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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龙之首-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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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呢?
    关七显然是个为情所伤、为爱所苦的人,他是为了温小白而失魂落魄、半痴不疯过一生。
    可是,他要是真的这般深情不悔,为何只得悉小白下落之际,他却是要一剑诛杀朱月明灭口?
    他是白情深不永?还是情到浓时情转薄?或是看似我情却无情,到头来众里寻她千百度,衣带渐宽终不悔,望断天涯路。却是欲迎还拒,只换得个沾泪薄幸名?
    谁知道?
    “你说呢”永远是一个问题,答案每人都不一样:“谁知道”却不是一个问题,它的意思其实就等同”不知道”或“由他去吧”。
    ——世上有许多事,许多问题,许多烦恼,虽然人人不同,辈辈不一,但都只能:“由它去吧”!
    下由它又如何?只是自苦。斤斤计较的结果是,事事不由人。
    是以,有时候,听天由命也不一定是消极的,它只是一种有欲无求、不寻烦恼的人生态度而已。
    朱月明欲以一招“空手人白刃”,反夺关七的剑。
    关七手上拿的其实是他从孙青霞手上夺过来的剑。
    剑名为“错”。
    朱月明也“错”了。
    他那一招,夺不了关七的剑。
    但他也没有死。
    他也不是接不下关七那一剑。
    因为关七根本没有劈下那一剑。
    所以朱月明白接了这一剑,这一剑并非在他身前所来。
    ——而是身后。
    朱月明中剑。
    一一在背后。
    朱月明身后着了一剑。
    他没有死。
    甚至也没受伤。
    因为关七只发剑,没发力。
    剑尖就抵在朱月明背肌,只听关七“呵呵”的笑了两声,喃喃着凄狂自语:
    “……天可怜见……天可见怜——终于让我知道温小白的去向下落了…你告诉我——小白在那里?小白在哪!?”
    关七在朱月明身前出剑。
    朱月明却在背后中剑。
    关七没杀朱月明。
    但朱月明已然受制。
    受制于关七剑下。
    ——但却不是关的剑法。
    剑法是孙青霞的:
    “意马剑法”。
    ——剑意两分,有时是以剑杀人,有时是以意伤人。你挡得了剑,就守不了意;你抵得住意,便架不了剑。
    这是孙青霞所创的两大剑法:“心猿”、“意马”二诀之一。
    他曾用后者对付过关七。
    关七却即学即用,马上用“意马剑”制住了朱月明。
    朱月明乃为关木旦所制。
    “无可见怜,今回可真让我觅得了小白的下落……”关七的剑势往前约略一送,朱月明只疼得闷哼了一声。
    他万未料到自己本来洋洋自得、以为得逞的提出“温小白”消息之计,却让自己处境更加狼狈,性命完全纵控于关七手里,真是可谓弄巧成拙,他听关七一味说“天可见怜”,他心里暗中叫苦:天要见怜,先见怜他好了。他现在的形势,已非常的不好,十分的不妙。他的命就在敌人的手上——而且还是一个疯了的人的手上。
    有什么比落在一个武功高绝的疯子手上任他宰割这一件事更危险?
    有。
    那就是那“疯子”手上还有一把以杀气称著的利器。
    “错”。
    ——孙青霞的成名兵器,他之所以命名为“错”,据说有几个迫不得已、也情非得已的理由:
    一,他曾用这把剑杀错了人。
    二,他认为每杀一人,都是一种堕落,又一次的“错”。
    三,武林中、江湖上,谁都以为他的兵器就是这把剑,其实不然。是以,他的武器本来就是一个惜误。
    而今,关七手上所执的,抵住朱月明的性命要害的,就是这把向以为杀错人名成天下的凶器,怎教朱月明不胆战心寒?
