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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老爷右手半握着,以手指敲击着固定在车厢内的矮桌台面。“我们要去栋坊十里亭接人。早先城里送来一封信是外公恩人写的,他家出了事想把儿子送过来住些日子,他比你大几岁,你见了要叫哥哥。入冬了路上冷,本想把你送回城再出发的,可被你娘耽搁了。差人送你回大宅,我不放心。”
紫薇倒是明白夏老爷的意思,毕竟她的身份摆在那,由下人带回去名不正言不顺,难免受到刁难。
“把你留下等回程来接你,又怕你娘到时拉着你不放。干脆就带你一起去了。”夏老爷脸色有些沉重,不经意的转着左手拇指上的翡翠戒。半晌,才低头看向紫薇嘱咐,“丫头啊,以后可能会听到很多不顺耳的话,你听过不要记在心里,人要阔达。”
“谢谢外公提点,孙女一定记在心里。”紫薇那双灵慧的大眼感动的瞅着夏老爷,受教的点头。
“嗯。”夏老爷看着紫薇对自己亲近的样子很是满意,接着说了些家常。紫薇在夏老爷絮絮叨叨的叮咛中闭上眼睛。
紫薇假寐着思索进夏家大宅后可能遇到的刁难,进而分析对策,耳畔倾听马车轮子翻滚发出的咕隆声。她是个很警醒的人,只要有人在身边绝不会放松警惕,这种习惯已经融入骨髓。约莫行了两个半时辰,马车摇晃的咯吱声随着车夫喝止乍然停滞,夏老爷赶忙起身披上外袍,叫醒一旁的紫薇,让丫鬟服侍着穿上棉衣,抱着她下车。
马车外飞雪飘零,寒风吹得紫薇睡意顿消。夏老爷深一步浅一步踩着积雪走向石瓦亭,紫薇早已看见亭内站得笔直的身影,一高一矮想必是父子,也是夏老爷口中的恩人。
“夏老爷子,好久未见,这次要麻烦你了。”十里亭中的汉子双手抱拳冲着夏老爷拱了供,朗声招呼。
夏老爷放下紫薇,假意责怪的摆着手说:“胡老弟,你这么说可是见外了。”夏老爷低头看向汉子身边的少年,缓着脸颊笑道:“这便是一刀吧?一眨眼长这么大了。嗯,长得结实,像你。”
汉子手一挥把少年拍了个踉跄,虎着脸道:“还不快给夏老爷行礼,学武学傻了,规矩都不懂了?”
“哎呀,老弟你这是做什么?可别打坏孩子。”夏老爷一边止住汉子动粗,一边伸手稳住少年拜倒的身形,“不用多礼,我和你爹是忘年之交,我托大你叫我一声夏爷爷吧。”
“夏爷爷。”少年学着汉子拱手,朝夏老爷鞠了一躬。
夏老爷微笑着点头受了礼,推过一旁的紫薇道:“这是我孙女,夏紫薇。”
“紫薇见过胡叔叔,胡大哥。”紫薇知机的施礼道了个万福,那清脆甜润的嗓音让汉子很是受用。
汉子粗壮的胳膊探入毛皮衣襟内摸了三四个来回,掌心送往紫薇面前其上赫然附着一支碧玉钗。“这钗子算做见面礼吧。”
紫薇一愣,随即也会意过来。汉子是江湖上闯荡的粗人,哪里知道不能随意送女眷钗环首饰,特别是男子便有定情之意。然两人岁数相差三十余载,对方又是夏老爷的至交,虽说这见面礼有些不伦不类,夏老爷还是在一边悄悄对紫薇点了点头,暗示她收下。
紫薇赶忙接过,屈身谢道:“长者赐不敢辞,多谢胡伯伯。”
“嗯。”汉子冲紫薇点了点头,蒲扇大的手掌摸了摸她的头顶。汉子总以为像紫薇这个年纪的女孩儿,都是娇弱羞怯的,瞧见他短胡满面的样子,没有一个不被吓得躲入亲人身后。哪想竟看到一个坚韧刚毅的女子,与他对视眼底没有丝毫躲闪惧怕,傲立雪中仿若一株青松,浑身透着一个字——“贵”,贵不可言!
