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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卡就冷笑,他知道那个“四处乱跑”指的是什么,于是他就当着全体军议代表的面大力拍桌子,并在“哦啦”一声之后向统帅大喊大叫!
“谁也别想打第一炮兵师的主意!休想!休想!”
阿兰自然没有估计到亲王殿下的反应会这样激烈,而奥斯卡也早就做好打算了,与其让塔里被阿兰发配到某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还不如让阿莱尼斯知道她的丈夫和她的军队统帅大吵了一架。
果然,就在这边的讨论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来自汉密尔顿宫的皇室通讯官抵达会场。
“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令!鉴于近卫军炮兵第一师的辉煌战绩和大型火药武器的战略价值,皇室加封炮兵第一师师长塔冯苏霍伊子爵中将衔,中将师长塔·冯·苏霍伊子爵极其炮兵部队即日起归入首都保卫部门,受首都卫戍司令节制。”
奥斯卡在心里拍了拍手,他的阿莱尼斯还是那样善解人意,而且猜得很准。
接下来,最“惨烈”的竞争开始了,“帝国五年战争资料生产纲要”正拟选择一支精锐军团作为全部换装火药武器的试点单位,这项议题刚一开始就引发了一场大地震,几乎所有的军区司令和集群长官都从主席台上站了起来,无所不用其极地攀比各自的优势,那声势就像马上要决斗一样。
鉴于会场秩序太过混乱,鲁宾元帅只得终止会议,他与阿兰一块儿邀请奥斯卡,说是这是只有他们三个共同讨论才能决定的事。
奥斯卡却说他根本无所谓,既然是试点,在哪个的军区的哪支部队还不是都一样。
最后阿兰和鲁宾还是决定了,两位元帅都看上了大泰坦尼亚省,那里不但有丰富的铁矿资源和较好的冶金工业基础,而且大泰坦尼亚地处帝国内陆,被三方集群和一方水仙骑士团围在中间,不愈发生危险。
当消息传到奥斯涅亲王耳朵里的时候,他已经坐在回去都林的马车上。后来……与奥斯卡同车的尤金将军回忆说:当时还看不出亲王殿下的脸色,他只是不停地冷笑。
第一第三章
教历800这一年,都林的冬天来迟了。转眼就到了11月末,可高大的梧树和路边的草坪还透露着墨汁一样的绿。
晚秋总有落叶,那些不耐寒的低矮灌木和自家庭院里的花朵早就是一副破败不堪的光景,从首都出发转向四周的森林或是山地,这种秋意更加明显。林地有风和不断掉落的果实,山地有不定时的秋雨,从一块块的雨云中钻出来,伴随触目惊心的电闪雷鸣。
大自然赋予天鹅山童话一般的景观,尤其是秋天,枫叶红得一塌糊涂、最后一季山茶花漫山遍野的时候。从山脚下的甬道走上来,白日中的光影稀疏地散落在树间,一些小动物在林中穿行,当你留意到它们,它们又眨眼不见。
天鹅湖还是那样美丽,与她邂逅过的人都会留下一篇游记,可当再一次与她重逢,人们又发现她已完全变了样子,具体哪里不同是说不清的,人们就努力寻找修辞。有人说天鹅湖是光明神的镜子,湖水的倒影就是神明的样子:有的说天鹅湖是一颗神明遗弃的宝石,她的喜怒哀乐都是因为造物主的大意:还有的说,天鹅湖是孕育生命的圣地,神话时代的大地之母曾在此沐浴,然后便怀孕,诞下世上最伟大的神氏。
11月末的天鹅湖就是如此,碧水荡漾,映着云彩和天光,四周的大山是她的港湾,身旁的城堡是她的骑士。不过有人说天鹅山城堡更像一位公主,可是谁管他呢?站在湖边。吸着湖水和泥土地气息,眺望城堡脚下升起的炊烟,即使是被世俗事务折腾得筋疲力尽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也难得地露出笑容。更何况,今天他是来参加一位老朋友地婚礼。
