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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号”温家、“金字招牌”方家、“南洋整蛊门”罗家、“感情用事帮”白家的高手来为他们评评理,詹四施就藉这口实,指斥詹别野妄自大动杀机、有伤江湖同道和气,以致天下各门各派联手抵制“黑光门”,故尔是詹家的“大罪人”,要将之处置严办。
詹别野一怒之下,便和他的支持者:“朝天四脚”詹通通等人,脱离“黑光门”。
——脱离之后,成了惊弓之鸟,一时,天下之大,却难有容身之地。以前结下的梁子,“神枪会”孙家、“下三滥”何家,“四分半坛”梁陈氏家族及”天安派”女隐氏家族,全来找他麻烦,以致詹别野有一段时候,惶惶然若丧家之犬,颇不得志。就连当时最支持他的“朝天四脚”詹通通,也转投“叫天王”查叫天麾下去了。
詹别野孤军作战,四面楚歌,他倒在此时,痛下决心,遁入佛门,居然潜心苦修,修出了一番作为来。
可惜其时道君皇帝左右上下,都崇道抑佛,詹别野佛法愈高,欲望却不因而减少,他想恢复名誉,攫取地位,以一人之力,只怕武功再高,也得不到众人认可,加上他仇人多,嫉恨他的人更多,虽明知他修为高,但谁愿意为他同时得罪“山东神枪会”、“黑光门”、“太平门”、“飞斧队”等众多门派呢?江湖义气,唯权是倚;武林斗争,唯势是识。
詹别野见此大趋势不可挽回,便不再在佛门挂单,云游四海,一面潜修密宗,一度易名为言无密,彻底脱离詹家,但到头来仍奈不住寂寞,憋不住大好身手无人闻问,重返中上,摇身一变,成了道家宗师,说“元为”,要”清净”,讲“自然”,性命双修,故为弄神通,要出世时便推崇老子、庄子,人世治天下,便是张良、伊尹,要变法治世时,就抬出商鞅、韩非,时变为纵横家,成黄石公、鬼谷子,有时兼懂医道,即华陀、扁鹊,转演为兵家,就成了孙膑、孔明,变为宗教,则崇张天师,变作阴阳术,则从天文、律历、地理、风水、术数、卜算、形法、灵通、幻术,无所不精,无一不通,无所不懂,无可不可,上下纵横,陈希夷、邵康节,在朝莫不成其为表表者,至于在文学上,也有竹林七贤和诗仙李白这干人物作依附仗恃,是以詹别野更大胆放心,以一身武术绝学附以道术异能,权及于蔡京。得宠于赵情,扶摇直上,成了一国之师,恢复了他的本姓,同时也恢复了他的本性。
除了以道术混世取宠之外,詹别野立下了四项做人处世对敌进退的原则。
一,不必要,就不树敌,一旦结仇,就杀敌。杀敌,便不留活口,留下活口,一是报仇,二是让人通晓自己武功底蕴,都不是好事。像在“金武汇”那一役中,他没杀尽七大门派中来犯的敌人,就是犯上了日后结怨的祸根。所以,他除非不动手,一动手,必杀敌。
故尔,看过他出手的人,甚少。像那一次在?“别野别墅”他本要动手格杀王小石,终于还是未尽全力。
——完全不动手,那是不行的,蔡京一定会见责。
——如果全力动手,则结仇于王小石,万一收拾不了他,那日后走成心腹之患:王小石的人缘极佳,他不想结这梁子。
是以他只“随意出手”,既是“假意”,就不能算是“真的动手”了,就算别人不知,王小石也一定能感受得到——他就是要王小石欠他一个情。
这就够了。
在江湖上,钱债可欠,情债欠不得,义债更难填。
二,不论他入道、成佛还是问政、修密,他都紧紧抓住一个重点、把持一项要点,那就是:要把武功练好。因为什么都是假的,只要他把武功修好,他就可以把武功的实力展示为佛法,转化为道术,变化为密功,易变为神力……只要他说是什么。便是什么。
