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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凡用罡风挡住狂风，他把头伸出车窗外，朝外面看了看，隐约能看到前面赵建炎的车架旁有人在谈话。
因为赵建炎的车架挡住了大部分视线，他只能看到吴掌灯满脸堆笑，态度诚恳。
与吴掌灯谈话那人实力应该很强，穆凡展开神识探知，什么都探查不到。
他坐回车里，合上帘布，问道；“小婉，你那边能看到吴掌灯在和谁谈话吗？”
“看不到，不过之前那人经过了我们的车架。”
“你看清那人的样貌了吗？”
“嗯，看清了，张磊，凤阳王的心腹。”
穆凡觉得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但记得并不清楚。
小婉道：“他常年跟着赵轩征战四方，一直充当赵轩的幕僚。”
“此人实力如何？”
“保守估计天突境造化中期，具体实力不确定。”
穆凡道：“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小婉轻点了两下头，她半年内没闲着，经常光顾叶峰的书库。
“张磊很早以前便跟着赵轩了，那时赵轩大概二十多岁，比你大一些。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跟着赵轩的人死了，他们有的是战死了，有的是死于朝堂纷争，但张磊一直都是离赵轩最近的人。”
穆凡听完后，沉默许久。
说起来他和张磊有点像，都早早的下注，但只是像而已。他和张磊不同，赵建炎和赵轩也不同。
穆凡只是利用赵建炎，利用完了就到了抛弃的时候。
不管赵建炎是不是真心待他，二人的结局早就定下了。
前方的车架上，吴掌灯脸上带着奴仆般的笑脸，他时刻对张磊表现出无比恭敬。
张磊看着吴掌灯脸上的笑，恨不得用手撕烂了，然后丢到脚下，狠狠的踩上几脚。
“公公好本事啊。”
吴掌灯哎了一声，垂着眼皮道：“奴才没什么本事，就会照顾主子。这谁要害奴才的主子，奴才的命都可以不要，也一定会杀了那人。”
张磊道：“你保护主子的手段确实厉害。”
吴掌灯的头更低了，笑道：“哪里，哪里。”
“公公别谦虚，酒楼上你不是把三殿下保护的很好吗？”
“分内之事，都是奴才该做的，你说，我要是没保护好三殿下，岂不是该千刀万剐啊！”
张磊拍了拍吴掌灯的肩膀，“刺杀三殿下的刺客真是该死。”
“该死！可惜老奴无能，没把刺客当场斩杀。”吴掌灯长叹道：“害得刺客杀了那么多大臣，唉……可恨呀。”
张磊道：“我会抓住刺客的。”
“奴才相信张大人，张大人是大丈夫，不像奴才。”吴掌灯把自己放到尘埃里，仰视着张磊。
张磊的嘴角抽动一下，“等我把刺客抓到手，必将他带到你和殿下的面前，给你和殿下一个交代。”
吴掌灯道：“谢过张大人，三殿下前来祝寿，世子前来接风洗尘，这本是皆大欢喜的事，怎么就闹出了这么多幺蛾子呢。这些刺客实在可恨，一定要抓住，狠狠的处置。”
张磊笑道：“把他送进宫当太监也不错。”
气氛一凝，吴掌灯不但没有生气，反倒笑得前仰后合，“张大人这是养虎为患哦，只要人没死，就有可能咬人。”
“成为太监还能吗？”张磊似笑非笑的看着吴掌灯，“奴才而已，应该……不能了吧。”
“哈哈……张大人说笑了，斩草要除根，刺客意图谋害三殿下，此乃杀头的大罪，难道张大人想违背国法不成？”
张磊大笑道：“我确实跟你开玩笑呢，怎么能让刺客做太监呢，说不定刺客本身就是太监。”
他用肘部顶了顶吴掌灯，笑道：“公公，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奴才不知。”
张磊道：“依我看呐，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对不对？”
“是，张大人说的是。”吴掌灯道：“在凤阳王管辖的地界上，出现刺客刺杀皇子这种案件，也只有交给您这样的人才能破获。奴才期待张大人早日抓住刺客，否则影响嘛……可能会让人说闲话。”
张磊道：“有什么闲话可说，凤阳王对陛下忠心耿耿，是不是有些奸佞小人在陛下耳边说王爷的坏话？”
“朝中确有奸佞小人，干着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企图让东泽陷入动荡，张大人觉得这种人该不该杀！”
张磊严肃道：“该杀，你告诉我是谁，我禀告给王爷，王爷绝对会想办法杀掉他。”
吴掌灯道：“有些奸佞小人藏的很深，深不见底。”
他言语中表面恭敬，一口一个大人的叫着，实际上一直在给张磊挖坑。
张磊态度更为强硬，明知道刺客的事与吴掌灯脱不了干系，却不能动手。
待张磊转身离开后，吴掌灯脸上的笑消失不见，转而变成一种说不上来的阴沉。