婚礼就在湖边举行。天鹅山城堡里的侍从在连接水岸地一处小台地上搭建了拱门形状的花藤架,拱形花架的顶点摆放着光明神的塑像和一个金光闪亮的十字架。
牧师站在花架下面,新郎新娘正对着他。看情形,缪拉贝德贝亚将军已经与他地胜利女神交换了信物,牧师微笑着。向观礼的人群大声宣布,面前这对新人已是神明祝福过的合法夫妻。
观礼的人群分立新郎新郎两侧,左边是新娘的亲朋,确切一点说是在首都农垦部占有一席之地的吕贝克家族,而新郎所在的右边,说实话,与人头攒动的左边比起来,缪拉的朋友寥寥无几,只有他的家长和跟随家长地人赶来观礼。
不过这种情形并未减少婚礼的喜庆氛围,吕贝克家族爱好大自然、音乐、文艺。这一家成员众多,是首都圈着名的乐天派。埃俄涅妮小姐地婚礼更像是吕贝克家的家庭庆典,老老少少像孩子们那样放礼花、捉弄新郎、捣乱宴会。而缪拉只得诚惶诚恐地奉陪下去,突然多了一门热情过头的亲戚,这令他感到无所适从,不过为了身边的新婚妻子。缪拉只得苦忍下去。
奥斯卡总算见识了真正地婚庆狂欢,吕贝克家的人确实是爱好玩乐、耽于享受的一群捣蛋鬼。他看到自己的骑兵统帅被人固定在椅子上,一位女士用脚上的高跟鞋给他灌酒,一群孩子用缪拉的将军剑追打嬉闹,似乎只有新娘没有受到骚扰。
奥斯卡将埃俄涅妮拉到身边,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城堡,“喜欢吗?”
埃俄涅妮揭开面纱,她有些不太确信亲王殿下的语意。“这是天鹅山城堡,童话中的城堡,没人会不喜欢的。”
奥斯卡微微一笑,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闪闪发亮的金钥匙。“喜欢就好,她是你的了!是我送给你和缪拉的……”
“不!”埃俄涅妮被吓得跳了起来,怎么可能?或者说怎么会?把天鹅山城堡当作婚庆随礼送人?说真的,新娘有那么一刻在怀疑面前这位殿下的头壳一定是坏掉了,要不然就是他在都林的贵族院受了什么刺激。
“怎么了?”缪拉赶了过来,他好像听到妻子在对小主人大喊大叫。
奥斯卡靠在一具高背椅上,他惬意地打量着美丽的城堡。
“城堡……他的城堡……”
红虎军长奇怪地看了一眼语无伦次的妻子,他又转向奥斯卡,“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城堡怎么了?”
奥斯卡把手里的黄金钥匙晃了晃,“要送人一栋大房子,当然要准备这样一把钥匙。”
缪拉望了望城堡,他已经明白了,“可是……那不是一栋大房子,那是天鹅山城堡,是您的母亲留给……”
“不!”奥斯卡摇了摇头,“我到昨天才真正明白,都林没有一件东西是真正属于我的!”
缪拉想了想,然后便从家长手里接过这份价值连城的礼物,他的妻子刚想说话就被他制止了,他打发面色不郁的埃俄涅妮加入自家的群体。
红虎军长拉过一把椅子坐到亲王身边,他看得出,这位一度意气风发的年轻元帅正被颓唐丧气的心绪折磨着。
“就因为贵族院驳回了成立南方五省联合政府的议案?”缪拉小心地问。
奥斯卡嗤笑了一声,“你应该说……是贵族院第二次驳回了成立南方五省联合政府的议案。”帝国亲王浅浅抿了一口高脚杯里的香槟,他的眉宇纠结无数焦虑。“泰坦法典明文规定——当贵族院第三次否决同一议案的时候,这项议案将自动搁置三年,也就是说……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缪拉眨了眨眼,他只对水仙军管条例了然于胸,对泰坦法典可是一点都不熟悉。想来想去,他也不知怎么安慰愁肠满腹的小主人,最后他只得说,“那样的话我们就抓住这最后一次机会。”
奥斯卡苦笑。“你觉得……我地妻子会给我这样的机会吗?”
