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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吟良久,慢慢道:“你在乎的,似乎只有孩子。原本朕以为,你卑鄙又可恶,现在看来,不全是,你至少还是疼爱亲骨肉的。”
御盈痛苦地闭了闭眼,重新跪在他的面前,看着程连萧脚下绣着龙纹的明黄色靴子,“奴婢罪孽深重,请皇上降罪。”
程连萧弯唇一笑,有了苦涩的味道。“罪孽?你从未向朕解释过你的罪孽。你可真是高傲,对此不屑一顾。”
御盈舔了舔唇,嗫嚅道:“奴婢辜负了皇上,奴婢无话可说,现在只想赎罪。”
程连萧觉得头痛,烦乱道:“别以为朕还在乎你,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如果朕还在乎你,就不会让你的手上长脓疮,不会让你穿着单衣。”
御盈趴在地上,苦笑不已。“奴婢欺骗了皇上,以弃妇之身嫁给皇上,奴婢身子本就脏了,不该玷污皇上。本是有罪之人,不该奢求原谅,也不必劳烦皇上牵挂。”
程连萧的脸阴得吓人,他将床上的婴孩儿抱了起来。
御盈注意到他脸色不善,不由膝行了几步,抓住他的裤腿急切道:“皇上,你要做什么?你不要伤害他,他也是你的骨肉啊!”
程连萧单手抱住孩子,死死地盯着他天真的小脸,“这孩子,我怎么也喜欢不起来。御盈,你说为什么。”
御盈愣住了,涩然道:“因为,他的母亲是我,而我,是一个可恨的女人。”
程连萧哈哈大笑,“真是个聪明的女人,总是一点就通!”
御盈抓住他的腿,苦苦哀求道:“所有的错都是奴婢一人犯下的,请皇上责罚奴婢,大皇子是无辜的,请皇上善待他。”
“不,朕无法善待他。”程连萧一脸的黯然,“朕看着他,总会想起你来。”
御盈大惊:“皇上——”
程连萧淡淡一笑,“不如,由你亲自抚养他,朕眼不见为净。”
御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哆嗦着问道:“皇上是说真的吗?”
程连萧伸出两指,微微挑起了她尖尖的下巴,“你同朕患难与共,如今朕取得了皇位,你却没有得到名分与封号。”
御盈抽泣着摇头,她直直地盯着程连萧的眼睛,“奴婢不配,不要封号,只想要大皇子好好的,请皇上成全。”
程连萧盯了她半晌,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朕封你为孝明皇后,由你亲自抚养大皇子,明日起,你搬入永巷,永世不出。”
御盈闻言,深深地伏地,“奴婢叩谢皇上。”
程连萧起身,正要离开,却听御盈小声道:“请皇上保重。”
“你说什么?”
“皇上为国事操劳,消瘦不少,请皇上保重。”御盈未抬头,声音听起来谨慎小心。
程连萧竟然点点头,“朕会保重的。”
出来后,杨安跟在身后,冷不防道:“皇上,看来皇后还不够了解您?”
“这怎么说?”
“您不是为国事而消瘦,是为伊人。”
程连萧双手背在身后,低低地笑了起来。
杨安瞧着程连萧情绪低落,不由叹息,“或许,皇后娘娘当年有难言之隐,或者,这中间,是不是还有什么误会?”
程连萧冷声道:“nǎ里还有什么误会?她既然敢欺骗朕,就该想到今日的下场,朕不会让她好过!”
次日,御盈搬入永巷。
永巷是后宫废弃之地,其实宫里所有人心知肚明,永巷其实就是冷宫。御盈被册封为皇后的同一天,搬入永巷。所有人都知道,她有皇后的名,却是丫环的命。
这一天又下了大雪,清早,宫里送来了很多马桶,这些马桶都需要清洗干净,黄昏时分,会有车子来运走。
所以时间非常紧急,御盈天不亮就起床了,用几根大刷子,迅速地刷马桶。
整个院子都是一股恶臭味,可她不在乎,即使做着最脏最累的活,她也心甘情愿。因为程连萧答应过她,会把大皇子送来由她抚养。这就足够了,能有这样的恩赐,她已经很感激了。
“有人在吗?”一个太监捂着鼻子走了进来,嘴上不停地嘟囔。
“我在,是把大皇子送来了吗?”御盈一整天都在张望,听到这声响,赶紧放下了刷子,起身迎接。
那太监嫌恶地看了御盈一眼,“真是臭死了,亏了一副国色天香的样貌!”
