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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寄北心中一寒,暗道:她不会是在试探我吧?就算她身居深宫,对于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可是进进出出的这些人,难道就没有人告诉过她,如今的长安城风云变幻,宇文护和皇上的关系更是水火不容?再说了,天狗食日的时候,皇宫里面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她不聋不瞎,也绝不会毫无所闻,现在她如此问我,究竟是抱了什么样的心思?
刘寄北心中疑问重重,但嘴上却是一点都不怠慢,只听他答道:“在下曾答应过太后,只要在长安呆上一天,便会尽心尽力的为皇上办事,尽管在下生性粗俗,却也知道对人一诺驷马难追的道理,况且,在下孑然一身,在长安只是个过客,在下实在想不出,离间了皇上和大冢宰能够得到什么好处,假如太后一心认定在下居心叵测,那么便请太后收回神牌,请恕在下再也不能为皇上和太后办事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神牌,双手奉上,并且十分平静的说道:“刚才的话权当在下无心之谈,太后收回神牌之后,在下立时离开长安,绝对不会在皇上和太后的视线中再出现。”
叱奴太后似乎没料到刘寄北如此刚烈,禁不住一阵愕然,这时,于墨香却接过了刘寄北手中的神牌,翻来覆去的看了看,说道:“既然他不要这个神牌,那么太后便赏赐给我吧!”
她说话间,忽然朝着刘寄北眨了眨眼睛,并且偷偷指了一指叱奴太后坐着的床榻后面的屏风。
刘寄北不明所以,诧异之余,便向着那屏风去看,立时注意到在那个屏风下面的空隙中,竟然露出一截裙角,原来屏风后面藏着一个女人。
这时叱奴太后叹道:“既然刘壮士已经去意已定,那么哀家便成全了你,至于那个神牌,便先由墨香保留吧!”
随后,她又正色道:“不过,刘壮士一定要记住,不管你是有意也好,无意也罢,日后像这般致人疑惑的言论莫要再说了,要不然传讲开来,别人会以为,皇上和大冢宰之间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了呢?”
刘寄北应道:“谨遵太后之言,在下着就离开皇宫,日后不会再来了。”
叱奴太后点了点头,说道:“念在你对皇上一片赤胆忠心,今天的事情便算了,你下去吧!”
刘寄北佯装叹了一口气,随后看了一眼于墨香,退出了含仁殿。
他还没走出多远,忽听背后有人召唤,于是停下脚步回望,只见叱奴太后身边的侍女燕儿追了过来。
燕儿气喘吁吁地来到近前,说道:“你且随我来,我有话告诉你。”随后,当先领路,走了开去。
刘寄北见她说得认真,便顺从地跟着她,俩人来到了一个避静处,燕儿四下看了看,见到周围无人,便对着刘寄北说道:“你知道太后为什么对你不客气吗?”
刘寄北摇了摇头,燕儿焦急地说道:“你可真笨,太后之所以这样对你,是因为那屏风后面站着个不受欢迎的人。”
刘寄北摸了摸脑袋,说道:“你说清楚点,在下好像有点明白了。”
燕儿说道:“今天也真够巧的,你们三个都是脚前脚后的来见太后,除了你和墨香姐姐之外,最先来的乃是齐国公的夫人。”
第一章:裤褶(1)()
刘寄北道:“原来宇宪的夫人也来拜见太后了?”
燕儿小鼻子一皱,厌恶的说道:“在这些时常来拜见太后的贵妇小姐当中,就数她最讨厌了,不但嗓门大,而且嘴巴也臭,为人更是极为势利,我和环儿都不待见她。”
燕儿不容刘寄北插嘴,继续说道:“其实她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贺兰祥的女儿吗?仗着家世的显赫,一到宫里便颐指气使,最让人看不惯了。”
刘寄北沉思道:“原来她是贺兰祥的女儿,怪不得说到宇护的时候,太后便不让说了,原来是怕谈话的内容经她之口,传到了贺兰祥亦或是宇宪的耳朵里。”
燕儿挑起大拇指,赞道:“看你木讷,其实一点都不笨,你想的一点都不错,太后确实是有这个忌讳,所以才阻拦你继续说下去,并且为了避嫌,故意把你赶出含仁殿。”
刘寄北叹道:“原来如此,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燕儿笑道:“借着端茶的机会呗,要不然我怎会溜出来?”