汉子虽粗鲁,眼界却不差。回头看了儿子一眼,默默叹息着摇头。也不多说,向夏老爷打声招呼告辞,撇下少年迈着大步迳自去了。紫薇此时方见着汉子背上的大刀,低头若有所思。
“爹!”少年追着汉子奔了几步,叫喊的音色中透着惶慌。
汉子顿了顿脚步,并不回头,只说了两个字‘等我’便几个起落消失在南来北往的小道上,连脚印都没留下。
“胡大哥。”紫薇出声招呼神色颓然的少年,淡然一笑道:“放心,胡伯伯一定会平安回来接你的。”
少年猛然回头,望着紫薇道:“真的?”
紫薇举步走向少年,故作诧异的问:“难道你不相信胡伯伯的武艺吗?”
“才不是!我们胡家刀法当然是最强的。”少年挺胸抬头,颇有几分乃父的气概。
“那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紫薇回身等夏老爷跟上,嘴里不得不乖巧的说:“外公我们快些回车里去,外边冷,您可别着凉了。”不过短短一句话,说的夏老爷心头一暖,颇为自得的笑了笑,拉起紫薇的手,招呼少年同行登上车厢。
脱下外袍,扫去满身寒意,喝了口丫鬟端上的热茶。闲来无事,夏老爷瞅着紫薇讯问:“方才我听到你说起武艺两字,你也知道武艺吗?”
紫薇不卑不亢的回答:“君子有六艺,天下更有十八般武艺。紫薇虽未见过,书中却也读过一二。我看见胡伯伯背上有把大刀,想来一定很重,可是胡伯伯走过的路上竟没一点脚印,可见胡伯伯的武艺很好。”
夏老爷忍不住点头道:“难得你有这番见识。当年,我去胡阳镇购买货物,不想回来的道上遇到山匪。幸亏胡老弟路过,一把大刀力压数十个草寇,只见刀光一闪贼人就一个个倒下。那时胡老弟还不满弱冠,真是少年英雄。”
少年认真的听着其父的往事,脸上一片神往。紫薇接过丫鬟递上的糕点,放入矮桌推向少年,“胡大哥,吃些白玉糕填填肚子,回济南城还要好些时辰。”
少年也不客气,谢过紫薇便夹起糕点送入口中。
“胡大哥你的名字叫一道,是道路的道吗?”紫薇试探着问。
少年摇头道:“不是一道,是一刀,一把刀的刀。我们家传的是刀法,我爹说要把刀法练到别人接不住我一刀,让我不要忘记苦练,干脆就叫一刀了。”
胡一刀?果然!紫薇心底一窒,十分的意外又感到荒谬至极。紫薇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世是一本叫的书中记载的,而胡一刀这个名字则出现在另一本的篇章里,而他还是闯王将领之后。虽说胡家早已不存反清复明之心,可她一个前世的皇帝与逆贼之孙同坐一车,两者还是知交,这世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紫薇暗中吁嘘不已,嘴上仍不忘赞声好名字。她心道,看来在阎王那里看过的书和电视都是有计较的,恐怕那些书里的事都会交叠着发生,与其纠结不如想想有什么可以利用的,有哪些需要避开的,或有什么又该施与援手的……
一时间车内只听得胡一刀的咀嚼,和车轮辗过雪地的声音。
5世故()
“外公,回大宅前是不是该给胡大哥买两个奴才,也方便照顾他穿越之寡妇难为。”紫薇打破沉静,双眸颇有深意又仿佛不含片语的望着夏老爷。
“不用,我能自己照顾自己。”胡一刀虽知紫薇是好心,还是否决提议,他从小就自己打理不习惯身边有奴才。
夏老爷是老人精,一听便明白紫薇话中的深意。如今这世道不仅主子,就连奴才也带眼看人。胡一刀一身草莽之气,又没有一个随从,让他孤身一人入住夏家难免被人看轻。在他面前还罢了,若是他看不到的地方,只怕又是一张嘴脸。照顾恩人之子原是好意,可不要弄得生了嫌隙。
“荷香,你去前边说一声,进城先去人市。”夏老爷吩咐道。