唯力是视。宫廷所争和武林械斗都是一样的货色。
只要武艺高强武功好,便不怕,至少也可以自保。所以,修什么法、炼什么道、念什么佛都是假,只武功不能一日不练、一日不修、一日不习。
是以,他勤习武,分别以道佛密三家取其精要,融为武功,使他功力大增。日益精进。
三,他还特别苦习一种他自己所体悟得来的武功秘技:“黑光大法”。
这原本是“黑光门”詹家的人门心法,詹家高手都练过,然后再进而修习别种高深武功。
独詹别野不然。
他一直修习这种武功不辍,而且,从中悟出了许多武术上的精要,发现这门基本武功其实本就是武学的上乘,只不过一直没有人肯对它下功夫好好修练而已。
詹别野痛下苦功,好好钻研“黑光大法”,最后,他请托蔡京说项,“奉旨”铲平了“黑光门”的内乱,驱逐并下令格杀詹四施,自己当上了“黑光门”的门主,光大门楣,重振声威,发扬“黑光大法”。
“黑光大法”就是把“黑”的力量无限制无限量无限的发挥。
——只黑能对抗白。
——只黑夜能权代白天。
——只黑暗的力量能与白昼的力量相抵。
既是独门心法,当然“当方独味”,别家所无,别人也模仿不来。
是以詹别野更是唯我独尊。
别人练的是正道,他打的也是正道,但修的却是邪道。
别人要走的是白道,他修的也是道,但是却是黑道。
人白我黑。
人弃我取。
他就独树一帜,大道如天,各行一边,他就在阴晴圆缺、青红皂白之中独选了黑。
四,他认定了一个不变的法理:
人命由天不由人。
——人生在世,其实又有几件事是由得着人、击得了人的!?
既然如此,不如听凭天意,不必苦苦挣扎、奋斗,却说把握时机,尽情享受,有风驶尽性,富贵当享即须享,莫待贫时空追悔。
故此,除了他坚志不移贯彻始终修习“黑光大法“之外,他一切都放尽、去尽、甚至如有必要,也享尽福荫,杀尽政敌。
除非他尚无把握,力有未逮,那叉另作别论。
真正的权术高手,是懂得伺时进,何时退。
进时精进,退时通迟,无惧逆势,不怕急流。
像他这样一名一流高手,不但要知道何时该杀,还深谙不杀之道。
——像对王小石,他就没有出尽全力。
——似而今他拔剑还敌,就是要化敌为友。
就算不能复作朋友,至少也免结深雠。
——不战而胜,才是大胜。
——战了才胜,已是惨胜:因为没有任何重大的胜利是不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的。
像今夜这一役,他就不拟接战:他知道只要他不逃、不避、不先动手、主动面对,戚少商和孙青霞如此一个极具英雄感、一个自命侠义的人,就一定不会联手对他发动攻袭。
他自度必能免役。
他今晚本无决战之意:要“决斗”,他宁选在床上与妇人之“肉搏战”,欲床双修,欲死欲仙,逢床作戏,岂不更自寻快活。何必打生打死,要人要命!
他早有准备:皇上心血来潮,忽要驾幸杏花楼,之后,他留意到一爷行动闪缩,与舒无戏密议多时,心中暗下提防,而今皇帝那儿似无大碍,只在这古屋大宅的飞檐上有这样一场精彩绝伦的决斗,启发了自己,惊动了心,也是意外之得。
他索性面对这二大高手,走上飞檐来,却蓦然发现自己竟已暗升起一股极为奇性的杀心杀性,但他仍不能强自抑制,从容进退,果然二人均无杀己之心,正得意间,却突然发觉了一件事。
不止是他。
而是三人。
三人同时发现了一件事:
杀机大盛。
杀意大露。
杀气大炽。
杀伐大作。
杀气已腾。
——甚至比刚才那一战,孙青霞以独门兵器“腾腾腾”狙击戚少商那一种“背叛命运的剑法”来得更杀性大现。
这是怎么回事?
