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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一松,电话就啪嗒掉在了地上,他低头凝看了好长一会,才缓缓附身去拿。
马不停蹄赶过去,就在局子外头等来的梁哥,当时陆续靠在车门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地上已经丢了一地的烟屁股。只抬头看了眼梁哥的神色,陆续就觉腿软,差一点瘫坐在地。
好半响才问:“什么结果?”
“陆续,相信你已经有心理准备了,所以。。。。。。”梁哥顿在此处,似在找着措辞,“其实你与她也不过就是萍水相逢,你还有冬冬,别想太多。”
陆续只觉眼前发黑,整个人都无力地靠在车身上,茫茫然抬起的视线里只有空茫的天际,他幽声问:“真的是她?”尸骨还原的高科技,化影成像,如果是这样的事实,他还拿什么来自欺欺人?
梁哥摇摇头道:“其实。。。。。。也还是不能肯定,因为那具多出来的骨架是不完整的,尤其是头骨部分,可能是被蛇吞噬的厉害,几乎成了碎骨,但从骨龄和骨架结构可判断,那一具是二十四五岁左右的女性,身高、体重都与许玖酷似,所以。。。。。。”
后面的话梁哥再没说下去,不言自明,那样的情形,女性、身高、体重、年龄都吻合,还有什么理由去反驳呢?梁哥拍了拍陆续的肩膀,劝慰了道:“兄弟,这不是你的错,与你无关的,不要觉得内疚,有些事可能就是命中注定。”
是命中注定吗?陆续在心中自问,答案是否。即使不知道最后小九到底做了什么,才得以保全了自己,但他清清楚楚地明白,这条命是小九换来的,她用自己的命换的。找寻各种渠道,去搜找她的讯息,不过是为了证实那具残骸不是她,可事实偏偏却狠甩自己一巴掌,告诉他在自欺欺人。
梁哥看陆续的神色有些不对,心里很没底,几度想开口劝,但又不知道要如何劝。他知道陆续的性子,除了讲义气外,还很讲责任。现在一个女人为了他死了,这道坎会往他心里扎进去,渐渐变成刺,如果不及时拔出来,会越扎越深。
正当他要开口时,陆续却不给他机会,背转过身去拉车门,身形顿在那,看不见表情,语音听起来很平静:“梁哥,我走了,以后有事再挂我电话吧。”说完这句,陆续并没有矮身进驾驶座,这时梁哥才想起来他一手打着拐,就一右手能用,居然还开车?
念刚转,就听陆续嗡声道:“我这都做了什么事啊,害得人家。。。。。。就这么没了。”话落他的右手抬起又放下,然后关上了车门,发动车子快速蹿出。
梁哥愣愣看着车子驶离视线,刚才陆续抬手抹过的是眼睛,放下的指尖有水滴在淌。多少年没看过陆续掉眼泪了?好像自认识他起就没见过,哪怕曾经与冬冬闹分手,也不曾见他这般过。
长长重叹了声,世事无常,陆续就是重情义,希望他能及早走出来。
109。终于()
走出火车站,深吸了口气,确实感觉空气有些稀薄。一股寒风吹来,我将雪衣帽子给戴上,又将领口拉链拉到顶端,庆幸自己来时做足了功课,知道这大西北十一月的天气比之别处要寒凉得多,所以特意购置了雪衣穿上,虽然笨重了些,但到底耐寒。
左右张望了下,认准了方向紧了紧肩头的背包,大步而行。走了大约十五分钟,问了下路,很快就找到了目的地——阿拉巴啦青年旅舍。从外面看,这家旅舍还是挺干净的,走至吧台询问了两句,就被指引向一旁的桌前,那处坐了一个很清丽的女孩,穿着一身冲锋衣,手捧了茶杯,视线看向窗外。
我看了她足有两分钟,也没见她视线移转向这边,似乎她沉陷进自己的思绪里,不为外界所扰。起步走到她桌前,平静地问:“请问,你是成晓吗?”
