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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今天咱们都赶上好活儿了”,那男人也满是欢喜,“狗剩他娘,回去之后先逮只鸡杀了炖上,咱晚上好好开开荤腥儿!”,说到杀鸡时,男人端的是豪气十足。
对面的鹿门寺掩映在山林之间,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出三两点金黄温暖的光影,正自远眺着对面山寺地唐成听到这对夫妻的对话后,脸上油然浮现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那对夫妻的对话很自然的让他想起了穿越之初的生活,一天一季的辛苦下来,若是能多锄三五分地,收获的时候多打三五斗粮食,做工的时候多挣三五十文钱,整个人,整个家里就会感觉特别地高兴,那种很纯粹地高
“杀鸡?”,妇人犹豫了一下儿,“马上就是春上,眼瞅着鸡就该下蛋了,现在杀了……”。
“杀就杀了,狗剩都馋嘴好一阵儿了”,男人正在头上挠着的手断然一挥,“明天咱再加把气力多挣些回来就是了”。
“嗯……那就杀一只”,受当家地情绪感染,语调也很轻快的妇人恶狠狠的下了决心,“这天儿还不热,炖上后能多吃几天”。
两人正说着时,渡船来了,整个渡头越发热闹,跟着那对满脸笑容的夫妻踏上渡船时,唐成只觉心里暖洋洋的,很温暖。
渡船行至河中央时,一声淳厚绵长的钟声随着江风悠悠传来,钟声一响接着一响,为满是温暖烟火气息的渡船平添了几分出尘的韵味,对岸山林间地鹿门寺开始晚课了。
鹿门山。渔梁渡,还有这悠悠而来的山寺钟声,这些东西使得唐成心中猛然一动,隐隐间脑海里似是浮现出什么来,却又一闪而逝的没能抓住。
这等灵光一闪的东西就好似春梦,春梦了无痕,醒了之后再要去想时,越是用力却越是没了痕迹。
想来想去也没回忆起来的唐成下了船,与那些急着回家蜂拥往山脚河村走去的人不同。他独自一人披着渐渐沉落的夕阳往山中走去。
今晚只能是在鹿门寺投宿了,幸好唐成想去的庞公岩就在前往鹿门寺的途中。
沿着两边绿意初萌地山道向上行去,虽然已经是黄昏时分,但唐成走的并不急促。平日里尽是个忙,此番回金州之后更是得忙上很长一段时间,像眼下这般漫游山林,追访古迹的时候怕是不多喽。
安步当车,唐成悠然上行,鹿门寺看着近,走起来却远。在他的山行之中,夕阳渐渐沉落下去,一轮如洗地明月从远处的树梢上升了起来。
当唐成终于到达庞公岩时,山林中已腾起了一片淡淡的雾气。
寂静清幽的山林月夜中,唐成伸出手去轻抚着庞公岩,心中油然浮现出一个面容高古的隐士形象来。
东汉末年,天下大乱之时,厌恶官场污浊的名士庞德公因不堪朝廷的屡次征辟,遂以入山采药之名一去不归。左近邻居皆传其入山修道并最终证道成仙,其实这位隐士却是到了这鹿门山中,便在这块岩石边搭建茅屋,自垦山田、自取山泉、过着自耕自食、自酿自饮地隐逸生活。
自汉末至今,时间已过去了五百年,五百年沧海桑田。庞德公早已随风而逝,但他对人生的选择,就如同这块标举其高洁志向和隐逸情怀的庞公岩一样,注定了永不会随着时间而风逝,且将历久弥新,与后来的陶渊明一起,为一代代不得意以及不堪红尘磋磨,不堪城市烦扰的后人构建一座精神的桃花园。
抚着庞公岩追慕古人,良久之后。唐成一声轻叹道:“其实生活也可以很简单。快乐也可以很简单的”。
说完之后,唐成又自失的笑着摇了摇头。要是自己现在已经六十岁的话,那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这种生活,但是现在……还不行,还不想,也过不了。
没有艰辛的劳作就体会不到小憩时的惬意。同样,没有年轻时执着努力的经历,隐逸时面对如斯山景的回忆也该是太寂寞了吧?
