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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邪-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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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间书房,一位男子坐在里面,身上披一件貂皮披风,手里捧着一卷书在看,姿态雍容,自有气派。

    笃笃笃!

    轻轻的敲门声。

    “进来!”

    门被推开,进来一位侍卫,手中拿着一封书信。

    男子接过,侍卫随即垂手躬身退了出去,把门关好。

    打开信,见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字句,都是关于陈三郎进入长安后的行程经过,包括他在云来客栈门前抖雪,遭遇店小二斥责,以及住店后吃喝的情况,事无巨细,极为详尽,连迷路时问路的过程都记下了。

    读着这封信,就像有个影子阴魂不散地跟随在陈三郎身边,将他一言一行都记录了下来,毫无纰漏。

    看完之后,男子露出满意的神色,呵呵一笑:“入吾彀中也!”

    ……

    下了一夜的雪,第二天起来,推开窗户,见千家万户,户户白头。人们纷纷起来,拿起扫把清扫门前雪,一堆堆的。

    陈三郎洗漱完毕,下楼去吃早餐。

    掌柜见到他,自是客气得不得了,马上吩咐小二伺候着。

    陈三郎刚坐下来一会,就听到一把惊喜交集的声音:“道远,你终于来到长安了。”

    不用说,就是江南才子叶藕桐。

    叶藕桐很早就从扬州出发,与陈三郎同行到南阳府,一路马不停蹄,直接开拨往长安。虽然路上也曾游山玩水,但耽搁的时间不长,最后足足比陈三郎早到了大半个月。

    换句话说,他已经在云来客栈住上大半个月了。

    人在京城,自不会寂寞,这些日子,叶才子生活过得丰富多彩。昨晚陈三郎抵达客栈的时候,他并不在店中,而是有约外出。

    现在,才刚从外面回来。

    他一进门,眼光在客栈内扫了一扫,就看见正在吃包子的陈三郎——

    “你什么时候到的?”

    “昨晚。”

    闻言,叶藕桐一跺脚:“为何你不早些来到?”

    见其面色有些愤愤然,陈三郎问:“怎么啦?”

    叶藕桐叹息一声:“如果你早点到,我与你一同赴会,就不会遭受耻辱了……”话匣子打开,滔滔不绝。

    原来这段时日,随着奔赴京城的举子日渐增多,形成圈子,互相之间不甘寂寞,就不时举行些文会来,美其名曰:以文会友。

    文人自古相轻,所谓“以文会友”,会着会着,很容易切磋出火气来。只是读书人骂人,善于拐弯抹角,连讥带讽,不带脏字,自然不同市井泼妇那些作风。

    昨晚便是有一场文会,叶藕桐代表扬州应约而去,不料在文题之上失了分寸,一首诗一首词,皆失水准,灰头土脸地回云来客栈,心中憋一口气。看见陈三郎,如同见着救星,要拉着他去找回场子。

    陈三郎是扬州今科乡试解元,出口成对,虽然诗词方面未见多少表现,但可以预想的是,定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可不是嘛,对联作为偏门文体,他都玩得出神入化,诗词那些,如何没有功力?

    更有说法,陈三郎在考得秀才后坐船回家,意气风发,遂在船头上吟一首七言乐府,其中有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恰好被少将军元哥舒听到,击掌赞赏,江山问名。

    是谓一大美谈。

    管中窥豹,足见一斑,陈三郎在诗词上的造诣恐怕不会低于对子。

    叶藕桐想着只要把他拉到场上,以文会友,大杀四方,何等快意!

    陈三郎晒然道:“藕桐兄,咱们万里迢迢来长安,为的是考会试,而不是与别人争些诗词长短。”

    叶藕桐慨然道:“文人自有骨,不教人看轻。咱们扬州自古笔墨鼎盛,冠绝天下,岂容被他州举子蹬鼻子上脸,践踏了去?”

    其实他输得一点都不服气,皆因代表扬州,只得他一个,而别的州郡人员则有数人,以少对多,应付车轮战,这才败落。

    陈三郎诧异地问道:“咱们扬州,现在到来长安的就只你我而已?”

