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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于珺婷捷险如猱地凌空上翻至那人头顶时,那人刀势已尽,闪烁着森森寒光的刀尖堪堪触及于珺婷的后背,可惜却力道已尽,手臂业已伸至最长,再难递进半寸了。
腾空前滚翻的于珺婷并未就此翻落到那人背后,她在空中小蛮腰用力一扭,借助扭转身躯的力度,正向前滚翻的身子又做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腾空旋转,腾空旋转的同时,她的纤纤五指已经张开,扣住了那人的脑袋。
“咔嚓!”一声脆响,那人的头颅已被于珺婷硬生生拧转了一圈。于珺婷稳稳地落在了那人背后,这一切兔起鹘落、电光石火,不过就是刹那间事,生死已定。
“当!”
原本攥在那头目手中的背刀落在地上,那头目双眼怒突,惊愕地看着于珺婷,目光中充满恐惧:土司大人怎么会武!他从没见过这位女土司舞枪弄棒,怎也想不到娇怯如她的这般模样,不但会武,而且武功如此高强!
那头目眼珠转了转,向下垂了垂,他看到了自己的后背还有他的臀部,惊愕使他下意识地想吸口气,可已经扭成麻花状的脖子已经无法让他呼吸口气了。他怔愕地看着自己的后背,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可想而知也是最后一次。
于海龙眼见如此惊险一幕,先前也是提到了嗓子眼儿上的心才放下来,待见于珺婷安然无恙地落地,这才双手抱臂,面噙冷笑:“我在文先生手下顶多撑上七招,在土司大人手下却连五招都撑不过!知道什么叫青出于蓝么?”
于珺婷冷冷地看一眼那个脑袋已完全被扭转的头目,仿佛是被她的目光一击,那头目绝望地仰面倒去。重重地落在地上。于珺婷脚尖一挑,那口名列南疆三大名刀之一的背刀便幻化成一片刀轮飞上了天空。
呼啸着转动,越翻越高的刀轮力道渐尽,重新显现成一口锋利的宝刀,刀尖向下,笔直地落下来,“嚓”地一声,稳稳地贴着于珺婷的脚尖插进地面,刀面如一泓秋水。晶莹透澈。
于珺婷冷冷地道:“此人意图谋杀自家土司,罪大恶极!他的家族中,但凡高过此刀的男丁,尽皆斩首!余者无论男女老幼。一概贬为家奴,分赐于有功将士!”
于海龙抱拳恭应一声,将那口刀提在了手中,这可是接下来处治这个弑主叛逆家人的“尺子”。于珺婷又复转向于扑满和于家海。于家海色厉内茬地瞪着她道:“你……你想怎么样?”
于珺婷默然半晌,黯然道:“无论如何,我是不会伤害你们的。但你们做错了事,却不能不罚。从即刻起,本土司将削去你们的土舍之位,你们的田地、子民尽数充没,赐你们屋一间,田三亩,忏悔己过吧!”
于家海的眼睛陡地一亮,他本以为自己这一遭是必死无疑了,虽然于珺婷已经说过不会伤害他们,可是直到于珺婷的惩罚措施此刻真的宣布出来,他才真的放下了心。
于扑满却仍是一副仇恨、桀骜的样子,对侄女的宽大处理并不领情。不错,他曾派遣心腹暗杀过侄女,甚至在长兄早逝,侄女以少女之身继位时,他还曾多次想在她的饮食中下毒,可惜不知是有人暗中庇护还是老天保佑,每次都被她命大避了过去。
屈指算来,光是由他个人实施的暗杀,就已不下三十次,但他从不觉得自己该死,对侄女剥夺了他的职权和财富更是感到由衷的愤怒,然而……此时此刻,他还有资格反对么?
