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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书舍人,两科需要进士出身。而两房,则无所谓,许多官员子弟也在这里作事,并没有要求是进士的身份。
舍人说白了,就是内阁负责抄写机密文件的差事,没有什么实权。从七品的官阶也仅仅就是叫着好听罢了。只有中书科舍人与文华殿舍人,才有机会往上走,其余的,你就算干到死,也是从七品。
当然,你死掉了,可能会涨一些,六品的安慰。
“臣附仪!”高谷冲着杨宁冷冷一笑,心说杨宁你还年轻呀,再历练几年吧。
于谦也是出例一礼:“臣附仪!”
瞬间,朝堂之上超过一半的大臣跟着附议了,朱祁钰乐呵呵的答应了下来,大赞首辅在关键的时候,总是可以把握最佳的方向了。
朝后,杨宁脸色铁青,他打的主意很简单,只有进士才可为官,自己这一任座师不知道会有多少门生,而且也给了士子们一个信号,只有认真读书,好好科举才是出路。象白名鹤这样,只有虚名的人,是进不了大明官场的。
千算万算,没算到陈循出手,悔呀。
朱祁钰满脸的笑意,这是他的成功,以往有什么想法,这个劝那个谏,真是够烦的。就是那个大白菜与萝卜的方案,这都议了半个月了,还没有一个完整的结果来。
皇宫之中,内阁的办公场所。
商辂毕竟还年轻,才三十六岁,一路快走就先一步回到了这里。立即开始翻那些之前报上来的卷宗,正翻着,陈循回来了,看到商辂在翻那些卷宗,纯粹是出于好奇问了一句:“弘载呀,你在找什么?”
“找一个极难处理的案子,交给白名鹤去作!”商辂一边回答,一边手下没闲。
陈循倒是有些意外,那白名鹤当真是一个人才吗?
当下问道:“这白名鹤,才有多高?”
“他自己说,高处不胜寒!”商辂对于这位前辈还是非常尊重的,站直了身体用半开玩笑的语气回了一句。果真,陈循爽朗的大笑着:“好一个年轻的狂士。”
商辂正准备再去翻的时候,陈循却从自己的桌下拿出一个袋子。
“这件事情,老夫亦为难呀!”
接过卷宗商辂翻看了几页,自己也是一头汗,这个从永乐年间就是遗留问题了。而且是很麻烦的问题。许多偏远的,很苦的地方,或者很差的职司等,会试之后的进士,还有许多在职的官员,宁可钻大明律的空子去病休,却也不愿意去赴任。
“这个,似乎很难吧!”商辂翻看过这个卷宗,自己也设计过处理的办法。
但却从来没有一个可以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到的思路。
陈循淡然一笑:“简单的,有用吗?”说罢,又拿出了一个卷宗:“这个对于许多官员来说,都极是困难。但老夫以为,交在白名鹤手中就是给他送功劳去的,当然还可能送去了大量的银子。”
商辂提过卷宗看了一眼。
果真是一个苦活,累活。是永定河河道疏通、以及河堤修补的案子。这个案件是土木堡之前的案子,因为麻烦所以当时是定案是缓一缓。(永定河明初称浑河)
出了土木堡这事之后,自然也就放下了。
“白名鹤在下泉村搞的事情,也不算是秘密。这么多年,那么多任知县都没有敢搞,为什么?听闻于尚书见过那白名鹤,想来那白名鹤肯定会说:投入太大收益很少,只为了几万亩贫瘠的田地,一千多户百姓。让一个知县准备几千两银子来办事,那个知县愿意。再退一步,干好了是本份,干坏了是罪过,自然知县就不想干了。”
商辂点了点头:“于尚书去过,问到的结果也与陈公您所言相近!”
“你一个永定河交在白名鹤手中,以老夫估计,他能给你玩出花来。”
“陈公所言,甚是!”商辂思考之后,似乎也就是这么一回事,永定河的事情,真正比起涞水县这八里三十二村而言,虽然规模大,但事情却更简单。
陈循将手中的两个案卷轻轻的拍了拍:“让白名鹤来见老夫!”
“谢陈公!”商辂深深一礼。
此时,白名鹤的船已经进了京城,因为他坐的是官船,而且有宫里与锦衣卫双重旗号,一路上连个盘查都没有人,进入码头也直接就进了官用码头。
下了船,白名鹤远远的看到成敬就在码头上。
就在白名鹤一愣神的功夫,成敬远远的对白名鹤长躬一礼后飘然离去。
白名鹤赶紧长身还礼,那怕成敬已经看不到,白名鹤也不敢失了这份礼节。只是心中更加的疑惑,成敬这一礼代表着什么意思。
站直身体之后,叶苞来到白名鹤身旁:“白公子,码头上一连来了三份通告。第一份让白公子进宫,第二份却又改了,让白公子去吏部领印。这第三份则是当朝首辅,要白公子到府中,说是请白公子吃饭。而且前两份作废了。”
陈循,当朝首辅,在白名鹤心中,这就是一人之下,万万之上的位置呀。
至少在后世电视剧里看到的,首辅呀,这可是多大的官呢。
当然,在此时的大明,首辅的职能还停留在秘书长的级别,没有达到首席宰相级。
孙苑君没有跟着去,而是被锦衣卫带到了一处皇城西边城内的宅子里:“白夫人,这宅子原主人,是户部的某个官员,后来被查抄了家,这宅子就空下了。白公子既然在京城作官,将就着先住下。”
将就着住?
