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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川哭笑不得,道:“知道什么叫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么,这么一个烫手……冻手的山芋,砸到我脑袋上,不叫命该如此,又叫什么?”
胡道道:“那您……”
江川还未话,只听得院中有人大声叫嚷:“表弟,表弟。”
江川已经在旁边布下了静音阵法,只是却是单向,外面听不见里面的声音,里面却能听见外面,只听着嗓子,便知道是卢义光那大少爷来了。
卢义光一面大声叫嚷,一面就往宾馆里面走,喊道:“表弟,今天是开宴会的日子,咱们一道去赴宴啊。”
不及细想,江川抬手,将整座冰雕收进了灵兽袋里,这样至少保证那女子不会死去,吃了一颗易容丹,做回了张业真,这才下了楼去。
只见卢义光在院子里,一面聊的踢着石子,一面道:“表弟,咱们这就走吧。咳,昨天晚上,真是晦气,我明明到了珊瑚那里,却是空等了一晚上。被那女人放了鸽子,气死我了。本道是一桩好桃huā,结果成了一个大笑话……”
江川看着他喋喋不休的样子,突然从心底感到了一股羡慕之情: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或者多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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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局啊饭局,喝酒啊喝酒,离人要吐了……
043饕餮大宴
八方云路,又再次散开。
这一回,江川等人没有用人领路,因为这一片迎宾馆,本就有一条云路接引。
江川来到云路下,见到了几个熟人。那长生殿使带着尺素和珊瑚,静静地站在一边。而一个角落里,一个素衣女子峨眉淡扫,神sè温柔,正在左右环顾,正是素娘。
江川见了她,不知为什么,原本烦躁的情绪一下子平静了下来,lù出一丝微笑,走了过去,道:“素……娘?”
素娘转回头来,见了江川,满面笑容,连忙拉住他,上上下下整理一遍,道:“怎么来的这么晚?衣服穿得也是马虎,可见没有人贴身服shì,总是不好。吃了早点不曾,虽然修道士不贪烟火食,但早饭也是重要的……”
这一番唠唠叨叨,江川虽才几日没听,却觉得久违了,笑眯眯的搭着腔,一些家长里短的话,只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细细的嘱咐一遍,素娘才满意的停下,顿了一顿,突然道:“义光呢?怎么不在这里?他是你表弟,咱们三个一起来的,到底不好把他一个人抛下。”
江川回头一看,果然刚才找素娘的时候,一时tuǐ快,把卢义光一个人抛下了,不由笑道:“他在后面……”
只听得身后一人道:“我在这里,表弟。”只见卢义光分开人群,凑了过来,面上带着笑容,在两人身边一转。
江川见他前来,目光微微一动,嘴角一挑,突然拉着他道:“义光表哥来了?还不给你姑姑见礼。”
卢义光的目光闪过一丝红光,躬身道:“姑姑。”
素娘待这个侄儿向来平平,问他一句不过出于礼貌,也只是含笑道:“嗯,来了就好,咱们上去吧。”
三人一起登上云路,江川和卢义光往后坠了几步,卢义光低声道:“先生可曾怪我?”
