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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想要我说什么?天底下的人都会认为是我导演了这场进兵都林的闹剧!”
“不殿下!”惠灵顿摇了摇头:“在四面八方的军人队伍赶赴首都实行兵谏的这段时间,我的父亲会代表斯坦贝维尔家族向全国发表一份声明——帝国摄政王已被软禁!除非女皇陛下能够得到公正的待遇,否则我们不会释放最高统帅!”
“你们……这是谁想出来的馊主意?天底下的人都是三岁孩子吗?”
卢卡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总体上来说……这是由总参谋部提出设想,由作战部负责规划,由军情局的秘密信道联络各方集团军群,由主母大人照应安鲁,由费戈元帅……”
“闭嘴吧你!”奥斯卡狂喊了一声,他最后看了一眼争相渡河的军人,然后便拨转马头冲进背后的丛林。
卢卡斯和惠灵顿相视一笑,最高统帅似乎没有即刻赶回都林的打算,也没有进一步的命令,这足以说明他始终是个聪明人!
传令官追在摄政王背后大声吆喝:
“殿下……您哪也不能去!您已被正式软禁……”
第一第五章
泰坦帝国终身执政官兼武装力量最高统帅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被帝国西北边陲的军阀领主斯坦贝维尔公爵软禁的消息在两个星期之内传遍了整个西大陆。最初一段时间,国际国内的舆论界处于一种暂时失声的状态,直到斯坦贝维尔公爵以家族的名义、协同四大集团军群首脑联合发布了名为《圣光驾临——803·8·11告泰坦全军书》的纲领性文件,即历史上最着名的“士兵宣言”
教历803年8月11日,就在泰坦帝国的每一座军营每一座要塞每一名官兵都在传阅这份新鲜出炉的“告全军书”的时候,在中下层市民中间最有影响力的《都林新闻早报》全文登载了这份文件。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起草这份纲领性文件的人并不是某位声名显赫的元帅,而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近卫军少校,报纸上的撰稿人一栏清楚地写着保罗·杰沃克的名字,认识这位子爵阁下的人都会联想到一个贪财好色能言善辩的南方佬地身影。
保罗·杰沃克子爵在大英雄王于798年领军剿匪期间就是这位殿下在维耶罗那的首席书记官,他的工作就是掌管进出摄政王办公室地所有文件。这位书记官阁下喜欢流连上流会所和贵夫人的沙龙,他在南方贵族中地口碑已经是劣迹斑斑。可到了都林却如鱼得水,并以势不可挡的姿态被善于趋炎附势的首都贵族捧为社交界的新星。
这样一个家伙,想必他的品行德行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他有一个堪比当代文豪地好脑子,还有一张仿若蜜里调油的大嘴。他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张口闭口都会挂上主人家的尊称,他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极其军人官僚系统的喉舌,也是新一代御用文人中的第一张利嘴。
杰沃克子爵在受命起草这份文件的时候无比清晰地把握到了帝国军方的意图,他把自己关在公寓里,足不出户地琢磨了三天三夜。到了第四天,他开始起草这份奠定了安鲁王朝百年盛世的军人纲领文件。
此时此刻,颇有些自鸣得意的杰沃克子爵很好地掩藏了他的放荡不羁和一肚子地糟粕,他站在汉密尔顿宫皇朝议事厅的最中央,以汇报的形式向莫瑞塞特王朝地末代皇帝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宣读他的作品:
“陛下……我可以开始了吗?”
阿莱尼斯端坐在镶着金片嵌着宝石的皇座上,她没有听到面前那个油头粉面的近卫军少校在说些什么,女皇陛下只是盯着室内地一个角落,琢磨着墙壁间隙中的泰坦式吊顶图案。
“陛下……”
一位宫廷内侍官悄声提醒正在走神儿的帝国女皇。
阿莱尼斯端正神色,她以惯常会用的那种君临天下的目光正视面前的军人:
“子爵阁下,你可以开始了!”
