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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错了!”昭岚审视片刻后点点头,转而却又忽然蹙了眉,悄然嘀咕了一句什么。
鬼眉正迎风伸展胳膊消减疲乏,听得不太分明,转脸问道:“甚少子这般表情,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临阵怯步,想要拱手谦让于我吧?还是,琢磨着算计我,想让我替公子先一步探探路?”
昭岚闻言失笑,重又恢复了优雅姿态,故意叹道:“好似姑娘对在下颇有成见呐,怎会瞬间便为昭岚描画了两副甚为猥琐的肖像?”继而摇头叹息,算是作了应答,“只怕你我此番是要白辛苦一场了!”
“公子此言何意?”鬼眉停了手脚活动,微微有些讶异。
昭岚仍是一味摇头叹息:“此地早有人来过了,而且,来者不善。你说,有这不善之人在前造访,可还能留有什么好处与你我?”
鬼眉了悟而笑:“只为着一件物事,四大门派咱们就带了关涉其三,那以盗墓为业专门靠着挖取陪葬之物为生的,又岂有不来之理?帝陵虽是千年有余,而这一道,传承却又何止千年!如今虽有毒沼瘴林为阻,致使此处隔绝于世,却也并非从来如此。在那尚有踪迹可寻的年月里,这圣天帝陵对那盗墓为生者而言,不啻为巨大宝藏,断然是不肯轻易放过的。只是,到底沧海桑田变幻,帝陵湮没于秘境也已数百年过去。世事变迁无常,致使今日我等有心,却也难见其貌。历经岁月,此处便没有外围屏障,恐怕也已成了残羹冷炙,早令人弃诸脑后,重择了新的目标。若非圣天璧玺确实不曾现世,我也不会来此碰运气。眼下,别说盗墓贼了,帝陵的影子也没瞧见。你无端端说什么来者不善,可不是暗指你我么?”
昭岚依旧摇头频频,微微挪步往旁侧让了让鬼眉上前一步并肩而站,指着远处的四方朦胧山水道:“我不是说盗墓贼。你帝陵所在之处的形态,不让你觉得有悖常理么?”
“嗯?”鬼眉疑惑不解,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放眼环顾一回后,的确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她虽不太懂得堪舆之术,却也对常理略有知晓。都说山水如人,石冈为骨地表如肌草木犹如毛江河形同血脉。但凡残躯反骨肌肤有损气血滞涩而致毛枯竭者,不能称之为美人。所以,钟灵毓秀之地,莫管走向是往东南或又是趋西北,要必是顺势而行,不能反骨断脉,流水滞涩。而王者陵墓,尤其讲究,必是慎之又慎选了又选后方才择地而葬,以求得寝穴所枕之山势如万马自天而下,环抱之水聚气不散。
而这眼前境地,若果是帝陵所在,论及山高地阔,也确属王者安寝之地。但是,细细纵观山脉走势,却犹如草中惊蛇,屈曲徐斜,更有横梗不畅的残破之像,实在缺乏万马自天而下那种一气呵成的气势。
鬼眉林荒草,想想那尚不知具体埋没何处的帝陵,对昭岚道:“沧桑变迁,便是当年堪舆再好,也未必能够保得千年。自此地渐退世人耳目,数百年下来,山体未尝没有经历过塌陷高起之事,便是瞧着别扭,又有何奇怪的?云泽外围的那些秘林沼泽,可不是千年前就有的。”
昭岚还是摇头,将方才琢磨的疑虑脱口而出:“倘若只是龙脉走势因了大地变迁,化作游蛇,总算还是自然之故。一朝风水宝地,因了大地波动而成了破家亡国之状,也只能说是天意,怨尤不能及人。但这‘四守之兽’同时生变,合巧呈现‘四危’之相,未必不是刻意人为。”
“嗯?”鬼眉又是不解,继而笑语揶揄道,“堂堂瀚宇第一公子,何时也成了术士,研究起了堪舆风水?”