缪拉张了张嘴,这次他可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奥斯卡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也许,他只是忧愁。倒不见得多么在乎这件事。
“缪拉,你跟随我八年。与我一同经历了无数风波,可以说……你看着我登上今时今日地身份地位。在这中间,你有没有发现什么?或是明晓什么道理?”
缪拉又仔细想了想,最后他说:“剑与火!”
“剑与火?”奥斯卡有些诧异,这好像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是地!剑与火!”缪拉用异常肯定的眼光回视他的家长。
记得第一次见到家长时,他还是个冲动好斗的孩子,可是现在……“您仔细想想,就像您说的那样,我们经历了无数风波,哪一次不是用剑和烈火解决问题?有些事情看似复杂,但我们若是用最简单地办法去处理……”
“用剑与火去处理?”奥斯卡瞪着眼睛打断缪拉的话,他在没有深思熟虑之前就给予否定。
“有什么不可以的吗?”红虎军长露出一副军人才有的神情,他挺着胸,气势昂然。单手紧紧抓着用以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剑。
“既然我们的言辞不能打动对方,既然我们的努力就要化为泡影,我们只能用剑与火来解决这件事。”
奥斯卡摇头。猛烈地摇头。“不!不!这行不通!这是都林!是我妻子的都林,是我的皇帝的都林。”
“是啊是啊……”缪拉竟用一种隐含讥讽地目光打量着年轻的亲王殿下。“阿莱尼斯是您的妻子、是您地女皇,可现在她的头衔又多了一个 您的绊脚石!在我看来,您的选择只有两种。我相信您也发现了,一是把这块大石头搬开,让咱们走过去:二是就让她挡住去路,咱们听天由命。”
“阿莱尼斯……是我地妻子!”奥斯卡几乎是呻吟出声,不过他在表示肯定的时候已经下意识将“我的女皇”给省略了。
“缪拉!你知道的,我不会伤害阿莱尼斯!”也许是察觉到自己的话语气势虚弱,奥斯卡又坚定地补充了一句。
缪拉笑了,他承认自己在用轻蔑的眼光看待主人。“说实在的,您刚刚说的这些无一不是胡扯,您口口声声说不想伤害阿莱尼斯,可您一直在做伤害阿莱尼斯的事!”
奥斯卡的目光危险起来,他死盯着缪拉的眼睛,他从小就不喜欢被人解析、被人揭穿伪善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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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拉迎着亲王的眼睛,他知道这不是顾及颜面的时候。
“难道我说错了吗?您一直都在伤害她,当一个深爱你的女人看着你与其他的女人吻颈交缠,甚至结婚育子,这种伤害还不够吗?而且……请您不要把拥有四位正妻这种事说得理所当然,您若是以为这是神明的恩赐就大错特错了,这只是神圣安鲁拥有的一种特权,所以……阿莱尼斯不会抱怨神明,她是女人,她只会抱怨你!”
奥斯卡猛地别开头,他想发火,可又想到这是缪拉的婚礼,再说他的确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词句。最后,情节抑郁的亲王殿下只得妥协一般地说,“我承认行了吧?我是伤害过阿莱尼斯,还不止四位夫人这件事。但我已经发誓不再伤害她,我……”奥斯卡突然感到无话可说,这一次,他已经下意识地把“我的妻子”这项认知也省略了。
缪拉摇了摇头,他在叹息。“没有用的!没有用的!您只是这样以为而已,若是说白了,您不是不想伤害阿莱尼斯,而是不想触怒她!”
