、陈善谦、黎文己、阮庆和陈文敦等**高层打交道。交往中我发现他们太过热衷权力,而且内部存在许多矛盾,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李为民拍了拍他胳膊,点头道:“安心养病。我们心里有数。”
武安东更是保证道:“在特区做手术,又不是去国外。有什么消息,我们会及时跟你通报。等会议结束,等回到特区,我和董事长就去医院看你。”
社会各阶层对吴家兄弟的不满已经到了临界点,琰政府说垮台就垮台。
在这个紧张之极的关键时刻。“工投系”不仅要提防杨文明、陈善谦、阮庆等**高层,同样要提防有可能趁火打劫的“南解”和北越。
有太多准备要做,刘家昌岂能让他们分心,一边示意司机开车,一边摇头道:“有什么情况通报一下就行,不要去医院看我。尤其志仁,从现在开始,你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既要防吴廷琰,又要防杨文明,更要防南解。”
“刘总放心,司令部已进入战备状态,一旦出现风吹草动,立即下动员令。”
老朋友忧心忡忡的走了,留下的人五味杂陈,担心他一去就回不来。
众人站在大门外沉默不语,直到车队消失在视线里,陈世国才回头道:“董事长,代表们热情很高,打算连夜开小组会,我去宗教小组,你去哪一边?”
日程早有安排,李为民不假思索地说:“我先去回复几封电报,然后去工商小组。”
回复电报是假的,利用参加小组会之前的一点时间,向桂青山了解情报工作是真的。听取介绍的不仅仅只有他,还有钱新霖、顾长庚、陈润威、何天明、姜文水等“越华文艺研究会”核心成员。
时间太紧,用不着客套。
走进房间刚坐下,桂青山便拿出一叠材料,低声介绍道:“从春节到现在,吴廷琰对美国日益加强的干涉极为不满,不止一次向诺汀大使抱怨,美军对南解的军事打击只是加深矛盾,而没有解决问题。
月初去金兰湾视察时居然当众说,这是一个天然良港,美国人想把它变成军事基地,但被他给拒绝了,他绝不允许美国人那么做。甚至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声称,越南不想成为美国的保护国,他不想也不会当政治花瓶。”
跟美国人叫板,他这个总统不想干了!
顾长庚一边琢磨着美国人会采取什么行动,一边淡淡地问:“美国方面有什么反应?”
“使馆和军援司令部的保密意识很强。无线通讯经常更换密码本,电文截获到不少,破译工作迟迟没什么进展。不过从电话监听内容上看,美方对吴廷琰同样不满。几个外交官私下里称他为‘自作主张的木偶’。”
“吴廷瑈呢,吴廷瑈有什么反应?”
“吴廷瑈的态度更尖锐,一反常态接受记者采访,说什么从宗教信仰角度出发,他是反对北越劳动党的。但从政治和人权的角度出发。他并不反对北越劳动党。说北越尽管像迷途的羔羊,但还是他们的亲骨肉。说越南是个小国,经不起折腾,说他不支持反g的内战,他渴望和平。”
钱新霖一脸不可思议地叹道:“他疯了,连最起码立场都没了。”
桂青山重重点了下头,从何天明手中接过香烟道:“他们两兄弟最近的一系列言论,彻底激怒了在前线与南解作战的**。第1师师长阮文绍在打给杨文明的电话中愤怒地说,这是对国家对人民的背叛。”
“李先生,你最了解吴廷琰。你认为吴廷琰有没有倒向北越的可能?”
李为民沉思了片刻,摇头道:“可能性不大,他态度变化如此之大,我想很大程度上与国内外形势有关。因为他一直以爱国的民族主义者自居,而美国政府对越南现状极为不满,希望能够更深入地参与西贡的政治、经济和军事方面的决策。
如果他妥协,按照美国方面的意图进行政治和经济改革,不仅会失去权力,还会坐实其‘美国走狗’、‘美国傀儡’的骂名,于是铤而走险。试图煽动民意把美国拒之门外,最终达到维持其统治的目的。”
出国进修两年,“工投系”力量比之前更强大了。
姜文水与何天明对视了一眼,忍不住问:“李先生。他们这么搞无异于逼着美国政府换将,这对我们是一个机会,您认为有没有让公司高层取而代之的可能性?”
这是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见大家不约而同朝自己看来,李为民摇头苦笑道:“实不相瞒,昨天下午在富国岛。美国参议员曼斯菲尔德跟我探讨过这个问题,但被我以华人身份和影响力不足拒绝了,因为时机尚未成熟。”
大好机会,岂能就这么错过,何天明急切地问:“为什么?”
李为民并没有回答,而是侧身笑问道:“钱先生,您认为呢?”
