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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殿下无须对此事表现得过多关注，继续闷头做自己的事情，皇上多疑，切记谨言慎行，以免一句错，满盘皆输。”乔薇反复叮嘱道。“殿下目前处于初期建立信任阶段，尚处于考察期，多注意些，总归不会出错的。”
就跟心理医师治疗病人一样，第一件事不是问病因，而是先跟对方接触一段时间，获取对方的好感，建立初步信任，才有利于开展接下来的治疗工作。
当信任系统建立起来之后，哪怕医师提出一些奇怪甚至有些无礼的要求，即便病人并不能够完全理解，他们也会在心里默默地替医师找借口修饰，积极配合治疗。
乔薇把这段获取信任的过程，称之为“攻心”。
万计皆下品，唯攻心为上。
慕容灼对乔薇的说法感到十分新奇，兴致勃勃地追问：“这是娘子准备的第五招棋么？它叫什么名字？”
“对，这叫做‘鹬蚌相争，趁虚而入’。”乔薇微微一笑。
但是，她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告知慕容灼。
比如，木晚歌在撤兵的途中失踪了。
掳走她的人，正是刘悦。
诸位还记得刘悦是何许人吗？
曾经与乔薇订过亲，后来被乔薇套麻袋揍了几十顿，抖m地爱慕上了她的那个纨绔子弟。
自打乔薇恶趣味地丢下“木晚歌”这个名字后，刘悦满天下找叫这个名字的姑娘，终于，让他给找着了。
为了助刘男配一臂之力，乔薇还奢侈地花费了一颗气运抢夺丹跟一颗回魂丹，抄出神棍，“好心”地照着木晚歌的脑袋狠狠来了一下，直把女主大人揍了个暂时性失忆的脑震荡才罢休。
至于刘悦捡到木晚歌后，会不会认出此“木晚歌”非揍他的彼“木晚歌”，那就不在乔薇的考虑之中了。
她倒要看看，女主大人失身于刘男配之后，还要怎么跟男主大人再续前缘。
大皇子的事情刚刚平息掉，老皇帝刚刚才缓上一口气，紧接着暮国又出事了。
这一回，事关七皇子。
七皇子原本只是个逍遥皇子，凡事和和顺顺地能过就行，不爱强求，但就一个毛病，好面子。
好面子这种事，最容易招来事端。
这事端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七皇子宠爱的一房小妾家中的亲戚在外跟人起了争执，一气之下动手打伤了人，吃了一顿官司，小妾娇滴滴地求七皇子出面说情，七皇子也就在吃喝玩乐时顺带提了这么一嘴，狱吏也乐意卖他个人情，就这么把人放了。
谁知道，小妾的亲戚出了牢房之后，竟到被他打伤的那户人跟前炫耀自己权势滔天，结果双方再次起了争执。
这一回，闹出了人命。
七皇子架不住小妾成日哭哭啼啼，便帮人帮到底，吩咐下人善后。至于下人究竟要怎么善后，他对此漠不关心。
只要事情处理妥当，不就行了？
大不了多赔一些钱财便是。
七皇子如是想。
上头轻飘飘一句“善后”，下头当如何执行？
这办事的下人也是个糊涂人，不知收了小妾家里多少好处，居然把目击者全部杀掉了。
此事一曝出来，七皇子就很难摘干净了。
偏偏这时候，下人反口咬他一嘴毛，口口声声说是七皇子嘱咐他做的，他只是个下人，上令下行，他不敢不从，人命官司的罪责应当由七皇子来承担才对。
七皇子叫苦不迭，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他是皇子，案子便从衙门提到了大理寺，其严重程度可想而知。
七皇子没有被丢进地牢，但也受到了软禁，这这不能去，那那不能干。
因当事人已不在人世，这桩案子许多事实无法查清，因此大理寺审查的时日很长，七皇子被软禁的时日也同样很长。