御盈低下头,湿哒哒的双手在衣襟上擦了擦,问道:“请问,大皇子送来了吗?”
那太监指了门外,一个宫女抱着孩子进来了。“当然送来了,皇上的旨意,咱们没有胆子违抗。哎,竟然把孩子送到这里,可见皇上对这孩子,啧啧……”
御盈急切地接过了孩子,听到这话,不由道:“皇上是九五之尊,他的命令不容置喙,公公你私下乱嚼舌根子,可别传了出去。”
那太监脸色一变,指着御盈结巴起来:“你……”
随行的宫女不屑道:“好了好了,咱们快走吧。这是什么鬼地方呀,别沾了晦气!”
“也是!”
待整个院子安静下来,御盈抱着大皇子亲了又亲,她真的不敢相信,孩子真的回到了她的身边,此时就偎在她的怀里。
“虎儿,我的虎儿,以后你再也不要离开娘了,没有你,娘会活不下去的。”御盈将孩子的嫩嫩的小手指含在口中,她真的爱极了她的孩子。
御盈正在逗孩子笑,围墙外,一个女子扒开了树丛,用锐利的眼神看着里面的情景。
“公主,现在他们母子都在,如果咱们现在下手,可以一网打尽,您看呢?”
里娅得意一笑,阴测测地说:“不用本公主下手,皇上恨她入骨,自然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的,且看着吧。”
御盈每天吃两顿饭,送饭的有时候会给她带来一碗白饭,如果运气不好,只能吃到发霉的馊饭,如果不吃,就只能饿死。御盈每次都是强忍着,一小口一小口地吃掉这些残羹剩饭。
她现在勉强可以挤出一些奶,虎儿每天早上吃完后,基本上就吃不到什么了。御盈心疼的不行,只能央求每次送饭的宫女,弄些猪蹄或者黄豆送来,这样,她的奶水才可以更多一些。
可是没人重视她,也没人重视她的孩子,御盈每次张口要,总是碰一鼻子灰。
“乖虎儿,娘给你煮米糊糊吃,好不好?”御盈无奈,只得趁晚上没人的时候,在自己垒的小灶上,悄悄用白饭煮一些米糊糊。
虎儿现在太小,御盈便将米糊糊炖烂炖熟,一口一口喂给他喝。
虎儿每吃一口,总是咂咂嘴吧,眯着眼睛看御盈。
御盈亲了亲孩子,“虎儿喜欢吃这个,是不是?”
虎儿嘴里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眼睛笑得弯弯的,举着两条胳膊,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
御盈看着孩子天真的小脸,总是有哭的冲动。她的虎儿多懂事啊,这么乖的孩子,却跟着她这样背负一身罪孽的娘亲。
第二天一早,御盈早早地起床开始劳作,外面堆了许多送来的马桶,她迅速地将所有的马桶都搬进来,然后从井里打水,开始认真地刷每一个马桶。
屋里孩子有了动静,御盈随便擦了擦手,赶紧去将孩子抱了出来。
外面有几个太监开始催:“我说御婆子,雍和宫的刷好了吗?我们等着取呢!”
“还没呢,快好了。”御盈无奈,将虎儿放进背篓里,她弯腰刷马桶,虎儿就趴在她的背上。
一旁的几个太监瞧见了,纷纷嗤笑,“呦,还真是苦命呢,要不要咱们几个去请皇上过来看看?说不定皇上心一软,就赦免了你呢!”