    心里觉得不对呀,自己在路上就遇到两人来着,一个书痴柳清辉;一个楚云羽。他们提前赶赴长安,应该比自己先到才对。

    叶藕桐一耸肩:“我哪里知道,反正在这客栈里头,就我一个……好在,你也来了。”

    陈三郎想了想,顿时恍然:长安那么大,客栈林立,并非说别人到来了一定会住进云来客栈,没有这个道理说法。或者柳清辉和楚云羽投别家去了,也不一定。

    “道远,今晚又有一场文会,无论如何,你一定得跟我一起去。”

    推不过他,陈三郎只有答应。

    叶藕桐大喜,郁闷的心情变好,坐下来,拿起包子便吃。昨晚输了文会,借酒消愁,又搂着某位娇滴滴的姑娘诉了半宿衷肠,却是饿了。

    吃了几个包子,垫了肚子,他感觉困乏得很,就先回房间休息。

    陈三郎吃饱早餐,左右无事,披上一件棉袄出门去,要赏一赏这长安的雪景。他出身南方,不曾见过雪,现在见到,觉得新鲜。看到路旁被清扫堆起来的雪,还有些孩子气地俯身下去,把捏起来。

    不多久,就捏出一个不大的雪人,用小石块做眼睛,枯枝做眉毛嘴巴,倒有几分模样。

    做好后,看着,不禁“呵呵”笑了。

    别人见到他这样,就觉得这书生有傻气。

    陈三郎拍了拍手,径直又往前走,很是悠然。只是心内,却早觉察到那跟在身后的尾巴。

    这或者不算跟踪,说考察更贴切些。

    然而陈三郎打心底反感这种如影随形的观察,让人失去自在。将心中的不快压住,但也没了观赏的意兴,转回客栈去。看一会书也好,做一番修炼功课也好,都是不错的选择。

    等到了晚上,不妨就与叶藕桐一起去“以文会友”,会一会来自九州的各方才子们,亦为乐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无端波澜,借刀杀人() 
(今天有事,就一更了,明天三更万字补回!)

    傍晚时分,风细细,干冷干冷的。

    叶藕桐沐浴更衣,衣装崭然地来叫陈三郎。后面跟着一个伴当,名叫“阿枫”,是叶家家生子,人长得健壮,甚有力气。这一路来长安,他等于是叶藕桐的保镖,忠心保护。

    “道远,走吧,不要迟到了,他们又有话说,说我们怕了不敢去……”

    陈三郎点一点头,与他一起下楼。

    客栈一楼正坐着些客人饮食——由于距离会试还有较长的一段时日,现在赶到长安的举子并不多,故而眼下住在云来客栈的旅客,多有商贾之流。

    呼呼!

    外面忽而涌进七、八个人,领首一个生得富贵,膀大腰圆,一身锦袍,外披貂毛外套,大踏步来到柜台上,指着掌柜喝道:“钱掌柜,你好生不懂道理。”

    那钱掌柜见到他,赶紧笑道:“蔡老爷,有何见教?”

    蔡老爷按捺不住的怒气:“钱掌柜,不要装糊涂。刚才我家小厮来取酒,你是不是跟他说那坛竹叶青卖与别人了?”

    “不错。”

    啪!

    蔡老板一巴掌拍在柜台上,几乎吼道:“我看你这客栈是想关门了!”

    钱掌柜陪着笑道:“蔡老爷,听老朽解释……”

    “废话少说,你卖给谁了?我倒要看看,这片儿谁的招子没有放亮,来和我抢酒?”

    钱掌柜叹息一声:“蔡老爷,一坛酒而已,何必非要追根问底呢?”

    蔡老爷“嘿嘿”冷笑,打量对方脸色,似乎要从中挖到某些有价值的蛛丝马迹。他对钱掌柜可谓知根知底,敢于拂了自己面皮,把定好的酒卖给别人,只能说明一件事——

    别人来头不会小于自己!