一两年过去，七皇子整个人都颓废了许多。
人一绝望吧，就喜欢干点刺激的事情。
当老皇帝收到消息说七皇子吸食五毒散过量弄垮了身体时，手中握的笔一颤，字尾拉出了一条长长的线。
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紧接着，暮国皇室像是受到了什么诅咒一样，皇子们接二连三地出事。
三皇子贪墨被抓啦，四皇子走私盐铁东窗事发啦，六皇子逛窑子染梅毒啦
一桩一桩，就没让人省心过。
老皇帝仿佛一夜之间就老了二十岁，鬓间长出了斑斑点点的白发。
随后，多疑的老皇帝发现，至今还安安稳稳的皇子，只有两位。
太子慕容烁，九皇子慕容灼。
不，准确地来说，只有太子一人。
慕容灼，呵，慕容灼徇私枉法，利用在吏部办事的机会，给他媳妇儿周乔薇的哥哥安排了一份油水丰厚的差事，此事也被抖了出来，吏部尚书当朝进言请求卸了慕容灼的官职。
多亏周家哥哥刚进吏部，初来乍到的不清楚规矩，还没机会捞钱，手脚还算干净，暂时没有给慕容灼扯后，此事就以老皇帝怒斥慕容灼罚其闭门思过一个月了结了。
在这些皇子之中，彻彻底底摘除在外的，只有太子一人。
老皇帝被这几年的纷争闹得一惊一乍的，脾气越发古怪多疑，想了半宿，伸手招来暗卫，嘱咐他们彻查这些事是否与太子有关。
这一查，直把老皇帝气得呕出了一口老血。
太子有没有掺和进去还没查清楚，暗卫们带来了更加劲爆的消息。
在太子府的书房里，随意放着几首诗词跟批注，其内容无一不是在说当朝天子如何如何昏庸如果换了他当皇帝一定会如何如何励精图治。
他甚至还大胆到草画了一张龙袍图，戏言等他登基后要照着图纸重新置办一套更华美的龙袍。
老皇帝万分震惊。
太子之位，在慕容烁刚出生时就定下来了。
但太子千不该万不该，偏偏打心眼里瞧不起自己的父皇。
恰恰触犯了每一个皇帝的大忌。
尊严，名声。
这些看似缥缈没用的东西，恰恰就是他们最在乎的。
老皇帝甚至在想，等他百年之后，太子会给他定一个怎样的谥号，令他流传千古？
炀？
幽？
厉？
还是悼？
第591章 皇后和她的表情包（十八）（）
谥号这种东西，是皇帝死后追封的称号，以后史书上将会沿用的，可以说是奠定了他是好皇帝还是恶皇帝的根基。
老皇帝年纪一大，反而越活过去了，跟小孩子似的喜欢胡思乱想，悲春伤秋。
如今他还活着呢，太子就敢如此大不敬，句句讽刺，等他两腿一蹬，太子岂不是要反了天了？！
心里一旦有了疙瘩，就会开始计较许多平时没怎么在意的旧账，一一印证这个疙瘩。
事实上，太子总是在老皇帝面前大呼小叫，目无尊长，趾高气扬。
不像他九弟，对老皇帝恭恭敬敬的，标准的孝子贤孙。
老皇帝想了许久，伸手招太子跟九皇子进宫。
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渐渐疲于跟这些年富力壮的儿子斗智斗勇。
有些事情，是该做个定夺了。
太子府离宫门近，太子慕容烁先一步抵达皇宫。
刚下过一场雨，慕容烁的衣摆不小心被草叶上的雨露沾湿了，他满不在乎地拧着湿漉漉的衣摆就进了殿，草草率率地行了个礼，“儿臣见过父皇。”
老皇帝还没叫他起身，他自个先抬了头，打量了老皇帝几眼，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父皇，您脸色怎么这般差？昨夜是否又通宵批改奏章了？”太子自发地上前，绕到他身后，取下搁在架子上的如意乐，力度刚好地替他垂肩挠背。
老皇帝心口积攒的怒气不由消了大半。
真要说起来，太子也不是不孝顺。
只是，到底从小就被自己宠溺着，有些狂妄不羁，不分尊卑罢了。