其他几个太监也开始笑起来,御盈一声不吭,只当没听见,刷好了马桶,就利落地将每一个马桶装到车上。
在宫里,冷嘲热讽她听得多了,拜高踩低,是他们的本性,她自然不会计较。
外面有一个小太监朝里面瞄了瞄,见这会儿只有御盈和孩子,便走了进来。
御盈正在哄孩子,便问道:“怎的没有带马桶过来?是有别的事吗?”
小太监抓了抓头,笑道:“御娘娘,你可真辛苦呢!”
御盈虽然是程连萧下旨封的孝明皇后,可是在永巷,没有人把她当做真正的皇后,所以就随便叫了。
御盈抱着虎儿,抬头瞧了他一眼,“这没什么,我都习惯了。”
小太监嘿嘿直笑,“御娘娘做得这样辛苦,不如换种方法,可以享清福。”
御盈挑眉,斜睨了他一眼,“可我不愿享清福。”
小太监道:“别这样说啊,羽林军的副统领,不知道御娘娘见过没。您长得沉鱼落雁的,他瞧着您可顺眼了。”
第149章 让我送你走吧()
他打量了一眼御盈的脸色,又大着胆子道:“您何必亲自做这些脏活?副统领可以帮您的,让他找个宫女来顶替您吧——”
“啪”一声,御盈将面前的一盆刷马桶的脏水泼向小太监。“滚,给我滚,肮脏的东西!别来打我的主意!”
小太监一跳闪得老远,却还是被泼了一身臭水,他指着御盈气急败坏道:“你矜持什么?谁都知道你是被打入冷宫的罪妇,永无翻身之地,这么好的机会你不用,等着后悔吧!”
御盈冷冷一笑,“我再不受宠,也是皇上的女人,若是让他知道有人在打我的主意,小心你的脑袋!”
“你——”小太监被呛了一下,狼狈地走了。
御盈够呛,虎儿似乎也感觉到了母亲的不愉快,睁着大大的眼睛,冲娘亲摆着小手。
“乖虎儿,娘的心肝宝贝。”御盈将虎儿从背篓里抱了出来,好好亲了他一番。“娘就算为了你,也不会去做那下贱事。”
黄昏时,御盈终于刷完了一天的马桶,累得两只手都在发抖。各宫的内侍都来拉走了刷洗干净的马桶,御盈终于可以喘口气。
夜深人静时,御盈正在给虎儿喂奶,忽然听到外面有动静。
她打开门一看,大吃一惊。“谭大哥!”
谭义穿着夜行衣,屈身下跪,“见过皇后娘娘!”
御盈将他扶了起来,急切道:“这里是后宫,你怎么敢到这里来?万一被人抓住,你就是有理也说不清!”
谭义跟着她进了屋,看着她亲手点亮了屋中细细的蜡烛。
“娘娘,你的手……”谭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手上的冻疮,新旧伤口都化了脓,简直令人不忍直视。
他痛恨道:“你何必遭这个罪,让我送你走吧!走得远远的,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是非之人。”
御盈苦笑着摇头,“我不走,我nǎ里也不去,就呆在这里,赎罪。”
谭义站了起来,激动道:“赎什么罪?你何罪之有?你不要忘了,你自己才是受害者,当年御家被冤枉,满门抄斩,你是走投无路,才以弃妇之身嫁给皇上。他是自愿的,没有人强迫他啊!”
“我的故事,是用谎言贯穿的,他不能接受我撒下弥天大谎,更不能接受我曾经是萧玉清的妻子。终究是我不对,他怎样报复我,我都不怪他。”
谭义将正在玩耍的虎儿抱在怀中,看着这个可爱的小东西,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虎头虎脑的儿子,多可爱啊,皇上竟然如此无情,从未来看望过你母子。”
御盈捋了捋耳边的散发,无奈道:“爱屋及乌,恨乌也及乌。是我连累了我的孩子。”
“我不信,绝不是这样。皇上有多爱你,我都是看在眼里的,可他居然让你在囚车里生下孩子,我简直不敢相信。”
御盈用木柴棒拨了拨灯芯,火光一下子变明亮了,闪烁的光照出了她巴掌大的小脸。忆起美丽的往事,她幽幽道:“当初爱有多深,现在,恨就有多浓。我的幸福,建立在谎言的基础上,注定会破灭。”
“谎言?”谭义喃喃自语,忽而笑了,“对于皇上而言,我也是个谎言。”
御盈诧异地看着他,“难道皇上知道你以前的身份了?”