    所以朱月明只能嗫嚅地但也及时把握时机的道:“我也不知道小白姑娘确实在哪里——”
    话才到这一句,他已发觉背后的人低嘶了一声,而且背后一疼,他慌忙把话说了下去:“说真的,我虽然不大清楚她落在谁的手上,但却大致可以猜估得出来……而且,我还知道有两个人一定知道她人在何处。”
    关七怒吼了半声:“谁!?”
    朱月明道:”你真要我说?”
    关七只说:“你敢不说!”
    朱月明这次却不觉刺痛,却觉一阵寒到极致的冰意,自后自透心颅,心知此人不可理喻,忙道:“我不是不说,我在刑部任事久矣,许多嫌犯正要说出慕后主使重犯的名字和犯罪证据之前,多遭暗算杀害,我看多了,见久了,也怕有一天下场跟他们一样——我这贱命,还不打紧,怕只怕秘密永埋肚里,害你和温姑娘不能相见,那就是罪孽深重,永留憾恨了。”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涎着笑脸,一付乞求的样子,很可怜。也很夸张。
    他把话说得很婉转,到底还是暗示给关七知道:
    ——不能杀人。
    ——他一死,小白的消息便要断绝了。
    ——他不能死。
    不过,他所说的什么,“我这贱命,还不打紧“,当然都是故意自抑的无稽之谈。
    朱月明这样当着京华群雄面前装小丑、乞怜,场中至少有三种完全不同的反应:
    一是孙青霞。
    他看不起朱月明这种人:他是宁死不屈,与其跪着生,不如站着死的人。
    他投想到以朱月明“刑总”之尊,平常作威作福惯了,而今一旦受制于人,便如此卑屈求生,骨气尽丧,气慨尽失:在他心目中,这个人是已经“死”了,活不活下去都不重要了。
    他不晓得这样苟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另一是戚少商。
    他感觉到十分震动,而且佩服起这个他一向只斗争、本来一点都不钦佩的人来。
    因为他逃亡过。一个逃亡过的人,当然曾历过忍辱偷生、忍声吞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局面。他当时虽然断了臂、受了伤、家破人亡,面对一路知交尽掩门的难堪情境,但他仍然是一头龙。
    悲愤的龙。
    怒龙。
    他始终桀骛不驯、傲慢哀愤去逃他的亡,觅他的生路。
    他却没想到为了生存,在当众,居然如此在大庭广众之下,厚颜求怜,使他顿然觉得自己过去所受的冤屈耻辱,并不算得上是什么了,也简直不算是啥了。
    还有一位就是孙鱼。
    孙鱼善变。
    他在待人处世上应变功夫还远胜于他的功夫武艺。
    他本来一向就从善如流,而今一见朱月明,才知道天外有天,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他自叹不如。
    ——原来一个人为了自身的安危,居然可以这般委屈求存,这样寡廉鲜耻,这样忍辱讨饶的。
    他这回算是大开了眼界。
    只听关七厉声道:“谁敢害你?只要我在,谁都不敢动你!”
    朱月明道:“关圣主神功无故,天下第一,你在,自然没人敢动我,也冲着你的面子,或许也一时不敢动我——可是要你一旦离开怎么办?我爆了他们的秘密,揭发了他们隐私,你想他们会放过我这胖不噜都的可怜人吗?我不是不说,我只是敢说。”
    关七一听,即大声道:“你别怕,只管说——我在不在都好,谁敢动你,就是惹我姓关的,我关七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
    他这句话一说,朱月明喜的眉飞色舞,众人不禁相顾骇然,为关七惋惜,无情还尽不住叹了一声。
    只孙青霞冷哼道:“一个半疯的人,说的话别人不足挂齿,他自己也未必作得了主,做得了准。”
    他的剑给关七劈手夺了去,且信手使出他的“意马剑法”来,而且威力更大,身法更奇,他的心情会好才算怪。
    设想到这句话一下去,又引动了朱月明的“打蛇随棍上”,进一步用语言挤兑关七的承诺:
    “这便是了。圣主是亲耳听见了。今天你还在主持大局,还有这样难听的话听着了,要有天你走远了,我的命只有听天的份了!”
