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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觉得唐舰长已经离开“艾蒂亚”,因为诺尔堡市有人拍到黄金飞行器升空的画面,与飞利浦、老班尼亲近的几位商团高层及其家人也一同消失不见,爱德华舰队这次封锁行动很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少公爵白白动用许多人力物力,也没能为他的父亲报仇雪恨。
然而,尽管随着时间推移,唐舰长已经离开“艾蒂亚”的推论愈接近事实,高空轨道上往来穿梭,将整颗星球层层包裹起来的爱德华舰队并没有就此散去,同样也没有人因为这件事嘲笑克纳尔家族被人打了脸,少公爵为他的刚愎自用付出应有的代价。
不是它们不想,而是不敢!
因为诺尔堡市通往星港的空运码头外面高速公路两侧高大的乔木上绑着许多人……许多死人,或者说人头更准确一点。
很难想象,在这样的时代背景,这样的文明社会下还会有这等野蛮行为。
但那些苍白的面孔,血糊糊的刀口,还有混泥土地面干涸的褐色血迹,以及风吹过像树果一样来回摇摆的人头,向过往的每一个人证实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而不是虚幻梦境,或者荧屏上那些经过艺术加工的历史片。
许多女人为此尖叫,许多孩童因此颤栗,甚至有车辆行驶途中撞上公路护栏,引发车祸。
电视节目与网络媒体对此进行了深度报道,以勾结境外势力阴谋叛国罪形容那些死者,并破天荒的将这一场景未做任何技术处理便呈现至“艾蒂亚”平民眼前,让他们看到一个真实与残酷的血腥场景。哪怕有人为此惊呼咒骂,有人为此失声落泪,有人堵在媒体与政府门口质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遭到的是驱赶、逮捕与毒打,却没有任何像样的解释。
因为这是来自政府的命令,或者说,是来自新任公爵苏尔巴乔?克纳尔的绝对命令。。。
ps: 感谢上周loska,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菜鸡一个,名字被用过的大椿,gnild,天马流星炮,遗忘蓝天,w?h?t,jn233,无溟,命令与征服之中国将军,百变书王,wai1888,蜘蛛螃蟹,寂孽,邓茂,库库契卡17位书友的打赏。
第六百零五章 苏尔巴乔的哲学()
没人敢不执行,因为那会失去官位,失去爵位。
没人敢反对,因为敢于反对的人已经成为身首异处的尸体,脑袋被挂在诺尔堡空运码头外面的乔木上,身体像垃圾一样丢在风琴海岸的滩涂上,让潮水带着他们的血把海面染红。
没人敢抗争,因为根据老公爵夫人的提议,那些抗争者连带他们的家人都被集体砍了头,许多学校的孩子甚至被强迫到场参观。
这是一场屠杀,也是一场作秀,秀给“阿拉黛尔”所有忠于老公爵的人看,秀给“艾蒂亚”所有平民看,好让他们知道“变天了”。
直到现在才有人恍然大悟,原来爱德华舰队封锁“艾蒂亚”的理由是一个三分真七分假的谎言,唐舰长不过就是一个恰逢其会,然后被苏尔巴乔利用的工具,以进行他预谋已久的血腥清洗。
什么“为老公爵报仇雪恨”,“为维护国家尊严”,说穿了不过是用来欺骗人心,用来掩人耳目的手段,就像少公爵的“刚愎自用”标签。
爱德华舰队的主要打击对象并不是唐舰长,而是那些不肯臣服于少公爵的官员,是那些敢于对%∟克纳尔家族说“不”的平民。
舰队,是绝对武力的象征。大炮,是权力者对反抗者的布告。人头,是强者对弱者的示威。
苏尔巴乔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不顾别人的感受……或许在他眼里那不是别人,而是一群圈里豢养的猪羊。
当然,对于猪羊来说,形容他“刚愎自用”一点没错。但是对他眼中的“人”而言,这不叫“刚愎自用”。而是“雄才大略”。
诺尔堡空运码头外面第一颗人头除苍白的脸,干瘪的唇,还有一双怒目圆睁的黑色眼睛,头顶是参差不匀的短发,沾着一些泥土与血迹,根根竖立。如同他曾经的脊梁一样挺直。
孟浩宇从没想过他会有这样的下场,他看过许多史书,知道自古以来忠臣就没什么好下场,但知道是一回事,如何做人做事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把“艾蒂亚”平民安危看的比自己生命都重,却被让人肃然起敬的老公爵继承人看成一条狗,随时可以丢弃的一条老狗,这很戏剧,更加讽刺与可悲。
其实他更多的是恨……仇恨!就像他愤怒的目光与根根竖起的头发那样。充满对苏尔巴乔与老公爵夫人的恨,因为苏尔巴乔不只砍了他的头,还株连他九族,包括不满3周的外孙女。
在这样一个时代,这样一个社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他如何不恨?如何不怨?如何不怒?