孙苑君站在门口看着这宅子,光是前院一眼望过去,就比自己那三进的宅子大多了。
第036节 陈循的午宴()
“有些简陋,好在没有荒废多少年,勉强着住吧。”叶苞一副十分不好意思的态度。
这个态度,倒让孙苑君有些发疯了。
正五品千户呀,这态度已经不是不正常,而是非常的有问题。
却不知,安排住处什么的,不但宫里有话传出来,而且蔡公公还专门找了锦衣卫指挥使,代宗朱祁钰还给叶苞有亲笔的条子,怎么能让叶苞不重视。
可以一夜一天这么短的时间内,除非谁家把房子让出来,这还算有个现成的。
但又要低调。
所以能有这么一个宅子,真的非常不容易了。
孙苑君没什么行李,家里的书还不到正式搬的时候,只带了二十两银子,一些衣服之类的,其实如果就她和白名鹤两个人,给一个单屋小院,按后世计算,就是一百多平米一个农家小院的大小,就已经足够了。
眼前这个院子,用后世的计算方式,差不多可以当足球场了。
而且,还不用拆房子,仅前院的空地就勉强够用了。
孙苑君急忙道谢,叶苞却说道:“道谢却不急,白公子那几封信请交给我。”孙苑君赶紧从包袱里拿出来,这里面有火柴厂的利润分配方案,以及帮金杰写的一份奏本,还有在京城开店的一些建议与想法。
叶苞走后,原本还是保持矜持的怀玉如发了疯一样跑进院子:“姐夫果真了不起,谁家一当官,就有这么大的院子。”
“你以为这官好当呀!”孙苑君却是有些担心,一边说话一边将门给关上。
另一边,白名鹤已经被陈府的人接到了府中,陈循很正式的在后面正堂与白名鹤见面,然后亲自带着白名鹤来到了自己的书房。
“先通知你一个消息。本官上表保你内阁中书舍人一职,万岁允了,从七品!”
白名鹤没接话,只是很规矩的施了一礼。心中越发的疑惑了。
陈循一指桌上的卷宗:“这件事情,你可能办?坐下慢慢看,不要急。老夫今日有时间,你也有!宫里与宗人府是知道你到我府中的!”
永定河整修案!
(永定河明初称为浑河,也叫无定河,为了方便读者,所以用了现代的名字)
白名鹤不动声色的看着,原本以为这是全河七百多公司的整修,却谁想只有京城这一段。而且全是些鸡毛蒜皮的小活,不过想了想,自己原本是白身,可能因为对下泉村蓄水有些许的功能吧,所以给了自己这么一个活。
看到白名鹤放下卷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原本眼睛微闭一直在观察白名鹤的陈循也不由的打起了几份精神。
他观察的仔细,从开始到最后,白名鹤的表情都没有任何的异动,可以说一直是非常认真与冷静的读完了这份卷宗,或者是卷宗的重点部分。
白名鹤重起身了起来,来到陈循的书案前:“首辅大人,下官看完了。”
“先不说此事怎么办,只说你接下这件事情,心中有何想法。照实说,纵然有些许狂言老夫也允许!”
“是!”白名鹤纵然是从后世来,在同辈人面前多少有些狂,可长辈之礼还是遵守的。先是抱拳回应之后,白名鹤才回答道:“初观卷宗上的名字,下官以为是永定河全河整治,心中微有一喜,此河循序渐进,花上五年至八年的时间,分层次,有结构的整理下来,每天给国库增加万两白银还是容易的。”
陈循听到这里,手不由的抖了一下。
白名鹤还在低头说话,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只是继续说道:
“看到内容之后,下官多少有些失望。可转念一想,下官年轻,而且初入官场。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一来可是打磨一下性情,二来也可以作一个对官场适应的过程。最重要的一点是,工作无论岗位如何,都是为大明服务,自然都是需要人来作的,所以下官决心,详细的计划,尽可能花最短的时间,最少的人力投入,以及最大的银子回报,来交上这一份自己初入官场的试卷!”