毕竟,以前种种,都是暗中施行,他完全可以推脱责任,这一次他串通外人对付自己的土司,却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再推脱的。
于海龙对土司的这种宽容很是不以为然,不过,他也清楚土司的苦衷。如果是于珺婷的父亲在位,对此背叛之举,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进行残酷的清洗和报复,可于珺婷毕竟是晚辈。
然而,如果没有残酷的惩罚,背叛和谋反的成本就太低了,野心家就会层出不穷,一个已绵延数百年的庞大家族,没有做错事的严厉处罚,又如何保证它的统一和持续?
于珺婷又看了眼那些跪在地上的大小头目,沉声喝道:“尔等身为头领,却随我三叔和四叔造反,谋害自家土司,统统不可饶过,先押过一旁,待事罢回去,再当众处死!亲族家眷尽皆贬为家奴,分付有功将士!”
于海龙厉喝道:“统统抓走!”
众侍卫立即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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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珺婷收服了于扑满和于家海部,将于扑满和于家海拘在城中一处房舍里,将收容的士兵交由于海龙统领,复又赶向府衙。
此时的铜仁城已经完全在格哚佬部和格龙部的掌握之中,两人已经控制了全城,尤其是西城张氏家族的驻地,更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戒备森严。
叶小天见于珺婷赶过来,忙迎上去道:“都解决了?”
于海龙大笑道:“土司人心所向,自然马到成功!”
于珺婷白了他一眼,对叶小天道:“幸赖有你相助,铜仁已在掌握,我三叔四叔的部下见大势已去,便放弃了抵抗。”
叶小天笑道:“如此甚好,眼下只有张家固守的这座府邸还不曾攻克,咱们总不能就这么一直困下去吧。府衙里有活水、有粮食,虽然有这么多人,吃个一年半载也不是问题,你打算如何办?”
于珺婷想了想,对于海龙道:“张绎呢,把他带过来!”
于海龙答应一声,派人去提张绎,于珺婷对叶小天道:“张家已经败了,希望张雨桐能识时务,放下武器。出来投降,只要他接受我们的条件,我也不会把他怎么样。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在他人进行干涉之前,让铜仁安定下来。”
叶小天点点头,又道:“如果张雨桐一意孤行呢?我看此人性情暴烈的很呐!”
于珺婷咬了咬嘴唇,咨询道:“你说该怎么办?”
叶小天果断地道:“不能给别人插手的机会,为了争取时间,我们只能打进去!”
于珺婷“嗯”了一声。柔柔一笑,道:“我听你的!”
适时赶来的哚妮恰好听到最后两句,心中顿时老大不悦:“明明她就决心要打,偏要装出一副可怜样儿。好象一切都听我小天哥的,真是一只会装模作样的骚狐狸!”
华云飞看到她的表情,不禁轻笑道:“你都看得出来,难道大哥还看不出来?不过大哥本就是这般打算。谁说出口也没什么了。她故作软弱,不也是因为想依靠咱们和凉月谷么。”
哚妮撅着小嘴儿,不快地道:“我就怕她想依赖的。不是咱们寨子和凉月谷,而是……”
哚妮瞟了叶小天一眼,没有再说下去,女人在情感方面是有天赋第六感的,对于感情的危机,她们比世上任何第六感更敏锐的生物还要强上几分,哪怕是天真单纯如哚妮。
张绎被带到了叶小天和于珺婷的面前,他没有被绑上,还是比较受到优容的,但是他神情沮丧、无精打采,被带到叶小天二人面前时,依旧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头不抬、眼不睁。
于珺婷沉声道:“张绎,区区一座府衙,根本不足为恃,张家若再不悔悟,势必要玉石俱焚。我希望你能去说服张雨桐,放弃抵抗!我可以保证,张家人的性命和财富都不会有所损失。”
张绎慢慢抬起头,睨着她冷笑道:“你要我说服家主,向你于家拱手称臣?哈哈,简直是做梦!”
叶小天道:“张土舍,你以为你不去,张家就能继续维持铜仁第一土司的地位?从张雨寒诱杀雍尼和阿加赤尔开始,你们张家就已注定成则一手遮天,败则一败涂地,难道你还不明白!”