“我同意李先生的意见,时机确实不成熟。”
钱新霖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水,耐心地解释道:“首先,吴廷琰兄弟不会主动放弃权力,而国会只是一个‘橡皮章’,根本无法发挥作用,所以不管谁想取而代之,都只能通过政变或暗杀等方式达到目的。名不正则言不顺,我们可以在下六省推动政治和经济改革,可以接管下六省防务,但绝不能承担这个骂名。
其次,不管谁通过什么方式上位,上位之后都要面对北越不断往南方渗透,南方民族解放阵线越做越大这一棘手问题。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只能确保各工业村、下六省、鹦鹉角地区和祯沙地区安置点安全,无法彻底扭转形势。”
顾长庚深以为然,倍感无奈地补充道:“与其上台之后被灰溜溜赶下台,不如守住金鸥半岛静观其变。”
“然后呢?”
“实力是此消彼长的,时间拖得越久,他们打得越凶,对我们越有利,相信陈世国、武安东和阮志仁应该能看到这一点。”
正在进行的是情报通报会,不是决策会议。
桂青山不敢耽误时间,接过话茬继续道:“佛教徒最近闹得比较凶,激进和尚释智广以西贡舍利寺为基地,正在加紧酝酿‘倒吴运动’。在一次三千和尚的集会上,他控诉吴廷琰对佛教的歧视和迫害,声称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们都不能再忍受。
众所周知,歧视是有的,迫害真无从谈起。
很难相信这句话是从出家人口中说出来,像是充满仇恨和诅咒,与慈悲宽容的佛教理念背道而驰,所以我留了个心,安排人调查了一下,发现这个释智广确实有问题。”
正如他所说,吴廷琰对佛教徒真没有所谓的迫害,至少现在没有。
这一点,从政府高官的宗教信仰中就能看出。
副总统阮玉书、外交部长武文牧,国务部长兼国防部助理部长阮廷舜是佛教徒。内阁18位部长5人是天主教徒,8人是佛教徒,另外5人是儒教或者其他宗教徒;
南越39名省长中有12个是天主教徒,19人是佛教徒,其他8人是其他宗教徒;**19名将官中仅有3人是天主教徒,其他人是佛教徒或其他宗教教徒。
吴廷琰最信任的阮庆和尊室订是佛教徒。其他主要**高级军官,包括杨文明、陈善谦、陈文敦、黎文金都是佛教徒。
国会128名议员中,75人是佛教徒,占近议员总人数三分之二。
值得一提的是,琰政府颁布了一系列奇葩法令,唯独没颁布过任何歧视佛教的法令。
南越4766间佛教寺庙中,有1275间佛教寺庙是在吴廷琰执政期间建立的。连释智广作为“倒吴运动”总部的西贡佛教中心、宏伟壮丽的舍利寺,都是吴廷琰亲自同意由政府拨巨款建造的。
一直怀疑那个释智广有问题,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桂青山拿出一叠材料,冷冷地说:“他1922年出生于广平省,13岁进入顺化佛门学校,有证据显示二战结束时曾加入过越盟。他有兄弟各一人,内线确认其哥哥是河内的干部,弟弟在北越公安部。
我们找到两个证人,可以证明其1947年在顺化期间,潜入越南规模最大的佛寺………慈潭寺从事反法运动。法国殖民地政府情报部门一直怀疑他是越盟分子,但始终没找到证据。从掌握的情况看,他后来之所以去斯里兰卡,很大程度上与被法国人盯上有关。”
“盯死他,暂时不要动。”
“好的,不过相比释智广,阮玉草威胁更大。他利用吴廷琰兄弟的信任,以及建和省省长的身份优势,不断出卖政府尤其**情报,不断分化瓦解**内部团结。为了让他掌握更大权力,南解让他之下的建和省治安,一夜之间成为全国之冠,成了‘模仿的战略邑’。”
**顶住一天,就能为“工投系”争取一天发展时间。
在对付南解这一问题上,“工投系”与**的立场是一致的,这种潜伏到政府高层的北越分子必须铲除,李为民权衡了一番,低声问:“有证据吗?”