白名鹤传闻是一个狂士。
陈循今天见了,也给吓的不轻,可却不是因为狂。
要知道,如果不是拿来考白名鹤,这整个永定河的事情,很有可能是派到工部水务司,然后由顺天府配合,至少也是一个四品的官来主理的事情。
白名鹤却说量芝麻绿豆的小事,还是用来打磨性情的。
事实上白名鹤这话也不算胡说,放在后世的现代,一段城区内河清淤,加固河堤。向大了说,是区一级政府的事情,往小了说,甚至是街道办就把这事情整了。
好吧,纵然再大些,顶大了市政府派一两个官来负责指挥。
却是不知道,大明朝毕竟不是后世的现代。
陈循有一种冲动,真想把这个事情就给白名鹤去办了,到底有看看,白名鹤可以把这事情作到什么程度。
特别是白名鹤最后那一句,银子的回报。
陈循自信自己还没有老到耳朵不好用,那一句就是银子的回报。特别是加上前面,白名鹤说过,整修了整条永定河,一天就有上万两银子的收入,狂士是说不出这种话来的。那白名鹤当真一个人才。
想到这里,陈循拿起茶杯品了一口茶:“你以为,此事小了些。”
“下官不敢,下官说过。任何一个工作岗位都在为大明服务,所以不敢挑肥捡瘦!”白名鹤这话还是在说,这屁大的小事,我白名鹤没说不干,但这就是屁大的小事。
陈循指了指旁边的箱子:“打开,最上面一份卷宗。坐下静心读!读完了,老夫给你讲一个乾清宫早朝时发生的事情!”
这一次,就是那份关于吏部上报,事实上早在永乐年就常常发生的事情。
许多地方官缺口极大,不是没有安排,而是安排了人并不到任。找各种借口,不赴任。
白名鹤读的很快,挑重点一读,就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其实也不是不能解决,只是这可是大得罪的人的事情,而且得罪的不是几十个,而是大半个官场。
说不定,干这种事情的人,还没有干完,就被灭掉了。
白名鹤脸上流露出一丝不经意的笑容。
就是这一丝不经意的笑容,却看得陈循都有些佩服了。这案子就是商辂这样的能臣都不敢接手,这年轻的白名鹤脸上那笑容不是假的,而是发自内心的一种笑容。
“早期时,礼部杨宁……”陈循直呼了杨宁的名字,连那一句杨尚书的尊称都省下了,从过程到结果,只是很客观的讲述了这其中的过程。末了,陈循问白名鹤:“你认为,杨宁在争什么?”
“派系的人马,杨宁代表清流。他争的就是清流,也在争自己的名声。”
“好!”陈循轻轻一击掌。
白名鹤能看到这层次,已经是极优秀的人了。
“那你知道,这卷宗之下那箱中的,最多的是那一类人吗?”陈循又问道。
白名鹤心头一紧,可这问题不能不回答,思考之后说道:“同朝为官,或是上官或者是同僚,至于其他,晚辈不敢妄言!”白名鹤说完,陈循爽朗的大笑着,好一个不敢妄言。
不过白名鹤也没有说错,不敢妄言也代表了对这些人的分类与评价了。
事实上,虽然清流为了名声,也不敢拒绝赴任。但毕竟还是有许多人,特别是原先的京官,打着以退为进的目的,也在拖着,同样是不赴任。更何况其他人!
“敢接吗?”陈循一指那箱子,大声的问着白名鹤。
白名鹤愣住了,这事情可不是小事,至少也是一品二品这样的大员,甚至还有某位挂着爵位的大人物出来挑头办的事情。自己算是那根葱呀!
白名鹤在犹豫,在思考。
陈循却继续说道:“去年,太上皇回京,于尚书立主以君臣之礼出三十迎。但结果却不是这样,太上皇居南宫。这是一个禁忌的话题,连老夫也不敢多提。可老夫却知道,你那点小动作,借助了白崇远这个七品小官,作了一些小动作。”
白名鹤立即站了起来,长身一礼:“请前辈指点!”
“有些事情,不是不能作,万岁的心意老夫知道,也可以认同。但同样谁来出这个头呢,有些名声老夫不敢背,也背不起。你作了,于尚书、商辅臣他们和你,就算不会势同水火,但也会划清界线。因为你过线了!”
陈循一句过线了,当真把白名鹤说蒙了。
“线,请前辈指点,这线是什么线?”白名鹤问的也有些急了。
陈循在观察着白名鹤,他倒是不意外白名鹤竟然不知道这条线。既然已经讲到这里了,那么也没有什么可以回避的。
“圣上授天下以德,以礼。世人有可为,有可不为。大明以孝治天下,可天子无家事,更何况……”陈循讲到这里也不敢讲下去了,有些话不能说的太过于直白了,白名鹤能悟到多少算多少吧。
却不知,白名鹤此时已经是满头冷汗了。
第037节 白府客临门()
白名鹤怎么能不冒冷汗,他还以为于谦、商辂这种人,应该是可以放眼未来的,不会被儒家思想完全束缚住。
可陈循已经非常严肃的告诉了白名鹤,你已经过线了。
电视剧上说过大明东林党多可怕,文士驾驭朝政之类,真是没有身临其境,电视上的东西永远是虚的。要知道现在的皇帝,也是你于谦扶上位的,可你于谦又喊着整个京城要用君臣之礼去迎接太上皇。
现在,让皇帝把自己的儿子换成太子,又怎么了。这个皇帝难道只是一个过度品。
果真,古代的忠臣都很二呀。
事实上,于谦没有错。天下讲正统,皇帝的弟弟临时作了皇帝,那么你死后应该将皇位还给哥哥的儿子。这才是正统。宋代那开国皇帝两兄弟的事情,就被文人骂了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