见她怔凝了下,缓缓抬头看过来,有片刻懵懂,再然后则是困惑。见此情形,我知道是没找错人,于是自我介绍:“你好,我叫亚楠,是庄先生雇请我来找你的。”
她一脸恍然而悟状,指了旁边的座位让我坐。等我坐下后,就见她笑着说:“这里也没什么可招待的,不介意喝白开水吧。”我凝了眼那茶壶,摇摇头。
于是她向老板又要了个杯子,为我满上了杯开水。初次见面,她有些尴尬,干巴巴地找着话:“是庄聿联络的你吗?他说一共有五个人,你是第一个来的,其余人都还没到,我们可能要再等上两天。”
我微挑了下眉,因为她直呼那个名字,但并没多言,只默声点头。
当我启用“亚楠”这个名字时,就暂时不是许玖了,关于许玖的棱角都得放下,只作沉默寡言的亚楠。这是我另外一个身份,非常时刻才会用到,至今也只是第二次用亚楠这个名字出来办事。
成晓可能因为急于寻人而心事重重,所以与我寒暄了几句就没再交谈下去。夜里,我落住在她的房间,那是一个四人间的女生房。并不太习惯与人同室而眠,听着那清浅不一的呼吸声,暗道原来不光自己是无眠之人。回头想也觉得应该,假若面对陌生人能很快入眠,那么这姑娘也太没提防心了。
反正此刻扮演的角色不是来交际的,只需帮到这个成晓,至于其它都不在我顾虑范围内,这也是我此趟秘密任务的目标。有时候也会自我解剖,到底许玖的性格还是亚楠这种沉闷寡言的更像自己,分析出来的答案是:人有多面,总会将其中最隐秘的一面藏得极深,而往往这一面才是本性。
所以,许玖太过张扬犀利,亚楠才是我最初的性情。我一向随身携带两只手机,其中一只用来接洽相关业务,另外一只是最老式的那种直板诺基亚。它终年无响,这世界上也只有一个人知道它的号码,但我一直保持二十四小时开机,两块电板轮流换,它的使命就只是等待不知什么时候响起。
听到陌生铃声响时,有片刻的恍然,转而情绪就是:终于。。。。。。
当清晨的第一道曙光照进窗时,我就起身了,一夜无眠,困意全无,只是眼睛有些酸涩。经过成晓床边时,低头扫了一眼,只见她连在睡梦中都微蹙了眉。这姑娘初见面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忧郁,满身都承载了化不开的忧郁。
具体目的地我并不知道,只晓得要帮她找一个人,那人可能就在这座叫大西北城市格尔木的周边,也可能此处只是个中转站,她是在这里等我们的。也许是因为对我还不信任,所以她并没有跟我讲太多,只让我等上几天。
闲步走在天光微亮的街道上,两旁的店面竟是有些已开门了。肚腹有些空乏,想要找一家早饭店,但走了好一段路也没发现有,倒是看到不远处一个摆在路边的早摊。摊前背身站了个女孩,半长的头发披在肩上,十一月的天穿得居然是条米白色的羊毛长裙,身姿是挺妙曼的,与自己身上的雪衣一比对,那有点天上地下的感觉。只是,她不会觉得冷吗?