而他现在就正是该执着努力的时候,是为异日年华老去时积攒下足够回忆地时候。
在这样的隐逸圣地,自己感受到的反倒是该要强化用世之心,这算不算亵渎前贤呢?唐成自嘲的一笑后,循着旁边的乱石登上了庞公岩。
站在庞公岩上,看着寂寂清清的山林,淡淡的林雾渐次腾起化为薄薄轻烟,在皎皎月辉的照耀下,烟和树就有了许多的层次与轮廓。
这月,这烟,这树终于帮唐成找回了前面渡河时一闪而逝地灵光!
轻披一身明月星辉,庞公台上心清如洗地唐成一任灵光乍现下勾起的这首诗从口中流泻而出:
山寺鸣钟画已昏,渔梁渡头争渡喧。人随沙路向江村,余亦乘舟归鹿门。
鹿门月照开烟树,忽到庞公栖隐处。樵径非遥长寂寥,唯有幽人夜去来!
将这首孟浩然地隐逸名篇《夜归鹿门寺》吟完之后,唐成油然吐出一口气来。
看到了庞公岩,看到了这般“鹿门月照开烟树”的美景,再附庸风雅的吟一吟这首画龙点睛的《夜归鹿门寺》诗,吟完后犹觉唇齿留香的唐成但觉今天突然兴发起的访古之幽情已经彻底释放了出来,虽然按后世的话说他今天这举动实在有些装逼,但他自己却从这段经历中实实在在的感觉到心中如遭水洗,由内到外透出一股子幽静清宁的放松。
思古,访古已毕,唐成正欲下岩继续往鹿门寺进发时,蓦然便听身后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道:“好一个樵径非遥长寂寥。唯有幽人夜去来,好一个幽人,好一首脱尽人间烟火的隐逸诗”。
这样地夜晚突然在身后听到这样的声音,吃惊的唐成猛然转过身来,就见到一个身穿麻衣儒服的少年正站在旁边不远处,这少年的年纪不过十**岁,但让人奇怪的是这般年轻的他眉宇之间却自然而然的显现出一片清逸的宁静,这份气质恰与周遭地环境契合的丝丝入扣。
烟树旁,月辉下。手中闲握着一本书卷的少年看着他微微而笑,几乎就是在一瞬间,唐成就喜欢上了眼前的这个少年。
“原该悄然离去才是,只是兄台适才诗中所吟恰与我心中所感戚戚合焉。因不忍离。冒昧开言之下扰了兄台地诗兴,实是罪过!”,月光下的少年向唐成一个揖礼后,微微笑道:“襄州孟浩然见过兄台!”。
听到“孟浩然”这个名字,唐成只觉耳边似有洪钟大吕敲击般“当”的一声震响,这他娘也太巧了吧,他刚因周遭的情境所感吟了一首《夜归鹿门寺》。转头之间就碰上了这首诗的原作者,我靠,人还真是不经念叨,他这李鬼就这样一头撞上了李逵!