保罗,杰沃克连忙向帝国名义上的主宰者致以军礼。礼毕之后他便迅速垂下头,即便阿莱尼斯是一位“末代皇帝”可凡夫俗子还是不敢与她对视:
“圣光驾临——803·8·11告泰坦全军书……”
“泰坦帝国的士兵、军官、贵族、平民。无论你们的出身、品级、军衔、爵衔。在光明神面前,你们都是神圣泰坦的子民,你们都是伟大的泰坦民族的一份子,你们都是忠诚勇武的泰坦军人中的一员。如果你们承认这一点。在圣光驾临的庄严时刻,你们就该以最虔诚的心灵,为世上唯一的泰坦祈求福祗,为泰坦唯一的主宰者唱颂福音。”
“泰坦穹苍下,横亘于都林斯平原上的硝烟已经消散,千百年不间断的杀伐已经消泯,圣光笼罩祖国泰坦!向西,帝国军人走出杰斯奎里茵,他们将敌人丢弃的辎重集于瓦伦要塞,并用熔炼的铁水修补城砖:往南,帝国军人沿着多瑙河逆流而上,沿着阿卑西斯山北麓驻寨屯军,他们看到法兰王国的边界,也看到了荷茵兰王国的低地平原;东边,水仙骑士再也找不到四百年前的疆界,他们的足迹遍布整个安那托利亚,他们的声威震慑着异教徒建立的全部世界:北方,废墟就在眼前,帝国军人从血泊中站起来,他们重新铸造防线、重新排兵布阵、重新找回自信,他们面对着最凶悍的侵略者,也怀着最威严的抱负和最高贵的信念。”
“泰坦穹苍下,统治世间万物的力量已经出现逆转,帝国军人追随着一位王者的脚步,以无敌于世界的姿态矗立于世界之颠。这位王者……”
杰沃克子爵吞了口唾液,他稍稍停顿一下,偷眼观望女皇陛下的神态,阿莱尼斯以手掌托着额头,状似心不在焉。近卫军少校清了清嗓子,不管下面要说的话有多么不动听,他必须代表泰坦军人把话说完:
“这位王者的丰功伟绩如圣光一般照耀泰坦,他……”
“行啦!”阿莱尼斯突然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她从宫廷侍从递来的托盘上拣取一份当日的《都林新闻早报》
“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会看!”
杰沃克子爵连连称是,他垂着头、弓着背,以最谦卑的姿态退到一边。
“还有什么事吗?”
阿莱尼斯扫视了一遍在场军政官员,她一边说一边使劲儿揉着额头,一副即使有事也不会理睬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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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就散了吧……”帝国女皇望向一边。内侍长连忙捧来一盏笨重地金铃,阿莱尼斯在金铃上敲出一声脆响,这就表示朝会已经结束:
“大家出门的时候都小心一点。都林城里到处都是军人和醉汉……”女皇说完话便站了起来,室内的一众官员连忙单膝跪地。他们都能听得出帝国皇帝是在挖苦那些没事跑来捣乱地近卫军官兵。
两名侍从官由后拖起泰坦皇帝的百折长裙,裙摆上以金线描画着繁复地图案,阿莱尼斯举步前行,按照惯例,她得走出皇朝议事厅。接受百官朝拜,还要在门外的走廊上转一圈,让那些期盼瞻仰女皇威仪的贵族大员见上一面。
一世女皇陛下没有省略这些细节,她的出现在走廊上引起一阵骚动,但骚动的场面很快便恢复平静,所有人都已跪在地上,连贵妇人养在笼里地金丝雀都不再发出声音。
阿莱妮斯停下来,盯着那个笼子看:
“这是谁带来的?”
提着笼子的贵族夫人连忙起立,向着垂问的女皇陛下再施一礼:
“陛下,是我带来的!”
阿莱妮斯盯着这个女人。她觉得对方有些眼熟,仿佛在哪见过一般,不过女皇陛下的脑海中很快就窜出一个名字。这是她由孩童步入少女时代之后最重要的玩伴:
“光明神在上!你是林默依,你是林默依对不对?我差点认不出你了!”