在我快走近时,女孩付过钱拎着早饭袋子转身离开了,从我的角度只看得到侧后脸,皮肤似乎挺白皙的。早餐摊上是位大妈,很是热情地向我介绍各种早点,随意买了两样,付过钱道了声谢后就旋身而回,目光刚好瞥见那穿米白色长裙的姑娘前方迎面走来一个黑衣男人,隔得有些远,看不太清楚。
一脚踢到小石子,低头垂望后再抬眼,已见米白色与黑色并肩而行,逐渐淡离了视线。
回到青年旅舍,成晓也已经起了,再她目光划向我手中的拎袋时,我客气地问了句:“买了早饭,吃吗?”她顿了两秒,转而笑道:“好啊。”微觉意外,我其实也就是客套一下,以为她不会接受。因为若一个人防备心够重,是不会随意吃陌生人的东西的。但既然开了口,我也只好将早饭分成两份。
不知道是否是我错觉,早饭过后,明显感觉成晓要比起昨天亲切了些。
之后几天,零零落落又来了两男一女,男的另开了个房间,女的就住进了我们屋里,说是还要等一个人,是他们三人的老大。我蹙了蹙眉,暗道这“老大”真能摆谱。
成晓显得有些焦虑,常常站在窗边眺望远处,这份焦虑在见到那位“老大”时,转成了惊愕。
“老大”叫萧默,从他与成晓的对话可辨别他们两人认识。听到成晓称对方为沙地行者,心头微动,不露声色地将眼前的男人上下打量,见他神色沉凝,眉眼中却藏了狂狷,面容算是姣好,但也很难将之与那沙漠里的头子划上等号。
此人可能习惯了发号司令,简单几句寒暄过后,就眼色一使,召集所有人进房开会,做一个行程计划。一进门,他就朝我努了努嘴问成晓:“她是谁?”成晓的视线划向我,见我无意自我介绍,只得出声帮忙:“她叫亚楠,也是庄聿安排过来的。”
萧默闻言收了脸上轻慢的表情,深看了我一眼后就瞥转开,从怀中拿出一张手稿地图,开始规划安排。我默声站在旁,听着萧默井井有条地分析着行进路线与沿途可能遇到的风险,要如何规避等等,思绪渐渐偏离,目光从地图移转到了萧默的脸上,凝着那张脸,觉得他与某个人有些像。
不是指相貌,而是此番有条不紊安排行程的样子,与当初那人拉我分析黑竹沟地势概貌的情景十分相似。说起来两次确有异曲同工之处,这次我们也是一干人等,踏上前往昆仑山寻人的旅程。
脑中自然而然浮现那张英俊好看的脸,现如今他应该已经回到大都市,与他的女朋友团聚了吧。我与他不过是同行了一趟,经历了一场浩劫而已,当一切终结时,自当各归各位。当初是亲眼看着三疯子领人赶到那豁口处,另一边彭野一干人也被救下,心愿皆了,这才转身离开的。
有些人,注定是要相忘于江湖的,那就直接断得彻底一些。
“亚楠?”成晓的疑问声打断了我的回想,转眸而视,见所有人都将目光凝在我脸上,成晓好心地提醒:“亚楠,萧默问你对刚才的安排可有什么别的意见?”
愣了愣,直觉摇头,“我没意见。”
寻人的是成晓,规划的是萧默,何时需要问到我意见了?真莫名其妙。察觉到萧默看过来的眼神带着深沉的疑惑,没那心力去猜忌他们如何看待我,只当缺根筋的浑然无知。
一直觉得成晓焦虑异常,没想她会急到等萧默一规划完毕就准备动身,匆匆吃过午饭,下午就动身了。由成晓出面与旅舍老板沟通,喊来了一辆面包车,直接包下了整车。
我与成晓坐在了中间一排,车子启动时,本慵懒地靠在椅背上,视线随意地划向窗外,猛然间拔身而直坐起,目光死死盯在后车镜。那里面有一个清晰的人影,男性,穿黑色呢大衣,显得既英俊又潇洒。我万万没想到,那个以为要相忘于江湖的人,会在这处狭路相逢。
陆续。
心间划过这个名字,紧随而来的是轻叹,这算是缘份吗?可是,我现在是亚楠,不是许玖。就算是许玖,也不知道该以怎样的面貌走下去见他,不过是隔了一月多,却仿佛已有数年,再见亦是沧桑。
没错,他独站在那,给人的感觉多了沧桑,另外有些伶仃的清瘦。忽见他偏转过头来,我急向后掠,等靠在座椅背上才想起,他的视角是拐不进车里的,而车玻璃上又弄了黑膜,即使他就站在车窗边往里看,估计都看不清里面。
这样想了后才大松了口气,这时车子开始缓缓而行,我下意识又去看后车镜,却发现里面多了一道身影,米白色的,长裙。。。。。。恍然想起刚来格尔木的那个清晨,早餐摊前,半长的披肩发,米白色长裙身姿曼妙的女孩,难怪当时觉得女孩的侧后脸有些微熟悉,原来,我曾见过的。
严格说起来,不算见过,只是见过照片,她是陆续的女友。
嘴角一点点上扬了弧度,不用照镜子也知自己的表情定带了讥诮,并非讥笑那后车镜里的男女,而是讥笑自己。在你踌躇再三,不敢与对方相见的时候,殊不知他已经早忘了你。何其讽刺?