江川目光平视前方,道:“怪你什么?你自己心些。”
“卢义光”细细想他的话,只觉得他还是含了不悦之意,心中有些惶恐,道:“先生,不是胡道胆大妄为,只是这一次宴会,对我也极是重要,这才出此下策,并不曾伤害您的表哥,就安置在迎宾馆中。倘若您不喜欢,回去胡道向您请罪。”
江川嘴角一挑,道:“我妨,就是因为卢义光,并非是我表哥。他既然与我关,你冒充他也与我关,所以你不必向我请罪。”
胡道张了张口,想问:如果他真的是您表哥呢?却不敢问出口,只觉得一股寒意直窜上来,闭上了嘴,默默地退后半步,跟着江川走了上去。
今天佳肴峰顶的场上,就宽敞了许多。虽然还是一张桌子一张桌子的摆放,却是一人一席,江川大略数了数,大概有百席上下,也就是,通过了那个“一字之茶”考验的,有一百多人。
胡道坐在江川身边的席上,见江川眼神转换,似乎在数有多少坐席,道:“一共是一百零六个人。”
江川讶道:“你知道的真清楚。”
胡道声道:“本是我安排的。”
江川一怔,看了他一眼。胡道言尽于此,不再多,只是出神的看着场中央的主位宝座,那本是为焦yù庄安排下的,然而今日,那宝座旁边,还摆着一条案,摆在侧位,显然是给一个重要人物预备下的。
正在这时,一队队宫婢shì从从后面出来,一部分分别给来宾敬茶,另一部分却是托出了一个个铜鼎。
那铜鼎却不比上次用的大鼎,而是一尊尊尺余高,可以放置在案几上的鼎,每个shì女托着一个,放在宾客周围,密密麻麻却有数百个。
江川见这番布置又有不同,转头看向胡道,只见胡道也是lù出疑huò之sè,显然对这种安排并不知晓,江川心中一动,暗暗猜测,看来这次果然换了主事之人,那么,究竟是谁呢……
这边银铃声一响,一个贵fù打扮的女子缓缓走出来,跟着一群服shì的宫女,那女子姿态娴雅,气度不凡,目光在来宾处一转,在某个方向停了一停,随即若其事的向前,坐到了那侧位上。
她在侧位上一坐,登时昭示了身份的不凡,引起了底下众人的纷纷猜测。江川却是注意到了,那女子唯一停过的方向——那是长生殿使和霓裳关二女的方向。他这么一注意,却忽略了身边胡道的神情,胡道在那女子出现的一瞬间,脸sè发生了骤变,低下头去,掩饰住了眼神中的愤怒与冲动。
正在这时,一群群的宫女shì从已经开始上香茗,与上次全部都是宫女茶不同,这一次有一些穿着宫人服饰的shì从夹杂其中,他们为女宾茶。譬如为素娘茶的,就是一个高瘦的青年,相貌俊美,带着和煦的笑容。
江川暗自感叹,这珍馐岛准备的也太充足了,连男女搭配都想得周全,却见那青年为素娘斟完茶水,顺势斜过两步,来到了江川面前。
江川又好气又好笑,正想:“你分不清男女么?”突然一愣,轻轻抚了一下手臂,等那青年俯下身为他斟茶的时候,低声道:“你搞什么?”
那青年低声道:“这里不太平,一会儿找机会就撤吧。”
江川端起茶水,也不在意滚烫的温度,啜了一口道:“你出的去?”
那青年道:“岛主有安排,一会儿要走,需要趁早,luàn象一起,就要离开,不然今天动手的那些位,个个都不是好惹的,殃及池鱼,大家一起玩完儿啦。”
江川道:“我知道。只是你那边容得几个人逃出去?”
那青年目光外后面一斜,道:“您,我,如果您一定要带走素娘,就勉力一试,大略妨。”
江川借着喝茶,微微点头,道:“昨天晚上,你出什么事了?”
那青年苦笑道:“焦岛主有东西要托付给我,但是那玩意儿不太好消化,连累您替我担待了。”
江川微微一笑,道:“过去了,也没什么,看你因祸得福,修为长进不,已经长出了第三条尾巴了么?”
狐言嘴角一勾,再次躬身,站起身来,提起茶壶,转到那边提胡道斟茶。
江川突然有些好奇,这两个人也算同族,不知道相互见了面,又会如何?