老皇帝心头刚软下来，冷不丁又听太子开了口。
“父皇还在为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七哥他们的事情操心呢？其实这些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只不过被有心人刻意闹大了，父皇不必放在心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事儿就算过了。”
举凡当权者，最忌讳的就是别人替自己拿主意。
“烁儿觉得，父皇对你几位兄长过于严苛了？”
老皇帝的脸色略略沉了沉，杵在他身后替他捶肩挠背的太子由于角度的关系没能看见。
“是有一些。”
慕容烁一生下来就被立为太子，母妃专宠多年，皇上也十分喜欢这孩子，这半生过得可谓是一帆风顺，从没受过什么挫折。
越是生活安顺的人，就越喜欢直来直往。
有时候，他们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直性子会给其他人带来多大的困扰和伤害。
“哦？那烁儿以为，朕应当如何做呢？”
老皇帝的自称，从亲切的“父皇”变成了严肃的“朕”。
“大哥一时糊涂铸成了大错，夺了他的兵权丢回代地就好。”
太子却像没意识到似的，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抄了三哥的家，将贪的墨挖出来用于民生，将他调离户部。”
老皇帝爬满皱纹的眼角，微微眯了起来。
“至于六哥，他的病得召名医好生治治，而那将病过给他的青楼女子，自然得抓起来处死。”
太子显然已经习惯了老皇帝对自己的纵容，滔滔不绝地讲了好半天。到了后来，话头渐渐往其他方面延伸。
比方说，祭祀。
暮国每年都会举行一次大祭司，去年因为老皇帝身体不适而没能去成，由太子代天子行祭祀之礼。
而如今，太子主动提出，今年由他再次代为祭祀。
这副姿态，落在老皇帝眼里，简直是在挑衅他的权威！
“烁儿。”老皇帝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太子的话，垂头看着太子湿漉漉的衣摆，道。“湿衣衫穿在身上容易着凉，去小阁里换一身吧。”
太子只当这是老皇帝关心自己，笑着应下，退到了小阁里。
不一会儿，有宫人捧着衣物前来，禀报道：“太子殿下，制衣局里暂时没有合体的成衣，皇上让奴婢将他的旧衣拿来，请太子殿下凑合穿一穿。”
太子拎起置物案上的旧衣，凑到鼻端闻了闻，似乎有些嫌弃地问：“这衣衫多久没洗了？”
“回太子殿下，这些旧衣因常年不穿，浣衣局只按月洗一次。”
一个月才洗一次？
太子的脸色有点儿青。
宫人小心翼翼地唤道：“太子殿下？这衣衫”
“好了好了，你退下吧。”太子不耐烦地挥退宫人，不情不愿地换上了旧衣，拉扯着短了一截的袖子，大步走出小阁，随口抱怨道。“父皇，您这衣衫是什么时候穿过的呀？短了这么多！”
老皇帝直勾勾地望了他半晌，突然挥了挥手，“既然不喜欢，那就换下来吧。来人，让贵妃娘娘给太子送一套衣衫过来。”
太子笑嘻嘻道：“正巧我许久没见过母妃了，不若我自己走一趟，讨件衣衫来穿穿。”
“也好。”老皇帝颔首。
太子退出大殿没多久，九皇子慕容灼带着他的皇子妃周乔薇来觐见了。
同样的，他的衣摆被探进走廊里的草叶上沾的露水打湿了。
老皇帝扫了周乔薇一眼，望向慕容灼湿哒哒的衣摆，指了指小阁，“去换身干净衣衫吧。”
慕容灼受宠若惊，连连行礼，“多谢父皇！”
小两口退到小阁。
不一会儿，有宫人捧着皇上的旧衣前来。
慕容灼打发掉宫人，看着案上的旧衣，眉头微皱。