    只是他蔡老爷在这一片儿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何肯在糊里糊涂的情况下吃个哑巴亏?

    他为人做事的原则在于:面皮可以损,可要弄明白是被谁损的,更要搞清楚对方是否有这么个资格。

    “哎呦,陈解元,你下来了,快帮我家掌柜说句话吧。”

    店小二眼尖,叫唤起来。

    陈三郎微一皱眉:“怎么回事?”

    “昨晚那一瓶酒……”

    这小二是个伶俐的人,故意把话说了一半便打住,却足以点明状况关系。

    果不其然,蔡老爷一双眸子就眼灼灼盯着陈三郎,见他面生得很。又听刚才小二叫其“陈解元”,难不成是个外省来参加会试的举子?而且似乎还是个解元……

    可不对,所谓“解元”,更多在于名声上的好听,实际地位比一般举子高那么一层而已,又是个外省来的家伙,有甚凭仗让钱掌柜把那酒卖给他?

    作为京城老字号,云来客栈自有背景来历,黑白两道都吃得开,怎可能为了一个州郡解元而得罪他蔡老爷?

    有些不合常理。

    除非陈三郎在京城有人,有大靠山——然而那样的话,他何必还住在客栈中,直接到靠山府上去住,环境不好得多?

    此事有点蹊跷……

    蔡老爷打量着陈三郎,忽而一抱拳:“鄙人姓蔡,蒙街坊赏脸,叫一声‘蔡老爷’,敢问阁下名讳?”

    这副口吻,颇具江湖风气。

    那边叶藕桐听他自报家门,不禁心一凛,下意识就伸手去扯一扯陈三郎的衣袖——

    叶藕桐来长安时间久些,住在云来客栈,闲暇之际,在街上游逛,见识风土人情,其中就听说过蔡老板的事迹,远非恶霸之类那么简单。总而言之,是那种不可轻易沾惹、一旦沾上就会惹一身腥、甚至脱一身皮的人物。

    用个词形容,“地头蛇”。

    偌大京城,水深如海,这地头蛇的分量远非别的地方可比拟。要是放出去的话,到地方上,可能就属于蛟龙级别的存在了。

    “苦也,道远才来京城一天,如何就与这地头蛇有了纠缠?”

    叶藕桐心里叫苦。

    身为前来考会试的举子,功名在身,倒不怕对方乱来,不过暗地里的手脚,要是不择手段,弄些龌蹉绊子,就够吃一壶的了。严重的话影响到会试,铩羽而归,那不得哭死?

    莫名卷入这事,陈三郎扫了店小二一眼。

    那小二受这一眼,心里发虚,赶紧低下头去。他和掌柜的立场一致,就是夹在中间不好做人,干脆挑开来,让蔡老爷与陈三郎当面说好。

    这些小伎俩,陈三郎心里亮堂堂的,冷哼一声,拱手做礼:“见过蔡老爷,小生来自扬州泾县,陈姓,字‘道远’。”

    蔡老爷皮笑肉不笑地道:“原来是陈举子,是这样的,鄙人在客栈定了一坛酒,可掌柜却说昨晚卖给你了,可有此事?”

    陈三郎摇摇头:“没有此事。”

    这话一出,几个人都变了脸色。

    就听得陈三郎悠然道:“我本要给钱,可掌柜拼命不肯收。既然不用花钱,自然不能说是买卖了。”

    蔡老爷一听,面色再度一变:陈三郎这句话说得明明白白,言下之意是说酒不是他要买,而是掌柜硬要送的。

    一卖一送,含义又不同。

    他脸色难看地盯着钱掌柜,涩声道:“老钱,究竟是怎么回事?”

    钱掌柜干咳一声:“蔡老爷,我早说了,一坛酒而已,何必计较?”