狐言来到旁边那桌,却是没有像在江川身边那样俯下身去,只是站在胡道的身边,低头看他,胡道猛的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目光在空中碰撞了一下,旋即分开,胡道低下头去,狐言却是转过身,连茶水也不倒了,径自顺着那些撤回的宫女shì从的人流,回到了屏风后面,消失不见。
胡道望着自己身前空dàngdàng的杯子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川见气氛骤然诡异了起来,也不由得甚是奇怪。正想着,只听当当当,金钟声响起。这个声音上次已经听得很熟了,正是岛主出场的背景音乐。
在钟声中,一个大胖子从后面转了出来,相貌身材,与前两日异,连气势风度,都是一般二,众人都暗自道:焦岛主又来了。
江川开了眼,轻轻点头,果然与他想得一样,这位焦岛主,是个货真价实的破生真人。
044庖丁大厨
焦yù庄慢慢腾腾的入座,身后跟着另一个老头儿,满面的猥琐,那一双豆眼,只差没有在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骗”字。
在场的人一见这老儿,都是微微一怔,接着便不在意,以为是岛主豢养的门客帮闲之流,也跟着上了席,虽然失礼,但是人家是破生真人,有次点雅好,也可厚非。
江川却是一怔,当然,他也不算吃惊,狐言出现之后,他就在想这个老儿哪里去了,见他跟着焦yù庄转出来,竟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那老儿全被人看轻的自觉,负着手,忽忽悠悠,悠悠忽忽,竟往侧位而去,那里已经坐着一个美fù,他也不管,一屁股坐在那美fù旁边,侧过头去,鼻子往美fù身边凑。
这一下虽然动作不大,却引起了不少关注,不少修饰暗骂老不修,心中暗暗羡慕,脸上却是愤慨非常。只是虽然愤懑,但焦yù庄在座,谁也不能什么,只是暗中企盼,焦yù庄快些把这老东西打飞。
然后事实却大出意料之外,那美fù看了那老儿一眼,侧过头去不看,那老儿却是又凑近了一点,把脑袋挨到美fù的耳朵边儿,那美fù垂下头来,低低的忍着,竟不发作。就见那老儿yín笑两声,越发凑了过去,两人就这么不尴不尬的呆了片刻,那美fù终于变了脸sè,一张俏脸煞白,哆哆嗦嗦的站起身来,拂袖便走。那老儿也不去追,乐滋滋的一屁股坐在条案边上,独占了这个位子。而焦yù庄坐在一边,却是视若不见。
众人暗中啧啧感叹,这老光棍儿怎么有这的福气?那心思猥琐些的,还恼恨这一场好戏结束的太快,过程也不够jī烈,不免心存遗憾。
江川也是心存疑huò,暗道:这老儿,跟那女人了什么,将那女子吓成那般模样?
这边戏完了,只听焦yù庄开口道:“各位老饕,今天这个日子,老焦很高兴,前天虽然也有宴会,但是鱼龙hún杂,俗人太多,老焦不是十分爽快。今天,咱们来的都是自己人了,哈哈,哈哈……”
众人附和一声,焦yù庄笑道:“今天请大家来,可不再只是吃喝,而是请大家一展风采。作为老饕,重要的,一个是‘品’字,另一个是‘烹’字。古代大修士‘伊尹’,‘易牙’,都是修为与厨艺双至化境,乃至由食入道,开创三千法门中的新道,可称一代佳话。难道咱们就没有当初前辈的风采了么?没有的,老焦今日,就少不得请各位,试一试身手。”着,指着摆在旁边的鼎,道:“谁愿意一展身手,已经准备好了一应厨具,今天就图一个热闹。”
果然,每一个鼎前面,摆下了一个厨案,庖丁刀具,锅碗瓢盆,一应俱全,那鼎足足有上百尊,每个人一尊也够了,何况毕竟不是每人都下厨。许多修士眼神拂过鼎,都lù出了难sè,显然这些人平时吃喝上面还有一手,烹饪上面大抵也是七窍通了六窍的水准。有几个打算上前一展身手,见众人不动,也就不动。
场面一时冷了下来,焦yù庄笑呵呵的让人倒茶,道:“当真没有人么?老焦这里准备下了满把的酬谢奖赏,可都送不出去啊。”