“是。”
胡一刀见荷香打开厢门迎着寒风去驾车处通告,赶忙对着夏老爷摇手晃脑的想让他打消主意,可惜口拙不知道说什么好。倒是紫薇笑了笑劝说:“胡大哥不用这样,我们府中没有和你同龄的男孩。胡伯伯不在,你一人不免寂寞。买两个奴才,一来照顾你,若你不要服侍,还可以当作玩伴。”
夏老爷见紫薇说的妥贴,浑然不像个八岁小儿,感叹紫薇的早熟,未免心疼了一番,脸上更是缓和笑眯眯的看着紫薇道:“你一直是柳妈照顾,也该有两个贴身丫鬟了。今日去人市,外公帮你挑几个。”
“若是外公放心,不妨让紫薇自己挑上两个。”
“这……”人市这种乱糟糟的地方,怎么能让紫薇进去?稍息,夏老爷转而一想,自己的女儿夏雨荷就是不管俗务,对人事知道的太少才会铸下大错。挑奴才也是掌家之人该操办的,只是一般由牙婆带来府上挑拣,今朝时辰已晚,紫薇又年幼出去时罩着纱巾,想必也无人会说闲话。一方面也让紫薇看看这人生百态,毕竟书里写的再好再生动也是死物,这亲身历练还是与别不同的。
待夏老爷答应,紫薇应景的谢了两句,多是委婉的夸赞夏老爷开明。夏老爷面上不显,心里早已乐开了,右手不停的抚须掩饰心情。
雍正前世为人冷淡,话也不多,更不用说这些恭维之言。那是因为康熙对儿子天生带有敌意,自己逐渐衰老儿子慢慢壮年,使得他对儿子百般看不上眼。就算你说奉承话,他也会当作是儿子为了上位而言不由衷的违心话。雍正不是不会说,而是没必要,康熙想要什么样的儿子,他就给他一个什么样的儿子。
然夏老爷却是恰恰相反,他因为夏雨荷的事伤了心,好容易看上紫薇自然想要个知心的孙女。雍正熟知该怎么讨好老人,弘历小时候不就是因为他的教养而让康熙看重的吗?康熙那么难伺候的主也让他拿下了,何况只是想要儿孙敬慕之情的夏老爷。
紫薇明白此时年少,自己毫无根基,只能依附夏家。而夏家便是夏老爷的一言堂,当年为了保命登上皇位,他可以在太子,胤禩面前低头,何况区区几句奉承话?不管怎么做,笑到最后才是赢家。
“老爷,人市到了。”车夫隔着木板门禀报。
“你告诉夏忠,让他去人市看看还有没有货。今儿要挑些年轻的丫鬟和小厮。”夏老爷隔着门板道。
“是。”
紫薇听着车夫下驾座的咯吱声,她知道夏忠是夏家的家生奴才,五年前被夏老爷看中,而今是二管家。今日去栋坊十里亭,跟着的两辆马车里其中便有夏忠。现今世道不平,有些钱的主出门在外都会带些人手,就怕遇上不长眼的贼人。
不过片刻,夏忠便赶来回禀。“老爷,西门口的贾婆子和瘌痢头王二那里还有不少人丁,据说有些是外乡逃难来的,也有朝廷里犯事官员的内眷。”夏忠没提本地卖身的奴才,他知道济南城里的人都晓得夏家那点事,虽说时过八年,但只要到了夏家难免想起不是?夏老爷是不会要这些知道太多事情的奴才,何况如今迎回了小小姐。
“嗯,你在前面带路。”丫鬟搀扶着夏老爷下车,等站稳后夏老爷回身抱下紫薇,并招呼胡一刀一同去挑人。
此刻将近戌时,人市内还有不少人流,夏忠带着手下为夏老爷开路,走进西门口低檐的窄房。房内点了几盏油灯,看得还算分明,只是人太多,屋内飘着一股浊气。
紫薇隔着面纱,眸子飞快的转动,观察着人丁的眼神和举止。不过片刻就点了四个十二三岁的女孩,转头望着想为胡一刀挑拣小厮的夏老爷笑道:“外公,这人还是自己挑的合意。”并提醒胡一刀,“胡大哥,你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些身手的,也好陪你玩。”
紫薇这么一说,胡一刀倒也觉得有理。他从来没有玩伴,如今到了陌生的地方,多两个人陪自己总是好的。想罢便上前摸摸这个的胳膊,拍拍那个的肩,好容易指了两人其中之一竟犟着不肯走,说买便要连他哥哥一起买下。