“哪里有什么研究!不过是因今朝之事,多翻了几册闲卷,才能略懂皮毛一二。”昭岚勾唇讪然笑笑,又对她解释道,“虽是年多岁久,草木掩埋,然,于此处高岗俯瞰四周风水布局,也能推测帝陵的大体位置,不出意外,应该就在前头。所以,以此推论,我们脚下这处便能算得主峰,乃为帝陵的后托之山,谓之玄武。所谓势止形昂,前涧后冈,龙之藏。这玄武之地,当为垂头之状以图势止,即可聚气不散。偏这脚下的玄武。。。。。。你见之是垂头之状,还是无头之状?”
鬼眉勾头朝下实在因为过于近前,只见荒草无边,怪石嶙峋,除此也别的名堂,遂摇摇头。
昭岚又指着远处道:“荒原草长,我们从山下走过时,并不能将四周山水尽收眼底。此刻站在高处,入目果然开阔非是之前可比,能够瞧见许多不曾察觉之处。”,。请:
2002章 四危之相()
“哪里有什么研究!不过是因今朝之事,多翻了几册闲卷,才能略懂皮毛一二。┡.んM”昭岚勾唇讪然笑笑,又对她解释道,“虽是年多岁久,草木掩埋,然,于此处高岗俯瞰四周风水布局,也能推测帝陵的大体位置,不出意外,应该就在前头。所以,以此推论,我们脚下这处便能算得主峰,乃为帝陵的后托之山,谓之玄武。所谓势止形昂,前涧后冈,龙之藏。这玄武之地,当为垂头之状以图势止,即可聚气不散。偏这脚下的玄武。。。。。。你见之是垂头之状,还是无头之状?”
鬼眉勾头朝下实在因为过于近前,只见荒草无边,怪石嶙峋,除此也别的名堂,遂摇摇头。
昭岚又指着远处道:“荒原草长,我们从山下走过时,并不能将四周山水尽收眼底。此刻站在高处,入目果然开阔非是之前可比,能够瞧见许多不曾察觉之处。你来,以脚下为据,玄武为背,从方位来北相互对应,那里必是前峰无疑,其下便为明堂。陵寝之地,前山当以耸拔秀丽为美,取之朱雀翔舞,朝揖有情。你却遥,与此虽有距离,细瞧不能,大致轮廓却是不会错样反背无情,上正下斜的山势,就犹如朱雀不肯盘旋朝穴,意欲飞腾而去,岂是祥瑞之相?”
又引着鬼眉微微移动方位,凑着阳光映射反光去,“更有甚者,那山腰间猛然出一泻流,下倾深潭,湍激如泣。再观那深潭之水,日照之下不见澄澈,旁边又无河道外引,比照帝陵该有的曲流环抱,这却是死水一潭。可能合情合理?若是明堂取水为朱雀,必不能这般做。此水若非后来人为截止变化,定然就不是帝陵建造初始的取水之法。帝陵的界气之水,当有别地玄机才是。否则,真正就是布局不成,反添破败之相。”
鬼眉听了这一串还是不以为然,只因见着惯来优雅的昭岚公子,突然正色谈论起了风水,倒似个故作姿态的诓人神棍,忍不住耸肩偷笑连连。
昭岚瞥眼瞧见不以为忤,剖析道:“你别笑啊,我不是一味要和你谈论风水之说,只是想告诉你,有人别有居心。势欲止聚,形欲轩昂,前有拦截之水,后有乐托之山,形局既就,即为真龙藏蓄于此。可这朱雀玄武,都什么模样?你再细,本该是青龙蜿蜒白虎驯俯为吉,而这两旁的山呢?青龙没有展掌婉顺之态,而是断足抗争模样;白虎也无驯服俯伏之姿,而是蹲踞昂头,尽显衔尸之相。脚下更有一众小丘逼仄明堂。。。。。。”
他二人崖上说话,众人忙着休整饮炊。不多时,阿木姜桐便拎了些吃食过来,递于鬼眉和昭岚后,顺道也在一旁听了几句。那簪花郎又跟着送来一些加热过的饮水,正逢昭岚说完“四危之相”,便迈步上前,细细打量四周的山水之势。一边察边也说了几句,恰又更加明晰几分,竟与昭岚先前所说,相去不远。
姜桐听完后,眯了眯眼睛,别有意味地对鬼眉道:“我似也在哪里么一句话的,说‘玄武藏头,苍龙无足,白虎衔尸,朱雀悲哭,四危以备,法当灭族’。”
簪花郎脱口道:“你说的正是此情此景!”此语一出,猛然闭口不语,眉泛起了尴尬之色。
阿木和司马狴野也跟着蹙起了眉头。
鬼眉眼众人,心道,她对几百年前的老祖宗可没那么关心。若是因这帝陵风水被破就会灭族,她和景家是打哪儿来的?便对昭岚无谓地摇摇头:“圣帝被反,那些佞臣上位后当然不希望再被扯下龙椅,以此来行绝后咀咒,虽恶毒了些,但也合乎可能,没什么好奇怪的。”又问昭岚道,“这和我们寻找圣天璧玺又有什么关系?”