这只是开始,不是结束……
老公爵夫人是一个通晓华夏史的人。她读了很多很多书,但这并没有给予她更加积极进步的价值观。她只是非常单纯的喜欢读书,爱读书,为而,不求甚解,从不会去探究文章的深意,作者字里行间的感情表述。
当他被宪兵按住肩膀跪在风琴海岸望着波澜不惊的水面追忆老公爵的时候。这位一向表现的与老公爵伉俪情深的女人突然说出的话让他真正见识到什么叫做“最毒妇人心”。
她当时笑着对苏尔巴乔的助手乌日塔那顺说道:“我记得孟浩宇是一个华夏族人,据闻华夏族奴性很重,但也有不少忠贞不二的人,比如有一个姓方的大臣,当时因为不肯效忠新皇而被诛连十族呢。”
乌日塔那顺是一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人。又是苏尔巴乔的助手,哪里听不懂老公爵夫人的话。于是,孟浩宇得以多活一阵,多吹一些咸湿的海风,多骂几句类似“你个biao子养得”这种他以前从不会说的话,多看他那些泪流满面的小辈一眼,多懊悔与痛苦一段时间。
直到他在军中的亲随、挚友被一一押到身边,茫然望着风琴海岸随波涛涌动的夕阳时,才迎来人生最后的一痛。
康格里夫用来生活的那座岛成了他们这些老臣属殉葬之地,血水把海岸染出一片赤红,比晚霞扩散出的光晕更加夺目,偶有海鸟飞过,看到海岸线上大小不一的无数具无头尸首,还有那片触目惊心的血红,像受到惊吓一样冲入厚厚的云层不敢露面。
那些乌云好像围绕在海岛上空不肯散去的冤魂,厚重的让人窒息。
没有雷声,也不见闪电,更不会有雨从天空坠落,洗去岸边那片浓的化不开的鲜红。
只有一些被血腥味吸引来的鱼类,不时跳出水面,贪婪望着沙滩上的尸首,等待他们被潮水卷入大海,成为它们嘴里的食粮。
孟浩宇并不孤单,他的对面便是麦道尔一片惘然的脸,偶尔随风摇晃,在地面洒下点点滴滴血浆。
那条通往“诺尔堡”的路很长,用人头做成的告示牌也很长,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像通往血狱的黄泉路。
路面很开阔,许久也不见一辆车经过,安静的让人心慌,安静的让人压抑,安静的让人悲伤。就像那些随风扬起的头,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紧闭双眼,也有怒目圆睁,有张嘴用力呼吸仿佛要留住这个世界的味道,也有面无表情像一张褪色的白纸。
这些人的表情不一而足,却都有一个共同点,劝谏过苏尔巴乔,或是当年老公爵在位时提过有损克纳尔家族利益的主张,哪怕只是一点芝麻绿豆的小利。
仇恨不只是一种情绪,它更像一粒种子,会在合适的时候结出果实。
这只是苏尔巴乔对“阿拉黛尔”人民的一次警告,一次示威。
他要告诉那些在老公爵治下变得越来越贪婪的畜生们,在这个时代,这个国度,有枪才有话语权,有枪才是一个“人”。有枪才可以为所欲为。
没有枪的家伙只是奴隶,是牲畜……高级一点的牲畜。
当他们在这样的血色恐怖下感到畏惧,选择妥协,接下来,便是他拨乱反正,把康格里夫破坏的社会秩序。阶级关系引回正规的时候,尽管图兰克斯联合王国在亨利埃塔那些老不死的老派势力故意引导下正掀起一场温和的体制改革浪潮,归根结底是老派势力觉得大势已去,只能依靠这种饮鸩止渴的方式,牺牲部分贵族利益获取民间的支持,来抗衡以赞歌威尔为首的新派势力。
那些老家伙还能活几年?老派势力终究会被赞歌威尔的新派势力取代,至于那些民间浪潮,体制改革呼声……只需像现在一样用血洗一遍天空与大地,那些卑微的牲畜便会老老实实低下头。继续他们应该做的事情。