阿莱尼斯差点乐得跳了起来,她抓住这名贵妇人的手,像个孩子一样又叫又笑。全然不顾身前身后还跪着一片人群:
“陛下……这位是林默依鲁贝利伯爵夫人……”
阿莱尼斯望了一眼出言提醒她的宫廷内侍,她笑呵呵地转向少女时的玩伴:“林默依!你结婚了?这可太好了!我……”
没等女皇陛下说完,林默依鲁贝利伯爵夫人已经不着痕迹地甩开阿莱尼斯地手,同时再次跪伏于地,嘴里还口口声声地叫着女皇万岁,只是再也没有抬起头,而是专注地盯着女皇的裙摆。
“林默依……”
阿莱尼斯发出一声呻吟,她的朋友是怎么了?她地朋友曾与她同睡一张床,她的朋友曾与她同用一个浴缸,她与朋友无话不谈,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忽略身边的朋友?阿莱尼斯茫然四顾,她想起来了,是在洲年,她的小脑袋刚刚意识到身为帝国公主地权柄和权柄带来的喜悦!林默依在山路上为她挡了一箭,她却把自己最要好的朋友留在南方养伤,十余年不闻不问,直到今天。
阿莱尼斯退开一步,她看不到林默依的面孔,却感到遍体生寒,她环顾左右,跪在地上的不是她的臣民,而是一头又一头的恶犬。她讪讪地探出手,轻轻地扶起少女时代的玩伴:
“林默依,我要走了!”
林默依鲁贝利伯爵夫人什么都没说,她也没想到自己在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位贵为帝国女皇的朋友,她望着皇帝陛下缓缓退开,望着皇帝陛下默默走出宫殿。困于笼中的金丝雀突然开始鸣叫,清脆的啼声在高大的殿宇中间回荡不绝!人群发出一阵起立的杂音,各种各样的地方口音喧哗不断,几名多事的贵妇人围住了孤零零的林默依,她们争相巴结这位能让帝国女皇停下脚步的夫人,连带那只普普通通的金丝雀也被捧上了天。
这就是皇宫,这就是皇权之下的世界。
阿莱尼斯上了马车,她回头看了一眼高大巍峨的汉密尔顿宫:
“季妥瓦爷爷……你看它像不是像是一个巨大的鸟笼?”
泰坦帝国的内阁总理大臣眯住花眼,他把帝国皇权的最高象征扫视了一遍:
“陛下!依我看……与其把它比作鸟笼,还不如把它比作一件艺术品!”
“艺术品?”阿莱尼斯皱起眉头,单就建筑本身而言,汉密尔顿宫确实是集合了泰坦建筑大成境界的里程碑,可它的每一块墙砖和每一根横梁都结满灰网,女皇陛下有些自知之明。她和宫殿一样,都不干净。
“是啊!”老公爵发出一声呻吟:“统治的艺术、权谋地艺术、战争的艺术、凶杀的艺术、撒谎地艺术……它是这么多艺术门类的综合载体,它自然是一件货真价实地艺术品。”
“呵呵……说得好啊!”阿莱尼斯终于换上开朗的笑容:“上车吧老爷子!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季妥瓦公爵跟随女皇陛下登上马车。他并不在乎目的地,这位看穿一切的老人只是希望阿莱尼斯一世女皇的华丽座驾预备了酒气香醇地饮品。他相信此时此刻的女皇陛下也需要酒精的抚慰。
护卫骑士撑起了莫瑞塞特王朝的黄金狮子旗。王者之路立时陷入寂静,女皇陛下的仪仗是一支全副武装衣甲鲜艳的圣骑士中队,圣骑士仔细控制座下的高头大马,像巡游一样招摇过市,引得数以千计的路人争相围观。
都林城郊在摄政王被软禁的半个月内已经集结了二十余万近卫军官兵。这还不算驻扎天鹅山极其附近地区的十余万红虎骑兵。这些来自四方军群地帝国军人名义上是向女皇和最高军部请愿,可阿莱尼斯又不是第一天做皇帝,她已经知晓一代皇朝的终结就在明天、后天……总之不会拖到7月21号,803年7月21号是卡尔查克特战役即泰坦帝国第二次卫国战争胜利日的周年纪念,如果谁在那一天敢于违背帝国军人地意愿,愤怒的士兵们就会把这个人拖到英雄塔底,再把她撕成碎片。
“今天是几号?”
