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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瑞希道:“不错!咱们趁其不备,先占了水银山!再倚山势坚守,让他来攻,耗其实力,到时候……”
曹瑞希正得意洋洋地说着,忽地一勒坐骑,面现疑惑之色。杨羡敏见状忙也勒住坐骑,惊讶地向前面看去,前方一名探马挥鞭如雨,飞快地奔到他们面前,大声禀报道:“土舍老爷,土司、土司的人马就在前面!”
曹瑞希大吃一惊:“莫非杨羡达早已有备?”
杨羡敏又惊又怒,道:“他一定早就安排了眼线,盯着我的举动!布阵!速速布阵,原地防御!”
随着杨羡敏和曹瑞希一声令下,两人的人马各自负责前后两面防务,迅速扎下了一个宜守宜攻的阵势。
前方杨羡达手持三股托天叉,一马当先率领大军正急急奔向水银山,忽见远处烟尘滚滚,人马逶迤如龙,不由大吃一惊,立即命令大军停止前进,只使探马上前窥视。
那探马飞也似赶去,又飞也似赶回,仿佛蜻蜓点水般匆匆一瞥,已经看见对方队伍中醒目的“杨”字大旗旗帜,同时也注意到对方正扎营以对。至于曹土司的旗帜,因为曹家兵马是客兵,在后半段,并未看到。
那探马飞快地赶回,对杨羡达大声禀报道:“土司老爷,前面是土舍老爷的人马,他们正扎下阵势,似乎要阻止咱们前进!”
“好哇!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杨羡达脾气火爆,一听这话顿时气得七窍生烟:“自家人再怎么争执,那也是自家人的事情,这个混账东西竟然买通外人,来抢自家人的财产!”
事情太也凑巧了,杨羡达绝不认为这是凑巧。他想都不想,就认定老骥谷的人是收了杨羡敏的好处,替他夺水银山来了。老骥谷出兵夺水银山,杨羡敏出兵阻截他的援兵,配合的真是天衣无缝啊!
一时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杨羡达把三股托天叉望天一举,恶狠狠地咆哮道:“儿郎们,我那吃里扒外的兄弟,串通了外人,夺咱杨家的矿山!跟我杀过去,打垮他们,夺回咱们的家产!杀!杀啊!”
“他来了,曹兄?”
曹瑞希一声冷笑:“怕他怎地,明知曹某人在此,他还敢这般冲撞过来,忒也目中无人了,咱们就给他一点颜色看看,迎上去!”
杨羡敏胆气一壮,呛啷一声拔出配剑,大喝道:“儿郎们,迎上去!”
杨土舍的兵立即向着对面猛冲过去,曹瑞希召手唤过一名心腹,叫他赶去后阵,将本部兵马前移,以便随时参战。
对面,杨羡达把六十多斤重的全钢的三股托天叉舞得风车一般,身先士卒地冲上来,口中呼喝连连,托天叉一股,扫得六七个冲在前面的敌兵骨断筋折,便像一把尖刀似的切进了敌阵。
水银山上,已经插上了老骥谷的大旗,旗上一匹黑马,扬蹄奋鬃,栩栩如生。老骥谷的勇士们已经彻底占领了水银山,当时正在矿洞中干活,甚至还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就成了俘虏的矿工也都被他们集中起来,这都是免费的劳力,他们才不会轻易放走。
于扑满使一口鬼头大刀拄着地面,站在那面迎风猎猎的老骥大旗之下,瞪着一双牛眼望着空空荡荡的山下发呆:“奇怪,为什么不来呢?我都等了这么久,为什么他们就是不来呢?难道……水银山,他们就这么放弃了?”