“原来是孟兄,在下金州唐成”,笑着还礼答话之间,唐成脑海中的记忆也都活了过来,狗日的,这回地确是太他娘的巧合了。
孟浩然本就是襄州人。他虽然家住涧南园,但因从小就仰慕庞德公,加之唐代士人也有读书山林的风尚,是以孟浩然在年轻时特意在鹿门山庞公岩附近结了一处茅舍隐居读书,而这首追慕庞德公,表现其隐逸情怀的名作《夜归鹿门寺》就是他这一时期的作品。
想到这里。唐成因又问了一句,“孟兄便住在左近?”。
“家在涧南园,不过左近却也有三两间读书的茅舍”,月光下的孟浩然笑起来时看着真是清淡的很,“前两天原是回了家,晚间重回这里时恰好听见唐兄此诗,说来真是巧的很了,唐兄所吟正与我适才胸中所感一模一样,人生机缘之奇妙竟至于斯!”。说完。孟浩然又自笑了起来。
听到这里,唐成已经是彻底无语了。日啊,今天不仅是巧,而且还巧地就差了个前后脚,就是这么短短的一会儿功夫,只要他再晚来半柱香时间,也许就能亲眼目睹并见证隐逸名篇《夜归鹿门寺》的成诗情景了。
这对于一个酷爱唐朝,酷爱唐诗的中文系毕业生而言该是多大的损失!悔呀,唐成现在真是肠子都悔青了!“咱们到的时间该是差不多,我怎么没在山路上见着你?”。
“我循地是另一条山道”,孟浩然说完之后,伸手向右边的山林间虚引道:“某读书的茅舍便距此间不远,山居虽简,恰有今日自家中携来的三五瓯浊酒,另有风鸡可资佐之,如此佳月夜,唐兄可愿围酒夜话?”。
这样的要求唐成又岂会拒绝?只是走到孟浩然身边时,他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孟兄啊孟兄,你上山时为什么要走另一条路?为什么就不能走快些,那怕快一点儿也成啊”。
唐成说着这话时连连摇头叹息不已,脸上那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噢,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比你要大上几个月”。
“唐兄不仅年龄比我大,这份诗才尤其令人倾羡。樵径非遥长寂寥,唯有幽人夜去来!此句直如从我胸中流出一般。沧海桑田五百年,庞公岩上吟此诗,唐兄此诗此情足令先贤告慰”。
“浩然贤弟呀……这个……这个……咱们不再说这首诗成不?来,喝酒,喝酒……”。“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李白的这句诗已经最好的说明了孟浩然地性格特点,其天然自有一段风流,加之性格恬淡,心清如泉,直使与他围酒夜话地唐成有如沐春风之感。
这一晚,庞公岩侧孟浩然的茅舍中语声不断,吟诗声,诵书声,欢颜笑语声持续了整整一夜,当窗外薄暮中地第一缕朝阳顺着半开的竹窗照进来撒到唐成脸上时,他才意识到天竟然已经亮了。
相见全无备,离别两依依。原是说好只送几步的,但孟浩然却一直将唐成送到了渔梁渡头才终于肯停住脚步,唐成站在船上,一再叮咛嘱咐的则是让孟浩然信守誓约,过些日子安顿好家里的事情后便往金州漫游。
回到客栈,冯海洲诧异的看着脸上喜意压都压不住的唐成,“大人,有什么好事这么高
“认识了一个好朋友,能随意交心的好朋友”,唐成笑的无比高兴,无比真挚,哈哈大笑中朗声拽文道:“人生得一知己,何其难也!”。
便是在唐成的欢快心情中,两人动身踏上了返回金州的路途。
PS:好吧,我坦白,昨天没有更新是因为陪女朋友逛街并烛光晚餐而耽搁了,女朋友是重点高中的老师,平时一周就只能放大半天假,休息的时间很少。这两天拜高考占考场所赐才难得的放了几天整假,她的要求俺实在木有办法拒绝。辜负了大家实在是抱歉的很!
哎!大家就当可怜俺吧,要命啊,这年头找到一个很适合做老婆,她又愿意做你老婆的女孩子真是太难了,可不能弄丢了……拜请众书友们谅解!
第一百五十四章 这不是打脸,是撕脸!
一路兼程的赶回,这天到达金州时恰好是夕阳西下时分。
这个时候自然不可能再去衙门了,唐成听冯海洲说着要回家,遂说了一句:“海洲,你别急着回,先到我家去一趟”,说完,他便当先往家里走去。
“大官人回来了”,门房老高见是唐成回来,高兴的迎了出来,他的女儿本正在门房中擦拭器具,透过窗子见到唐成后,将手中的抹布一扔,提着裙子就往里面跑去。
唐成递过手中的马缰时,随口问道:“老高,家里都好吧?”。
一脸笑的老高闻言犹豫了一下,连声道:“好,都好”。
他这极其短暂的犹豫却被唐成看到了,“有什么事儿?”。
“没,没有”,老高向望着他的唐成呵呵一笑道:“大官人,真没有,家里都好”。
见老高笑的真挚,加之身边还跟着冯海洲,唐成因也就没再多问,当先往家里走去。
他这儿刚进二门,就见李英纨在兰草的搀扶下从里边迎了出来,见到这场景,唐成微微一愣,奇怪,李英纨的年纪并不大,加之她又是个快脾气的,素日走那儿可都不喜欢有人搀着,今个儿这是怎么了?