于珺婷剔了剔指甲,悠然道:“叶大人说的没错!如今只要本官召集铜仁众土同,把张雨桐的所作所为上奏朝廷,他不但要失去知府之位,世袭土司的身份也将不保,你最好考虑清楚!”
张绎纵声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们这对好公母,一唱一和的,不就是想骗我去说服家主投降么?你们既然有本事直接上奏朝廷,夺我张家地位,又何必对我说这么多。”
于珺婷冷然道:“我对你说这么多,是因为我不想造成无谓的伤亡!”
张绎冷笑道:“任你舌灿莲花,真当我张绎是白痴么?哼!你们不过是担心拖得久了,朝廷、播州杨家、思南田家,甚至那位土司王,纷纷各怀异心,插手干涉,当我不明白?”
于珺婷平静地道:“你说的也没错,我的确有这个担心,这也是我想尽快平息铜仁乱局的一个理由。我是不会再给你们机会的,希望你能识时务!”
张绎挺起胸膛,大喝道:“要杀就杀,少说废话!”
于珺婷叹了口气,向叶小天柔柔地一瞥,道:“他不答应呢,你说怎么办?”
哚妮站在后边咬牙切齿:“狐狸精!狐狸精!真是一个狐狸精”手里的猎弓便跃跃欲动了,华云飞赶紧踏前一步,拦在了她的前面。
叶小天摇头道:“那没办法了!张雨桐自知罪孽深重,事败之后纵火烧了整座府邸,与他的党羽一起自。焚于府中,实在可怜、可惜啊!”
于珺婷向他婉媚地一笑,道:“我知道了!”
于珺婷转身就走,姗姗而行,步态美妙。
她刚走出三步,彻底崩溃的张绎便大叫起来:“不要纵火!我去!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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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黄雀在后()
张绎独自一人,踽踽地走向府衙大门,府衙墙上立刻闪出几个弓箭手,紧张地拉开长弓,将利箭对准了外面。『『点『小『说,。
“是我!让我进去!”
张绎仰起脸儿,没好气地冲着墙上喊了一声。
“是张土舍,真的是他!就他一个人!”
墙里面一阵骚乱,过了一阵,一口系着绳子的大筐从墙里悠了出来。没有开门,可见门后一定是抵了大石和木柱,已经牢牢封死,打开太费事。
张绎苦笑一声,曾几何时,要回老张家,得用这种方式了?
他走过去,双脚踏入筐子,蹲下身,墙上的寨丁立即用力提起绳子,很快,张绎就被提上墙头,消失在墙内。墙外远处,叶小天看着张绎的身影消失,扭头对于珺婷道:“你觉得张绎能说服张雨桐么?”
于珺婷道:“这种事,根本没有道理可讲,自然无从揣测。能否成功,全看张家少爷怎么想了,可惜我们对他的性格脾气了解有限,希望他会接受我们的条件吧。”
于珺婷说罢,唤过一个侍卫,吩咐道:“你去通知于头人和戴同知,叫他们准备好攻坚器械以及引火之物!时间紧迫,我们不能无限期地等下去。只给他们十二个时辰考虑,时辰一到,我们就打进去!如果六个时辰之内,依旧不能攻进府去,那就一把火把府衙夷为平地!无论如何,两天之内铜仁必须全面安定下来!”
府衙之内,张雨桐带着御龙、项父等人急急地迎了出来,张绎正由本就守在墙头的张雨寒陪着往里走,双方在二进院落的门口碰头了。张雨桐欣然道:“二叔,你可无恙?”
张绎苦笑道:“二叔倒是无恙,只是我张家岌岌可危了!”
张雨桐恨声道:“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就算朝廷方面来不及反应,各位大土司那边也不会坐视铜仁内讧。”
张绎涩然道:“雨桐啊,你想得到的于珺婷自然也能想得到,所以,她才要我来见你,她给咱们定了最后期限,十二个时辰之内还不投降,他们就打进来!”