“有。”
桂青山拿出一叠照片,面无表情地说:“这个女的就是南解中央委员会负责外交事务的主要干部阮氏萍,他们不止一次秘密接头。每次接完头,南解游击队都会有大行动,要么**据点被端,要么**巡逻队被伏击。”
李为民接过照片,冷冷地说:“吴廷瑈手下那些人,不知道有多少被策反了,**同样靠不住。找个机会把证据不动声色交给中情局,让李察逊动手。还有那个范春安,这段时间经常往富国岛跑,不能让他再搞破坏,一并解决掉。”
“行,我明天就着手安排。”
接下来半个多小时,桂贵山重点介绍北越所谓的b2战区情况。
有多少游击队,多少渗透进来的北越人民军,建立了多少地下组织,主要干部是谁,老巢在什么地方,一般在哪些地区活动……详细得令人惊叹。
众人能够想象到,获得这么精确的情报,研究会情报系统付出多大代价。许多默默无闻的优秀情报员,牺牲在秘密战线,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们的名字。(。)
第二百一十一章 搂草打兔子()
桂青山不是一个神秘人,同样不是一个公众人士。
作为出席工投公司年会的“文化界”代表,在南越文化圈却默默无闻,唯一与“文化”沾点边的,是其担任一家发行量极低、几乎没任何影响力的娱乐期刊总编。
这么一个丝毫不起眼的人物,因急事连夜返回西贡,无法参加文化界的小组会,谁也不会放在心上。一些知名度较高的代表,甚至认为他之所以出现在全体会议上,纯属主办方在“拉人头、凑数字”。
事实上他不仅在文化圈默默无闻,在堤岸华人区同样名不经正传。
在商业区没生意,在平东工业村没产业,不是“富豪俱乐部”成员,不在各华校任教,与新闻界没任何交集,长相普通、衣着一般,上下班骑自行车,街坊邻居一直认为他是哪家洋行的办事员,怎么也无法把他与特务头子联系起来。
他行事低调,他领导的情报机构尽管规模庞大,但与他这个人一样几乎不为公众所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直扮演着黄雀的角色。
西贡情报单位山头林立,诸如吴廷瑈的秘密警察系统、陈金宣的社会文化及新闻调查局、国防部情报局、美国中央情报局西贡站、美**援司令部情报部、美国空军驻越情报处(主要负责空中侦察),美国国家安全局西贡监听中心(主要监听和破译北越电报),美国海军情报局西贡办事处……等等。
而他的“越华文艺研究会”情报系统隐藏的最深,堪称一个不存在的机构。
潜伏在高层及核心部门的北越间谍危害太大,严重危及到“工投系”利益,在确保内线不会被波及的前途下,必须尽快将阮玉草、范春安等一批监视多年的间谍解决掉。
他这次去芹苴就是请示是否行动的,在第五郡警察局对面总部留守的贲超仁和杨功,早制定出好几套方案,就等“研究会”大佬一声令下。
芹苴距西贡并不远,一百七十多公里。桂青山三小时就赶到了总部。
才脱下外套走进办公室,贲超仁便急切地问:“老桂,李先生什么意见?”
桂青山看了一眼时间,轻描淡写地说:“李先生没意见。同意清理掉一批,但我们不能暴露。”
杨功坐到他对面,不无担忧地说:“他们警觉性极高,我担心吴廷瑈和陈金宣手下那帮人会打草惊蛇。而且吴廷瑈现在的立场有很大问题,为缓和与南解及北越的关系。关键时刻放他们一马不是没有可能。”
“死在他手里的越盟分子成千上万,北越对他们几兄弟恨之入骨,相互之间的关系不是想缓和就能缓和的,再说我们也不会把情报交给他们。”
贲超仁反应过来,不禁笑道:“唤醒‘平小组’,交给中情局,让李察逊动手!”
“李先生也是这个意思。”
桂青山再次看了看手表,淡淡地说:“现在是10点24分,华盛顿正好上班,争取让李察逊在天亮前确认‘平小组’身份。”
杨功起身道:“我去安排。”
……
南解分子在西贡活动猖獗。暗杀美**官,往美国驻越机构扔炸…弹,为确保雇员安全,中情局西贡站已搬入大使馆,不像兰斯代尔时代那样在外面办公。
李察逊同使馆人员一起看完电影,正准备回房间休息,一个部下突然跑上楼梯,凑到他耳边道:“老板,三号联络站5分钟前接到一个电话,对方声称是我们的雇员。暗号全能对上,不过是四年前的。”
“四年前的?”
李察逊感觉很不可思议,科奈恩连忙补充道:“对方声称受雇于兰斯代尔上校,代号‘平’。我让艾伦查过。确实有‘平小组’的备案,档案编号tb…y…1955。11。23。但只有小组成员背景资料,没有行动报告,没有评估报告,甚至没培训档案。”
档案编号中的tb代表保密等级,y表示招募的本地特工。后面的数字代表该行动小组成立时间。
一个成立于1955年,且失联四年多的行动小组,突然凭空冒出来,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李察逊很直接地认为,这是兰斯代尔刚到西贡发展的那种可有可无的组织,很可能是派到北越潜伏的,否则不可能这么长时间没联系。同时认为这帮家伙肯定没安好心,极可能早被北越破获,他们现在应该是最令人头疼的双重间谍。
送上门的“菜”,李察逊岂能就这么错过。
他权衡了一番,突然笑道:“立即联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