平民?跟牲畜有区别吗?亨利埃塔那些人竟然堕落到要争取民间支持,这本身就是一种懦弱与失败的表现。只有强者才配争取,至于弱者,是用来奴役,压榨其劳动价值的。
苏尔巴乔对这样的事情十分不齿,对康格里夫也一样,哪怕那是他的父亲。
在他看来,康格里夫是越老越糊涂。正在渐渐游离赞歌威尔的阵营,向亨利埃塔那边缓慢靠拢。这不仅是堕落,更是一种背叛。
在苏尔巴乔看来,他们这些贵族才算的上人,至于那些平民……与豢养的牲畜何异。
要获取牲畜的支持?岂不是把自己也放在牲畜的群落里?这本身就是一种对贵族的侮辱,对“人”的侮辱,根本不是阶级矛盾。而是更加尖锐的人与牲畜间的矛盾。
所以,他对亨利埃塔不齿,对康格里夫不忿,对孟浩宇不仁。
从某种意义上讲,他谈不上刚愎自用。比如精明的政治手腕与决断力。
从另一种意义上讲,他非常刚愎自用,比如那些贵族至上的极端思想。
苏尔巴乔并没有直接参与对孟浩宇、麦道尔等人的清洗行动,而是把它交给最得力的助手乌日塔那顺,一来乌日塔那顺做这样的事情轻车熟路,二来他本人走不开,因为他必须在戈尔丁军港坐镇,用来压制“阿拉黛尔”的驻防海军舰队,及对老公爵忠心耿耿的琥珀舰队部分高层,逼迫他们退位或者交权。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去坎达尔岛出席葬礼的最重要原因。
戈尔丁军港位于阿拉黛尔恒星系统第八行星外侧虚空,有本地驻防海军600艘战舰,及琥珀舰队1100多艘战舰,其中70%高层军官已经在种种压力或威胁下对他宣誓效忠,只有驻防舰队副司令克莱斯顿?基斯与琥珀舰队司令官斯坦贝克?雪莱等少数几人还没有完全臣服。苏尔巴乔在“艾蒂亚”进行的血腥清洗,是对“艾蒂亚”平民的一次警告,又何尝不是是对克莱斯顿、斯坦贝克等人的最后通牒。
交权或株连九族,甚至十族?他们只能二选一。
苏尔巴乔相信这是一件很容易做出选择的事,因为风琴海岸那些无头尸体的血还没有干,那片红还未褪去。
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他们怎会不懂?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康格里夫已故,没人可以救他们,从今往后他苏尔巴乔就是“艾蒂亚”的天,“阿拉黛尔”的天,整个公爵领的天。
他说要有光,才能有光!
…………
戈尔丁静静悬浮在幽暗的宇宙虚空,多达300艘战舰鱼群一样游走在附近空域,无人预警设施与天基防御系统在军港外围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整片虚空都禁锢住。
异端级快速突击艇,宣教士级护卫舰,真视之眼级侦查舰,惩戒骑士级驱逐舰,神圣骑士级轻型巡洋舰,大主教级重型巡洋舰……这些命名规则极具宗教风格的战舰像巨网中爬行的蜘蛛,给人以宗教的庄严与压迫感。
凝重森严的气氛不只发生在“戈尔丁”外围虚空,它的内部同样高度戒备,尤其是a区正面“阿拉黛尔”的观景平台,尽管这里距离中央恒星实在太远,“阿拉黛尔”比起银盘更像是缭绕着光火的玉珠。
隔着巨大的透明玻璃窗望去,它一点都不炽烈,显得很小。很明亮,很圆润,让人心旷神怡,会生出些许遐思,还有追忆的情绪。
星空总是那么安静,那么美好。让人感觉舒适,像回归母亲的怀抱……不是么?