多买一个少买一个在胡一刀看来没什么,问题此番是借住夏家,就算他自己出钱买人也要看夏家给不给住。对方一闹,胡一刀不知是重新选一个,还是干脆一同买下,只能回头看向夏老爷。
“他是什么来历,他大哥是谁?”夏老爷问人牙贾婆子。
贾婆子狠狠瞪了闹事的小子一眼,冲夏老爷献媚一笑低声道:“听说是朝廷上的事被牵连卖到这里的。不过老爷放心,说句冒犯的话,如果是犯了大事儿,别说他这个年纪,就是襁褓里的小儿也要除根的。他大哥说是十六岁,来的时候就病恹恹的,吃了多副药也不见效。老爷是知道的,我们这里又不是慈善堂,不过是可怜他才没丢出去。没想他不感激我,倒拆起台来!”说着便使眼色,让屋内看管的打手把小儿拉下去。
那不依不饶的倒也是个机灵的,侧身躲开打手,夺步夏老爷跟前一咬牙跪下磕头道:“求老爷买下我和哥哥吧,在哥哥没好之前我一人做两人的活。”
夏老爷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紫薇插口道:“外公,买个奴才容易,买个忠心的却难得。再说,胡大哥也喜欢。”
贾婆子听闻挑眼瞅向夏老爷怀里的紫薇,惊讶道:“哎呀,这小小姐真真是有见识的。
夏老爷沉默不语,只是让人付了银钱,嘱咐夏忠把人送回去。紫薇明白夏老爷是嫌她多话了,自己虽说得没错,但女儿家在外太露头角有失庄重。怪就怪她不是男儿身!紫薇握紧拳默默的叹了口气。可是,施恩与人的机会怎么能够错过?
待上了马车坐定,紫薇解下纱巾,面带诚恳的向夏老爷认错。“外公,方才是紫薇莽撞了,今后我一定注意言行,不会再这么鲁莽出口了。”
到底她还是个孩子啊!夏老爷缓缓颔首,拍了拍紫薇的小肩膀,觉得自己因为雨荷的事弄得风声鹤唳,这么点子事都当大事板着脸吓孩子,还真有些过了。夏老爷歉然地瞥了紫薇一眼道:“知道就好。以后说话要看场合,不能让人看轻你。”
“是。”紫薇恭顺的应道。倒是胡一刀奇怪的看着夏老爷,不知道对方生什么闷气,一对虎目把老爷子瞧得神情讪然。夏老爷喝了口茶缓解尴尬,对胡一刀宽慰道:“一刀啊,你到了夏爷爷府里就把它当自己家,奴才若是不听话只管告诉爷爷,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千万别闷在心里。你要是把我当爷爷,想吃什么用什么就说,啊?”
“谢谢夏爷爷。”胡一刀改不了江湖习气,抱拳道谢。他看上去十四五岁的个子,实则不过是个刚满十二岁的小儿。因为年少习武所以看着壮硕,做些老江湖的动作还真似模似样的。
夏老爷瞧着胡一刀颇为稚趣的模样,一路上说笑着回府,到夏家大宅已近亥时。夏老爷把仆从谦退,赶忙安排孩子睡下,并命夏忠收拾好新买的奴婢小厮,分别安置于紫薇、胡一刀的园子里住下。并叫夏忠套好口径,今日只买了女婢没有男仆。等零碎之事嘱咐完,方扫了扫风尘转入厢房。
6后院的战争()
紫薇习惯早起,行一遍呼吸吐纳的内功欢宠。前世她虽有正宗玄门的养身之法却没时间修练,算兄弟间武艺微末的。但小打小闹的轻功,刺几个剑花还是会的。内劲行了一周天,响起敲门声待他打开房门,柳妈带着紫薇亲自挑选的四婢鱼贯而入。
梳洗罢,紫薇端坐主位,柳妈命四个丫头跪在其跟前听训。紫薇并不开口,只是深深的打量着几个丫鬟,端起茶杯喝了口奶——子,抬手令她们起身道:“从左往右,依次叫~春、夏、秋、冬,自己记明白。柳妈,我去给外公外婆请安,前面带路。”
柳妈答应着扶起紫薇出门,丫鬟低头跟着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