许久，他才伸出手，想要去触碰衣衫。
下一刻，他的手指被紧紧攥住。
乔薇冲他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慕容灼如梦初醒！
片刻后，慕容灼抱着脱下的外袍，忐忑地走出了小阁。
老皇帝扫了扫他身上单薄的中衣，有些意外，“怎么？衣衫不合身？”
“不不不！”慕容灼慌忙摆手，“父皇的旧衣，实在太过珍贵了，阿灼不敢亵渎。”
“父皇赏你的，你穿便是了。”
“不行不行！父皇贵为天子，旧衣上有龙气护身，阿灼一介凡夫俗子，怎能随意触碰？”
老皇帝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这位九皇子，眼里的光芒，已不同于往日。
慕容灼有些不安了，“父皇？”
老皇帝忽然笑了起来。
“好。”他赞许地点了点头。“好，好！”
第592章 皇后和她的表情包（十九）（）
走出大殿，慕容灼满背都是汗，仿佛在鬼门关打了个转回来。
他跟乔薇对视了一眼。
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知道那不起眼的旧衣意味着什么。
它代表的是至高无上的皇权。
太子碰了，最多惹老皇帝不快。
而九皇子若碰了，那绝对是死路一条。
这样精心的试探，实在令人防不胜防。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端。
未来的路上，会有更多隐蔽的陷阱，随时随地等着他往下跳。
慕容灼正胡思乱想着，手心忽然被捏了一下。
他垂头，一根细细的手指头正搭在他掌心，它是那么的脆弱柔软，惹人怜惜，令他情不自禁地就想好好保护它不受风雨侵袭。
“不必担心。”乔薇的嗓音淡淡的，带着看破一切的豁达。“既然选择了，就不要反悔。人生中总有一些路，注定只能孑然前行。”
慕容灼受教地点了点头。
对于自个媳妇的话，他都觉得很有道理。
过了一会儿，他问：“那娘子呢？娘子不与我同行么？”
乔薇笑了，摇了摇头，“真是一句傻话。”
此后很长时间，慕容灼不再多言。
他心里头沉甸甸的，似乎装了许多事情，难以取舍，更觉沉重。
之后，两人先去凤禧宫给周皇后请安，后来又转到婉嫔的偏殿来请安。
自打九皇子分府搬离皇宫后，母子俩的走动少了许多，后宫又不比其他地方，难得见上一回。
令慕容灼奇怪的是，不仅周皇后单独拉着乔薇说了一番悄悄话，就连他酿婉嫔，也拉着乔薇絮叨了许久。
慕容灼不喜欢这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
出宫回皇子府的路上，慕容灼忍不住问：“娘子，皇后娘娘跟我娘，究竟和你说了些什么？”
乔薇嘴角抽了抽，“问我们为何还没怀上小皇孙。”
慕容灼怎么也没想到居然在说这些，错愕了半天，思及婉嫔对着乔薇时脸色不太好，忙问：“我娘为难你了？”
乔薇没吭声。
慕容灼因而愈发笃定了，握着乔薇的手，满脸愧疚地道：“是我对不住娘子。其实我有问过家医，家医说想必是我还不够努力，这是我的责任，怎么能算在娘子头上呢？”
乔薇的面皮似乎抽了一下，神情有些古怪，像是在极力忍着什么情绪。
“娘子放心。”慕容灼信誓旦旦地道，“以后我自会勤撞马桶，再不敢怠惰，总有一天会教娘子怀上身孕的！”
“”
乔薇扭头捂嘴偷笑。
她决定不把真相告诉这单蠢的孩子。
在九皇子的“努力”之下，她那只号称坚不可摧的马桶，终于被撞得彻底变了形，令人不能直视了。
于是，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