杀气来自足下。
不但是黑光上人发现了,戚少商和孙青霞自然也发现了:
月白渐变青。
乌云翻涌。
鸟疾掠。
风急。
险。
行雷。
电飞前。
屋宇将倾。
高檐摇欲坠。
他们在这刹间的电闪里,竟瞥见对方竟都变成了一副白骨:
骨骼。
——在亘古月色下古老京城里古旧屋瓦上的三具白骨!
他们都大吃一惊。
——这一惊都真是吃人心肝脾胃肺里去。
然后,他们正式感觉到:
地动。
天摇。
屋瓦将裂。
墙欲塌垣欲坍。
脚下屋内,有人兀地发出了喑哑得惊天动地的嘶吼。
“我——命——由——人一一、”
轰的一声,他们所立之处,真的裂了一个大洞。
一时间,三人都立足不住,往下急坠,连同瓦砾、碎石、木屑一齐往下落去。
三人都分别以“沉金坠玉”、“落地分金”、“千钧坠万斤闸”向下沉落,一面下坠一面沉气凝神、屏息聚精、运力蓄锐,应敌顾指间。
月华冷冽。
沙尘滚滚。
这已不知建立了多少年的古飞檐,整块的塌了下来,连同屋瓦上三个失足但不失重心的高手:
一个京师武林的枭雄。
一个做视群雄的淫魔。
还有一个是黑手黑心黑着色黑衣着黑连功夫也黑的一国之师:
坠下的是三大绝顶高手,但在飞瓦碎土里,飞升的也有三
当先一人,双踝之间还扣着钢箍,扯着条斑褐色的锁链,披头散发,谁也看不清楚他的脸颜。
但就在这人急腾之际,身子与黑光上人、戚少商、孙青霞平行并齐的那一刹瞬间,这三大高手,都各自生起了一种奇特、奇诡、奇异的感觉:
——这才是真的黑,真的暗!
——可是这才是一条大道,像苍穹一般辽阔无垠的黑色大道,无边无际。
——而且无对无敌!
——这人一上来,就遮去了整个月色,他才是真正的黑夜,真正的黑,无尽无源的黑!
——傲!
——那才是真的傲,真的狂!
——那不只是我行我素、我慢我高,而是目中无人、独步天下、天下苍生万物都不放在眼里的一种傲慢!
——他已是神驰!
——而他是人。
——这狂徒一升起来,就激发了他心中所有的斗志与狂态,仿佛除此无他。除死无他!
一一敌!
——这才是真正的敌人,真正的敌手!
——这决不是一个普通的敌人,而是一个战将、一个狂士、一个狂魔、一个舍我其谁、天下无敌的天敌!
——他以天为敌。
——他无人可敌。
——这战神一腾身起来,仿佛天地为之色变,昼夜为之颠倒,惊天动地位鬼神,生于一切大小阵仗,都变成不尽不实、梦幻空花、轻若天物、微不是道。一个真正的高手,得要与这种绝顶人物交手,才算不负雄心、无枉此生。
他们这三人在这刹间还有一个共同的想法:
——这人,不但是没有脸貌的,仿佛连脸目都没有了。
——但这人却令他们异常熟悉。
仿佛,在七世三生里,早已对上了、见过了、狭路相逢了,虽然生死攸关,血肉相连,但却仍一时指认不出他的名讳来。
——他是谁呢?
他是谁呢?
只听他盘膝而坐但仍急腾飞升的身子,仍进出了一声狂喊嘶吼:
“一一不——由——我——”
三人心头均是一震:
那七个字若完整的接驳下来,应说便是:“我命由人不由我”。
——难道这样一个使这三大高手只看了一眼也觉惊人震怖莫已的人,竟不止是情非得已,还身不由己,更连命都由不了他自己!?