听到成晓凑过来在旁问:“是遇见认识的人了吗?”
我摇摇头,坚定地答:“不认识。”
110。不经意的念想()
大西北,格尔木市,我真的,不认识你,陆续。
后车镜里的影像开始扭曲,回转。。。。。。回转?车子在倒车?听到前头司机在与萧默说话,说是从另一条路走会更近一些。于是,车子掉过头,本来与他越远的距离变成越来越近。
凝着挡风车窗前方的两道身影,不得不承认,他们是般配的,男的俊、女的靓。车轮偏转,他们到了车子的右侧,在即将擦身而过时,陆续不经意地回头。明知他看不见车窗内的我,却还是如雷击中般,全身发麻。控制不住地想:假如他能看清坐在里面的我,会是什么表情呢?
很快车子掠过,将他们抛在了后面,因为角度问题,再去看后车镜已经看不见人。
侧转头就对上成晓的目光,她浅笑着调侃:“美女爱看帅哥,正常。”
我倏然间释然了,原本紧绷的情绪松弛下来,是啊,就像英雄总爱美人一样,美女又何尝不喜欢看养眼的帅哥呢,这事正常的很,没什么好纠结的,不外乎也就是花瓶一个。转而想这个念头有些刻薄,若是被陆续知道我这么形容他,估计那脸色够开染色坊了。
摒弃杂念,敛正思绪,眼前我是正在出任务的亚楠,而不是许玖,亚楠就该是存在感低到淹没于人群不为人知。知道成晓其实对我的能力很狐疑的,她常常会在不经意间偷看我,这些我都默默看在眼里,不予任何反应。
能力这种东西,不是拿在嘴上说的,而是用在实际操作里。
面包车只把我们载到不能再行车的地,之后各自背上超大的行囊开始徒步而行。十一月末,萧条的季节,不光如此,在昆仑山区域内,已经放眼白芒。由萧默领队,什么事都有他在决策,我只需跟在最后即可。留意到成晓自进昆仑山区后就变得异常沉默,常常专注地凝着远处的山脉。
有的人无需言辞,骨子里就散发了一种忧郁的气息,哪怕她时常笑着,这就是成晓。
我想要找的那个人一定对她很重要,因为她几乎是在小心翼翼地踏进每一步。白天再苍茫烦愁,晚上她都准时安睡,不让一丁点情绪影响到睡眠,只为第二天可以有充沛的精力和体力。这种自控能力怕是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需要无数次历练以及生死边缘游走,才能锻炼出来。
接连两天,天气还算晴朗,但天有不测风云,第三天就突然风雪交加了。当能见度越来越小时,我知道不能继续走下去,否则一行五人迟早会失散在这雪山之中。寻人是一回事,但不能蛮干。
边走边留意周旁,当看到一处山腹之地可避风挡雪时,连忙唤住他们。庆幸成晓还算理智,听了我的提议,一干人都躲进了那山坳之内。虽然萧默是沙漠地里的王者,但这雪山之中他到底不够有经验,能休息自然也不会反对。
我默然观察四周环境,视线瞥到身背后,蹙起眉凝了半响,觉得那条狭长的裂口很有些问题。示意他们去看,推断这可能是个山洞,因玉珠峰内常年积雪,碰上这风雪交加天气,于是洞口被覆盖淹没,只剩了这么一点细缝。
虽然想办法打开这个洞口的提议是我起的,可等萧默那边拿出炸药准备炸开这道口子时,不觉动容。首次正视这个萧默,闻名遐迩的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