    “听天?听天!”关七兀然一格格狂笑了起来:“听天!听天由命不如死!我听天听多了,由命由久了,今日就要乾坤由我、风云任我,我们要听天不由命,听命不由天!”
    然后他向朱月明咐嘱似的道:“你别怕!我不但教你绝世武艺,让你不再惮忌这些宵小之辈,还会跟你想个好办法,让你下半辈子都让我关某人保着你,绝无人敢欺你!”
    朱月明一听,真是意外之喜,还大喜过望!
    众人一听,皆为之色变,深知关七虽武功高绝,禀赋得天独厚,但待人处世、人情世故,仍犹如纯真孩童一样,加上神智上一直半醒半疯,竟给朱月明一番流言套语蒙蔽住了:幸好。关七看来也痴痴呆呆,半清朱醒,他说的话,就算算数,也顶多不过说说罢了,未必尽能当真。
    ——要不然,朱月明真有关七这等绝世人物在后支撑着,他真的会飞、能飞、可以飞了!
    只听关七这回喝问道,“你还不快说!”
    朱月明道:“我猜想,小白就在京里。”
    大家都为之耸然动容。
    要知道:谁都看得出来,关七是十分深爱温小白的。看来,关七对她的爱,是虽死不悔,九死无怨的那种。
    ——只是,有人控制了小白,岂不是等于制住了关七?只要操纵了关七这等人物,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雪得冰封了!
    关七陡然道:“京里?她在京里!?”
    朱月明道,“对。”
    关七紧接着问:“她在京中哪一处?你告诉我,我马上找她!”
    朱月明道,“我不知道。”他马上又接了下去:
    “但有两个人想必一定知道。”
    “谁!?”
    ——众人都想知道究竟是谁。
    到底是谁?”
    “温晚。”
    “他……?嵩阳温晚!?”
    “他是小白的义父……江湖上流传了几个猜测,小白姑娘可能就是他的情妇,也可能是他的私生女,更可能是他布在京城里的一颗重大棋子,他这颗‘棋子’,一度对‘金风细雨楼’的苏梦枕、‘六分半堂’的雷损,还有圣主您阁下,都造成重要的影响………本来就是他一手送小白姑娘人京的,小白还曾跟从他姓‘温’哪——他若不知,还有谁知!”
    “——那……还有谁知?”
    “方应看。”
    “他!?……他是谁!?”
    “他是近日京城中新崛起最有权力武功也最高的年青人。”
    “…··他又怎么会知道?小白又关他什么事?”
    “他当然知道。这个人,利用了他义父大侠方歌吟的关系,卖了不少人情面子,获知了不少人所不知的事。年前,温晚试图入京,表面是要找回小女儿温柔,其实他更旨在寻回小白。不过,他未入关前,已遭绑架,把他‘截’回去的正是方应看。好听的说法是把温嵩阳劝了回去,其实是‘威胁’他不许入京——否则,方应看一伙人会先拿小白姑娘开刀。人传洛阳老温是投鼠忌器,怕方小侯爷会加害温柔,其实不然。当然温柔姑娘已与王小石和‘金风细雨楼’派系的人过从甚密,结成一伙,连妄图染指温柔,只怕也不容易——敢情是温老前辈另有把柄落在‘有桥集团’的手里,他才不敢强行入京,败兴而返。”
    关七神思迷惚:“你是说……这一切,都是什……哪另一个知道小白下落的,是——!?”
    朱月明道:“自然就是方应看方公子了。”
    关七厉声道:“那么,温晚和方应看人在哪里!?”
    他现在忽算已弄清楚了一件事:只要找着方应看或温嵩阳,小白就有着落。
    未月明道:“洛阳温晚当然是在洛阳。”
    关七追风“那姓方的呢!?”
    朱月明道:“他在城里。”
    关七道:“京城!?”