——如果连命都控不在自己,却是落在谁人手上?
就在这时,他们又瞥见了两个人:
一个修长个子,一个短小精悍。
都蒙面。
都向上急升。
一左一右,就在那散发狂人一前一后,急腾而上,像是在保护他,又像在纵容他,都在指手画脚,口里发出奇啸异响。
一人手指修长如狒狒之掌。
一人手掌平滑如镜,几乎不见了指节。
都看不见脸容,只知他们所流露出来的眼神都急。
都惶恐。
都有极大的杀意。
死志。
乍见那独臂披发狂人在坍檐塌瓦中飞升,然后又发现这两名张牙舞爪的蒙面汉,黑光上人、戚少商、孙青霞,都同时想起:
——一个人。
———件事。
——一宗武林中的大悬案。
猛想起这个人,他们三人都不由自主的,也情不自禁的,作出同一种反应,但方法却不一样:
黑光上人破锣似的叱喊了一声,突然,只见他在半空一个筋斗倒栽葱,本来头上脚下跌落下来,现遽尔变成头下脚上,“呼吸”一声,化作一线黑烟,比飞蝠还快,咕溜一下就“嗖”地倒冲上屋顶那个大破洞口外去!
开始时像在脚下喷出一股黑烟,一旦发动之后,则似一道黑光。
快如门电。
黑电。
他快,戚少商也快。
快的还有孙青霞。
戚少商忽然一掌拍孙青霞。
遥击!
——莫非在这紧急关头,他却趁人之危,暗狙孙青霞!?
但孙青霞仿似早有防备。
他也同时一掌遥拍戚少商!
——难道到这危紧关头,他们还杀性不改,非要斗个两败惧伤不可!?
“波”的一声,两人掌力,在空中交接一起,交互反挫,激成逆流,戚少商、孙青霞藉此掌功反激之大力,将下沉之势陡然逆转,变得同时倒向上冲去!
冲向屋顶!
冲向屋顶上的大窟窿。
冲向月色!
冲向被七情月色溢满的天心!
他们三人,几乎是同时把下坠之势扭转,逆向上冲,电光石火间,兔起鹘落,三个自瓦砾中下沉的身形,已变得各化一道黑、白、青光,直冲上天!
但不止三道。
还有一道。
光芒。
——这人浑身散发着五色斑烂的颜色,而且隐带看好听的音乐和极好闻的香气。
这人原就在屋里,但显然并不是与那两个蒙面人一道的。
因为他直探上来,一面还要应付那两个蒙面人隔空的攻势。
那两个蒙面人一面飞跃、一面手舞足蹈的,其实就是对这人发动攻势。
两个人,都是三种攻势。
——两种是掌力,一种是爪法。
两种掌法和一种爪法都有着同一种特色:
阴!
——阴柔、阴险、阴毒!
可是那个紧接着冲上来的不怕。
他用一只右手应付。
他的在手却是空着的。
但空着的手并不闲着。
他在抹汗。
一一他是用一条洁白的毛巾揩汗。
——仿佛,天气实在是大热太热了,他只要一阵子不抹汗,浑身就会给汗水浸透了、淹没了似的。
他仿佛只用两成的力量来应付那两个居高临下的蒙面高手的压击。
他另外用两成的力量来揩汗。
还有剩下的六成力量,他都只在留意:
留神看那独臂披发狂人——尽管那狂人好像根本不知道有他的存在,但他还是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简直如履薄冰、如避火雷。
他那些香气、乐声和光彩,就是他和那两名蒙面人的施发的二种阴险的掌力和一种阴狠的爪法对抗交手时,所绽放、流露出来的。
他一面接招、一面揩汗,已飞身落到屋顶上。
尽管屋顶破了一个房间般大的四方窟窿,但未坍倒的地方还多着,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