但是克莱斯顿?基斯高兴不起来,斯坦贝尔?雪莱也高兴不起来,整个大厅唯一能高兴起来的,只有苏尔巴乔。
他坐在背对“阿拉黛尔”的方向,不怎么宽厚的肩膀好像把所有光明都隔绝在外面的世界,只有他因为笑容微微变形的脸,或许注定会成为房间里某些人的梦靥,连绚烂又温暖的阳光也驱散不掉。
与背景星空那些美好形成鲜明对比的不只有他因微笑而变形的脸。还有餐桌上投影设备显示出风琴海岸的一幕。
那些血,那些无头尸体,那些刺眼的军装……还有那些一次一次冲刷着海岸的潮水。它冲淡了地上的鲜红,冲淡了弥漫在海岛上空的血腥味,也冲淡了背景星空那些美好,更冲淡了在座大多数将官心里的希望。
他们想过清洗会到来,想过苏尔巴乔会有一日面对他们微笑,却从未想到那些清洗会这么惨烈。从未想到他的微笑是这么阴冷,仿佛邪神的凝视。
桌上放着一束娇艳的红蔷薇。很不应景,又很应景。
旁边是摆放着整整齐齐的碗碟,菜肴品相完整,不见丝毫缺损。
没有人动刀叉,甚至连杯中酒也不见丝毫减少,只有苏尔巴乔右手边那个高脚杯里只剩浅浅一点深红。
他没有举杯相敬。只是静静独饮……看着那些让人揪心的画面用与环境极不相称的优雅动作静静独饮。
身着燕尾服的侍者将空了的高脚杯蓄满,退后,再蓄满,再退后,纯白色手套与透明玻璃杯。深色酒瓶,还有缓缓流淌的玫红交融、碰撞,整个画面就像一幕重复播放的文艺片。
克莱斯顿与斯坦贝尔的脸色很不好看,原本富于动感的皱纹像被人熨平的卫生纸,很苍白,还有一种迟滞感。
斯坦贝尔把视线从餐桌中央那片光幕移动到面前鲜亮的菜肴,觉得盘子里装的不是菜,而是他们几人的项上人头。
克莱斯顿凝视着侍者手下流淌的枚红色液体,看它们卷起一道道波涌,轻轻冲击酒杯内壁,觉得那像血,从断掉的颈项喷出,然后进入苏尔巴乔的嘴。
再后面几位军方高级将领的脸上贴着一层薄薄汗液,两只手不知放在什么地方才好,一会儿按按刀叉,一会儿摸摸面前餐巾,有些害怕,更加后悔没有一早站到苏尔巴乔那边,要不然也不用参加这样的鸿门宴,被逼迫放权。
斯坦贝尔身旁坐着琥珀舰队副司令史考特?霍纳,他的背微微后仰,颈部枕在座椅靠背,唇畔横有一抹浅笑,有种讥讽的味道。
虽然他知道斯坦贝尔交权后,苏尔巴乔不会将琥珀舰队交给他,最大的可能是从爱德华舰队挑选心腹将领任职。这或许有些遗憾,不过总算保住官位不失,无论怎么看都好过斯坦贝尔与克莱斯顿的下场。
斯坦贝尔曾骂过他墙头草……现在呢?墙头草一切安好,能够继续在军中任职,享受少公爵给予他的权力与荣耀,而有立场有原则的司令官阁下呢?过了今天恐怕再也不会出现在军界,就连日后的社会活动都会受人排挤与刁难,只因为当初的不识抬举。
苏尔巴乔挽起垂在胸口的餐巾,在湿润的唇角蘸了蘸,慢慢伸出右手,招呼众人用餐。
依旧没人敢动,因为他没有动。
苏尔巴乔很满意现场的氛围,让他有一种大权在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