昭岚摊摊手道:“都有人来此大动干戈过了,那璧玺还能找得到么?”
鬼眉闻言嗤笑:“那些人能费这么大的劲搞个什么‘四危之相’出来,还不如直接弄塌了帝陵,毁了灵穴了事便宜呢。这死无葬身之地,可不更是灭族之相么?依我说,大约他们原是想着进去帝陵里头搞破坏的,可惜苦于不得法门,无奈之下,才不得不于外头搞些名堂。所以经这一说,别提他们了,大概连盗墓贼此类,或许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返的。但凡皇陵,没个不用阵法机关相护的,许是圣天帝陵里的设置尤其厉害,故而气得来人只能在外无赖撒泼。依我前尚不好论断,但照你说的这么个形势而言,帝陵倒未必就能被人翻乱了。璧玺若是果真藏匿于此,当真值得进去好好找上一找。再者,眼下来都来了,不进去瞧瞧,可不是千辛万苦地白跑了一趟么?你不去,我去!等我得了手,你可别满嘴抱怨,说我不公。”
昭岚见状耸耸肩,跟着释然笑道:“言之有理,临阵罢手着实不怎么甘心,那就进去瞧瞧再说。”
等众人休息片刻,谢刘二人同簪花郎摒弃前嫌,就着入目情景敲定了主陵位置,便托着罗盘引领大家择路下山。顺顺利利重返山下后,一路直扑既定之处。眼见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却生了意想不到的诡异之事。虽说常言上山容易下山难,但因此前乃是摸索上山,下山时已然成竹在胸,故而倒比上山更加顺当,百丈高崖下来,约莫用了也就一个时辰。按说到得平地更易行走,谁知竟是绕来绕去,直到天色将晚也不曾摸进深处。
毕竟心存忌讳,两队人马便无异议地集体撤回了外围,择地歇脚。
连日来,过沼泽闯秘林,破雾瘴斗毒物,并之没有骡马代步,整日凭脚行走,饶是大多武艺不俗,众人也是疲乏不堪负载。得了平整之地一歇脚,闲话不曾几句,也顾不得离那墓葬之地不远,便纷纷倒头睡下。请:
2054章 我意已决()
蓝翎妖颜一沉,不容置疑道:“无需争执,我也非是有心带人去送死,不过白嘱咐一句罢了。你们在殿外也都提着些小心,若是果有颠覆一方的机关被触动,也未必只有里头凶险。倘若我们行事顺利,又或真有需要,自然会唤人进来。行了,就这么定了!”随后,便带了居原及他的两个同僚再次入了殿中。
刚一迈槛而入,蓝翎就随手将殿门关上,隔开了外间耳目。然后对居原几个问道:“你们,当真做好准备了吗?我可不敢保证一定能够万无一失。”
居原道:“蓝公子放心,我等身为军人,知道每一次选择面对危险时,当做什么样的准备。”
“嗯,那就好。”蓝翎点点头,又道,“既如此,我还要嘱咐一句,一会儿,不论发生什么异状,你们可能保证不将今日所见泄露出去?尤其是,不让景姑娘知道?”
三人闻言微微有些疑惑不解,但是片刻便铿锵应道:“公子如果认为有什么事情不便诉诸外间,我等自当守口如瓶就是。”
“那,算了,我且信人一回,就不必再让你们起誓了。”蓝翎嘀咕一句,转身指着那日晷道,“先前竹箭击打无果,我想,许是机关触点比较复杂精细,而这日晷上射出来的暗器,箭簇必定是特制之物,所以才会发生效用。”
三人亦觉如此,点点头,又追问道:“那,蓝公子预备如何具体行事?”