于扑满越想越纳闷儿,忍不住挠了挠头,扭头唤人:“小六子,小六子,你赶紧回谷一趟,把四爷给我叫来,这他娘的太邪性,我脑子不够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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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小天次日参加了铜仁官绅为他举办的接风宴,再次日便领着全家逛了逛铜仁风景。叶小天正带着全家人乘船荡漾于锦江之上,忽见远处一艘小船划开江水,箭一般射了过来。
叶小天定睛一看,站在船头的那个青衫文士正是李秋池,便知必定有事,马上嘱咐哚妮陪好爹娘,自己到了下层甲板上等着。片刻之后李秋池便登上了画舫。
“于家海和于扑满占了水银山?”
叶小天怔愕地站在甲板上,铜仁他不可能再占有更多土地了,否则必会成为铜仁公敌,他本就想以大万山为中心点,向四下扩张,石阡府自然也是他的目标,但是他眼下最重要的事却是要让格哚佬部站住脚。
去年格哚佬部才出山,眼下即将开春,至少也要过了今年秋天,才能确定格哚佬部这个习惯了生活在深山老林的部落能否真的适应山外的生活。
即便能,也需养精蓄锐,同时也给山外部落一个熟悉他们的过程。以往因为彼此不了解,对他们有过许多妖魔化的传言,这需要接触才能渐渐改变人们的认知。
所以,叶小天本打算至少三年后才开始近一步扩张,怎么……现在就开始了?
李秋池紧张地道:“东翁,你看这该怎么办?杨羡达已经放言,要向贵州布政使司告状,向朝廷告状,要请安宋田杨四大土司出面裁断。”
叶小天微微眯起眼睛,轻拍着船舷,看着丝绸般荡漾开来的江面水纹,沉思良久,缓缓问道:“以你之见,该当如何?”
李秋池果断地道:“东翁扩张之心,学生明白。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于氏兄弟自作主张,破坏了东翁的稳妥计划,可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学生以为,当杀之以谢天下!”
“哦?”
叶小天扭过头,看向李秋池:“杀了他们?”
李秋池面不改色,重重一点头,道:“对!杀了他们!哪怕东翁决定明日就西进石阡,有人擅作主张今日便提前行动,坏了东翁的大计,也该杀了他!严军法,明号令,同时达到迷惑敌人的效果。”
叶小天笑了笑,转身望向两岸青山,沉默有顷,道:“我一向很敬佩枭雄,因为他们能做的,我永远都做不出来,我不是做枭雄的料!”
李秋池急道:“东翁,事关全局,不是东翁一己好恶可以左右的!”
叶小天摇摇头,道:“水银山那边送回的消息说,杨羡敏有曹瑞希相助?而且还有播州杨土司的支持?”
李秋池道:“是!于氏兄弟占了水银山,但杨家却迟迟没有反应,于家海心生疑窦,派人打探,才知道杨羡达挥军来攻,半路上却遇到了杨羡敏。
两兄弟各自猜忌,当场大打出手,谁料杨羡敏一方居然还有曹瑞希带来的曹家军,杨羡达不敌,退守杨家堡。杨羡敏和曹瑞希因有杨羡达牵制,也放弃了奇袭水银山的计划,暂时处于对峙状态。”
叶小天负着手沿着船舷踱了一阵,说道:“曹瑞希虽性贪而残暴,但是如果背后没人撑腰,他是不会贸然掺和他人家事的。所以,曹瑞希直接出面干预,背后有播州杨家支持,应该不假!”
李秋池看着叶小天,等着他说下去。
叶小天道:“播州杨家既然敢怂恿曹瑞希出头,支持杨羡敏夺权,应该会做出了一些准备,所以杨羡达意图向贵州布政司告状、向朝廷告状,乃至请四大天王出面裁断的目的,就算不会被播州杨家一手遮天的拦住,怕也不会那么顺利。”
李秋池听到这里,依旧不得要领,不禁蹙着眉道:“那么,东翁的意思是?”
