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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来的，是躲不掉的。
当他走出人多的范围内，来到林地里时，身后的几簇呼吸明显。
一个，两个，三个。
来的人还不少。
“谁允许你亵渎白露真人的？”
为首的那人，穿着一身蓝袍。他长得还算俊美，沈辞判断不出他的修为，但单从他一身的头面看来，他的修为不低，只是脑子有点问题。
“白露真人是我师兄的未婚妻，你最好跟白露真人保持距离！”
他身后有四个穿着一致的人，应当是他们门派的弟子。不过这服饰与天启宗不一样，不知道是从哪个门派里跑进赖的。
沈辞更关注的，是他所说的那句话。
他师兄的——未婚妻。
“你的师兄是谁？”
“我师兄可是青云门的首席大弟子！”来人骄傲地说，还得意洋洋，“你是白露真人的弟子，在白露真人面前多为我师兄说几句好话，促成他们的姻缘，到时候我师兄也不会亏待你”
他的想法真好。
沈辞压了压剑，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他没有。青云门？好像有点印象。但派出一群脑残来丢人现眼，估计也不是个大宗门。
他淡淡地问：“如果，我说不呢？”
来人的话止住，表情顿时就变了。他阴恻恻地笑了声，“那就打到你同意！”
后面四个人当即走出，几乎是同一时刻，沈辞拔出了他手中的剑。
刀光剑影，竹林中根本看不清他的样子，唯独见无数的划痕，不断出现在竹子上。
风过之处，竹子更是倒了一片。
***
竹里馆。
面前的青年一身青衣，生的面貌极好。只不过青衣上伤痕无数，他也灰头土脸，略显狼狈。
他站着，他对面的黎未晞坐着。
“剑。”
黎未晞冷冷地说。
沈辞已经料到她想要做什么，乖乖地把剑交了出来。
离开武器三个月，这才到手没半天，又要交出来了。
黎未晞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竹子，手握住两端，掰成两半，将另外半截递给沈辞：“以后你就用这个。”
她这不是随意一掰，长度刚好与沈辞递过来的剑相当。
沈辞今天可了不得。宗主早跟他说过，青云门那个首席大弟子屡次请求想与她结为道侣。今天是两个宗门的宗主一起谈论大会一事，青云门门主的儿子嚣张跋扈，和那首席大弟子关系又好，跟着门主偷偷溜进来，存了堵沈辞的心思。
人没堵成，被沈辞打得接近残废，丢在地上不管了。
门主大发雷霆，两个门派直接断了结交的心思，带着几个伤残人士走了。
这一查，才发现是沈辞干的。用的，还是宗主给他的那把剑。
“为什么要打他们？”黎未晞拿着另外一截竹子，敲了敲。
那意思大概就是，如果你不说出个所以然，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第416章 我家徒弟黑化了（17）（）
沈辞的声色稳定：“他们污蔑您的清白。”
黎未晞：“？？”
见黎未晞果然不知道这事，沈辞压抑的心情才好了那么一丢丢，“他们说，青云门门主的首席大弟子是您的未婚夫。”
他才不会说黎未晞是那劳什子大弟子的未婚妻这样的话，那岂不是黎未晞在其中姿态放低？
“他们让我远离您，”沈辞垂眉，“我是您的弟子，怎么远离得了您？所以，他们说要打到我不能靠近您为止。”
他不动声色地添油加醋，该表达的都表达了，稍微换了换人称改动了几个字，就把立场给完全改变了。
他大概摸得到黎未晞的性子，她也算是比较护短的类型。徒弟都被欺负到头上来了，难道她会不管吗？
黎未晞当然不能对沈辞说打得好。
她现在要扮演的是个严师。
因此，黎未晞的脸色不变，说道，“我知道你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但两门的关系因此搞僵，该罚的，我不会少。沈辞，我说过，修士的剑，不是用来伤人杀人的。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再碰剑。”
原本还想等沈辞练成了，她就给沈辞挑把更好的剑，现在这事要缓一缓了。
黎未晞说的，虽然是责怪的话，但言语之中却没有责怪之意，从语气上来看，她还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这个发现，让沈辞心底的冰川融了大半。就连不能用剑，都好像没那么重要了。
“是。”
师傅是在意他的吧。
他过来的时候还听见他们说，当时第四关考核，只有他久久都没有醒来。师傅在他旁边，等了他整整一晚。
所以他第一个看见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师傅。