刘寄北“哦”了一声,问道:“那你前来阻拦我也是太后的意思吗?”
燕儿一正经的说道:“那当然了,你刚走,太后就以如厕为借口,把我叫到了一边,让我知会你一声,她已经把库莫奚想要联姻的事情记在了心中,如果找到机会,便向皇上提及此事,另外,她让我转告你,出了皇宫北门之后,不要走远,就在北阙附近等一会儿,用不了多久,自会有人把那个神牌还给你。”
她说到这里,见到刘寄北一脸的木然,便嗔道:“你听明白没有,怎么跟个木头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刘寄北淡然一笑,说道:“在下知晓便是,如果再没别的什么事,在下便走了。”
燕儿点了点头说道:“我也该回去了,要不然贺兰优昙该起疑心了。”
刘寄北恍然道:“原来宇宪的夫人叫贺兰优昙啊!”
燕儿点头称是,随后如阵风似地走了。
刘寄北出了北宫门,就在北阙旁边不远处宫墙跟下站着,心道:此番入宫的目的已经达到,唯独差的是不知道联姻的事情传到宇邕的耳朵里,他会如何处理?
这时候,天色已经逐渐的接近黄昏,北宫门不远处便是横贯驰道,其两旁的民道上行人已见稀少,刘寄北躲在宫墙的yin影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chun巴菍。
他已经出来两个多时辰了,也不知道chun巴菍休息之后,是不是肠胃好了一些,禁不住朝着西市的方向望了望,暗道:等一会儿,拿到了金牌之后,我便尽早的回去,顺便再带些东西,现在天色已是不早,他俩也该饿了。
对于chun巴菍的到来,他欣喜之余,也是有所顾虑,一方面是如今长安城的环境,波诡云谲,一时一个变化,无论是什么人,都有一种危机感,另一方面,如果长安的事情了结,那么他将去往江南,可是带着chun巴菍,无论怎样,都不如自己一个人方便,可若是不带着她,他又感觉不妥,正像她自己所说的一样,此时此刻,放眼天下,他已是她最为亲近的人,离开了他,又让她去哪里呢?
他胡思乱想了一阵儿,禁不住有点心烦,,于是,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这时,无意中看到宫门那里来了一些人。
刘寄北凝聚目力,仔细瞧看,认出为首的那个人正是齐国公宇宪。
此时,宇宪已经跳下了坐骑,牵着马来到了紧闭的宫门前,而在他的坐骑后面,则跟着一辆牛车。
刘寄北心道:宇宪干什么来了?瞧他的神态,也不像要进宫的样子。
正疑惑间,忽然只见宫门洞开,由里面袅袅娜娜走出一个女子。
刘寄北站在不远处端详了一下,发现那个女子身材很高,站在宇宪面前,并没有比他矮了多少,一身红色的杯纹罗裙,像一团火焰,将那女子烘托的如同将要升腾的凤凰。
那女子来到宇宪的面前,说道:“咱们不是说好的吗,将近黄昏你便来接我,为何这么晚才来?”
宇宪没有立即答话,而是抬头看了看天色,随后又指了指后面的牛车,这才缓缓说道:“现在也是不晚啊,快上车吧,有话咱们回府再说。”
那女子不服气的说道:“我在宫门里等半天了,也不见你来,如今总算等到了,你却跟我如此说话,就知道你看我不顺眼。”
宇宪叹了一口气,没有搭理她,招呼着赶牛车的御夫过来,说道:“你扶着夫人上车,然后送夫人回府,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说完之后,便要扳鞍上马,却被那女子拦住,只听她没好气的问道:“快天黑了,你这又要上哪去?”