    蔡老爷长吸口气:“好,好……”

    说着,转身带着随从离开客栈。到了外面,一个心腹手下道:“蔡爷,我看是钱老头在故弄玄虚,我们不如……”

    “住口。”

    蔡老爷低喝道:“你懂什么……”

    顿一顿,冷笑一声:“嘿,这钱老头不怀好心,他是故意要让我找那姓陈的茬子呀!”

    手下不解地问:“为什么?”

    “借刀杀人!”

    一字字说道。

    “啊,难道钱老头故意让我们做掉姓陈的,可没道理……”

    蔡老爷心里烦躁,一巴掌就摔在他脸上:“笨蛋,是钱老头借人家的刀,要杀我们!”

    “什么?”

    手下顾不得脸颊的痛,大吃一惊,他实在弄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陈三郎不过是个从扬州来考试的举子罢了,身上的举人功名在京城中实在算不得什么,如何就能威胁到己等?

    蔡老爷心思玲珑,他能在京城这等龙蛇混杂之地混得风生水起,怎会是没脑子的人?缓缓说道:“你们给我出去好好查一查,看这姓陈的究竟是个什么来路?”

    “是。”

    众手下得令,齐声答应。

    客栈内,叶藕桐犹然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见陈三郎大步走出了客栈,连忙跟上来,低声询问:“道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陈三郎一摊手:“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信不信。”

    “不信。”

    叶藕桐摇头似拨浪鼓。

    “那还问着干甚?走吧,要迟到了。”

    叶藕桐一撇嘴,只得强自压下内心的疑惑不解,只是看往陈三郎的眼神,分明有了几分不同。若说在鹿鸣宴上,陈三郎敢于在元文昌面前侃侃而对,面色不变,是因为文人风骨,权贵不能屈,那到了京城,第一天就遇着这古怪的事儿,应该就没那么简单了。

    在路上,陈三郎随口又问了关于文会的事宜,渐渐了解清楚。

    明年春闺会试,参考的不禁有各州郡具备资格的举子,还有京城国子监的监生等。

    这么多考子汇聚在京城,可谓群英荟萃,提前到来的,也不可能说天天窝在客栈里温习功课,难免呼朋招友,到处走动,渐渐形成圈子。当在某些时候,圈子与圈子之间发生某些摩擦碰撞,就有了矛盾。

    读书人讲究“君子动口不动手”,彼此不服气,当然不可能大打出手,拳脚比高低,那么只有用诗词文章来切磋比试了,美其名曰:“以文会友”。

    这样的聚会,在长安,每逢科举大年都存在着,颇为流行。聚会主要以州郡地方为单位,文题不限,很是自由。比如说找一个雅致的地方,一群文人举子坐在那儿,扬州来的坐一块,名州来的坐一块这样。

    当开始了,各人轮流出题切磋,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很是激烈。

    叶藕桐是江南才子,崭露头角,第一次来参加会试,心气难免高涨。受邀参加聚会,当然不会推却,满口答应,要在聚会上一鸣惊人,扬名立万,从江南才子,一举跃身为天下才子。

    然而当来到地方,十多人中,就他一个扬州的,很是孤单。更要命的是,各大州郡来的举子对于扬州都存在一份天然的地域敌意,以击败扬州才子为荣。于是乎,很快叶藕桐就悲哀地发现自己成为众矢之的,沦为靶子……

    结果可想而知。

    叶藕桐怀着受伤的可怜心灵回到云来客栈,见着陈三郎,简直如见亲人,如遇救兵。

    “前面不远就到了。”

    入夜的街市,灯火璀璨,很是明亮。陈三郎随着叶藕桐走,转过两条街道,约莫半刻钟后,来到一座庭园外面,见着大门门额上写着:“鱼水园”。

    见这名字起得暧、昧,心里有几分了然,当走进去,里面大红灯笼高高挂,莺莺燕燕,姹紫嫣红的,再无疑问。

    这不就是青、楼嘛。(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赴会吟诗,先声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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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三郎以往所见的风月建筑,大都是一座楼的款式,上面扶栏站着些花枝招展的姑娘,挥舞着手帕,娇笑嗲声,吸引顾客上门。像现在这一座庭园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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