正在这时,宾客之中站起一个人,大笑道:“既然焦岛主有心,咱先试试手,抛砖引yù,盼望给岛主引下一个伊尹来。”那人方头大耳,面如金纸,身体敦实得紧,看起来倒有几分福相,像个掌勺的大师傅,众人扫了一眼,却是个道基期高手,在众人修为中算得上中上等。
那人了这句话,挽了挽袖子,来到其中一个鼎之前,也不去拿案板上厨具,突然双手一抛,呼呼两声,两把菜刀飞起,在空中飞快的转了两个刀huā,夺的一声,同时chā在了案板上,只发出了一个整齐的声音。
这一手虽然玩的漂亮,但终究不过是尘世间厨子的手段,哪里在修士们眼下,反而觉得他十分聊,却有人眼尖,见他两把菜刀,金sè的刀背上绣着一团雕刻,仔细看去,非龙非凤,却是一只剖开的。
“庖丁门,是大永的庖丁门。”有人声道。
江川对于大昌以外的势力不甚了解,对于大永,只隐隐听那边最强大的门派是三个隐居的门派,叫做“三隐”,其他的势力不甚了然。
倒是素娘在一边道:“原来是大永的庖丁门,那是大永之特sè,hún迹于市井的门派之一,天下美食汇聚之地,听那里的开派祖师是上古大大有名的修士,以食入道,自成一格。有一门‘庖丁神功’留下,烹饪的美食可以增加修为,不逊于丹药。”
江川微感诧异,素娘虽然生长在世家,但是卢家本身格调不高,素娘弱智女流,也算不得见多识,大昌的势力也未必认识完全,怎么居然很熟悉大永的门派?
素娘接着道:“早年我学习烹饪,一心最向往的,不是大昌第一道门,而是大永的庖丁门,多少次想要离家求道,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不行,我现在要上去。”着就要起身,低声道:“若是在这位前辈面前lù上一分本事,门g他青眼,收入门墙,我毕生的夙愿就得偿了。”站起身来,扬声道:“我也试试。”
江川见她突然神sè坚定执着,与平时大不相同,不由得苦笑,也起身上去。素娘回头低声道:“你先歇着,在哪里看着娘烹饪便是。”
江川道:“我给您打下手。”
素娘轻轻一笑,道:“你这猴儿,什么殷勤?不要添luàn就好了。”却也没有反对,来到那庖丁门修士旁边一个鼎前,抬头一看,见那“卢义光”也跟了过来,道:“你怎么也来了?”对于儿子,她是宠着的,但对这个侄儿,便没有这么好话,只觉得他来只有碍手碍脚,不由得没了好声气。
“卢义光”却没跟着素娘,而是走到她身边的鼎前,道:“我也有一道美食,想请岛主印证一下。”
素娘讶然,卢义光会不会烹饪,她虽然不知道,但是这个侄儿平日里有多纨绔,素娘却是深知,吃喝玩乐,除了有几分修为,与一般地主少爷异,这么一个huāhuā大少,突然烹饪美食,不由她不惊讶。不过也仅仅是惊讶而已,旋即便不在意,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个精致的yù盒,打开来,正是那团红丝地衣。
这时候上台的人已多,已有二三十个鼎前面站得有人,虽然厨具是岛上准备,但是食材却是修士们自己带来。那些修士准备这个机会已经很久,自然带出来的食材珍贵非常,争奇斗yàn,连红丝地衣这样难得一见的珍物,也不过泯然众人而已。
卢义光,也就是胡道拿出一个杯子,里面是黑sè如同墨汁的液体,江川离着比较近,闻到一股怪异的味道,侧过头去,只见杯子前面浮了一层油脂,在阳光下一照,浮现出了七彩的光芒。
胡道不像旁人一样,又洗又切,直接崴了一勺,投入鼎中,沸水一整,一股淡淡的烟气袅袅飘出。蒸了片刻,盖上了鼎盖。
正在这时,只听旁人“哦”了一声,原来人人都拿出了食材,唯有第一个上去的庖丁门人,却是按兵不动,只是一味的烧热鼎中水,加了一些碎骨吊汤,切一些边角料。那刀工却是熟练,看着也不见得特别快,但是一刀一刀下去,有一种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