宇宪被她抓得紧牢,只好无奈的又叹了口气,说道:“那好吧,我就先陪你回府。”
那女子松开了宇宪,说道:“就知道你不情愿,我今天不回府了!”随后,她一甩袖子,自顾自的上了牛车,对着御夫呼喊道:“还愣着干什么?难道让我自己赶车吗?”
那御夫唯唯诺诺,看着宇宪,后者对着车篷说道:“你这是要上哪去?”
车篷里传出那女子的声音,说道:“还能去哪?自然是去贺兰府,免得你看我不顺眼!”
宇宪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御夫说道:“那就去吧,不过路上要小心。”
那御夫领命之后,赶着牛车便走了。
刘寄北离得不是很远,将各种情形尽收眼底,心道:看来那个女子便是贺兰优昙,果然有些蛮横,凭着宇宪的身份地位,尚是不能压制住她,可见这女子确实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物。
刘寄北见到宇宪有意无意的往自己这边看来,连忙别过脸去,把眼光落向了别处。
然而,他隐约间感觉到宇宪似乎已经注意到自己,于是,偷偷地回脸去看,果然,见到宇宪正牵着马朝他走来。
刘寄北心道:他来找我干什么?难道是因为我发现了他惧内的事情,所以特意过来叮嘱我一番,别让我说出去?
宇宪来到了他近前之后,仔细地打量了他一下,随后问道:“你是刘寄北?”
宇宪之所以想要确定一下,乃是因他跟刘寄北并不熟悉,只不过在天狗食日那天,他陪着慕容三庄见过阿史那库头之后,赶到了宫中进行解围,从而在宇邕的那一边的人群中匆匆看过刘寄北一面。
刘寄北朝着他点了点头,笑道:“没想到齐国公如此好眼力,在下只是和你见过一次面,你不但记住了在下的容貌,更是呼出了在下的姓名,真是让人佩服。”
宇宪淡淡的说道:“刘壮士过谦了,你如今在长安城中可谓是风头正劲,无论老少妇孺都知道有个叫刘寄北的,武功绝伦,刀法传神,连着打败大冢宰手下的两名高手,简直就是百姓心目中的盖世豪杰。”
说到这里,宇宪奇怪的笑了一下,接道:“就算我宇宪记性再不好,可是对于如此传奇般的人物,又怎能轻易的便忘了?”
刘寄北感到一阵汗颜,连忙说道:“所谓的人云亦云,当不得真,刘寄北自家知道自家事,除了粗通拳脚之外,实际上一无是处,齐国公大可不必着意。”
宇宪哂道:“一个人如果太过于自谦,便是十足的骄傲,我希望你不是这样的人。”
刘寄北暗叹道:这左也不行,右也不是,真不知该对你说什么好了。
宇宪对于刘寄北的沉默并不在意,他侧过身子,一只手伏在马背上,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马鬃,看着刘寄北好整以暇的说道:“刚才阁下一直在这里吗?”
刘寄北点了点头,叹道:“实不相瞒,在下已经待在这里多时了。”
他并不想撒谎,因为他知道,对于宇宪这样的明白人,无论谎言说的怎样圆滑,宇宪都不会相信的。
果然,宇宪说道:“难怪皇上如此信赖你,你这人确实是一个君子,其实,自从我来到了北门,便已经看到了你。”
随后,他用抚摸鬃毛的那只手轻轻的拍了拍马脖子,叹道:“刚才的事情你已经看到了,我希望你能保守秘密,我不希望自家的事情成为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刘寄北点了点头,尽管看到宇宪眉头紧皱,似乎有很多解不开的心结,可是他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出言安慰,否则只能引起宇宪的反感。
宇宪似乎对于刘寄北的表现颇为满意,过了一会儿之后,说道:“我有一句发自肺腑的话想对你说,不知你愿不愿意听?”