张雨桐脸色一变,道:“二叔,咱们到堂上慢慢说。”
张雨桐扶起张绎就走。其他人未得允许,只好留在院内等着,御龙和项父等人望着大厅方向二人的背影,俱都脸色沉重,神情迷茫。张雨桐扶着张绎进了大厅,也不叫人进来奉茶,马上迫不及待地问道:“二叔,那贱人究竟怎么说?”
张绎长长地吸了口气,沉声道:“十二个时辰!她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降,或者死!”
张雨桐目芒一缩,道:“降,或死?”
张绎道:“是的。如果你投降,她承诺可以保证张家人的性命与富贵,但知府之位你必须交出来。如果你在明天这个时辰之前还不肯开门纳降,她就强行打进来!”
张雨桐冷笑道:“这府中兵精粮足。她想打就打?”
张绎道:“她说过,如果在六个时辰之内不能打下府衙,她就纵火。把府衙夷为白地,把咱们统统烧死在里面,总之,两天之内,铜仁之乱必须尘埃落定,绝不能拖下去!”
张雨桐拍案怒喝道:“她想得美!一把火烧了府衙,她就不怕朝廷降罪么?”
张绎一脸悲哀地道:“雨桐,你怎么还不明白?从你杀了雍尼和阿加赤尔,却没能杀得了那个小贱人开始,就算是本来没有站在于家一边的土司,业已生起兔死狐悲的念头了。
真要是被她烧了府衙,她就会推到你的身上,说你是负罪自。焚。你说,朝廷是会相信你一具焦尸的话呢,还是相信铜仁众多土司的话?即便那时朝廷知道真相,怕也只能顺水推舟吧。”
张雨桐一屁股坐回到椅上,怔怔半晌,又猛地跳了起来,吼道:“不会的,我们还有希望!父亲过世时,我就给田家送了信,田家必然有人吊丧,如今发生剧变,赶来吊丧的人一定把消息送了回去。田家只要知道了这里的情况,就不可能装聋作哑,我们再等等,一定会有转机的!”
张绎绝望地摇头道:“田家?田家早就成了空壳子,平时大家卖田家面子,是看在他是我们的旧主份上,如今大家已撕破脸皮,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谁还会理会田家?”
张雨桐道:“不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二叔,你真以为皇帝削了田家的权,田家就成了空壳子?实际上,在田家迫于永乐皇帝的威压,被迫让出两州之地划为八府时,他们只是表面上被削去了职权,暗中依旧控制着八府。
又经过近百年的发展,才有土司逐渐羽翼丰满,脱离田家的掌控,可是迄今为止,仍有三府是完全受田家控制的,其他各府如我们铜仁一般,轻易也不会拂却田家颜面。”
张雨桐所说的这番话令张绎大感惊讶,这些消息他竟一点也不知道,张绎脱口问道:“你说哪三府还完全听命于田家?”
张雨桐摇摇头,悲哀地道:“父亲生前曾经和我说起此事,但也仅仅是点到为止。究竟是哪三府,父亲没有说,也许他也不知道,也许他知道,但……他已经来不及告诉我了。”
叔侄二人沉默下来,过了许久,张绎才道:“不知道是谁,才更危险,因为我们不知道谁可结盟,谁该防范。但是……如果田家在十二个时辰之内还是没有出现呢?”
张雨桐慢慢抬起头来,目光望向大厅外面,脸上一片茫然。他再如何了得,终究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张家传承已五百年,到了他手上时,已是千疮百孔,积弊无穷。到了该发生变化的时候,即便没有于家出头,也会有赵家钱家,即便没有于珺婷发难,也会有周珺婷、吴珺婷发难。他又如何能独力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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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龙山,七玄观。长风道人正悻悻地向王宁大发牢骚:“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