师傅
“我们走吧。”黎未晞语气浅淡。
沈辞拎着那半截竹子。竹子是凉的，长度合适，但比那剑不知轻了多少，又细，他拿着很不习惯。
反观黎未晞毫无障碍，“没有剑，也一样能练习。我们的剑，不单单指的是剑，而是武器——拿起一物，它能在你手中有作用，便是剑。”
万物皆为吾用。
这样的吗？
“沈辞，我并不想教给你天启宗的剑法。”黎未晞说，“瀑布飞流，滴水石穿，百鸟争鸣这都是你现有的条件。我要你，根据这些现有的条件，独创一门剑法。”
这话对沈辞宛如当头棒喝。
——她在开玩笑？！
哪里有一上来直接让他编剑法？
“难道你之前学过剑法？”黎未晞反问他。
沈辞轻声道：“只有父亲留下的几张纸。”
那真的就是几张纸，根本没写几个字，可剑法是有很多套的。他舞剑的大多技巧不来自这，全都是靠自己的双眼和四肢，去看，去想，去记。
“那我给你条件，替你纠正错误的姿势，难道你不能将你的剑法更加具体化吗？”
黎未晞再度反问。
沈辞的悟性是很强的。他是个天生的学习苗子，天启宗那八股文一样的剑法，只会限制他发挥的空间。
她不会教给他。
第417章 我家徒弟黑化了（18）（）
黎未晞神色笃定，沈辞方意识到——她是认真的。
没有在开玩笑。
可笑，师傅何时跟他开过玩笑呢？
“三个月前，我不是让你抛弃你之前的一切吗？”黎未晞抱臂，“现在我要你把这些想起来。”
“沈辞，记住我的话，只要你愿意，万物皆为你手中之剑。你可以利用你现有的一切——包括环境、技巧、你的修为，甚至我。”
包括她。
“你能在瀑布之下站三个时辰而不倒，证明你已有了一定的毅力。你需要的，就是合适的方法。”
“开始吧。”
竹子在沈辞手中握紧。
溪流瀑布，为水，为阴柔。握剑要柔。
百鸟争鸣，山间劲风为厉，为疾。用剑要狠。
出剑要快，挥剑要利，剑刺入人——
——沈辞，你的剑，不是用来杀人的。
至少，在她面前不能。
这个念头在沈辞脑海中一闪而过，那带着杀意的剑锋顿时不见了。他起步而跃起，竹子在他手中竟有相当于长剑之厉，将枫树上的叶子打得四分五裂。
鸟鸣紊乱，无数只受惊的鸟从树上飞离。
黎未晞依然在他身侧，不停地纠正他，不停地指点他。
从他舞出的这一套剑法来看，黎未晞已经发现了他身上的不足之处，心中大概构建出一个针对他的对策。
天启宗剑派传人只有宗主和她。一人各占一半资源，宗主弟子上千，她的弟子独一也。她手中的资源，都是沈辞的。
不接也得给。
一套剑法舞下，经黎未晞更正，又到了黄昏。
六六叼来纸笔和砚台，走到黎未晞面前。
这段时间黎未晞解锁了新方式，于是六六成了她的真实助理。东西它去拿，有时候的吃食也是它去送的，至于需要跑上跑下传达的信啊翼虎不是会飞吗？
题外话不多说。
沈辞已经重新睁开眼睛。
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后背，这比用剑舞还要酐畅淋漓。一经黎未晞更正，他所有的迷津皆是豁然开朗。
他才意识到，他有太多的不足。
“沈辞。”见他舞完，黎未晞招手示意他坐过来。
沈辞嫌弃他自己身上的汗味，默默地与黎未晞保持了几步的距离，“师傅？”
“我给你五天，”她递过去了纸笔，“我的书房有足够多的纸，把你刚刚舞的，写下来。”
至于她，则是要利用这五天把针对沈辞的对策写出来——
也许她不及原主专业，但她继承了原主的记忆，而且阅历要比原主丰富太多。所以她毫不怀疑，她一定会让沈辞的天赋发挥到极致。
决不能浪费了boss这棵好苗子。
三年之后，boss是要代表天启宗参加群英荟萃之战的。
毛笔放在手中，仿若千钧之重。沈辞表情沉重，黎未晞这一招来的真是始料不及。
他舞的是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不成文的剑法，还是他从父亲给予他的基础上自己编写扩充的，那，能称得上是剑法吗？
但黎未晞说能。
他相信，黎未晞说的，他一定能做到。
第418章 我家徒弟黑化了（19）（）
三年，对于修士而言，不过是漫长生命里的一夕之间。
却也能改变太多太多的东西。譬如心态，譬如命运。
竹子在沈辞的手里断成两截。
黎未晞收回手中的竹子，对沈辞的进步神速感到讶然。
这人的天赋，可怕到逆天。
才三年，就在她的后面紧追不放了。
有时候甚至给予了她错觉，沈辞就好像马上要超过她一样。
不过，只是单纯的用剑技巧。在修为上，沈辞是远远不及她的。
但即使这样，效果也好到惊人。
沈辞的剑法，一是快，二是奇。他没有特定的招数，没有固定的模式，随心随欲，随遇而安。你永远无法想到他下一秒会出哪一招，因为你根本就不清楚他的招式。
这跟黎未晞的想法不谋而合。
伴随着天启宗广收弟子，天启宗的独门秘法都快泛滥了。因此原主一直是不赞同收弟子的，直到现在，才勉强收了沈辞这一个。比起那些长老桃李满天下，她这显得何等寒碜。