叶小天微微一笑,道:“如果找不到人出面主持公道,又或者不能在他生死存亡之际就出面干涉,那么杨羡达现在一定进退维谷,绝望之极。所以……”
叶小天徐徐转向李秋池,笑吟吟地道:“机缘到了的时候,计划……是可以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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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以退为进()
水银山上,杨羡达派来的大管家钱大有正和于氏兄弟严正交涉着。
一旁有杨羡敏那个喂不熟的白眼狼盯着,还有曹瑞希这条恶虎为伴,纵然水银山被占,杨羡达也是不敢出兵的,一旦被曹瑞希和杨羡敏抄了后路,他就要把血本都输光了,故而只能严正抗议。
于扑满叉着腰,一脸横肉都绷了起来,旁边杵着他的鬼头大刀,嗓门儿比谁都大:“简直是放屁!你说这水银山是你的它就是你的啦?嗯?我还说它是我们家的呢!再说了,我们寨子在这丢了两个人,这事儿你怎么说!”
杨大管事强压怒火,忍气吞声地道:“于三爷,您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您说我们藏了你们的人,有什么证据?可您占了我们的水银山,这可是无法否认的。”
于扑满粗声大气地道:“证据?你要证据是吧,老子正在找证据!你最好请老天爷保佑,别让找到。要不然……”
于扑满刚说到这儿,一个壮丁就跑到他面前,大声禀报道:“三爷,我们失踪的那两个人找到了,从矿坑里找到的,人都已经死了。我们还找到一头剥了皮的豹子,你看……”
那壮丁用手一指,于扑满扭头看去,就见几个壮丁抬了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出来,钱大有吃了一惊,肩头一动,就要赶过去看个究竟,谁料被于扑满一把揪住衣领,冲着他大吼起来。
“你要证据?现在你看到啦,为了区区一张豹子皮,你们竟敢杀害两条人命!钱管事。你们最好立即交出凶手!否则老子跟你们没完!”
钱大有被他喷了一脸唾沫星子,他愤愤地抹了把脸,道:“于三爷,这两具尸体究竟怎么回事儿,我是不知道!恐怕您心里比谁都清楚!可不管怎么说。你们占了我水银山,走遍天下也没这个道理……”
被抬走的一具尸体忽然张开了眼睛,往这边睃了一眼,又赶紧闭上。钱大有愤愤地辩解着,忽见矿洞里又走出两个人来,目光一扫。鼻子差点儿没气歪了。
那是两名壮丁,两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居然煞有介事地抬着一个剥了皮的动物。看那体型大小,顶多是只较大一点的猫儿。古有狸猫换太子,今有狸猫充云豹?
钱大有指着那只被剥了皮的动物。对于扑满怒吼道:“于三爷,这就是你说的那只云豹?”
于扑满扭头看了看,也不禁暗自嘀咕:“这些山里人真他娘的笨,我就说找个小兽来剥了皮,就真找了只小兽!你找头驴子、山羊也靠点谱啊。”
于扑满扭过头来,用比钱大有更响亮的声音道:“对!这就是那头……刚断了奶的云豹!三爷我想养只豹子玩,手下人这才去为我抓豹子,结果却让你们给剥了皮。还把人给宰了,这笔帐怎么说?”
钱大有被他一番浑话气得七荤八素,可形势比人强。也只好顺着于扑满的话往下说,毕竟,就算死了两个人也没有占了人家一座山的道理。
钱大有道:“三爷,这只猫……豹子,真假姑且不论,你们老骥谷有没有死人也另说着。你们占了我杨家的矿山,这可有点说不过去吧?”
山坡上。一个风尘仆仆的青衣汉子牵着马缰站在于家海身边,于家海手里正展开着一封书信。信纸在风中轻轻地抖瑟着。看罢书信,于家海轻轻皱起了眉头,慢慢团起信纸,背着双手,缓缓踱步沉吟起来。
那青衣汉子道:“叶长官说,请四爷一定照此办理,不日他将亲自赶来,如果三爷在他赶来之前不能解决此事,那么也请务必不要让事态进一步激化,等他赶到再做处理!”