谭义点点头,“是的,自从皇上知道你的过去后,就把身边人的底下彻查了一遍,由此,他知道了我原本是御丞相的门客。”
御盈紧张起来,“如此,他一定会认为,你与我有牵连,这会连累你的。谭大哥,你一定要据理力争,跟皇上解释清楚。”
谭义摆了摆金勾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不需要他宽恕我,我投身于他,本来就是为了给御家全族报仇雪恨。现在他知道了,架空了我的军权,只让我做一个有名无实的副将。也罢,我打仗受了伤,正好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御盈一脸的歉意,哽咽着说不出话,谭义劝了她一番,见她好受了些,这才离开。
御盈抱着虎儿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房檐上挂着的冰钩子,她摸了摸儿子嫩嫩的小脸,“乖虎儿,跟着娘过苦日子,你恨娘吗?”
虎儿愣愣地看着御盈,突然又咧嘴一笑,举着两个小拳头乐得不行。就这样一个表情,却让御盈欢喜了一个晚上。
这个时节的北疆,正处于一年中最寒冷的时候,许多宫女不情愿洗衣服,便大着胆子将衣服送来御盈这里。御盈无奈妥协,因为自己一日两顿的口粮不能断了,就算她可以挨饿,虎儿绝对不可以。
雪下得越来越大,御盈在院子里刷完了马桶,又要去洗衣服。她仅片刻未动,身上就已经堆积了一层白雪。
程连萧站在院外的一个角落,透过缝隙看见里面的人。
御盈一遍一遍从井里打水,那么重的木桶,她一个人抬过去,如果这盆水没有立刻用完,很快就会结冰。
看见御盈举着棒槌,忍着酷寒的天气洗衣服,他甚至注意到,她漂亮的眼睫毛上铺了密密的雪花。她袖子高高挽起,双手仍然令人不忍直视。
程连萧闭了闭眼,双手慢慢握成拳,他告诉自己,这都是她应受的,怎么折磨她,都不为过。
杨安看着,只觉得心寒,一个柔弱的女人,每天遭这样的罪,还要带孩子,这可怎么活下去。
御盈着凉了,双手伸进冷水里,就感觉身子都冰了,她不停地咳嗽起来。
程连萧脸上变幻莫测,问道:“她为什么帮别人洗衣服?”
杨安回道:“听说,是为了换些黄豆,还有别的食物。”
程连萧皱眉,“要黄豆做什么?”
杨安叹口气道:“大皇子出生不过两个月,还需要吃奶,皇后娘娘需要黄豆,是因为黄豆可以下奶。”
程连萧莫名地笑了,却感觉心在滴血。“她为了孩子,不惜毁掉自己的身体,却从来不屑于跟朕解释,也不向朕示弱。”
杨安正要辩驳,却见程连萧已经走了进去,纷纷扬扬的雪花,落满了他明黄色的锦袍。
虎儿醒了以后哭起来了,御盈进屋去哄他。
“虎儿乖,来,喝点米糊糊。”御盈将热好的米糊糊喂给虎儿,虎儿一边喝,一边用嫩白的小手拍御盈的手。
御盈望了一眼自己长满冻疮的手,“虎儿心疼娘亲,是不是?”
虎儿咧嘴一笑,露出了红色的牙床,御盈疼极了他,又抱着亲了亲。“乖儿子,娘又要去忙了,外面下着雪,娘不能背着你,你快快睡觉好不好?”
虎儿眯着眼睛,还在瞅着御盈,御盈笑了笑,抱着他开始摇晃起来。“娘给虎儿唱童谣,虎儿快快睡好不好?”
御盈望着房顶想了想,便开始唱道:“杨柳儿活,抽陀螺;杨柳儿青,放空钟;杨柳儿死,踢毽子;杨柳发芽,打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