可正因如此，没有人知道她的底线在何处，她会把沈辞教成什么样子。
“师傅。”青年低沉的声音响起。
如今他的成长，与三年之前的他那哪能比？沉稳如水，高大俊美，从他身上看不见一丝的负能量。你只觉他若在旁边，万事得安。
“手给我。”黎未晞吩咐道。
沈辞依言交出了手。
每当师傅看他的脉搏，就是他们接触最近之时。他也唯独能在这不过几个呼吸之间的短暂时光里，与师傅近距离接触。
黎未晞想的可没他那么复杂。
在她的调养下，沈辞那断裂的灵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不出数日，灵根便可恢复到与正常人无异，沈辞就再也不用担心会走原来的老路了。
家人在他眼中去世，这是他最大的心魔，因此黎未晞用三年时间来教导他怎么去回避心魔，怎么去隐藏心魔，成效显著。
松开了他的手之后，黎未晞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又道：“跟我来。”
这些，沈辞已经习以为常。
他把双手置于身后，跟上了黎未晞的步伐。黎未晞去的，是她的房间。那竹编的方桌上，放置着一柄剑。
剑——
沈辞已有三年没有碰过剑了。
自从黎未晞说不允许他碰剑，他遵循了她的命令，每日练习都是以竹子。到后来，他学会了闭着眼睛，都能把竹子雕刻成剑的形状。
锋利不足，但气息足，竹剑的杀伤力不亚于真正的剑。
况且他一直以来练的，都是两种剑法。
给黎未晞看的，不能给黎未晞看的。
前者进步已经惊人，至于后者，更是得到了质的飞跃，就连一般的修为者都招架不住。
后者融汇了他偷师的天启宗剑法，用于报仇。
也就是说，沈辞隐藏了他的大部分实力。
这些，黎未晞是不知道的。
“这个给你。”黎未晞举起那剑鞘，放在沈辞的手中，“这是与我青光配对的剑，没有名字，你可以取，也可以不取。反正从现在开始它属于你了。”
第419章 我家徒弟黑化了（20）（）
白露真人的青光剑广为人知，却从未有人知道，还有与它配对的剑。
沈辞拔剑，除了剑柄的颜色不一样，剑身与青光剑一模一样。
现在黎未晞已经很少拿出青光剑了。为了他，她也跟他一样，每次练习拿的都是竹子。
“不取了。”沈辞垂眉。
什么不取，早在看到剑的第一眼，他就已经给剑起好名字了。
日希。
这是她送给他的，就以她的名字为名。
“来，”见他说不起，黎未晞倒是没什么意见，随他去了，“我们比试一场。”
她最开始不允许沈辞用剑，是要磨他的杀气。现在外露的杀气已经磨光了，是时候该用剑了。
况且群英荟萃在即，沈辞现在也需要试试用剑。
“是。”
对于这里，沈辞已经很熟悉了。山间的每一处都可以是他和黎未晞的练习之地，黎未晞比他更熟悉，什么地方有什么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况且她很会享受生活，春赏花夏避暑，秋来摘果赏枫叶，冬天还能在雪地里打鸟。
黎未晞最开始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早就全崩塌了。她只是起步的比他早，可她错失了太多生活乐趣，才造就了她的性格。
两人来到了最初的地方。
黎未晞手持青光，站在沈辞的一端。
她对沈辞太了解，但沈辞还没有见过她真正舞剑的样子。
因此对于这场比试，沈辞是半点都不敢放松。
他用的是前者，给黎未晞看的剑法。动作出其不意，痕迹无形，却也被黎未晞逼得节节败退。
黎未晞同样不好过。她被沈辞逼得不得不使出底牌，才能够把他逼在弱势。
青光剑抵在日希剑之上，直逼沈辞的脖子，黎未晞放下剑，淡淡道：“你输了。”
她呼吸不稳，额头布着细汗。虽然赢了，但她赢得并不轻松。
假以时日，沈辞必成大器。他对剑法的造诣早已超脱普通人的境界——一般人学剑，是照前人的方式学，而黎未晞教给沈辞的，是让他自己去悟，自己去创造。
自己的东西和别人的东西是完全不一样的。后者更难做到，但一旦做到，将会是一种可怕的存在。
黎未晞在不知不觉中暴露了她的一张底牌。这种手法，沈辞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弟子学艺不精，让师傅见笑了。”沈辞收回剑，说道。
“不，”黎未晞摇头，“你已经很好了。在群英荟萃开始之前，你就用这把剑替代竹子，依然照着以前的练习。但要记住，剑给你，不是用来杀人祸害无辜的。”
沈辞点头。
宗主找黎未晞还有事，她先下山去，让沈辞单独在这。她不知道的是，沈辞凝视了她的背影很久很久。
他在想，他若是用后一套剑法，对师傅有几分胜算？
他现在是占优势的——师傅根本不知道他的真实实力是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