“解决!怎么不能解决!”于家海豪迈地道:“你尽管回禀大人,就说此事包在我于家海身上,一定把事情解决的妥妥当当,请大人放心!”
那青衣汉子道:“既如此,属下就照此回禀啦!告辞!”他向于家海抱了抱拳,扳鞍上马,扬鞭向山下赶去。
另一边,钱大有已经决定让一步了,对方不是纠缠于杀了他们的人、抢的他们的东西么,那便承认了又如何,顶多赔他们些钱财,大不了再搭两条人命,只要能让他们退出水银山,什么都好商量。
一见钱大有让步,于家海忽地动了动眉毛,一脸凝重地道:“关于这座山,在我们格家寨有一份很古老的羊皮地图,故老相传,那是格家寨先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但是谁也不清楚,这副地图上所绘制的那座山究竟在哪里。直到我们出了山,才意外发现,似乎水银山的样子和那张地图上所画的山峰是一模一样的……”
钱大有听到一半就觉得不妙了,早知对方如此大动干戈,绝不可能只是为了两个所谓的失踪猎人,但他还是抱着一线侥幸,现在看来,人家根本就是在图谋水银山啊。
于家海正色道:“我们只是想寻回祖山而已。你放心,如果最后证实这座山并不是我们格家寨的祖山,我们立即就走,决不侵占分毫!”
钱大有颤抖着嘴唇,用绵羊音儿问道:“那……你们要怎么证明呢?”
于扑满还没说话,不远处又有人喊上了:“三爷,三爷,你快来啊,地底下挖出东西啦!”
于扑满赶紧跑过去,钱大有心生不祥之感,急忙也追过去,这次倒是没人阻拦他。就见矿洞里,一个老骥谷的壮丁跪在地上,旁边扔着一把镐头,他正用双手清理着地上的泥土。
不一会儿,几件古物便相继“出土”了。一串狼牙项链,已经散了;一把刀鞘都已锈蚀的佩刀,刀鞘已经粘在刀刃上;还有几件兽骨制成的器物。
于扑满蹭去刀上锈烂的鞘皮,指着刀上的纹刻激动地大叫起来:“看呐!看呐!这纹路。与格家寨旗帜上的图案一模一样,这就是祖山!祖山,我们找到了!”
钱大有目瞪口呆地看着于扑满,一万头草泥马在他心头呼啸而过:“无耻!真是无耻啊!原来一个人可以不要脸到如此地步,真是难以想象!”
于扑满装模作样地欢呼了几声。又瞪起眼睛,对钱大有道:“你看到了?现在从山上挖出了属于我们格家寨的东西,从这些东西绣蚀的程度看,起码埋了有一千年了!
所以……这座水银山就是我们格家寨的祖山!被你们杨家挖掘了这么多年,也不知挖走了我们多少宝贝。不过呢,三爷我大人大量。也就不跟你计较了。”
钱大有差点儿没背过气去,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脸红如鸡冠,正要跟眼前这个无赖据理力争,于家海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哈哈。我三哥跟你开玩笑罢了,杨管事,请不要介怀。”
于扑满听了满心诧异,这么不要脸的招术,不是你教给我的么,怎么现在又要拆穿我?他扭过头去,疑惑地对于家海道:“我说老四,你……”
于家海笑吟吟地打断了他的话:“底下人偶起争执。在所难免。我等身为统领,理应约束部众,平息事端。与邻友好,和睦相处,这才是道理。我三哥只是因为死了两个人,一时气不过,才与你为难。
咳,不过嘛。贵寨有人见财起意,害了我们老骥谷两个猎户。这事杨家还是要给我们一个交待的。那两个猎户一死,撇下孤儿寡母的如何生活?我们不能不给他们一个交待啊!”
钱大有一听他这语气。就知道他有意归还水银山,顿时喜出望外,忙道:“多谢四爷,四爷说的这话在理儿!这件事小人一定如实禀报我家土司,会给贵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