奥斯卡半晌都没有言语,他的嘴唇像裂开的树皮一样干燥,他的心脏像破损的沙陋一样渗落着情感和一切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做了这许多,仅仅只是不想触怒阿莱尼斯?奥斯卡反复思量,他觉得不想触怒阿莱尼斯和不想伤害阿莱尼斯是同一件事。可是……为什么在说出来的时候却又从中发掘出许多大不同的观感呢?难道……真的是怕……怕她被激怒?可这只能说明爱她至深,才会惧怕伤害过后可能出现的场景。
奥斯卡单手掩住半个面孔,只露出一双蕴涵着不确定的眼睛。这应是他第一次发现。不管之前或之后地过往,他深爱阿莱尼斯,爱到怕她的一个眼神和一个心意。但是……这种已经刻骨铭心的爱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地呢?奥斯卡又开始怀疑。因为他实在搞不清楚这件事。
“元帅、家长!”缪拉低声呼唤,他指了指被家人和欢笑包围在中间的埃俄涅妮。曾在生死杀阵中几进几出也不皱下眉头地缪拉贝德贝亚露出满眼的幸福,他对亲王说,“您知道我为什么会爱上她吗?”
奥斯卡摇了摇头,他并不认为一个男人一旦爱上一个女人是可以用理由或是有限的言辞来解释的。
“因为她让我知晓一个女人真正希望得到的是什么东西?”
奥斯卡更加疑惑,一个女人真正希望得到地是什么东西?珠宝?首饰?豪宅?名利?男人的爱?同类的嫉?这谁说得清呢?
缪拉仍在用充满爱意的眼神凝望他的妻子。他对身边的家长一字一顿地说:“一个女人……真正希望得到的……就是主宰自己的命运!遇爱就放纵地爱、遇恨就刻骨地恨!这样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女人。”
若说恍然大悟倒也不会,奥斯卡只是隐约体会到缪拉话语中地深意,他不了解女人,更未思考过女人真正希望得到什么这样的问题。他的爱是盲从地、盲目的,其中还搀杂着各种各样的限定条件,若是这样……奥斯卡又不敢确信了,他对自己与阿莱尼斯的情感再一次充满不确定地怀疑。
“那么……”缪拉沉吟一阵,他觉得该是摊牌的时候了。“还是那两种选择!一,搬走石头;二,听之任之!您是家长。我的主人、我的统帅,您得做决定。”
奥斯卡终于挪开挡住面孔的手掌,他的手抚过发鬓、抚过脑后、抚过那条染了发油、编制得异常整齐的小辫子。辫子是他的阿莱尼斯今天一大早的手笔。
“哦啦……”伴随一声深长的叹息,奥斯卡用不愿被任何人听到的声音低声说:“召集人手……”
不管怎样,缪拉听到了,他大喜过望地站了起来。并朝面前的家长猛力地敬礼,也许他的蜜月假期很可能因此而泡汤,但没有什么是比在首都大干一场更令人开怀的事。
奥斯卡在下午就离开了天鹅山,带着塔里。马车跑得不快,亲王殿下冲着车窗出神,最近他似乎经常做这种事。窗外熙熙攘攘,是整个世界的缩写。农人在田间地头辛苦劳作,远远见到骑士和华丽的皇室马车便赶紧跑到路边跪在地上。一些绅士摘下帽子向马车行礼,不过更多人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他们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牧师把教堂门外的征兵宣传画揭了下来,换上催收十一税的大条幅,人们就围拢上去,对
条幅上的明细规定指指点点,但这些被生活的苦难磨砺惯了的老百姓只是下意识地抱怨两句,再多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临近城市,繁华的气息逐渐厚重,街道上开始出现行色匆忙的路人和步态悠闲披着毛线披肩的女士。城里人多,车也多,马车在石板路上穿行,汇聚成一片呜隆呜隆的声响;间或会有一名邮差或是骑士,驾着标有政府财产的高头大马与街上的人群擦身而过,若是刮到路边的小商贩,街头巷尾立刻就会传来南腔北调的叫骂声。
司法部的巡城兵马沿着集市外的小街过来了,这些老爷兵各自晃着一根明晃晃的短马鞭,马鞍下面还吊着一根茶盏粗的大棒。遇到胡搅蛮缠或是看不顺眼的家伙,这帮喜好找麻烦的巡兵就会挥舞大棒乱砸一气,直到对方拿出几个泰士或是已经奄奄一息。
在街上讨生活的都是一些可怜人,都林城真正的绅士都在王者之路两侧的国家公务区,这里没有巡兵骚扰,也没有跟你纠缠不清的街头艺人,只有穿着燕尾服甩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