刘寄北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说道:“有话但说无妨,在下洗耳恭听。”
宇宪一手拉着缰绳,凝视着刘寄北说道:“我知道你是皇上身边的亲信,并且出了很多的力,不过,我劝你还是早点离开长安,因为这里发生的一切,说到底都是我们宇家自己的事情,你毕竟是个局外人,如果你沉浸其中,早早晚晚会为此而后悔的。”dd》
第一章:裤褶(2)()
刘寄北听他话里有话,便问道:“齐国公为何会对我说这些,请恕在下直言,咱们好像并不是很熟稔。”
宇宪一声苦笑,说道:“这就是我这人的短处,心地太软,看不得老实人受到伤害。”
刘寄北叹道:“彼此,彼此,既然齐国公良言相告了,那么在下也有一句话想送给你,不知想听与否?”
宇宪剑眉一挑,疑惑的问道:“是吗?趁着我还没走,有话你便说吧,如果确实是为我好,我一定会铭记在下的。”
刘寄北叹道:“国事当头,匹夫有责,在这风云变化的关头,每一个人都难以独善其身,我希望齐国公一定要站对队伍,否则,后患无穷。”
宇宪一愣,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怎知我的选择错了?”
刘寄北当然不能把自己发现了他给宇护密函的事情说出来,于是,淡然一笑,不答反问道:“自古以来忠义两难全,齐国公觉得在这两者之间,真的能全然兼顾吗?”
宇宪看到刘寄北笑的极为神秘,禁不住没了主意,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叹道:“我来还想劝你离开,此时倒是被你弄得不知该怎样办了,既然如此,请容我三思,咱们后会有期。”
刘寄北含笑点头,说道:“无论怎样,在下都觉得你是个好人,日后如有需要,在下一定鼎力周旋的。”
宇宪疑惑的点了点头,随后扳鞍认蹬,上了坐骑,接着,又看了刘寄北一眼,这才策马而去。
宇宪刚走,便从北阙的后面转出一个人来,朝着刘寄北冷冰冰的问道:“看他一脸的雾水,你刚才都跟他说什么了?”
刘寄北只听声音便知是谁了,于是小心的应道:“没说什么,就是一点私心话。”
于墨香见他不愿意说,便不再问,走过来之后,首先伸过来一只小手,说道:“太后让我把这个还给你。”随后,她慢慢的摊开了莹白的手掌。
由于俩人走得颇近,刘寄北已是闻到了她身上那股如同梅花般的清香,禁不住心神一荡,随后,他慢慢的从她手里接过神牌,说道:“既然你如此喜欢这个牌子,何不自行拿去?”
于墨香忽然一笑,如同早chun的一缕阳光,霎那间把刘寄北包裹了起来,让他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禁不住暗自吃惊,忖道:我还以为她从来也不笑呢?没想到她一笑起来,竟然如此动人。
很多时候都是如此,当既定的事物忽然和原来的模式呈现出强烈的反差时,往往会给人以一种惊艳的感觉。
在刘寄北的印象中,于墨香一向是冷若冰霜,而当她突然展现出温柔可人的一面时,那种对他心灵的震撼实在不是笔墨所能形容的。
于墨香看到刘寄北有些异样,立时收敛起笑容,撤回小手,寒着脸说道:“谁稀罕你的那块破牌子,我也就是那么一说,皇宫里我要去便去,要走便走,有没有它都是一样。”
刘寄北定了定神,把神牌收入怀中,苦笑道:“它对于你倒是无所谓,可是在我这里却大大的不同了。”
这时,微风拂过,轻轻撩起了于墨香的衣衫,就在衣袂轻舞之间,一阵清冷的梅花香气不自觉的再一次卷入到了刘寄北的鼻翼中,使得他竟似有点不能自己。
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