第六十四章 死而后已（）
张磊背对着吴掌灯，心道：“该死的老太监，先让你在外面待一会儿，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把你锁起来，折磨到死！”
二人都知道对方的想法，心照不宣。
自从得知刺杀赵建炎是老太监自导自演的事，赵志军心里就不舒服。
尤其是被戏耍之后，他还生怕赵建炎以及世人怀疑是他做的，为此千方百计保护赵建炎的安危。
彻头彻尾的玩弄，简直是羞耻！
偏偏他还不能拿赵建炎怎么样，哪怕心里想把赵建炎和吴掌灯剁成肉酱，他还得好好扮演护卫的角色。
双方真正管事的人都清楚刺杀的事，吴掌灯整天装傻充愣，从不松口。
赵志军和张磊时不时给祝寿队伍气受，吴掌灯假装没看见，吃点小亏没什么。
赵建炎隐隐觉得不对劲，总觉得老太监瞒着他做了很多事。每一次他问起，老太监要么转移话题，要么充耳不闻。
穆凡一直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待问题，可以预见祝寿大戏有各方势力参与，穆家是其中之一。
不过凤阳王赵轩和皇帝是战是和，并不损害穆家的核心利益。
双方真要是打起来了，凤阳王把他给扣了。师父剑宗长老的身份，加上他成功点香，凤阳王也得给个面子。
退一万步讲，哪怕凤阳王不给叶峰面子，穆家暗中动手脚，赵轩恐怕连大本营都保不住。让不让步，放不放人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军队和车队行进了三天，前往凤阳王府要经过一大片荒原，过了荒原后，便到了秦州。
凤阳王府坐落于凤阳城，距离秦州最近，与渭州和熙州也接壤。接壤处地势险要，不适合行军。
凤阳王府控制的仙舟共六艘，其中四艘与北华作战损毁严重。如今能用两艘安排在熙州，防着霍无家的嫡系部队。
在王爷眼中，霍无家的嫡系部队才是真正的威胁，处理不好，王朝霸业只是烟云。
故而赵志军行军只能通过荒原，先到秦州，然后绕道前往凤阳城。
有人把凤阳城划到秦州内，也有人把它划到渭州、熙州，但穆凡不这么想。
只要把地图摊开，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凤阳王府的位置极好。
如果有人说凤阳王只想做一个顺臣，一点野心都没有，穆凡觉得那人不是个傻子，就是别有用心。
若赵轩决心造反，揭竿而起，以凤阳城做本营，三面环山，就算日后战局不利，只需守住秦州的一面，大大减少了多面作战的可能。
凤阳城实乃易守难攻之地。
穆凡拿出一张纸，在上面画了画，三州和凤阳城地势的雏形跃然纸上。
小婉看了眼纸上的画，问道：“纸上画的是凤阳城附近的地势吧。”
穆凡把纸放到小婉面前，“你觉得凤阳城如何？”
“少爷指什么方面的？”
穆凡用唇语道：“龙兴之地！”
小婉沉思一会，徐徐说道：“这里倒是个……”
她连忙噤声，刚才想的太认真，差点忘了不能发出声音。
“确实是个好地方，看来凤阳王在很早以前便做了准备。”
二人只张嘴，不发声，密谋一些不可告人之事。
穆凡点头道：“凤阳王是个合格的帝王人选，虽然我对赵氏皇族了解的不多，但老皇帝尚未驾崩时，大多人都看好赵轩。”
小婉道：“那时相王沉迷酒色，喜爱琴棋书画，身体也有问题，谁也没想到老皇帝把皇位传给了相王。”
“哎……老人就是老人，现在看来相王不是碌碌无为之辈。自继位以来，没听说他干过什么昏聩的事，反而重用霍师兄，”穆凡以前讨厌老皇帝，现在很佩服他。
有些时候，当局者迷，整个天下能看清的只有几个人而已。
东泽联合妖族攻打北华，最初知道消息的穆凡觉得老皇帝是个人奸。为了击败对手，不惜联合妖族，千古罪人。
事情过去了，他结合最近发生的事，重新审视老皇帝当年的举动，才明白其中的深意。
老皇帝至死都在为东泽奉献自己，首先他打击了北华，使得北华不得不休养生息。后续赵辰变法，来自北华的压力小了很多。
联合妖族，背叛人族的大罪是谁背的锅？是老皇帝！
罪名是他的，恩泽是赵辰的。
小婉发现穆凡愣神了，没有打扰他，而是仔细观看纸上的简图。
穆凡突然想起一件事，之前他没觉得有什么，现在一回想觉得太蹊跷了。
老皇帝活了那么久，简直是一个人精，怎么就遇刺身亡了呢。
穆凡闭上眼睛，暗道：“老皇帝死了，谁希望他死？谁是最大的受益者？”
从利益出发，一切的根本在于利益。
“玄门，玄门想让老皇帝死。”穆凡思绪万千，“他在位期间，想方设法铲除玄门伸到朝廷的手。如果我是玄门的掌控者，我一定不希望他活着。”
穆凡随即又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想偏了。
玄门确实是受益者，但新皇帝继位之后，不但没有减缓内部清洗，反而加强了很多倍。
穆凡好像想通了什么，他突然睁开眼，轻叹一声，似乎在为老皇帝叹息。
叹英雄迟暮，心有余而力不足。