“我要你们守在这日晷上。既然用了特制之物来引发机括动作,两下里相触之间,必也是点到即止。我要你们在窝弩激射之时,往上加点力道,使箭簇再行入木三分。这样,其他机关在被触动以后,也将是其毁坏之时,我们也就不用等着承受不可收拾的局面了。”
居原深表赞同,笑道:“这倒是比那任由一泻千里的法子更为妥当些。”又问道,“蓝公子呢,你又要做些什么?可还有需要我等配合的事宜交代?”
“我嘛”蓝翎勾勾唇角,点着地面道,“当然是要负责先去触动六府阵的机关了。”
“什嘛?!”居原一惊,当即否决道,“不成!方才我们许多人一起相互扶持,尚且难免损伤,现下换了你一个人去那流矢箭雨中,岂非自寻死路?不成,不成!只不过是为的触动地面机括,还不如让人殿外投石问路来得妥当。”
“大殿如此空阔,便是身有神力,殿门附近或者可以,这相距较远的内中地方,又当如何达到?”蓝翎反问一句,然后若无其事地笑笑,道,“放心,我是死不了的。方才静坐之时,这星曜交会的运行路径,到底也被我看出了一些端倪,已然能够分辨机括启动的先后位置,知道如何行走可以及时避开弩箭。”
“你已经勘破了机括启动的顺序?”居原不太敢于相信,唯恐对方诓哄,还是极力劝阻道,“蓝公子,我们还是再出去商量商量,找个更加稳妥的法子吧。这”
“不必多费唇舌了,我意已决。”蓝翎抬手止住,又故作无奈道,“你放心,若无自保把握,我早就让大家一起跟进来了,自家人不说,昭岚公子的侍卫,可是不用白不用。那个什么叫断流的,看着就同本公子有些不对付,若是果真送死的差事,我何不唤了他来相替?此前不曾看出奥秘不提,眼下既已知晓来去,谁能比我合适?如若故意地用人不当,最后反受其累。我们是要破除机关,可不是在比谁的命不值钱。”
居原三个见他说得轻松自信,又一副毋庸置疑的态度,犹豫一会儿只得应下。
于是,依照计划,蓝翎踩踏翻飞,日晷窝弩再现,居原三个运气拍掌,给箭矢加力。片刻之后,殿中飞箭如雨,密匝难透,几乎闪避不能。而蓝翎则陡然加速,自如地穿梭其间,成了来去无踪的一道光影,惹得居原三个一时诧然惊叹,总算安心了一点。接着,就见殿顶星转斗移,地上砖石起伏,渐起变化。又不知从何处流淌出一道银水,沿着地上的砖缝蜿蜒前行,慢慢遍布大殿各处,如同江河。
再过些时,天地变化渐显,虽不见其他威胁加临,只那日晷却托着居原三个,不知不觉地趋向了大殿中央,并且,窝弩仍是激射不停,似乎没有穷尽。
居原不免又起担忧。这样下去,便是蓝翎轻功盖世,能够避免流矢中身,只怕也得力竭而死。有心阻止蓝翎以身犯险,便提气朝那极速穿行于箭雨中的人影唤道:“蓝公子,不如收手吧?!”
连唤几遍,蓝翎不曾回应,脚下的日晷却起了一阵更加勐烈地震颤。正待查探突变因果,殿内忽然光芒大盛,照得人眼刺痛难开。接着,就听见耳中传来一阵滚雷轰响,由远及近,仔细分辨,似从地底渐往高处而行。等到光芒淡下,能够睁眼视物时,殿中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居原三个慢慢睁开眼睛,举目一看,诧然呆立。空阔的大殿,眼下竟成了微缩的江山图卷。殿顶虽然星月移位,却仍是璀璨苍穹模样;地上,砖石尽碎,成了高低起伏的平原、山峦,而那银水绕行其间,恰如江河湖海;自己脚下,日晷已成齑粉,取而代之的是一方高丘,比对整个场景,或是某座山岳。
再去寻看蓝翎,不知所踪。而那满月光影垂直而下的地方,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