“陛下……十八号!您已问过三遍!”
阿莱尼斯没有言语,十八号……二十一号,她还有三天的的时间。
都林城被近卫军官兵团团包围,站在英雄塔上。每个方向都能看到阱阱相连地军营。最高军部已经对赶来请愿的士兵下了严令,没事不许到城里来捣乱,可这项禁令没有约束军官。来自天南海北的各级近卫军军官把这当成游览首都的好机会。他们经常结伴游街,一玩儿就是半个月!
最近一段时间,都林城内每一家酒店的上座率都比往常提高了一倍,可军人若是喝醉了就会闹事。闹起事来就会大打出手,不管是校官还是尉官,两句话说烦了就会抡起拳头大干一场,鼻青脸种是必然的,牵好他们在进城之前都被缴械。
首都保卫师的巡城兵马在第一场两个司令部的军官混战过后便开始了长达二十余天的宪兵生涯,可他们又不敢随便抓捕那些打架斗殴或是嫖妓不给钱的军官,这些敢在城里胡作非为的近卫军军官多半都是挂着四五个骑士勋章的战斗英雄,他们有权放纵,也有权享受和平。
据说作战部部长拉里勃兰上将已经多次强调军纪军律的重要性,可这位将军只是说说而已,他又不会带着执法军警上街抓人,再加上赶到都林的各军长官都聚在天鹅山城堡避暑,下面的师团干脆撒手不管……
都林城歌舞生平,看着军官们扬长而去,普通士兵心中的那团火就愈烧愈烈!他们已经得到通知,是女皇陛下不允许他们进城,这些简单粗暴的勇士只得等待摄政王回来的那一天。
“奥斯卡怎样了?”
阿莱尼斯一边说一边揉搓着有些僵硬的手腕,她保持托腮的姿势已有很长时间。
“哦啦……”泰坦帝国的内阁总理大臣学着那位最高统帅的口气轻叫了一声:“我的陛下!这个问题您已问了六遍,比今天是几号多出三遍。”
“我知道他过得很舒坦!我只是随便问问!”
阿莱尼斯没好气地瞪了过来,她的心情可不算多么愉快:
“他在斯坦贝维尔人的领地会不会遇到危险?你知道……边境上还有德意斯人驻扎的正规军……”
老公爵淡淡地望了女皇一眼:
“陛下,您这么问就奇怪了!摄政王殿下是被软禁,斯坦贝维尔公爵自然不会让他四处溜达,更不会让他接触危险!斯坦贝维尔家族处在风口浪尖上,这个时候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我是指都林,万一您的安全真的受到威胁,我相信奥斯卡绝对不会放过斯坦贝维尔家的任何一个人。”
阿莱尼斯转过头,她有些了然地打量着总理大臣:
“您的意思就是说……我还是担心自己吧……对不对?”
季妥瓦公爵没有言明,这件事得靠帝国女皇自己去体会。只要阿莱尼斯在位一天,泰坦帝国的臣民就会奉她为尊,有些话自然不是臣民该说的,就像保罗,杰沃克子爵起草的那份文件。文件从始至终也没出现“女皇退位”这样的字眼,士兵宣言只是简单扼要地阐明了泰坦的现实国情,同时又用大量的篇幅神化美化那位带领泰坦民族走向永恒的人。
“陛下!出城了,咱们到底去哪?”总理大臣极为讨巧地换了话题,同时还在脸上换过一副好奇的神情。
阿莱尼斯的视线飞出车窗,穿越城市之外的一方山林:
“咱们要去莫瑞塞特王朝的皇陵,我给自己选了一处陵寝……”
莫瑞塞特王朝的皇室陵园、也是莫瑞塞特家族的墓地就坐落在贝登勃格镇的郊外,这个古镇位于都林城的东南方,距离首都三十余里。
此时正值盛夏,无论是森林还是田园,道路两侧的景致都覆盖着一层耀眼的光线。光明神是慷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