小婉见少爷这么奇怪，不敢发出声音音，“怎么了？
穆凡没有用唇语，与往常谈话一样，“只是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有些感慨。”
“想通什么事了？”
穆凡伸手点了点小婉的鼻梁，“不告诉你。”
“不说拉倒，神神秘秘的。”
穆凡确实想通了，老皇帝身死最大的受益人是赵辰和霍无家。
赵辰得到了皇位，霍无家接连立下功勋，权威大涨，在朝中一时无两。
老皇帝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为垂垂老矣的王朝奉献了最后一份力。
想要干大事，没有足够的威望怎么行？
霍无家多年征战，在军中有很高的威望。他手里有一支嫡系部队，并且不被那些将门控制。
在老皇帝死后，他动手杀了刺客，而后赵辰登基，他又有从龙之功。
最重要一点，霍无家很年轻，在这个日薄西山的王朝中，太需要一个有魄力，能做实事的人。
老皇帝用自己的死，推了霍无家一把。
正所谓一通百通，穆凡想通这一点后，很多他不理解的问题，一下子都通了。
霍师兄为何对东泽这么忠心，或许是因为老皇帝的魅力吧。
可惜这对君臣没在合适的时间相遇，于是老皇帝把霍无家留给了新帝，为了东泽的未来！
穆凡走到车外，跳到车顶，望着无边荒原，心道：“老皇帝在此间是否也有暗手？”
他和过世的皇帝素未谋面，但老皇帝让他体会到一句话的含义：有些人死了，但他们还活着。
第六十五章 李家车队（为盟主风家蓉儿加更）（）
有几辆马车闯入穆凡的视野中，他连忙定睛仔细看了看。马车从一个土坡后出现，目前只能看到四辆，不知土坡后还有多少马车。
他刚想给周围的人说，便见到周围的军队已经改变阵列，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军队中的斥候早发现了土坡后的马车，并上报给赵志军。
强如吴掌灯在双方相距数十里便发现了那些人，他没有声张，默默的观察着赵志军等人的举动。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张磊的搞的鬼，为了保护赵建炎，他沿着所有的车架走。除了他以外，没人知道赵建炎在哪。
穆凡退回到车里，坐等外面事情的发展。
小婉掀开车窗上的帘布，望向外面，说道：“外面的气氛有些奇怪啊。”
穆凡道：“有不明身份的人过来了。”
“能确定是谁的人吗？”
“不能，我们等着就行了。如果打起来，你跟我一起冲进军队里。”
“嗯。”
由于赵建炎一直换车架的原因，假如有人要刺杀他，所有车架都将成为他们摧毁的目标。
没打起来的话，二人老老实实的待在车里就行。
车架外，军队中，火麟驹上，张磊满脸凝重，渭州城那一次“刺杀”搞的凤阳王损失惨重，绝不能再被人套住。
他对副将道：“你带着一小队人过去看看，探明他们的意图。”
副将名唤关夏，天突境觉醒后期，他明面上是赵志军的副将，实际上是凤阳王派过来保护赵志军的。
遇到紧急情况时，赵志军对军队的控制力有限，还得他来镇住场面。
关夏对手下的人招了招手，道：“第一队，第三队，你们跟我来。”
立即有四十个甲士从赵志军的亲卫中出列，一个个身姿挺拔，全是中庭境以上的修士。
张磊道：“如果发现他们是吴掌灯的人，或者察觉到有这种迹象，立即回来向我汇报。”
关夏等人齐声道：“是。”
吴掌灯见张磊派人过去接触土坡后的车队，也紧跟着对身边的人道：“你们跟赵志军的人一块过去，不要擅自行动，给我盯着他们。如果发现他们有任何值得怀疑的举动，马上回来告诉我。”
车队中分出十二个人走出去，他们朝关夏冲去。
吴掌灯抚摸手中的拂尘把，心中想道：“我倒要看看你耍得什么花招。”
张磊和吴掌灯互相怀疑对方，他们都觉得土坡后的车队是对方安排的，彼此提防着。
这么大的荒原，怎么就这么巧碰到了。军队为了防止变故，还特意避开常有人经过的路段。
关夏带队飞掠到土坡附近，他手一抬，众将士止住脚步，等待他的命令。
“小心行事，以防有诈！”
关夏率先抽出刀，众将士跟着抽出兵器。刀剑出鞘时，他们的身上散发出一股血腥味。常年血战沙场，自然而然形成一股煞气。
土坡附近，车队里的人心底一寒，陆续有人发现土坡上的军队。
吴掌灯的派过来的十二个人也飞了过来，他们没有冒进，静静的待在关夏等人身后，一声不吭。
土坡下，车队中人对关夏等人的出现表现感到很惊讶，但没有流露出恐惧。
关夏注意到车队中人很冷静，已然有了个大致判断，他看到最前面的车上挂着“李”字，想来是李家的人。
不过不能排除有人假冒李家人行事，他高声道：“你们谁是管事的？”
车队中走出一个中年男子，笑道：“这位军爷，在下潭格，是车队的管事，您有什么吩咐。”
关夏道：“可有办法证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