    朱月明知道关七近年已得失心疯,已不太了解现近江湖武林的局势,便道:“方小侯爷目下在京师武林,举足轻重,极有份量。”
    关七凄声道:“那你立即带我去找他!”
    朱月明苦笑道:“这人只怕不好找——”
    话未说完,只觉背心一疼,他几乎错以为剑尖已自胸前破体而出了!
    幸好还是没。
    一一还没有。
    所以他马上接道:“这人不好找,他追击王小石去了、也不知他返京没有,不过,他有一名死党同伙,也是一直极力扶助方小公子平步青云、领袖群伦的重要人物,而且此人跟小白姑娘只怕也有特殊渊源——”
    关七已不耐烦:“他又是谁!?”
    朱月明道:“他就是侍御监米公公。”
    关七一时没会意过来:“公公?”
    朱月明道,“米苍穹。”
    关七蓦然省起:“米有桥,‘朝天一棍’米有桥!?”
    朱月明听关七语气如此激动,也很有点意料之外:“就是米有桥——圣主认识他!?”
    关六激愤的道:“我会不认识他!?他便是当年傲啸天下、威震江猢的:斩经堂,总堂主,淮阴张侯的嫡传弟子,米苍穹!我怎地不认识他!淮阴侯自从‘风刀霜剑’一千另一式居然败给韦青青青的‘千一’一诀后,他就痛定思痛,把那一千另一招重新改革、改良、改进、改头换面,收之以简御繁、化零为整,归纳整合成一招,于是创了‘朝天一棍’!我会不认识这偷拳窃招的老贼!”
    朱月明和别人一样,不意关七竟在一番和一连串的话语里道破了米有桥的来历和武功来路。
    只听关七逼问道:“他会在什么地方!?”
    朱月明只有也只好一反指,道:“他就在这儿。”
    众人随他手指一看,他指的正是黑夜、长街、狭巷口:
    那是更夫!
    更夫在打更。
    卜卜——将笃笃……将!
    三更,二点。
    打了这一次更鼓之后,那更夫微叹了一口气,深笠微斜朝上,手上灯笼映出他的几绺玉蜀黍一般的须发,份外苍黄。
    “没想到还是给你认出来了。”
    这句话,他是向朱月明说的。
    朱月明笑了:“这些日子以来,我也想先人一步找到天下无敌的关圣主,所以我也派人跟踪树大夫和张汉、张威,结果,戚氏兄弟发现了‘铁树开花”行踪闪缩可疑,追踪到了这司马温公大宅附近,又发现了惊涛公子出没在此地,所以知道必有跷蹊,然后戚哭、戚泣仲又发现了一位神秘更夫近日常徘徊附近,我派盐平去查,他推测是你——我想,连米公公都能惊动大驾、亲自出于的事,自是非同小可,只怕关圣主是八九不离十,就在屋内了,所以,我也不打草惊蛇,是留心这儿的一切活动,金风细雨楼……有你米公公主持的事,大事就没我的吃公门饭插手的余地,嘿嘿嘿……”
    米苍穹道:“因此,你就把我推给关木旦了?”
    朱月明依然笑容满脸:
    因为他已确实关七一定下会杀他的了。
    ——自后面来的强大杀气,忽然都消失了、不见了,甚至还几乎可以听到“呼”的一声,自他的头上飞翻过去了,一直掠至那“更夫”的上空、头上去了。
    他笑态可掬的答,“你本来就是要找关圣主,而关七圣也正要找您。”
    米苍穹道:”你果然是个善于把握时机、从善如流的人。你利用你的职位知道了不少秘密,又运用这些机密为你做了不少事。我佩服你。”
    朱月明依然笑得像座弥勒佛似的,只说,“彼此彼此,不敢当,不敢当。公公在您所司的职位上,一样也掌握机遇,促成了不少风云际会,我这一切,都是向前辈吸收学习,也仅得其皮毛而已。”
    米苍穹道:“好个皮毛,我看您是青出于蓝呢。”
    朱月明陪笑道:“我顶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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