唐成也没在意冯海洲就在身边跟着,抓住走近的李英纨的手后关切的问道:“怎么了,身子不舒服?请过大夫来瞧病了?”。
“没,我身子骨好着了”,李英纨笑的很甜,无论是她这笑容还是说话的语调,都比往日更多了几分温柔,人还是这么个人,但唐成明显的能感觉到她有了些变化,但要具体说这变化到底是什么时,却又说不清楚。
“好就好”。唐成松开手后,拿回手来的李英纨顺势就轻轻的放在了肚子上,慢慢的抚着,眉宇间的那份柔情温婉简直要流溢出来。
她这样的表现愈发让唐成感觉怪怪地,不过这时候却没再问,而是回过身来对冯海洲道:“海洲,我知道你归心似箭,就不请你到里边儿吃茶了。上次说的那个事儿,你到底差多少?”。
冯海洲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差多少?”。^^^^
“就是你大舅子那个”。
“啊……噢!”,冯海洲却没想到当日在襄州随口说的一句话唐成竟然记到了现在,一时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有些不好意思,“大人,不用,去年年下那三十贯……”。
“行了,跟我还客气什么。这是借你的,我还指着你还,谁家还没个急难的时候?”,唐成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修路的差事还多有用你的时候,别为这些子家事分了你的心。痛痛快快地说吧,到底是多少?”话说到这一步,冯海洲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迟疑了一下道:“一百二十贯”。
“兰草,去取一百三十贯的飞票过来”,回头向兰草吩咐了一句后,唐成继续对冯海洲道:“海洲。你明后两天都不用到衙,且好生在家歇歇,大后天怕是又得劳你跑一趟了”。
“大人有事尽管吩咐就是”,唐成自然而然的说到公事,也正好解了冯海洲的无奈借钱的尴尬,“去哪儿?”。
“观察使大人在那儿你就去那儿”,唐成嘿嘿一笑道:“修路道里不给钱粮,不给徭役额度,人总要给几个吧!海洲你此去就一个目的。要人!于大人来赴任观察使的时候从工部带了一批修路的老班底过来,咱们要的就是这些人,能要来几个是几个,越多越好”。
“嗯,我记住了,大后天一大早就动身”。
“好!赶后天晚上你再过来一趟,我写封信你带上”,说话间兰草已经拿着一百三十贯的飞票走了过来,唐成接过后顺手塞给了冯海洲。“这事儿也不能光指着于大人。海洲你去了之后,不妨主动打听并结交那些人。结交上之后,嗯……海洲你就跟他们说,只要是愿来金州地,他们现在一个月拿多少薪俸,我比照着再翻三倍。有一个算一个”。翻三倍再加上原本的薪俸,那来的那些人岂非就是一个月能拿四个月的薪俸了!冯海洲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事儿,“啊?大人,大家都是朝廷的人,且不管是给金州还是房州修路,归根结底也都是给朝廷修地,这……”。
“虽说都是给朝廷修的,但到底是给金州修,还是给房州修,这对咱们,对金州来说可就不一样了”,唐成笑着拍了拍冯海洲的肩膀,“海洲啊,于大人带来的这些人可都是修路的行家宝贝,咱要想修好路还真就少不了他们。^^^^该花的钱就不能省,行了,就先说到这儿,有什么等你后天来拿信时再商量,回吧,嫂子该也是盼着你。对了,既然这两天是你休息,那修路的事儿就暂时别想了,还是那句老话,该忙地时候就忙,该休息的时候就得好好休息”。
唐成这话说的冯海洲心里热乎乎的,说起来他这些日子跟着唐成可没少受累,先是下县跑了一圈儿,随后就是到襄州,这不刚从襄州回来休息两天之后又要出长差,但就是这样的忙碌,冯海洲心里却没有半点不悦意,能跟着这样知冷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